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日內瓦 ——記聯席會議的人權遊說活動 晉 硯 在日內瓦舉行的一年一度的聯合國人權委員會年會，是海外民運力量與中 共較量的一個重要戰場。特別是在美國將最惠國待遇與人權問題脫鉤後，這裡更成 為國際社會在人權問題上對中共施加壓力的最重要的場所。 西方國家在「六四」之後，到一九九七年已經連續七次提出譴責中共侵犯 人權的議案，但均告失敗。中共對於提出此一議案的國家，均採取了報復手段，如 荷蘭、丹麥。一九九八年，西方國家改變了政策，強調對話，強調中國人權狀況的 改變，放棄在日內瓦會議上譴責中國政府。但一年來的事實證明，在沒有國際壓力 的情況下，中國的人權狀況迅速惡化，有七十多名新的政治犯入獄。特別是王有才 等人因為籌組民主黨、彭明等人因為成立「中發會」相繼被中共逮捕判刑。國際社 會普遍認為，有必要重新提出對中國的人權狀況的批評議案。 去年十一月中國民主運動海外聯席會議成立後，就將日內瓦人權大會的游 說活動定為最重要的外交工作之一。圍繞著日內瓦大會，聯席會議展開了一系列的 活動。 運籌帷幄 今年一月二十三日，「北京之春」雜誌等機構在紐約舉辦「二十一世紀的 中國」研討會，各地很多民運朋友應邀與會。聯席會議的成員在主席魏京生的主持 下，與「中國人權」的劉青、剛剛離開中國大陸的劉念春等人，連續利用兩個晚上 的時間聚會，討論今年日內瓦會議的遊說工作。 二月十九日，歐洲各國的朋友借春節在德國聚會的時間，再次商討了日內 瓦會議遊說一事。根據這兩此會議討論的結果，大家達成這樣的共識：今年最重要 的任務之一是推動西方國家在日內瓦會議上提出譴責中國政府的議案。如果有國家 能提出譴責案，已經是我們工作的一個小勝；議案如果能提交給議案委員會討論， 是中勝；議案如果能在年會上被通過，是大勝。 海外民運人權組織在經過多年遊說工作後，付出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也 感到疲憊不堪，力不從心。魏京生出國後，這種局面有了改變。他全力推展民運外 交，在國際社會上引起了人們對中國人權狀況的重新關注，為聯席會議的這次日內 瓦遊說活動，打好了一個基礎。更重要的是，也從新燃起了很多人的信心。 在德國春節聚會期間，聯席會議的成員在對海外民運任務的認知上有了新 的突破。很長一段時間來，海外民運組織均將開展大陸活動列為首要任務。從長遠 來看，我們的目標只能在中國大陸實現，我們早晚要返回中國大陸。但是，在海外 要從事大陸的民運活動，一是事倍功半，二是會給大陸的民運人士帶來危險。說話 容易，實行很難。而在大陸，有不少人一直在公開地或默默地活動，他們不需要海 外的人來指手劃腳，而最需要海外的聲援與支援。而海外的人，可以從事外交遊說 ，與國內的人遙相呼應。這種外交工作，只有在海外的人才能勝任，且駕輕路熟。 為什麼海外民運要捨近求遠？在海外，一樣可以與中共交手。聯席會議認為，在目 前階段，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從事民運外交活動。在條件成熟時，我們將返回中國。 前哨戰役 一月三日，魏京生訪問台灣回到美國，立即籌劃遊說活動。美國是我們外 交工作最主要的對象國。一月八日，魏京生、劉念春、姚振憲、徐水良等人，出席 美國國會中國人權問題聽證會，強烈要求對中共當局侵犯人權的行為提出嚴厲批評 。為了取得美國國會和政府對人權問題的關注，魏京生在華盛頓遊說了兩個星期。 可惜，一些人在聽證會結束時鬧場，在國際上造成惡劣的影響。根據海外 民運的歷史經驗，聯席會議深知，中共一定會千方百計地阻止我們的遊說活動。其 中，中共在海外的代理人，也會採取各種活動。海外民運中的一些人，也自覺地或 不自覺地成為中共破壞人權外交活動的棋盤上的棋子。這些攪局者，畢竟給我們的 遊說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好在從一開始我們就明確地認定：我們的對手是北 京當局，而不是北京棋局上的棋子。 一月三十日，聯席會議向各地聯絡處發出通知，指出今年日內瓦人權年會 遊說的前哨戰已經開始。通知說：今年，情況有所變化。我們必須盡最大的努力， 爭取國際社會關注中國大陸的人權狀況。中共非常害怕在人權委員會上的批評聲音 ，每年要化費一百多萬美金，來遊說各國代表。我們雖然在財力上無法與中共相比 ，但我們站在正義一方，我們有道義的力量。 按照聯席會議主席魏京生先生的建議，為了更好地組織今年的遊說工作， 我們現在必須立即對各國的態度進行瞭解。請各位朋友能通過管道，向各國外交部 瞭解情況。聯席會議要求法國、英國、德國、意大利、比利時、荷蘭、丹麥、瑞典 、挪威、澳大利亞等國家的聯絡處，盡快提供所在國對譴責中共議案的態度。 