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信訪制度的虛偽和罪責 殷憫淵 今年一月十二日，在北京鐵道部信訪辦公室，發生一起上訪人引爆自盡的慘 禍.河南田姓農民，被火車壓斷腿，要求合理賠償，經四年上訪得不到解決，因為不 滿當局久拖不決的做法，在身上捆綁炸藥，對信訪辦人員說：「如果此次仍不解決 問題，就要引爆自盡」，但是，信訪辦人員不相信所言仍催其離去，田氏隨憤而拉 響了身上的爆炸物，造成了四死五傷的悲慘結局。這次事件，在中共當局的新聞封 鎖下儘管未能做追蹤報導，但已使人觸目驚心！本為一件普通交通肇事案，竟然逼 出這樣慘痛的結果，怎不令人痛心疾首？這一因求告無門，絕望激憤，引爆自盡的 極端行為，是受迫害者又一次向世人發出的血淚控訴，振聾發聵，令人難於安枕。 生活在海外的僑胞和雖在大陸生活多年，但沒有和「信訪辦」打過交道的人 ，可能不知道中共的「信訪辦公室」為何物？更難於理解為什麼火車事故致殘者竟 然痛不欲生，引爆自盡？筆者在中國大陸生活半個世紀，因為結識幾位在中共省委 信訪辦公室工作的朋友，還曾經為了親戚的一件冤案到「信訪辦」多次交涉，得以 瞭解一些那裡的內幕。事隔多年，本來有些淡薄了，一聲爆炸，勾起了許多痛心的 回憶，願寫出來和讀者共享。 所謂「信訪辦公室」，它的全稱是：「某某黨委接待人民來信來訪辦公室」 ，在縣以上的黨委和政府部門都設有這種機構,簡稱「信訪辦」。它名義上是黨政領 導人接待人民來訪，聽取人民申訴，解決幹部違法亂紀行為的機關，體現出黨和政 府關心人民，解決群眾疾苦的親民精神，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那麼一會事。因為政 府首長是從來不到「信訪辦」的，工作人員只能聽聽人民的陳述，沒有任何處理為 非作歹幹部的權力。對於申訴書，全部往下一轉了事，不再過問。材料轉下去，總 會為冤案製造者所知，他們就利用職權對申訴者實行打擊報復，進行更加嚴重的迫 害。一九七六年山東一位復員軍人張某的新婚妻子被大隊書記王某強暴，當張某找 王某論理時，卻被王某的幾個親信毒打一頓。張某到公社控告，沒人理睬，又到縣 裡控告，縣信訪辦照例把材料轉到公社處理。公社領導不但壓下不辦，還把消息告 訴了大隊書記王某，王某大怒，糾集一批人在夜間對張某大打出手，打斷了一條腿 ，揚言這只是對張某告狀的「小小懲罰，如果向上告，就休想活命」。張某在臥床 治傷之際，越想越氣，自認為參過軍，有功勞，受這種氣太窩囊，不相信真的沒有 說理的地方。於是又決定上省裡找省委書記，書記當然不會接見這樣的老百姓，還 是到了「信訪辦」，案件由我的那位朋友接下，他根據以往的經驗，知道大隊書記 一定和上級領導有勾結，光轉材料肯定不解決問題。哪知領導卻認為：「更大的案 子還辦不完，沒有精力管這些小事」，不同意下去調查，於是把申訴資料轉往縣裡 。果不出所料，大隊書記很快就知道了張某又上告的消息，就用栽髒陷害的手法誣 指張某盜竊公物,指使民兵把張某吊到樹上毒打示眾，直到張某昏迷不醒。張某從此 長期癱瘓在床，家人被嚇得心驚肉戰，自認倒楣，不敢再去上訪。據信訪辦的朋友 介紹，像這類事件或更為嚴重的事多得很，同事中有良知的人都感到內疚和不安， 但又無力改變這種狀態。所以有些人設法調出去，以求眼不見，心不煩。更多的人 是習以為常，思想麻木，失去了正義感和同情心，得過且過，在那裡充當中共騙人 的工具。 