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夜話（虛構政治小品）


  歐文


      江澤民在外身兼黨政軍首腦於一身，如日月經天，一言九鼎、舉足輕重。在
家卻是一個慈祥的、與凡人無別的好丈夫、好父親、好爺爺。他特別疼愛剛上初中
的孫子平平，祖孫倆總有說不完的話。即使頑皮的孫子有進也會說一些讓人難堪的
話，他也不很介意。你聽，他們又在拉呱了：


  （一）形式與內容


      七月一日，江澤民「君臨香港」，出席「回歸儀式」。晚上一進家門，平平
便迎了上去：

      「爺爺，爺爺，你今天好風光哦。全世界的人可能都在看你。」      

      「你也看到啦？」江澤民疼愛地摸摸平平的頭。

      「現場直播，誰沒看到。」

      平平邊扶江在沙發上坐下，邊興高彩烈地說：

      「爺爺可真厲害，你一去，英國佬就乖乖地把香港交出來了。」

      「小傻瓜。爺爺的本事哪有那麼大。今天只是舉行個儀式，也就是說只不過
是個形式。其實回歸的內容早在八四年十二月十九日英國首相和中國總理在北京簽
署的《關於香港問題的中英聯合聲明》中就已定下了。」

      「那時候的總理是誰呀？」

      「是……趙紫陽。」江澤民有點不情願地答。平平卻刨根挖底地問：

      「那趙紫陽今天怎麼沒有去啊？」

      「他又不是總理，去幹什麼？」江澤民有點不愉快地反問。平平仍然頭腦不
拐彎地繼續問道：

      「那撒切爾夫人也不是首相了，怎麼她還去呀？」

      江澤民差點沒憋過氣去，但還是認真地回答：

      「各國有各國的國情嘛。」

      平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哦，這也是『中國的國情』。難怪我們老師說誰發明了這個詞組，應該獲
『諾貝爾獎』，因為這是個『萬能應對詞』。」

      「哦？！你們老師還說了什麼？」

      「我們老師還說，『內容決定形式，形式服從內容』。對了，內容比形式更
重要，我希望爺爺多搞些內容。」

      江澤民故意逗小孫子說：

      「你們老師可能還忘了告訴你們，『任何內容都必須通過一定的形式表現出
來』。屈原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智有所不明，人有所不足。』有人會搞『內
容』，也必須有人會搞『形式』嘛。」

      平平恍然大悟地撫掌笑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爺爺就最會搞形式。」

      奶奶王冶坪嗔怪地打一下孫子的後腦勺說：

      「小孩子別亂說。」

      江澤民也笑著拍拍平平的臉說了句「調皮鬼」。

      平平卻微聚著眉頭說：

      「那以後誰來搞內容呢？」

      江澤民也不由一愣，隨即自言自語地說：

      「真的，那以後誰來搞『內容』呢？」
    

  （二）俄國人比英國人聰明


      香港回歸，舉國歡慶。從北京到全國各地，到處載歌載舞、聚會遊行，熱烈
的程度不說絕後也可謂空前。正在看電視的平平突然轉頭問江澤民：

      「爺爺，爺爺，我有點不明白，一個小小的香港『回歸』有什麼值得這麼高
興的？難道它會給中共帶來什麼不成？」

      「這不是因為它能給中國帶來什麼，而是因為它的『回歸』，使中國洗去了
百年之辱。你們上過歷史課應該知道，香港是清政府喪權辱國，租借給英國的。」


      「但我們歷史書上說，當時先後還割讓了東北、西北共一百五十萬平方公里
的國土給俄國，相當於十二個福建省的面積，不知相當於多少個香港的面積。您准
備什麼時候把它收回來啊？」

      「哦？！」江澤民很驚訝小孫子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說
：

      「香港是『租借』給英國，十五萬平方公里是『割讓』給俄國，兩者性質不
同，不能相提並論。也說是說，『割讓』給俄國的很難收回。」

      「哦，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麼港督彭定康、英國王子查爾斯在離開港督府和
參加移交儀式時很不開心。」

      「你說為什麼？」江澤民饒有興趣地問。

      「他們心裡肯定都在罵他們的老祖宗：大英帝國當年遠比俄國強大，卻那麼
笨，如果也像沙俄一樣，來個『一割永逸』，也就沒有今天的淒慘局面了。」小家
伙說完，撇撇嘴又補了一句：

      「而且最好是把全中國都割讓去。」

      「小傢伙怎麼倒同情起英國人來了。」

      平平調皮地對爺爺眨眨眼說：

      「我哪裡是在同情英國人，我這是在同情中國人呢。因為只收回一個香港，
大家就覺得『洗去了百年之辱』，好像俄國人割去的十五萬平方公里國土收不回，
倒是『百年之榮』了。還有，我想如果當年全國都被『租借』給英國，雖然『喪權
辱國』，但卻成了一個繁榮富裕的中國，不像現在這麼窮，是不是就沒有人去偷渡
了？」

