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曖昧主權之傷害 林濁水 兩次克江會談，美中兩國在「三不」問題上戒懼謹慎的拆衝過程令人極為印 象深刻；從對「台獨、一中一台、兩個中國」美國是「無意執行」、「反對」或「 不支持」的用字譴詞；表達方式是口頭或文字；是由元首或那一層級官員說明；說 明的是中方或美方，是在正式場合或非正式場合提出雙方都步步為營，台灣更是一 夕數驚。 無論如何一旦美國確定「三不」政策，美中台三邊關係已進一步傾斜。雖然 克林頓去年正式提出美中台間存在著昌盛的三邊架構；美方也一再強調美中關係改 善，台灣將獲得更大保障，但歷史並不足以證明這一點：一、在美台有軍事協防條 約蜜月期，台中、美中是嚴酷的敵對時期；二、冷占後半期美中關係正常化時，美 台關係降到了冰點；三、一九八九到九五美台、台中關係大幅改善，但美中關係因 天安門事件全面凍結。 三邊關係同時上升只在台海軍事演習後美國對中執行交往圍堵並行的戰略伙 伴關係之後才浮現：一、美中開始交往；二、中台進行恢復辜汪會談；三、美提升 ＡＩＴ簽證權、Ｆ１６獲夜戰設備、有平時雙方半公開的高層密集溝通。 台灣也歡迎昌盛的三邊關係，因台灣不適於玩零和遊戲，三邊關係的存在意 味台灣對美以至對中國，雖弱勢卻仍有相對的主動能力；但中國則希望以台灣是中 國內政問題的立場將三邊關係壓縮到只剩美中雙邊關係。「三不」就是中國策略的 一環。 「三不」中不支持台灣加入以主權國家身份參與的國際組織明顯有害，但不 支持「台獨、一中一台、兩個中國」則有人認為不僅無害，而且封殺了三具危險的 引信，甚至證明台灣捨「一個中國」和「中華民國」策略之外別無他途，更屬有益 。這看法完全錯誤，因為「三不」明顯地傷害了我國已屬模糊的國家主權。 雖然美台雙方都期望三邊關係同時昌盛，但三邊關係從來就不對等、不穩定 ，這主要並非國力有大小，否則冷戰早期，台灣以微小國力，何以能在三邊中佔盡 中國便宜而今天就經濟力、軍力仍是亞洲大國，但是因邦交斷絕，不被承認合國際 法的主權國家，按理美中台不可能存在三邊關係，但幸而獨立的法律主權雖不被承 認，獨立的事實主權則被接受如美國台灣關係法就是這樣規定「美國法律提及或涉 及外國、外國民族、外國國家、外國政府或類似實體時此等名詞應包括台灣，此等 法律亦適用於台灣。」另外，各國雖向中國承諾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唯一的中 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從而徹底封殺了「中華民國」的國際空間，但對台灣主權則 曖昧處理：雖不承認台灣擁有合國際法的獨立主權，也不清楚承認中國擁有台灣主 權。 台灣就是靠這一點曖昧主權而和中美撐起不等邊的三角關係。中美雙方對這 一點的認識有毫不含糊的認識，也因此展開從一九七二年迄今克江會談中關於台灣 主權無休無止的交鋒。 假使不承認台灣的獨立主權，則「一個中國」政策明顯有害於台灣，但一九 七二年美國以「兩岸中國人都同時有此共識」而將此責任歸諸台灣，在此後長達二 十六年的攻防中，美國採取功能論、經驗論立場，從維護台海安全及台灣擁有無法 視而不見的實質管轄的現實出發。美國諸如維持和台灣互利的實質往來；雖強調他 的「一中」政策有別於中國，卻不主動以抽像意義界定，以「保留台灣主權」的曖 昧空間。 而中國采本質論、觀念論的另一對立立場，有耐心地，得寸進尺地要求美國 在抽像的宣言上逐步接受其對「一中」政策的界定，從而壓縮台灣主權的曖昧空間 。 雙方一在實務上主動，一在觀念上主動，十分明顯。由於美方采功能論立場 ，以致使台美間實質關係：包括領事事務、軍售、高層半正式往來均有增強，在多 邊關係上，台灣也才有機會參與ＡＰＥＣ、ＷＴＯ等功能組織，至於中方采本質論 、觀念論立場，短期內似乎在台灣對外實質關係的拓展影響有限，但當「定義」步 步進逼到一監界點則效果宏大，例如當「一中」的定義逐步從美國無意執行「台灣 、一中一台、兩中」演繹到「不支持加入聯合國」再歸納出「不支持以主權國家參 與的國際組織」的結論，傷害極為重大。 回顧美中兩個第三者在台灣主權上錙銖必較的交鋒，台灣理應驚心動魄之餘 ，機敏回應，但台灣做為當事者竟因困惑於台灣現實利益和大中國情結的糾葛以致 麻木不不仁，喪失許多機會，甚至反過來為三不叫好，真令人浩歎！ 往者已不可追，未來則應更明智。至少應有這樣的認識：從美中交鋒中可知 台灣主權雖模糊，卻不可等閒看待，尤其美國政策如果是在中國強權和台灣事實主 權間求取偏於中國的平衡，台灣主權如自我放棄，美國勢必再調整其新的平衡點。 因此台灣法律主權在短期內雖沒有大突破可知，仍應細心維護，技巧推展；其次台 灣法律主權既已受損，美國無論在雙邊、多邊關係上應提供更多實質支持以求彌補 ，否則三邊關係過度傾斜必導致東亞不安；再者在經貿成國際事務主軸的後冷戰， 台、美都應為提升台灣經貿的國際角色更努力；最後，台灣應強化台灣優先和台注 命運由二千一百萬住民的共同決定，美中不應片面干預台灣主權的共識，以面臨外 來壓力。（作者為民進黨籍立法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