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士抗議李鵬來港 (香港)盧四清 六月三十日下午五時三時分,「六四」屠夫李鵬在首次踏足香港十分鐘之後 ,就聽到了「李鵬屠夫」的呼叫聲。而此喊聲從一位參加過八九民運自願留港的大 陸民運人士口中喊出,就更具有意義。 六月三十日早晨,當從報紙上知道江澤民及李鵬將於下午五時從深圳飛至香 港啟德機場,並下榻在紅勘海逸酒店時,我心裡就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我要代表 大陸民運人士親口向李鵬喊出「李鵬屠夫」的口號,要讓李鵬一踏足香港即刻就感 覺到「六四」雖然已過八年,但人民仍把他視為手上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有了這想 法之後,我就開始製作標語牌,我選了兩幅最有代表意義的圖畫放在我的標語牌上 ,一幅是李鵬八九年五月十九日戒嚴大會上的凶像,一幅則是一死難者的圖像。李 鵬五月十九日的凶像最能勾起人們對李鵬醜惡行為的回憶,而血跡斑斑的死難者則 令人心酸,更增加對屠夫李鵬的反感。且我在李鵬凶像上面書寫了「Murder er」,在死難者歸咎下面則寫著「Who killed this guy in 1989? Li Peng & PLA. I am a Chines e dessident,I think Li Peng is a Mur derer。」 標語牌做好之後,我就開始去到紅勘海逸酒店,海逸酒店是香港首富李嘉誠 的物業,從此酒店專用碼頭搭船到政權移交的會展中心新翼只需五分鐘,故江、李 選擇在此下榻。我到酒店時已是下午三點,開始時尚只有數十名警察在附近站崗, 二十分鐘後,十多名專職警察帶警犬及食品來檢查爆炸品,接著近十輛卡車載著數 百名軍裝警察到來,開始把圍觀的人趕離酒店大門兩百米外。隨後越來越多警方保 護政要探員開到,至四點鐘時,酒店已戒備森嚴,約有五百多名各類保安人員等待 江、李的到來。四點二十分,當兩個對我作回歸專題報道的本港「亞洲電視台」及 日本「富士電視台」探訪時,警察立即發現了我的示威意圖,當即他們就表示,他 們在酒店大門很近的地方設了一個示威區,可馬上領我去。此示威區離酒店大門僅 五十米,能清楚看到門口的一舉一動。孤身一個站在示威區中雖然有些不自在,但 想到馬上就能讓李鵬聽到「李鵬屠夫」的呼叫聲,我又勇氣倍增。 下午五時二時分,江澤民、李鵬的專機到達香港,日本富士電視台在機場采 訪的記者立即通知了我身邊的記者。此時數百名各類保安人員開始緊張起來,酒店 高處一些持望遠鏡的人頻頻把鏡頭對準我,並用手提電話同人交談,約十分鐘後, 大量警方摩托車及警車在前面引路,直升飛機也在頭上監視。這一刻終於到了,警 車過後,兩輛兩個月前專為江、李保安用而購買的黑色防彈平治六百轎車徐徐到達 了酒店門口,雖然此兩輛車用的是單面玻璃,裡面的人可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卻 看不到裡面,但根據富士電視台記者給我的消息,江澤民坐在第一輛車上,而李鵬 則在第二輛車上。大好的時機終於到了,我用盡全力高喊「李鵬屠夫」,「李鵬, 你是殺害北京學生的劊子手」,「李鵬,你的手上沾滿了血」。「李鵬你將被押上 審判台」。由於離車僅五十米,江、李肯定聽到了喊聲。跟隨在江、李轎車後面兩 輛白色小巴上中國代表團的成員全部側過頭來看著我的標語牌,驚奇地聽著我的呼 聲。 我不知道李鵬聽到這些呼叫聲後的感想如何?但肯定對他刺激不小,他原滿 以為可以極為風光來港主持政權移交,但第一次剛到香港就被人稱為屠夫,這也許 會令他終身難忘。七月一日香港的一份報紙這樣報道江澤民、李鵬入了酒店後的情 形:「江澤民下車後笑著同酒店人員握手,江身邊的保護人員才五、六人。但李鵬 一下車,立即有二十多名『中南海保鏢』圍住了他,李鵬鐵青著臉,手都沒向財團 的人揮一下就在保鏢簇擁下直上十九樓的總統套房。」 