感謝歐洲對中國人權運動的支持 魏珊珊 尊敬的歐洲議會主席先生： 尊敬的歐洲議會議員們： 尊敬的女士們： 今天能在這裡代表我的哥哥魏京生接受歐洲議會頒發的沙哈洛夫人權獎，我感到 非常榮幸，同時也很難過，因為我的哥哥正在監獄中，不能親自來領獎。 十一月二十日，我姐姐和另一個哥哥在獄中見到了魏京生，當他知道獲獎一事時 ，非常驚訝，也非常高興。他對來自人權和民主思潮的故鄉－－歐洲的這一獎勵， 感到無比榮耀！尤其使他感動的是，這個獎是通過歐洲議會全體議員投票選出的， 這代表了歐洲的民意。他認為這是歐洲人民對中國人權運動的支持和鼓勵。在當年 中國人權運動由於受到中國政府殘酷鎮壓和世界各國冷漠對待的雙重巨大壓力而逐 漸處於低潮的時候，在一些曾經是人權運動的積極參加者開始懷疑人權運動的價值 和意義的時候，以及更多人悲觀失望的時候，這種支持和鼓勵來得無比寶貴，一定 會使許多人重振信心。為此，他讓我特別對歐洲議會及她所代表的歐洲人民表示衷 心的感謝！ 在這裡，我也要表達我個人和全家的感謝！我們認為這個獎勵給了魏京生極大的 力量，幫助他戰勝疾病和監獄的折磨，爭取重獲自由。再次謝謝大家。 今天，我希望能借這個機會講一下，什麼原因促使魏京生走上人權運動的道路， 他為什麼在一九七八年寫下「第五個現代化－民主及其他」，並為此被中共以「反 革命罪」前後共判三十年徒刑。 一九六八年，像當年許多青年一樣，魏京生做為「回鄉知識青年」來到我們的老 家安徽巢縣。這是江淮平原上一處著名的富饒魚米之鄉，相對於文革時期北京的動 亂，這裡顯得平靜而富饒。任何人也不會設想，不久之前這裡曾經發生餓死人的事 情。一天，魏京生偶然路過一個廢墟時很驚訝：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屋內長滿了 青草，好像鬼墟，從一個親戚那裡他知道了在所謂「大躍進」的瘋狂年代，發生在 當地（其實也是全國）的一次人們永遠忘不了的大饑荒。一九五九年，這一年是一 個特別的豐收年，毛澤東幻想要在全中國「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並進而「解放全人 類」。因此，農民必須將他們的全部收成交給國家，以購買飛機大炮，並「支援社 會主義兄弟國家。」農民被迫將最後一粒糧食交公而全家在「公社食堂」吃飯。個 別人在家中藏了一點糧食，被幹部搜出來並以瞞產的罪名吊起來毆打。有些地方甚 至發生為搜糧而打死人的事情。政府向人民保證「食堂」將保證供應。可是冬天還 沒到，食堂已經沒有糧食，開不出飯了。春天到了，這一帶能吃的樹皮和草根已經 被飢餓的農民吃光了。被政府剝奪了「吃飯權」的農民一批一批的死去，甚至當初 帶領幹部挨家搜糧的村長也死於飢餓，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據中國政府後 來承認，自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年的三年大饑荒，全中國共餓死兩千萬人（中國 政府稱為「非正常死亡」）。而這一年卻是中國出口糧食最多的一年，自有史以來 ，直到今天，沒有一年糧食出口量超過一九五九年。 魏京生聽了這個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實，十分震驚和難過。他幾天吃不下飯，睡不 著覺，心中想著那些默默死去的人。這些是和他一樣血肉的人，有些還是遠房的親 戚。當他在北京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的時候，這些和他一樣的人卻被迫一家家、一 村村地餓死，而且千千萬萬的人們死去，卻在城市中沒有人知道，也沒人談論他們 ，好像他們沒有了，好像他們的生命象草一樣賤。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沒有一個負 責的人為此而受審，也沒有任何批判這種慘無人道對待農民的聲音。只聽說毛澤東 曾經做過一項所謂檢討，他說「中國的農民真好！餓死幾千萬都沒有造反。」