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邁向民主第一步


（北京）劉軍寧


      美國總統柯林頓是次訪華之行，從政治的角度看，這次訪問已經給雙方帶來
若干顯眼的結果。在國際政治方面，雙方就控制南亞的核軍備競賽、防止核武器擴
散和導彈出售等事項達成了高度的一致；雙方在共同打擊跨國販毒方面建立了正式
的協調機構，中方承諾在今秋簽署《聯合國政治權利公約》；雙方同意互不把核彈
瞄準對方；決定加強中美在法律方面的交流（如培訓法官和律師）和執法上的合作
；將進一步加強兩軍互相交往，包括互派人員觀摩對方聯合軍事演習。雙方還商定
在政府和非政府級別上進行人權對話（包括舉行政府間人權對話並設立中美非政府
人權論壇）。這些合作一旦生效，將大大淡化中美兩國在意識形態和政治制度方面
的根本對立。

      上述這些顯眼的收穫外，柯林頓總統的訪問給中國造成的政治衝擊，是絕對
不能低估的，這種衝擊將會在今後逐漸地產生作用。我以為，這次訪問給中國衝擊
最大的，應是現場實況轉播兩國元首的記者招待會。在記者招待會上，中國人幾乎
是有史以來首次看到另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表達與中國的最高領導人不同的意見
，而且雙方既各持已見，又心平氣和地「交鋒」。中國人首次看到自己的領導人的
觀點受到了公開的批評和挑戰。民主的本質之一，就是給不同的聲音以充分表達的
機會，這種權利不能被壓制、禁錮，而應被容忍、理解。若是有一天，中國人能從
電視上看到一個地道的中國人，而不是外國的總統，在表達其與最高領導人不同的
見解，而領導人居然能夠像這次記者招待會上一樣，心平氣和地加以對待，且持異
議者能夠安然無恙，中國大概就開始邁入民主政治的門檻了。

      當中國領導人已經開始同意，公開地與外國領導人討論雙方在一些重大而敏
感的問題上的分岐時，在中國領導人與中國人之間進行這樣的討論的日子，大概也
為時不遠了。這一點已在柯林頓此次中國之行中露出了苗頭；自四九年以來，中國
的持不同政見者們還不曾如此公開地、大聲地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和不同於政府的
政見。從這種意義上講，像布什總統在八八年對中國的訪問一樣，柯林頓總統的這
次訪問，預示了中國新的政治活躍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