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風雨瀟湘路 (湖南)馬伕 引言： 在近代湖南的巨人之中，相對地說藝術家、商人是少量的，而左右民族命運 的政治人物卻層出不窮。我們從中發現湖南人確有一種獨特的共性，這是一種最為 人先、成仁取義加上雄才大略和倔強的性格的綜合。這種特性，在曾國藩、譚嗣同 、黃興、宋教仁、蔡鍔、熊希齡、毛澤東、彭德懷、胡耀邦和現任總理等人身上顯 得尤為耀眼。 這種特性，對於為實現中國民主憲政而努力的鬥士們來說也是不可或缺的。 湖南－－中國民主運動的一個重要部分，必定因此而顯示出強大的力量，我們這樣 說，既是對自己的鞭策，也是一種勉勵。 這篇回顧性的短文，就一聲自一九八九年至一九九九年一月這十年間湖南民 眾前赴後繼為自由民主而奮鬥的歷程，作一個提綱楔領的總結，盡量客觀公正、簡 潔明瞭，為將來的繼續抗爭提供一份可資借鑒和參考的資料；但因歷史和現實的嚴 酷環境所限，以及當事人的記憶不確，某些人和事可能寫得不盡全面，敬請諒解。 上篇：八九民運，石破天驚 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胡耀邦的猝然辭世，催生了一場醞釀已久的民主運 動。 四月十七日，湖南湘潭大學舉行了約一千人的遊行活動。 第二天，長沙的幾大高校：中南工業大學、湖南師範大學、湖南大學的學生 們自發走上街頭，高舉「悼念耀邦、查明真相」的橫幅，從河西高校區出發，越過 湘江大橋，沿途不斷有市民加入進來，到達湖南省政府時，已達萬餘人，氣氛莊嚴 肅穆，秩序井然。 四月二十二日，當警察與遊行的學生和市民發生衝突後，暴力行為接踵而至 。先有兩輛警車被青年市民推翻，進而，積壓了幾十年的民怨進一步傾瀉出來，從 五一廣場至火車站，沿街很多商場和公用設施遭到衝擊和搗毀。二十三日凌晨，警 察拘捕了一些青年市民和阻止暴力行為的學生。多數市民和全部學生很快就被釋放 了，約六名青年市民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被草草判以重刑。這就是長沙「4·22事 件」，它和西安的「4·22事件」發生在同一天，而且情節驚人的相似。 四月二十五日，湖南大部分學校開始罷課，有些學生上北京，長沙部分學生 聚集在省政府門前的空坪上，進行絕食抗議，聲援北京學生，要求公安部門釋放四 月二十三日被捕的工人代表李筧。參加絕食的有中南工業大學的范曾和盧四清等。 絕食，這種自我犧牲的抗爭方式從這一天起斷斷續續堅持到五月二十一日。在此期 間，約有三十六名學生因身體不能支撐被送往省第一醫院和鐵路醫院搶救。 五月一日，長沙各高校正式成立自治聯合會，與四月二十六日《人民日報》 的關於「動亂定性」社論相對抗。 五月四日，在中南工大學生范曾和湖南師大學生唐柏橋等高自聯負責人的組 織下，舉行了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打出「反腐敗、反官倒」等口號和橫幅。同一天 ，由青年工人周勇、張旭東和剛被釋放的李筧等人發起成立了工人自治聯合會，與 高自聯並肩奮鬥，要求與湖南省政府領導人進行對話。 五月十二日，迫於壓力，省政府秘書長沈瑞庭代表省政府與學生和工人代表 舉行了第一次對話。我方代表有唐柏橋、張亮、張旭東、李筧、何朝暉等七人。他 們向政府提出了七條要求和主張，對方未作答覆。