      「這？！……」這回輪到江澤民眨眼晴了。


  （三）以人為鏡


      平平在一板一眼地背頌古文：

      「唐太宗曰：『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
，可以知得失……。』」

      他突然停下，轉頭向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的江澤民問道：

      「爺爺，『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句是不是『魏征沒，朕失一鏡矣。』」

      「沒錯。」

      「你們學古文，應該知道一些歷史背景，這樣才容易理解。」

      「這段話的歷史背景是什麼？」顯然平平知道講「歷史背景」就有故事聽，
馬上高興地往爺爺身上靠。

      「唐皇李世民時，有一個大臣叫魏征。魏征生性耿直，敢於直諫，每當李世
民有不好的想法時，他總是極力勸阻。李世民雖然常被搞得很不愉快，但卻因此避
免了許多過失，成了很有作為的一代明君，被……」

      「那你怎麼連封建社會的皇帝都不如，因為你容不得不同意見。」平平好像
發現新大陸似的，突然打斷爺爺的話。

      「誰說我容不得不同意見？」

      「我當然知道了。喬石爺爺經常與你意見不合，這次『十五大』，你就和李
鵬爺爺聯手，把他打下去。而且我看過你放在桌上的名單，你新提的一大批人，多
是平時老來拍你馬屁的……。」

      「平平，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別亂說。」奶奶在旁邊瞪了小孫子一眼。
江澤民卻不介意地笑笑說：

      「沒關係。在家裡應該充分發揚民主，讓大家都暢所欲言嘛。我看小傢伙還
蠻有觀察力的。但你要記住，學古文不能只是死記硬背，而是要取之精華，靈活應
用。」

      「怎麼樣『取之精華，靈活應用』？」平平不解地問。

      江澤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比如爺爺不讓趙紫陽出來工作，把喬石爺爺等人排擠掉，就是用了『以人
為鏡，可以知得失』。」

      「為什麼？」

      「因為我怕當華國鋒（當年讓鄧小平出來，導致自己下台——作者注），我
也不願當戈爾巴喬夫（當年讓葉利欽競選總統，導致自己下台——作者注）。爺爺
這正是『以人為鏡』啊。」

      平平恍然大悟叫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爺爺是把鏡子反過來看的。」

      「……」爺爺、奶奶面面相覷。


  （四）到美國買什麼


      江澤民訪美歸來，春風滿面地跨進家門。他看愛孫並未像往常一樣興高采烈
地跑過來迎接他，不覺奇怪地問道：

      「平平，誰惹你不高興了？」

      「就是你。」

      「爺爺怎麼啦？」

      「同學們都開我的玩笑，說我爺爺到美國去送禮，花了國家幾百億，就為了
討個笑臉。」

      江澤民不覺有點惱火：

      「到美國採購一些商品，是為了解決中美貿易逆差、促進經濟交往、改善兩
國關係，怎麼能說是去討好人家呢？！」

      平平並不服氣：

      「那你們也應該買我們需要的商品啊。」

      「誰說我們買的不是需要的商品？」

      「還誰說？你們派去的經貿代表團團長在接受美國中文電視記者採訪時就明
說：中國的糧食多得沒地方放，把工廠的倉庫都借來存糧食，但為了表示友好，還
是向美國買了七十億噸小麥。這不是去買不需要的商品你說是什麼？」

      江澤民一下答不上來。但他還想逗逗小孫子，便笑著問道：

      「那你說我們需要買什麼？」

      這話並沒有把小傢伙問住了，平平把小腦袋一歪，眨兩下眼睛調皮地說：

      「那你就買橡皮子彈哦。」

      「買橡皮子彈？」江澤民一下反應不過來，「買來幹什麼？」

      「你不是常說『六四』最麻煩的就是流了血，成了一個解不脫的『政治枷鎖
』，聽說李鵬爺爺在答外國記者問『為什麼當時不用橡皮子彈時』，也說我們沒有
那麼多的橡皮子彈。我想美國肯定有很多橡皮子彈，因為他們示威、遊行那麼多，
卻從沒聽說過有流血。」

      江澤民有點尷尬，但仍裝傻地問道：

      「就是一個『六四』也用不了那麼多橡皮子彈啊？！」

      「那就留著『七四』、『八四』、『九四』用嘛。」

      「還可能出現那麼多次嗎？！」

      平平略一沉默後，面帶憂愁地說：

      「是啊，可能再有一次就完蛋了。」

      江澤民不覺一栗，想說什麼，嘴巴張著卻說不出來。

  一九九八年二月六日  於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