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華訪歐掠影 （荷蘭）楊石 一九九七年一月，當歐工協的負責人得知，司徒華先生將在十二月初赴捷克 接受該國民間組織——「人民需求基金會」（ＰＥＯＰＬＥＳ ＩＮ ＮＥＥＤ ＦＵＯＮＤＡＴＩＯＮ）頒發人權獎的消息後，由執行主席常征和監事長胡立俊先 生出面，立即向司徒華發出了赴德、荷兩國訪問的邀請。緊接著，歐工協便開始與 德、荷兩國的僑、學界進行聯絡，與僑、學界的朋友一起，展開了迎接司徒華先生 來訪的籌備工作。為此，在荷蘭還成立了以胡立俊和鹿特丹、知名僑領汪永荃先生 為負責人的，「荷蘭華僑關注香港事務聯絡小組」。這也是歐工協自成立以來，第 一次與荷蘭僑界就共同關心的課題進行合作，司徒華先生的來訪恰好為這種合作發 揮了「觸媒」的作用！ （一）小小的「華叔熱」！ 十二月六日，司徒華先生就應邀在慕尼黑市與德國華僑見面，在當地僑領徐 能先生的主持下，與僑界人士舉行了以「香港回歸後的政治經濟形勢」為主題的座 談會。十二月七日，在楊子韶博士的陪同下，司徒華訪問了斯圖加特，並接受了德 意志國家電台和斯圖加特報記者的採訪。十二月八日，歐工協現任執行主席常征陪 同司徒華先生訪問波鴻大學東亞系，與德國漢學家馬漢茂教授進行了交談：並於當 天晚上，向該系學生發表講演，回答了學生們提出的各種問題。 十二月九日，歐工協監事長胡立俊親自開車到波鴻，迎接司徒華先生到荷蘭 。當天下午，即在歐工協副主席葉國忠等三人的陪同下，參觀了人類建築史上的偉 大奇跡之一——長三十二公里的荷蘭北海大堤。那天，正值北海一帶雨驟風狂，但 見大堤負載著川流不息的車隊，伸向迷濛的遠方，將浩瀚的海面切分為二，那氣勢 恰似一條在波濤洶湧中一往無前的巨人蛟龍，彷彿是當初荷蘭人向大海要田，同自 然界搏鬥長達十三年那種偉大氣魄和堅韌精神的生動寫照！面對此情此景，在聽了 王鵬令先生關於大堤工程始末的簡短介紹之後，司徒華先生深有感觸地說：「看來 ，中國的民主化，也必將是一個長期性、全民性的巨大『工程』！我們應當學習荷 蘭人修築海堤的這種精神，大家一起動手，進行長期的艱苦的努力。」有感於斯人 斯言，王鵬令先生當即口占一絕詩云： 水闊天低浪自高，堤長千里任滔滔。 西來北海喚風雨，東去香江氣更豪！ 華燈初上的時分，在歐工協執委王國興等人的陪同下，司徒華先生遊覽了阿 姆斯特丹唐人街。在商店裡，在大街上，許多一眼便認出了「華叔」的華僑，立即 把司徒先生圍將起來；他剛走進一家中國餐館，老闆和用餐的顧客，一下子都迎了 上來。這股撲面而來的小小的「華叔熱」，使當時任何一個身臨其境的人，都會分 明感受到荷蘭華僑對回歸後港情的密切關注，對香港民主派的由衷敬佩和熱烈支持 ！ 十二月十日下午，在汪永荃先生的主持下，「司徒華先生與荷蘭華僑懇談會 」在鹿特丹華人活動中心舉行。這也是司徒華此次訪荷日程的「重頭戲」，當日荷 蘭普降大雨，然而剛過下午一點，離預定開會的時間還有一個多鐘頭，從荷蘭各地 趕來聽「華叔」講演、並與「華叔」懇談的僑民，已經把會場中的五十個席位佔滿 ；後來的人只好站著聽講了。司徒先生生動的講演，以及在司徒先生與華僑之間交 替使用普通話和廣東話進行的問答，使會場上始終洋溢著一種「省親」般親切而熱 烈的氣氛！原定四點半結束的懇談會，一直延續到下午六點，在場的聽眾還不肯離 去。 （一）「回歸」——香港的「冬天」！ 香港在主權回歸中國之後，中共所承諾的「一國兩制」究竟落實得如何？香 港目前的政治經濟狀況和未來前途怎樣？這是海外華僑、留學生和民運人士普遍關 心的問題，也是司徒華先生此次訪歐過程中在不同場合所發表的言論的第一主題。 司徒華先生說，香港回歸五個多月來，表面上是「馬照跑，舞照跳，股照炒 」，沒有什麼變化。你看，傳媒不是照樣可以批評政府，遊行示威不是也沒有被禁 止，而私有財產不是也沒有被沒收嗎？但是實際上，香港已經發生了一系列實質性 的變化，其中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中共通過變相委任特區行政長官，已經完全操控了香港特區政府；第 二，中共通過以變相委任的「臨立會」取代一九九五年民選產生的立法局，同時也 把香港的立法權緊緊地抓在了自己的手中；第三，中共利用業已被其操控在手的「 臨立會」，不但修改了香港的公安條例和社團法，而且把「國家安全」的概念引入 了香港，這一方面限制了香港居民已經享有的自由結社等權利，另一方面也為鎮壓 異已力量做好了法律、法令上的準備；第四，修改了選舉法，極大地限制了香港民 主派在立法會當選的機會；如此等等。 