第二天，更多學生參加絕食行列 ，廣大市民紛紛看望學生，為學生送水送物，給予極大的同情與支持，所有公民都 持有同樣的願望：期待政府改變態度，與人民對話協商，這種期待是熱誠的、理性 的。 五月二十日，不可理喻的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宣佈，對北京人民實行戒嚴。激 起全國人民的堅決反對。一場學生愛國運動上升為一場亙古未有的最宏偉的全民民 主運動。 長沙高自聯和工自聯協商，為了更有效地將鬥爭進行下去，決定組建「聯合 行動執行常務委員會」。學生們集中在中南工業大學禮堂，進行了選舉，被選的學 生和工人各自發表了學說和答辭。最後，通過了「聯委」名單：范曾任會長，唐柏 橋任宣傳部長，赫明朝任聯絡部長，岳維鵬任財務部長，加上盧四清、周敏共七人 。「聯委」指導和協調全省行動。為便於工作，辦公室設在湖南師大，配備了專車 ，通訊工具和證件、代號，發佈了綱領和組織紀律。 「聯委」決定，停止絕食，改為靜坐。 五月二十三日，由「聯委」的范曾、唐柏橋、赫明朝、岳維鵬、盧四清、周 敏和工人代表王長懷等十餘人與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人熊清泉、陳邦柱等十餘 人在省政府辦公大樓進行了對話。 「聯委」提出了「十四條」，並要求進行現場電視直播，省政府官員回答說 正在直播。不久有一名學生告訴「聯委」，沒有直播。「聯委」代表們對這種欺騙 行徑表示嚴重抗議，退出了會場。 被激怒的學生和工人們衝入省政府，搗毀了一些辦公設施，直衝到大樓四樓 ，省委、省政府領導人早已逃走。 連續幾天，長沙的大型企業長沙汽車電器廠、浦沅工程機械廠、長沙毛紡廠 、第二編織廠和長沙警察學校、長沙炮兵學校、長沙政治軍官學院以及省政府部分 工作人員、新聞單位不斷舉行遊行，聲援學生。 湘潭、衡陽、岳陽相繼發生聲討，衝擊民憤較大的政府機關和公安派出所的 事件。 省內各地區的大專院校，衡陽師院，湖南大學衡陽分校、湘潭大學、岳陽師 院、郴州輕工專業學校等和工人代表團紛紛來到長沙與「聯委」開會協商，推動運 動的有序發展，防止暴力行為的發生。 在省內橫向聯繫的同時，「聯委」加強與北京方面的聯繫和溝通。「聯委」 周敏主要與北京柴玲聯絡、商討「北上南下」大串連行動，不久，即有周水龍率四 十人組團上北京。 各界愛國民主人士紛紛傾力相助。 湖南大學教授彭玉璋帶領三十多位教師聲援學生。彭玉璋不顧體弱多病之軀 ，與學生們一道絕食，堅持了三天，學生們深為感動。他被推舉為「聯委」名譽會 長。後來遭到當局殘酷打擊，被勞教四年。 民運老戰士、民主牆時代就判過刑的「共和報」創辦人張京生，發表了熱情 洋溢、有創見的演講，並散發大量傳單，積極配合民主運動，後被當局判刑十三年 。 社會活動家、懷化的黑熊養殖場場主張善光連續不斷地向中共中央政府局常 委，中央電視台和北京高聯聯拍發電報，表達他堅強的決心和鮮明的態度。六四屠 殺的第二天，他義憤填膺，寫成「血的真象」一文，印刷數百份沿街散發，後被當 局判刑七年。 湖南長沙作家協會的詩人譚力，為絕食學生簽名義賣自己的詩集，發起募捐 ，並不斷進行演講。六月六日，他在省政府前通過廣播，憤怒譴責當局蓄意製造大 屠殺，他號召人民決不向屠夫低頭，決不要後退，並四處張貼「拿起武器，推翻暴 政！」等大幅標語，後被當局判處有期徒刑二年。 長沙「五色盤」餐廳的王老闆，長期地免費給學生提供飯食，個人耗資約二 萬元，深為湘人稱道。這位正直的民主商人，竟被當局拘留，美名遠播的「五色盤 」餐廳遭到查封。 