由於當時許多媒體都在採訪,故不久許多電視台就報道了我單槍匹馬去海逸酒 店抗議李鵬來香港的新聞,許多報紙也在七月一日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日子大幅報 道了這一新聞。後幾天同朋友見面時,全部讚我做得好,替他們解了氣。紅勘區的 區議員更「罵」我為什麼不事先CALL她,她說紅勘區是她的地盤,輕易就可叫 幾十人去示威。 海逸酒店前的示威後,我即趕去政權移交儀式的會展中心新翼示威區,準備 同這邊的「四五」行動組織一起在政權移交前李鵬到達會展中心後發動遊行。這次 示威行動我們與「四五」行動等組織一早就開始籌劃也開了記者招待會通知各傳媒 ,故來採訪的記者相當多。晚十時半我們開始從灣仔地鐵站出發,開始遊行往會展 中心,我仍舉著在酒店前的標語牌,其它人則抬著一輛紙做的坦克車,這兩件東西 是「謀殺」記者菲林的最重要物品,幾乎所有的記者都對寫著「Murderer 」的李鵬頭像極感興趣,因為李鵬當時就身處在離我僅幾百米遠的會展中心新翼。 近百名警察為我們二十人開路,但記者就有二百多人,故遊行中我們不得不十數次 停下。沿途都有許多人為我們鼓掌加油。當到達離入場口一百米的地方時,警察開 始阻止我們前行,我們則一起向前衝。但我們才二十人,警察過一百人,再加上周 圍有數百名記者,我們根本不能前進半步,於是我們坐下休息叫口號。但我們叫口 號時,移交儀式會場則開始向外大聲播放貝多芬第五交響樂,蓋過了我們示威的聲 音。當時我們曾想聲東擊西,由幾個人去一邊焚燒李鵬像以引開記者及警察,其它 人同趁機向前衝,無奈警察與記者實在太多只得罷休。其後我們焚燒了魏京生及王 丹的判決書以示對中國政府鎮壓異見者的抗議,也宣讀了一封給李鵬的信要求他下 台及滾出香港。在離七月一日零時僅五分鐘時,數十名警察分開圍住我們不得行動 ,我也在倒數中等待那一刻的到來。這時多家追蹤採訪我的電視台緊張地把鏡頭對 准我,等待著我這被稱為回歸後「最危險生活在香港」的人命運轉變時刻的到來。 終於到了那一刻,旁人的收音機裡傳出了國歌聲,遠處也偉來了歡呼聲,連圍住我 們的警察也忙著把舊的警徽取下換上特區政府新警徽。圍住我的記者立即詢問我此 一刻的感受是什麼,我最想說的是什麼?我告訴他們:「一分鐘之前仍不是,但從 此刻開始,從法律上來講,我隨時有了被逮捕再遣送回大陸的可能。另外,一分鐘 之前我在香港從事的民運活動仍是在英國旗下進行,現所有的活動都是在五星紅旗 下進行的了,這種活動就有了特別重要的意義。」當問到對回歸的看法時,我講自 己以三種身份者回歸。作為從大陸來的中國人,我當然希望結束殖民地統治,權力 歸於香港人民。作為一個居住在香港的人,則擔心回歸後河水時時刻刻犯井水,香 港的民主自由空間會收窄,大陸的貪污腐化會侵蝕香港。作為從大陸偷渡來香港的 民運人士,則不盼望七月一日這一天的到來,因為這一天起,自己隨時可被遣送回 大陸。當問到今後在港從事民運的空間,我告訴他們,江澤民講的井水不犯河水是 行不通的,因為地獄旁邊是沒有天堂的,如果大陸的民主自由差到極點,香港是不 可能有多少民主的。我表示從七月一日開始,香港就是中國的一部分,香港的民運 也就成了中國民運的一部分,兩地的民運已更加融合為一個整體,故在香港的民運 人士應利用香港的優勢更加積極地支持大陸民主運動。當問到我是否擔心自己的安 危時,我告訴記者,我拒絕去美國、加拿大、法國定居而留在香港,這都是自己深 思熟慮後的決策,萬一我被捕坐牢,那就是我的命運吧。最後我向他們表示,作為 一個中國人,我至死都會愛自己的國家,也會愛我居住的香港,但愛國愛港的同時 ,我更愛民主與自由。凌晨三時在滿街慶賀綵燈的照耀下離開會展中心返家,坐在 車上,望著窗外華麗的綵燈,我在想,香港,你這「東方明珠」,以後在五星紅旗 下仍會發出你的耀眼光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