一九八三年，筆者受在Ａ市工作的親戚之托，為解決Ａ市某廠會計師因如實 報告廠內領導挪用公款、貪污受賄的事實而遭打擊報復的冤案。當時有朋友勸說： 「要以忍為上，在共產黨統治下，沒有道理可講，民告官是不會贏的。」但是筆者 當時書生氣十足，天真地認為支持會計，對政府有利。會計能堅持原則，如實反映 情況實屬難能可貴，完全符合中央政策，政府會支持受打擊的會計師，糾正下邊的 錯誤。所以不聽勸告、堅持去「信訪辦」交涉，為會計師伸張正義。第一次去「信 訪辦」，工作人員耐心地聽了申訴，並接下了材料，答覆說：「此事要做調查瞭解 ，回去等消息吧。」隔了幾個月，毫無動靜，我又去信訪辦催問，這次工作人員就 不那麼耐心了，只聽了幾句話，就不耐煩地說；「我們每天都要接許多案件，原則 是相信和依靠當地黨委解決問題，還是去找當地解決吧」。我說：「就是因為當地 領導不能正確解決問題才找上邊的，怎麼能再找當地領導呢」。他很不高興地說： 「我們只能往下邊轉材料，無權處理下邊的問題，你回去吧」，說過之後，就不辭 而別，再也不露面了。此種態度，令我大感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天天高喊為人民服 務的共產黨，竟然如此不負責任？不久傳來消息，會計師所在單位的領導作出了反 應，在廠全體職工會上宣佈，會計師誣告領導，給予撤去主管會計職務，下到車間 勞動的懲罰。許多有正義感的工人在私下裡表示同情會計，只要上邊派人來調查， 願意出面做證。我對該廠領導錯上加錯的做法實在氣憤，也很不甘心，於是找了幾 位在黨政部門和報社工作的朋友商議辦法。有位朋友說認識省委某書記，只要把材 料發表在報紙上，他就可以拿給書記看，批個意見，下邊重視了，問題自然解決。 這個辦法，使我們大喜過望，於是在報社朋友的幫助下，決定把Ａ市會計師受打擊 報復的材料發表在（××日報）「讀者來信欄」內。不料在排版後，被總編輯撤下 ，理由是：「根據中央宣傳部的批示，報紙要嚴格控制負面消息」，只同意登在「 內參」上。「內參」是中共報社編印的，只供領導人看的內部參考資料。材料在「 內參」發表之後，那位朋友居然送給了某書記，還真的寫上「請Ａ市調查處理」的 批示。這時我們如獲至寶，認為有希望了。Ａ市紀律檢查委員會為此派工作組進入 該廠調查，經過許多波折，總算查清了廠領導的犯罪事實，並寫出了調查報告和對 廠領導的處理建議，為受冤的會計師平反。為此我們高興了好幾天，認為問題解決 了，但是以後的發展出乎人們的預料，廠領導被撤職，卻調到另一個單位繼續當領 導，繼位領導是他的親信，以「優化組合」為名，從車間調上一位不懂會計業務的 人當了財務負責人，拒不恢復原會計師的職務，市裡領導對此充耳不聞。群眾議論 說：「官司打贏了，受迫害更重了」。據知情者透露，廠領導用廠裡的公款把上面 頭頭都買通了，老百姓憑什麼和他們抗衡呢？這件事對我的思想衝擊很大，滿心想 為親朋辦些好事，誰知到頭來，不僅伸不了冤，反而招來更多的迫害，深感負疚。 這件事，也使我看到了中共政權的偽善面目，他們口頭說的和實際做的，完全是兩 回事。所謂「為人民服務」，在政府機關前冠上「人民」二字以及設立「信訪辦」 等等，都不過是騙人的鬼話。 據「信訪辦」的朋友介紹，人民中的冤假錯案，通過「信訪辦」解決的極少 ，許多人滿懷希望而來，卻悲痛絕望而去。許多人難於忍受長期上訪，拖延不決的 困境，只得自認倒楣，忍受屈辱。有的人因長期上訪而頃家蕩產，在「信訪辦」門 外搭棚棲身，形同乞丐。有的人因沉冤難伸而呼天搶地，絕望自殺。也有些人在多 次上訪之後，抱著一線希望運用憲法許諾的條文寫大字報、大標語，到省委門前或 街頭展示，向社會伸訴。