其他重要的民主人士，如長沙的民運老戰士潘明棟、邵陽的工運領袖李望洋 、衡陽的女教師茉莉等等都開展了有聲有色的民主活動，更多的是普通的學生、工 人和市民，在一幅由湖南師範大學美術系創傷的大型油畫，給長沙人民留下了深刻 印象。畫中，一位女學生對威逼學生的持槍士兵大聲哭喊：弟弟，你不能這樣！令 人感動的場面太多，不能一一敘述。 五月二十七日，「聯委」決定，第二天全部學生上街遊行，然後開展「空校 」運動，學生回家，把宣傳工作帶到社會各階層，由城市轉向農村。省政府前保留 一部分學生繼續靜坐。長沙市區，北至迎賓路，東至袁家嶺，西至高校區，人頭湧 動，群情激昂，「要民主，爭自由」的口號聲，此起彼伏，遊行隊伍中還有中小學 生和退伍軍人團。 六月一日，長沙汽車電器廠、長沙編織廠、湖南橡膠廠等大廠舉行大罷工。 他們的遊行隊伍好似一條不見其尾的長龍，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青年工人代表張旭 東、劉偉等。 六月三日，北京的戒嚴部隊奉令屠城。法西斯獨裁者指揮坦克和裝甲車、軍 人手持機槍和火焰噴身器向自己的兄弟姐妹開火了！這天，全世界為之震驚，獨裁 者暴露了它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的猙獰面目。 六月四日凌晨，在省政府前指揮部的唐柏橋、周敏等「聯委」們從廣播裡聽 到了大屠殺的噩耗。一個個驚呆了，當時暴雨傾盆，彷彿天公在怒號，整個世界都 在哭泣。這時，一位老太太，渾身濕漉漉的來到學生面前，拿出自己的退休證和工 資卡說：「孩子們，將來還是有希望的，我看不到那一天了，我全部的退休金68.9 元，你們留下吧。？學生們一陣心酸，忍不住落下淚來。多麼好的人民啊！ 天一亮，「聯委」決定，召集全部學生返校，成立敢死隊。為防止軍隊威脅 ，立即堵住各交通要道。很快，通過各種渠道，掌握了駐軍和警力情況。市南端井 灣子由鐵道學院設置路障，北端澇刀河由醫學院負責堵截，東端東屯渡由農校等學 校守衛，河西由師大負責。中南工大駐守省政府的指揮部。全面進入臨戰狀態。長 沙城處於驚慄而激憤之中。 「聯委」范曾、唐柏橋、周敏等向省政府提出嚴正聲明，警告當局不得繼續 倒行逆施，否則，我們將以暴抗暴，省政府官員立即表態說，省內不會調來一兵一 卒。 五日在省政府前設立了北京死難者靈堂，接受各界民眾哀悼。 八日，「聯委」組織了大規模的追悼大會，在長沙市火車站前廣場舉行。巨 幅悼詞橫掛在車站主體建築正面，沿牆排放各界敬獻的花圈上百隻。整個廣場，站 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佩戴著黑紗和小白花，敢死隊和特糾隊的譚明奇等人負責警戒 和維持秩序。追悼會秩序井然，沉重而肅穆，場面至為感人。先由唐柏橋致悼詞並 發表演講，其後，周敏和另一句教師，一名市民分別緻悼詞。很多人淚流滿面，為 被屠殺的死難者哀悼，為整個民族的悲慘命運哀悼，彷彿世界末日已經降臨。 第二天，「聯委」組織了最後一次遊行，指揮部和學生們於中午十二時（全 部撤離省政府）。當日夜舉行了最後一次會議，作了善後安排。 從此，當局開始了秋後算帳，先後在電視上出現的被捕學生、工人和商人有 ：范曾、周敏、張旭東和「五色盤」的王老闆等。 無數民眾和學生慘遭迫害，偉大的自由民主運動失敗了，一個人的殘廢導致 更多的人為他而殘廢，整個國家千瘡百孔，民族的心被擊碎了。 中篇：鐵窗生活，枕戈待旦 (一) 獨裁者好像又贏得了一個回合。