對毛 澤東這個萬世惡魔的憤怒和對社會最底層的農民的同情使魏京生開始思考，尋找如 何改變人民的悲慘處境的道路。他每天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並悄悄把他的思考寫成 一本一本的筆記。 一九七八年，當西單出現一處由上訪農民張貼狀紙而形成的所謂「民主牆」的時 候，魏京生將他十年的思考寫成一篇十幾張紙的大字報。在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五日 張貼在「西單牆」上，這就是「第五個現代化——民主及其他。他在文中要求新聞 自由，以使人民知道身處如何危險境地，他要求實行民主選舉制度，使人們能將不 負責任、殘害人民的政府選下台去，要求各黨競爭以使各黨之間互相監督，以及為 保障社會公正的獨立司法制度，以及最重要的人的權利必須得到尊重。 我哥哥在這段時間不僅寫文章為公民的權利呼籲，還在家中收留了許多素不相識 的上訪農民。他小小的單元已快變成「收容所」了。他還經常自己掏錢給這些農民 買車票，使他們能回家。 就因為和平、理性地為人民的權利呼籲，他被剝奪了十四年半的自由。十四年半 的牢獄折磨嚴重損害了他的健康。但是他從一九九三年九月十四日離開監獄的第一 天起，做的無非是這兩件事，一是寫文章為人民應得的權利呼籲，二是想盡辦法幫 助各類受迫害的人、特別是政治上受迫害的人，比如天安門大屠殺的傷者和遇害者 家屬。與一九七九年不同的是，現在公開支持他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中國人 理解他的「民主和人權」的理想。中國政府多次宣稱：魏京生是刑事犯罪份子。 魏京生是什麼犯罪份子？中國政府自己最清楚。中共的太上皇鄧小平在八十年代 初有一次著名的講話，在一九八六年公開傳達的時候叫做「一號文件」。鄧小平在 講話中說：「有人總在勸我們寬大對待持不同政見者，魏京生不是什麼持不同政見 者！魏京生是資產階級自由化！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絕不能手軟。」請問，什麼是 資產階級自由化？資產階級自由化違反了中國刑法哪一條？鄧接著說，「不要怕人 家說我們沒有人權，怕什麼？我們把魏京生抓起來了，而且抓了就不放，怎麼樣？ 外國人還不是照樣跑來和我們做生意？」 從這些講話中我們看到，不僅中共領導自己很清楚，魏京生是無罪的，逮捕和關 押他是明目張膽的侵犯人權。但是儘管他們被人們抓住了正在行兇的手，卻仍然毫 無愧色，只要有人與他做生意，什麼都不在乎。鄧小平這種蠻橫腔調，絕不僅僅是 他個人的特點，也是中共的一貫做法。一九八九年六四大屠殺震驚了世界，一年後 ，這個政府作出決定認為大屠殺做得對，以後再發生類似情況，還要採取同樣手段 ，並且更快、更狠，以將抗議運動撲滅在萌芽狀態中。 儘管凶殘的政府把魏京生的青春消耗在黑牢中，但是他卻從來都是以溫和和理性 的態度來反抗暴政。一九九三年，正當中國還沉浸在六四的仇恨的情緒中，魏京生 就一再勸告從事民運的朋友，堅持公開、理性、非暴力的原則。他多次說過：「要 想改變中國以往以暴易暴的惡性循環，就絕不能再走中國共產黨秘密組織起家，武 裝奪取政權的老路，中國的民主運動必須堅持公開、理性、非暴力的原則。」 當魏京生再次被判刑一週年的時候，所有住在西方的人不會看不到，支持中共政 權，就是在支持一個暴力恐怖集團，容忍中共對和平理性的民主運動的瘋狂鎮壓， 就是在使中國失去和平演變的機會，聽任中共製造大規模的社會不公正，終將會引 發仇恨，造成大規模的社會動亂。包括在少數民族地區如西藏、新疆的殘酷鎮壓引 發的民族仇恨和武裝暴亂。這是對任何人包括中國和世界的極大威脅。 但是儘管這樣，在所謂中國市場的海市蜃樓的引誘下，各國領導仍然趨之若鶩， 前往中國「做生意」。這一點，不幸被鄧小平在八十年代初說中。 與各國領導不同的是，我們在歐洲議會看到了正義敢為的精神和歐洲人民一貫的 人權精神，在此我希望各國政府考慮一下歐洲人民的願望。 謝謝大家，謝謝主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