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人看俄國 （莫斯科） 林 時 一些中國知識分子把蘇聯東歐政治變革的結果稱為「蘇東悲劇」。可是即使 在危機的情勢下，俄國人對新、舊時代的看法，也很難成為「悲劇」論的論據。筆 者作為在這生活了五年多的大陸中國人，對該論無法苟同。俄國總體經濟處於困境 的主要因素是：俄國人超級大國的心態，精神價值的缺乏。前者導致極不合理的產 業結構無法改變。後者產生無秩序的經濟和全國腐敗。政治變革僅限於制度的層面 ，沒有同時形成法制和公正的觀念，俄國人對經濟無秩序的認同似乎比中國人還嚴 重。一個現象很值得注意：實施利民方針的政治家，得不到應有的支持。下面幾段 相關文字選自莫斯科的報紙，意在給對俄國有興趣的人一點未經加工的信息。 俄國人對蘇聯和現狀的評判 俄國全面處於崩潰的邊緣影響了國家穩定，俄國人由此聯想到蘇聯時代的平 靜，同時否定共產主義的壓制，這個判斷是社會學家作出的。 民意測驗顯示，盧布大幅貶值，物價提升，主要商品從商店消失（這句不合 實際，商品並不缺乏，但原文如此—譯者注）的現象使人們深感困惑。 8月23日傳真通訊社公佈了一項社會調查，民意測驗的結果，這個調查測驗是 由國家公眾觀念中心進行的，結果顯示：三分之一的俄國人把獨裁統治看著擺脫危 機的唯一出路：45%的人持相反意見；21%的人沒有表示意見。對什麼人執政最有可 能出現獨裁這樣一個問題：19%的人回答說，卡拉斯雅爾斯克州長，前安全秘書列別 德；14%的人說是共產黨；8%的人說是軍人。另一個測驗由俄國社會和民族問題研究 所進行，這個在6月份進行的測驗於8月下旬發佈。它的結果顯示人們對共產主義領 導人勃列日涅夫時期的深深懷念。對於緊接下去的問題：喜歡勃列日涅夫時期的什 麼？78%的人提到治安好，肯定科學技術方面成就的有67%，讚賞超級大國狀態的有 65%。 回溯到更早以前的獨裁者斯大林，超過80%的聯想到那個時代的秩序和懲罰； 51%的認為斯大林是個愛國者；對於那個時代到處都能感受到的恐怖68%的人沒有忽 略。 對於俄國今天的狀態，對於以下問題：1.受刑事犯罪的控制；2.沒有規則； 3.處於內部衝突之中；肯定答覆的分別是1:2:3＝93%:88%:86%。 59歲的退休老人季阿羅季維奇接受詢問，說蘇聯解體前物價穩定，公費醫療 ，不存在對未來的擔心。我們不懷念舊政權，而是懷念平靜、穩定的生活，不優裕 ，但犯罪不嚴重，工作有保證。他也譴責共產主義的危害，不希望共產黨重新執政 。他也沒有忘記長時間排隊買東西的情景，認為現在的危機，源於舊制度的遺產。 最近的一個民意測驗顯示，幾乎一半的俄國人喜歡現代的物質豐富和高物價 ，寧願為購買消費品、食品多付錢，因為總能買到，而不願意回到定量供應的低物 價的蘇聯，但處於危機的今天的問題是既沒有鈔票，也沒有定量供應。 社會和民族研究所的彼圖哈夫說，人們懷念舊時代的「好時光」，同時沒有 忘記極權鎮壓、恐懼，斯大林和斯大林之後的勞改營。 三分之二的人認為，斯大林的犯罪行為是不可饒恕的。 社會學家認為，懷舊是擔心未來發生大的混亂，不管怎樣，沒有人希望自己 的家裡著火。金融危機的另一個影響是，導致對政治和政治家的幻想徹底破滅。社 會和民族研究所的領導人哥爾序科夫說：「所有的人（並非所有的人—譯者注）都 感到受了騙，他們不希望自己捲入任何類型的政治衝突：」 該研究所稍後的調查發現，10%的公民支持共產黨人；16.6%的人是自我中心 主義者；7.2%的人支持激進的市場經濟改革，但44.6%的人說，他們不支持政治性黨 派（莫斯科論壇報9月25日） 腐敗是俄國的主要問題 一家國防和外國事務機構的報告說，腐敗每年給俄國造成數百億美元的損失 ，腐敗已經成了俄國經濟增長的主要障礙。報告編寫人原先是葉利欽的助理，叫沙 大羅夫，現擔任一個政治研究團體的負責人。