司徒華先生還以十分生動的語言，形象地概括了香港回歸中國以來所發生的 變化。他說「總之，中共已經在政治上牢牢地控制了香港所有的『制高點』，並在 這些『制高點』上架起了『機槍大炮』，只不過是現在還沒有『開火』而已！」他 由此得出的結論是：「『回歸』對香港來說，在政治上是『冬天的來臨』！」針對 人們普遍關心的「一國兩制」問題，他甚至語出驚人，認為：根本不存在什麼「兩 制」，中國大陸也根本不是什麼「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 那麼，在香港的政治氣候已經進入「冬天」的情況下，香港民主黨又將採取 什麼樣的政策呢？司徒華先生十分明確地回答說：「我們民主黨的政策，簡單地說 ，就是六個字：『不撤退，反倒退！』」按照他的解釋，所謂不撤退，就是堅持不 移民，一定要留在香港堅持鬥爭；所謂反倒退，就是要盡力保持和維護香港殖民地 時期遺留下來的那一點兒自由、民主和人權！ （三）語重心長說民運 作為香港支聯會的主席，司徒華先生對中共大陸民主化進程的熱切關注和對 中國民主運動的竭誠支持，是人所共知的。所謂香港民主黨的領袖之一，他本人相 當成功的民主政治的實踐，也得到了人們普遍的承認和尊重。因此，在司徒華先生 此次訪歐的過程中，歐洲的一些民運組織負責人和關心民運的許多人士，也就中國 民運目前的若乾熱點問題，咨詢了司徒華先生。 有人問，香港民主派與中國本土和海外民運的關係如何？ 司徒先生從香港和中國大陸的前途相互依存的角度，高屋建瓴地回答了這個 問題。他說：「從香港主權回歸中國那一刻起，香港的前途就和中國大陸聯繫在一 起。從長遠的觀點看，十年、八年以後，如果香港無前途，那麼中國就沒有希望； 反過來，只有中國大陸在政治上有所進步，香港也才有前途。說到底，香港的前途 受中國大陸的影響。因此，香港的民主派不可能不關心中國大陸的民主化進程，我 們過去一直支持和愛護大陸的和海外的中國民運，今後亦將如此，然而，中國大陸 民主化的主要動力是來自大陸的人民群眾；中國的民主運動，也主要在大陸本土。 與這個問題密切相關，不少聽眾請司徒先生對魏京生來到海外的意義和對海 外民運可能產生的影響發表評論。司徒先生說：「就魏京生個人來說，他被中共釋 放到美國保外就醫，這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中國大陸的人權狀況 有任何改善。因為事情很明顯，魏京生有病固然需要治療，但保外就醫為什麼一定 要到美國？難道中國自己沒有醫院？過去魏京生身體也不好，為什麼不讓他走？結 果到了美國，負責為他檢查身體的美國醫生又宣佈他沒有什麼嚴重的疾病。可見， 魏京生保外到美國就醫，只能說明中國大陸的人權狀態不正常，是中國政府把異議 人士當成人質與美國作政治交易！司徒華先生還坦言相告：他認為，「對於中國民 運來說，魏京生被放逐到海外，並不是一件好事。一個人如果脫離了他的人民，就 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因此，他毫不隱諱地告訴大家，他認為，「魏 京生來到國外，便不可能再為中國民運做什麼事情」！ 有人問：「魏京生來到海外，海外民運可能不可能重新整合起來，掀起一個 新高潮？中國的民主運動能否以此為標誌，形成一個新的起點？」 司徒華先生直截了當地說：「我不喜歡什麼高潮！中國的民主化只能依靠點 點滴滴積累起來的進步，在這樣的基礎上形成的民主制度，才是真正穩固的，可靠 的。正如我前面已經說過的，魏京生來到海外，他實際上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事，當 然也不可能標誌中國民運的新起點。」 在整個訪歐期間，司徒華先生反覆重申了數年前他在普林斯頓的一次會議上 ，就中國的民主化進程所發表的觀點，那就是：「上山下海，各盡所能促進量變， 等待質變。」他認為，不論是「上山」搞民運，還是「下海」經商，在任何崗位上 ，就自己能力所及，隨時隨地做一點有助中國進步的事，都是好的。他還語重心長 地對大家說，量變的過程是漫長的，但沒有成熟的量變，那質變是虛假的！在促進 量變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是：「堅定的方向，鍥而不捨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