他們以死難者的鮮血澆灌自己的花園，把正 義的吶喊，死者的哀嚎連同自己的良心在自己的坐位之下一同掩埋。這些東西混合 在一起，就慢慢形成了越來越濃重的易燃氣體－－不是不「爆」，時候未到。 自由民主運動在湖南的失敗，並不意味著結束。湖南鬥士的「霸蠻」性格， 使當局大為震驚。 長沙數位民主戰士聚集在一起。八九年六月十九日，他們與剛被釋放幾天的 原「聯委」周敏一起商量，怎麼辦？周敏說：「頭髮洗了，頭就要剃。把大家召集 起來，到湘江邊會面。」幾天後，與會的有七、八個人，稍後又在烈士公園等地秘 密集會，先後有三十多人參加。他們制訂了紀律和宣言，決心繼承八九民運精神； 為六四血案申冤，不久就被當局跟蹤，主要負責人遭到抄家和逮捕。其中周敏、張 捷、劉偉、譚明奇、陳帥、李傑共六人以「反革命集團罪」被分別判刑。 長沙電力學院學生張帆等，八九期間積極投身民主運動的洪流，被校當局追 查審問以「嚴重警告」、「記大過」的處罰。他們沒有退縮，繼續組織起來，開展 以校園為基地的民主活動。一九九零年四月二十五日警察突然闖入學校，將多名學 生拘捕，並審訊了另十幾名學生。劉曙光、張帆兩人被當局判處有期徒刑。 湖南郴州資興、蔣復興、李金鴻等，為偉大的八九民運所激勵，他們在六月 底成立民主「書法沙龍」，宣傳自由價值觀念，悼念六四死難者並撰寫標語，四處 張貼，引起當局高度緊張。因組織嚴密，他們得以繼續活動了幾個月。十一月東歐 巨變，大快人心。他們正式組建了「民主中國陣線山地支部」，組織印發了大量傳 單和標語、資料，呼喚民眾的覺醒，為六四平反。九０年三月被當局查獲。蔣復興 、李金鴻、柏小毛、陳學金、李郁民共五人被以「反革命集團罪」分別判刑。 （二） 大多數因八九民運而被判刑和勞教的政治犯，集中關押在省第一監獄，龍溪 監獄和湖南開關廠勞教場。 湖南省第一監獄，位於洞庭湖中，是一個山形小島，名叫赤山。這個監獄以 生產起重電機聞名，對外稱湖南電機廠。 在這裡服刑的有：（由短刑至無數徒刑）譚力、陳帥、張帆、李筧、李傑、 程學金、李金鴻、王長懷、張旭東、譚明奇、周敏、張捷、張善光、蔣復興、柏小 毛、李望洋、張京生、喻東嶽、李大偉等和其他類型的政治犯劉建安、劉俊峰、李 蘭庭、楊海泉等四十多人。 在龍溪監獄服刑的有：唐柏橋、何朝暉、周志榮 等十餘人。 在湖南開關廠勞教的有：彭玉璋、潘平棟、謝長髮、周水龍等三十人。 另外，在湖南省女子監獄的有茉莉。 其他被判輕刑和短刑拘押在別處的有范曾、李朝暉、王宏、劉曙光等，難以 計數。 這些民主鬥士，許多人雖身陷囹圄仍然鬥志不減，或明或暗地為自身尊嚴和 權益繼續抗爭。其中，比較突出的有彭玉璋、李筧、譚明奇、周敏、張旭東、李望 洋、譚力等，他們受到禁閉、戴銬等嚴刑折磨，絕不言悔，他們搞絕食鬥爭，放聲 高歌，充滿樂觀的英雄主義情懷。 有的關心牢友，盡力接濟家境困難的人，表現了很高的精神境界，如張京生 、張善光、唐柏橋、張帆等。 也有不幸的牢友，如喻東嶽，被判十五年徒刑。入獄不久即患精神分裂症， 使人甚感悲涼。在此，我們呼籲國內外民主、人權人士對他給以關懷和支援。 在獄中，牢友們經常一起預測形勢的走向，商討將來的鬥爭策略。通過各種 手段瞭解外界的情況。當一聽到蘇聯共產極權統治瓦解的消息後，大受鼓舞，大家 堅信獨裁極權定將讓位於民主憲政，但是，也常常反思「八九民運」為什麼會失敗 ，給我們帶來了哪些啟示和教訓。 春去秋來，年復一年。難友們陸陸續續刑滿獲釋。每當有人獲釋，其他難友 都為之高舉，離別之情，油然而生。濃厚的友誼使為不無傷感，甚至落淚而別。 