報告認為，俄國已成為最近數百年間 官員腐敗的典型，全面褒貶和民眾對腐敗的容忍，是國家最主要的問題。比方說， 99%的司機要向交通警察行賄。政治反腐敗不力，也違離了這樣的目的：清除腐敗產 生的土壤，堵塞腐敗賴以生存的法律的漏洞。反腐敗還往往被政界高層的權力鬥爭 所利用。沒有秩序的市場經濟改革鼓勵了賄賂。報告說，出賣大宗國家財產的交易 中，約有30%是非法的。在89個地方行政區域，約有佔半數的監督私有化的官員，被 任意處以刑事罪。地方要求中央政府履行義務，往往要給中央政府的官員支付津貼 。徵稅方面的腐敗也在加劇，例子之一是國家統計局長和副局長幫助大企業逃稅被 逮捕。對普通公民而言，需要政府辦理的每一件事，幾乎都要以行賄為條件。小商 人不僅要向地方警察、稅征員行賄，還得給消防、公共衛生等數不清的部門付款。 該報告提出，為清除腐敗的土壤，政府要麼削減財政赤字；簡化稅收程序；對現金 支付進行限制。建立獨立的、強有力的反腐敗機構；設立舉報專線電話，鼓勵受害 人檢舉，與此同時，提高執法人員的工資。（摘譯自莫斯科論壇報6月24日）。 尼姆錯夫神話的結束 這段文字的背景介紹：1997年3月，葉利欽宣稱，為了深化改革，讓領導層充 滿活力，起用年輕人。從那時開始，以尼姆錯夫為代表的青年改革派進入最高領導 層。尼姆錯夫到任不久，就主張反腐敗，被報紙稱「俄國的尉健行」。他還一再強 調「人民的資本主義」，認為壟斷寡頭的壟斷是國家發展的障礙。寡頭控制金融、 媒體，在相當程度上影響政治。基裡延科任總理後，政府把富翁和大企業作為主要 的徵稅目標，青年改革派的政策措施，帶有新形勢下政治、經濟同時改革的色彩。 8月金融危機出現後，改革派內閣下台，這段文字摘譯自8月26日的莫斯科時報，簡 略地介紹了尼姆錯夫在莫斯科官場的沉浮。 一年以前，尼姆錯夫是改革陣營當中一位藍眼睛的小伙子，也是個極受葉利 欽器重的人。本星期內閣改組，他要離職是顯而易見的。根據政府的消息，總統葉 利欽已經接受了尼姆錯夫提交的辭呈。 這標誌著一個神話的結束，一個關於來自伏爾加尼基新城年輕改革者的神話 。這位年輕改革者受葉利欽提攜，並被當作接班人加以栽培。 實際上神話的結束開始於幾個月前，尼姆錯夫受歡迎的程度降低，葉利欽把 選擇接班人的眼光放到了其他人身上。 尼姆錯夫原先是尼基新城地區一位極受尊敬的州長。97年3月，他被任命為第 一副總理，作為改革派的新鮮血液進入切爾諾梅爾金內閣。 37歲的尼姆錯夫的行情繼續看漲，葉利欽把他納入總統的小圈子，並帶這位 第一副總理會見外國領導人。一些評論家說，他簡直是葉利欽的兒子。但很快地， 他就顯露了資歷的缺乏，以及在首都莫斯科沒有政治權力的根基。 當他試圖使俄國著名的自然資源壟斷企業，像電力公司 RAO UES和天然氣聯 合總公司，在財政方面有大一些的透明度的時候，遇到了激烈的反對。他將自己置 於和切爾諾梅爾金衝突的狀態。天然氣聯合總公司是後者步入政壇新的基石，切爾 諾梅爾金要維護它的利益，並把前者看成對手。 在失敗的1997年，他和內閣中的同行邱百斯，在出售價值超過9億美元的大型 國營電信聯合企業的時候，和俄國最有勢力的金融財團打了一仗。沒有得到利益的 財閥，包括古辛斯基（俄七大財閥之一）和別烈佐夫斯基（俄七大財閥之一，現在 獨聯體組織任最高職務），斷言該企業的拍賣是舞弊。尼姆錯夫捍衛這一拍賣，並 譴責腐敗的別烈佐夫斯基。 而後，尼姆錯夫受到媒體的攻擊，受到挫敗的壟斷寡頭們的攻擊，他的公共 形象逐漸退色，他把政治戰車與基裡延科內閣相連結。基裡延科是他朋友，當基裡 延科內閣垮台，他也跟著翻車。 分析家認為，未來的尼姆錯夫面臨著政治資歷低的問題。「他將處於比他開 始進入政界還要低的基點，」一位叫科崗由克的學者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