但是他們的遭遇會更慘，總是被公安人員強行架走或關入 「收容所」，視如囚犯，或強行譴送原籍，受管制失去自由。有人因示威被捕判刑 ，甚至被扣上「反革命罪」而殺害。 儘管「信訪辦」不能為人民真正解決冤屈，但是由於沒有別的渠道申訴，報 紙、電台不肯替受害人公開報導和呼籲，人們就只能不斷地湧向「信訪辦」。因而 「信訪辦」實際上成了人民控訴暴政的場所，常常吸引許多人圍觀和議論，使中共 感到尷尬和難堪。因而近年有許多大城市政府大門旁的「信訪辦」紛紛遷往偏僻小 巷，以縮小壞影響。無數事實證明「信訪辦」不僅不能為民申訴，實際上成了愚弄 和迫害人民的「罪惡辦」了。過去，有良知的「人民代表」，曾上書指出信訪辦制 度的弊端，提議改善「信訪辦」的工作制度，授與「信訪辦」處理問題的實權，並 制定政府領導人公開接待人民申訴的制度，但均被束之高閣沒有下文。 中共統治大陸後，在「信訪辦」門前自殺的冤魂不計其數，視為絕密數字。 一月十二日的爆炸，又一次呼喚著人們的良知！人民要起來制止同類悲劇的重演。 人民有理由要求中共放棄虛偽的信訪制度，制定人民參政和政府領導人公開接見群 眾的制度。在這個問題上，中共不如封建時代的擊鼓鳴冤，更遠遠落後於民主國家 ，甚至落後於日本侵略時的漢奸政權。中共出版的小說《野炎春風斗古城》中，有 一段地下工作者利用偽政府省長接見民眾辦公室聯絡自己人的情節，可見偽政權的 領導人尚能接見民眾，而自稱「人民勤務員」的中共領導人，卻畏民如虎，以「信 訪辦」應付了事，哪裡稱得上是代表人民利益的政府。 爆炸事件還暴露出中共幹部對交通事故受害者的輕慢和冷酷。生活在自由社 會的人，很難想像受害人致殘後陷入了多麼嚴重的困境。根據往年事例，中共的交 通主管部門主對事故受害人大多漠不關心。他們遇到發生交通事故，總是先問：「 人是否壓死了？」如果回答是「死了」，就放下心來，好像沒有事似的；如果回答 是「壓傷人」，就認為麻煩來了，會把司機狠狠地教訓一頓。司機們暗地裡議論： 「在領導心目裡，想的不是救死扶傷，關心的是事故帶來麻煩的大小？出了事故， 能逃掉最好，逃不掉時，索性把傷者往死裡壓，人一死就省事多了」。此話是否當 真，可以從中共處理交通事故的政策找出註腳。交通事故處理賠償的政策，六十年 代至八十年代，對致死者一次性賠償一千元，不管遺屬有無困難，以後不再管了， 領導還會盡力為肇事者脫罪。如果是把人壓傷致殘，則要為傷者治療，供給生活費 ，事情會拖延不決，領導認為非常麻煩，總要盡量壓低賠償額，連傷者的最低生活 費，也難於保證。一九八六年國營交通部門的汽車在農村壓斷一頭驢的一隻腿，主 管領導本想賠五百元了事，不料驢的主人竟拿出一萬元的買驢發票，肇事者不得不 照價賠償，群眾議論說：「一條人命賠一千元，一條驢腿賠一萬元，人命不如驢腿 值錢」。 此次爆炸慘劇能否促使中共改變對人民的輕視、冷漠態度，進而改弦易轍， 廢除或改善信訪辦制度呢？從中共的統治體制看，改變的可能性很少，多半會採用 習慣辦法加強對上訪人員的檢查和控制。那麼人民的力量能否推動呢？在當前新聞 封鎖、言論箝制下，人民對社會上發生的事件知之甚少，又因為沒有民間組織，人 民意志無法表達，對政府和執政黨的行為無能為力。因此只要中共抱著絕對權力不 放，他就不可能自我完善，克服制度性弊端，隨著時日的推移，將會產生更多的冤 案，出現官逼民反、社會動盪不安的末代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