出獄後的鬥士們，很多人仍然遭到歧視和迫害。如唐柏橋、張帆等有校不能 回。周敏、譚力等有工作單位不能歸。到派出所上戶口，領身份證，幾乎都遭到了 刁難和污辱，如強迫寫保證書、按十指手印、交超額費用等，不一而足。 絕大多數人，剛出獄，生活沒有著落，飽受謀生之苦，仍然初衷未改，堅信 終有討回公道的那一天，一定能贏得我們為之飽受折磨的真正的「自由」。 （三） 幾年來，湖南民主鬥士閃進行了一系列抗爭，也陸續受到當局的迫害。 一九九四年五月底，譚力在北京工作期間，由於與民主人士交往，被北京市 公安局西城區分局無故關押一個多月。 一九九七年四月十八日，湖南長沙的張旭東、湯一心、張捷、陳帥等組織起 來，發起「保衛釣魚台」的活動。他們購買了六百件Ｔ恤，印上「日寇又來了」等 警語，在湖南師範大學和鬧市區東塘舉行義賣活動，籌資舉行更大規模的行動。當 他們在師大發表「愛國保釣」演講時，聞訊而至的公安人員將張旭東、湯一心、張 捷和一名湖南師大的女學生拘捕，關押在長沙市公安局西區分局近一個月。公安部 門竟提出交錢放人。他們的家屬和朋友迫於無奈，共湊得近萬元交給公安局，才使 他們得以獲釋。 一九九八年四月，朱熔基任總理。長沙彭玉璋、潘明棟、謝長髮等為此呼籲 推進政治改革。他們在城內四處張貼公告，召告公民齊集湘江大橋橋頭下，舉行遊 行活動。這一次行動也遭當局破壞。潘明棟、謝長髮被刑事拘留。 一九九八年十月七日，湖南郴州的何朝暉被當局拘捕，他曾在不久前組織當 地上百輛摩托車上街遊行。他們高呼要工作、要生存的口號，並衝擊了政府機關。 當時有數名車手被捕，何朝暉逃亡，現在何朝暉已被提起公訴，又面臨判刑的災難 。 下篇：公民運動，風起雲湧 (一) 經過幾年時間的準備和積累，一九九八年，湖南民主運動的高潮又來到了。 九八年三月，懷化的張善光又在懷化漵浦組織「下崗工人權益保障會」，離 開省第一監獄還不到兩年，卻從未停止對民主自由的追求和為保障大眾權益的活動 。他曾計劃建立「反腐敗協會」和獨立工會。 七月十一日，張善光與金繼武、張帆等全省各地十三人在湘潭集會。與會者 決定成立「公民權益保障會」等以爭取公民自由權利為宗旨的一系列團體。 七月二十二日，張善光在漵浦的家中被捕了。他發起成立「下崗工人權益保 障會」在當地引起很大反響，在很短時間內，就有三百多人簽名表示對他的支持， 尤其是下崗工人和深受苛捐雜稅、貪官土豪之害的農民，更把他當作自己切身利益 的捍衛者和代言人。 他接受國外電台採訪，發表講話，為民請命，抨擊社會不公，揭露侵犯人權 的案件，譴責一黨專制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的巨大災難。 當響應他的民眾越來越多的時候，甚至主管註冊審批的官員都被他說動了， 但公安當局卻把他投入了牢房。 當局沒有想到的是，張善光的被捕，標誌著湖南民主運動的復興。以營救、 聲援張善光為契機，湖南民主運動迅速發展，掀開了新的一頁。 張善光被捕的消息迅速傳來，湖南三十名異議人士就發表了抗議書，要求當 局立即釋放他。參加簽名的有張帆、金繼武、宋戈、譚力等。 七月二十四日，湘潭公安人員拘捕了金繼武和在他家聚會的張帆、宋戈、李 華民。金繼武被抄家，其他三位被譴送回原籍。 八月六日，在集體協商決定之後，胡卓毅、謝長髮代表湖南四千名異議人士 到市公安局，遞交申請遊行示威的報告，要求當局無罪釋放張善光和王有才。 八月十一日，公安局無理拒絕了申請。第二天，全城出動了幾百名警察搜捕 異議人士。遭到拘捕的有：譚力、張帆、胡卓毅、謝長髮、李金鴻、劉建安、鄒佩 夫、周敏等八人。 八月二十八日，當局宣佈正式逮捕張善光。 九月一日，長沙方面獲悉這消息後，立即聯絡全國，發表強烈抗議聲明，參 加署名的有包括本省五十人總共一百三十六名各省異議人士。 九月十六日，八名湖南異議人士舉行絕食抗議，要求當局無罪釋放張善光， 參加絕食的有張帆、李金鴻、譚力、周敏、周志榮、馮建茹、宋戈、唐基石。 十一月十九日，由三十多人組成的「中國民主運動湖南省代表臨時會議機構 」宣佈成立，並發佈一至三號公告。第一號公告呼籲海內外繼續向中國當局施壓， 促使張善光早日釋放。 十二月八日，「中國民主運動湖南省代表臨時會議機構」發佈第四號公告（ 聲明），如果當局審判張善光，將由候雪竹一道爭取為張善光辦理取保候審，不料 ，檢察院說已經對張善光提起公訴，移交到了法院。他們找到法院，雖然法院方面 有看守所提供的張善光病情的報告，但卻迴避回答取保候審的問題。 十二月二十六日，長沙方面得知張善光即將於第二天受審，立即聯絡全國民 運人士發表公開信，強烈要求當局無罪釋放張善光，署名的有候雪竹、譚力、周敏 、朱銳、楊海等全國各省市異議人士二百七十四人。 長沙多名異議人士遭到嚴密控制，譚力被公安當局拘傳，警察威脅他不得外 出，否則將對他採取強制措施。 十二月二十七日，懷化中級法院開庭審理張善光，在長沙異議人士遭受控制 無法前往的情況下，北京朱銳毅然來到懷化，趕到法院門前，代表失業工人看望張 善光，當天法院非法判決張善光有期徒刑十年。 十二月二十八日，「中國民主運動湖南代表臨時會議機構」發佈第五號公告 ，要求全世界各大媒體為張善光遭受迫害而加強輿論的力度。 十二月二十九日，由譚力和北京的任畹町、朱銳、江棋生、魏曉濤發表聯名 公開信《我們的英雄張善光》，呼籲人們關心幫助張善光和他的家庭。 一九九九年一月十日，針對張善光的判決書，由候雪竹、譚力和北京的魏曉 濤、朱銳、江棋生、任畹町再次發表公開信，駁斥當局荒唐的判決，要求當局准予 張善光保外就醫。 在省內對張善光被捕和判刑的強烈抗議之後，在國內外也 引起了強烈反響。特別是總部設在紐約的「中國人權」為張善光竭力呼籲，並採取 了一系列的積極行動，發揮了最主要的作用。我們在此對「中國人權」表示崇高的 敬意。其他海外團體和個人以及民主國家政府和新聞機構也作了大量的工作。 國內的著名持不同政見者許良英、林牧、丁子霖、蔣培坤於十二月二十九日 發表致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和其他國際人權機構和勞工機構的公開信，批駁當局對張 善光的審判，嚴厲譴責把「無產階級專政的拳頭砸向爭取生存權的勞工大眾」的專 制政府。 「失業工人群體」負責人朱銳，代表失業工人發表抗議信，聲援張善光，聲 討獨裁衣政府。 在張善光被關押和判刑期間，海內外的民運人士經常打電話給張善光的夫人 候雪竹，表示支持慰問，還有的朋友捐贈錢款。 湖南朋友先後多人次志程到懷化漵浦看望候雪竹，送去真誠的關懷和募集的 捐款。張善光一天不獲釋，我們正義的呼聲一天也停止。 (二） 在聲援、營救張善光期間，湖南的人權民運人士們還進行了很多其他的民主 活動。 一九九八年八月四日，由譚力執筆，山東謝萬軍徵集了全國十一省市四十四 人的聯名抗議書，抗議印尼軍警暴徒強暴華裔婦女，強烈要求中國政府採取堅決有 力的態度和措施，捍衛全世界華人的生命和尊嚴。不久，全國的民運人士舉行了更 大範圍的抗議活動。 十月三十日，湖南三十名異議人士聯名發表公開信，抗議北京市國安局凍結 留德華人委託丁子霖轉交給六四難屬的捐款。 同一天，作為「公民運動」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的「公民權益保障會」經過三 個月的醞釀，到付諸實行。湖南民運人士集體決定，推選謝長髮為該會籌備組負責 人。周大覺、謝長髮、姚小舟將籌備申請書遞交給湖南省民政局，卻立即遭到無理 拒絕。 十一月十一日，由劉力平牽頭，宣佈成立中國民主黨湖南籌委會。因他個人 品行不端，遭致湖南民運人士對他的一致反對。 十一月十九日，「中國民主運動湖南省代表臨時會議」召開時，與會代表通 過通過三號公告，一致通過將他清除出湖南民運隊伍的決議。不久，民主黨湖南省 籌委會作出決定，將他除名。另增補兩人，加上民主黨湖南大學籌委會一共七人， 分別是佟適冬，彭玉璋、周大覺、謝長民、姚小舟、柏小毛、周佩夫。 十二月十二日，杭州當局審判王有才，湖南長沙方面派遣民主黨成員姚小舟 、柏小毛等四人前往杭州聲援，這是當時外地去杭州參加聲援活動的異議人士中的 主要力量。 徐文立、秦永敏被逮捕和審判前後，湖南的人權民運人士配合海內外的聯合 ，積極響應對徐文立和秦永敏的聲援和對專制政府進行的譴責。 丁子霖、林牧、蔣培坤、江棋生、魏曉濤發表了《社會公正與公民權利宣言 》和《自由與公民權利宣言》之後，湖南省民運人士二十多人親筆簽署聯名聲明， 並將持續進行聯署活動，把這兩個文本的宣傳工作推向社會各階層。 九九年一月，一本名為《公民論壇》的刊物，在湖南面世。這一期刊物揭露 了九八年夏季湖南水災時許多觸目驚心的社會問題，引用了大量的實地調查材料， 很具有說服力。 （三） 湖南民主運動的異軍突起，遭到了當局的嚴酷打壓。 張善光被判十年徒刑。為聲援、營救張善光而遭到迫害的湖南異議人士，主 要有：張帆，他被拘傳四次，二次被送回原籍。金繼武被抄家，沒收一台電腦和一 些文件，並被處監獄居住六個月；李金鴻被拘捕三次，被處監獄居住六個月；譚力 、謝長髮也被拘捕多次，並經常受到警方恐嚇、騷擾。 戰友遭難，其他人眾志成城，顯示出一種集體主義的團隊精神。 謝長髮被關押，馬上就有謝長楨、姚小舟前往探視，並送去錢款。 張帆、李金鴻被拘捕，立刻就有譚力、謝長髮等到公安機關交涉放人，堅持 兩天，一直到他們被釋放。 湖南民運人士學派專人去省第一監獄看望張京生和其他獄友，送去錢款和慰 問。 張善光的夫人候雪竹每次來長沙，都受到朋友們的熱情接待，為她出錢出力 ，出謀劃策，請同兄弟姐妹一樣。候雪竹深感欣慰。 總體上來說，湖南民運界是一個齊心合力的整體。雖然，我們中間也有不純 的現象和個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有共患難的感情基礎，思想觀念比較接近，經常 互學互助、互通有無。大家都堅信一條：自由必將實現。公民意識的覺醒是實現民 主憲政的重中之重。因此，雖然目前全國形勢十分險惡，在湖南，公民運動仍將深 入開發下去，直到公民的自由權利真正充分地實現。 在此，我們懇切希望國內國外民運界，對湖南的民主運動，給予更多的關懷 、幫助。為在獄中的政治犯張善光、張京生、李望洋、喻東嶽、李大偉等人和即將 被審判的何朝暉的早日獲釋而繼續給以聲援。 湖南朋友們感謝美國「方冠青紀念基金會」對湖南自由民主鬥士張善光、譚 力、金繼武三人的鼓勵和表彰。 任重道遠，讓我們緊握你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