通知發出後，英國的稅力、法國的蔡崇國、德國的廖天琪、澳洲的秦晉等 人，均立即與所在國的外交部聯繫，得到了很多的消息。 美國美參院在二月二十五日以九十九票對零票通過一項決議案，要求美國 政府在聯合國人權委員會年會上譴責中共侵犯人權的行為。三月四日，美國眾議院 也全票通過了同一決議案。由於美國態度的明朗化，給我們的外交活動提供強大的 推動力。這也說明，魏京生等人在美國的遊說活動，產生了重大作用。 轉戰歐洲 在美國議會表態後，歐盟的態度成為關鍵。歐洲國家眾多，為兵家必爭之 地。中共為了這次人權年會，也做了精密的佈置。四月初由朱熔基訪問美國，來給 美國「消氣」。中共總書記江澤民從三月二十日開始在意大利、瑞士、奧地利訪問 十天。中共外長唐家璇于于十六日起訪問丹麥、瑞典、挪威、芬蘭，然後抵達德國 ，並參加二十六日在柏林召開的歐盟外長與亞洲外長會議。中共還邀請荷蘭女王於 四月十日至十七日訪問中國，並率領一個龐大的經濟代表團前往。 歐盟三年來有一個協定，在人權年會要採取共同的立場。所以，歐盟中的 單一國家，已經不可能提出一個譴責議案。但要歐盟整體提出譴責案，也困難很大 ，因為這需要歐盟所有國家的一致通過。 歐盟現任主席國是德國，去年主席國是奧地利，明年主席國是芬蘭。這三 個國家的代表與中國政府的代表在二月八日至九日，在柏林會面，交換了歐亞高峰 會議的看法，特別也提到了中國的人權問題。這是歐盟在此一問題上今年首次與中 共交換意見。這次會面後，歐盟派遣這三個國家的專家到中國再次考察人權情況， 並決定在三月二十二日的歐盟外長會議上提出專題報告，由各國外長作出是否提出 譴責案的決定。 三月十日，魏京生開始他的首次荷蘭之旅。他在荷蘭密集地拜訪了政府與 議會的官員，要求荷蘭在歐盟中促成譴責案。荷蘭的聯席會議聯絡人王國興等人全 程陪同了魏京生的活動。 第二天，魏京生發表了為此次遊說活動撰寫的文章：「請西方國家面對自 己的良知」。在該文中，魏京生提出了今年遊說活動的幾個重要的根據：一、亞洲 危機表明，政治獨裁對於經濟的發展有極大的風險，與獨裁國家的經濟合作會給自 己帶來災難；二、沒有國際壓力而一味強調對話，造成了中國人權狀況的惡化；三 、中國是人權記錄最差的國家之一。如果不譴責中國政府，那麼聯合國將沒有理由 對其他小國家提出譴責；四、中國的改革派需要國家壓力的支持，在中國內部推進 民主化改革。該文被翻譯為英文、德文、法文，在各種媒體上廣泛地發表。 三月十一日， 歐洲議會也跟隨美國議會通過 決 議， 要求歐盟各 國 在 日 內 瓦 人 權 大 會 上 對 中 國 政 府 侵 犯 人 權 提 出 譴 責 議 案。 在荷蘭前外長凡密羅的引見下，魏京生三月十五日在海牙與荷蘭D66黨歐洲 議會議員 、歐洲議會人權委員會負責人之一Bertens先生詳細討論了歐盟對中共當 局侵犯人權的立場。Bertens向魏京生透露了很多歐盟內部討論的情況。 三月十八上午，魏京生應歐盟綠黨負責人的邀請，在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 舉行記者會，以即將在日內瓦開幕的聯合國人權委員會第五十五屆年會為重點，回 答了記者的提問。由於這次記者會在敏感的時節舉行，世界上各大著名通訊社、報 紙的記者均到場，中國的《光明日報》等報紙也派記者出席。 歐盟分歧 三月二十二日，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日子。這一天，第五十五屆聯合國人權 委員會會議在日內瓦正式開幕。歐盟外長在布魯塞爾開會，決定在這次人權會議上 的態度。中共領導人江澤民將在意大利展開他的歐洲三國之旅。 這一天，中國民主運動海外聯席會議所屬的民主中國陣線，在歐洲與其他 人權組織聯合組織四場示威抗議活動。聯席會議主席魏京生則飛抵意大利，在意大 利首都舉行記者招待會，參加由當地激進黨、綠黨等組織舉行的示威集會，接受眾 多媒體的採訪，抗議江澤民的來訪。 在布魯塞爾歐盟總部前的廣場上，從上午十點半開始，來自德國、法國、 荷蘭、比利時等地的民運人士以及西藏流亡人士、蒙古人權組織、維吾爾族人權組 織的上千人示威，要求歐盟在聯合國人權大會上對中共侵犯人權的行為提出強烈抗 議和譴責。在大樓裡聚會的各國外長可以聽到外面的人權呼聲。德國外長出面接見 了示威的民運人士代表。在德國首都波恩和南部的斯圖加特，五十多名民陣民聯的 成員，在市中心向行人散發魏京生的文章「請西方國家面對自己的良知」英文件， 並向路人徵集簽名。 二十二日歐盟外長會議，決定放棄提出譴責案。在會上，最賣力反對提案 的是法國。但法國在此之前，曾經透露說，英國反對譴責案。根據我們的情報，在 投票前一天，法國總統和總理還就此事商討過。法國總統是右派共和黨的希拉克， 而政府總理是左派社會黨的約瑟班。雙方在譴責案上立場不同。不想譴責中共的希 拉克，讓外長在會上投反對票，並試圖將輿論界對法國立場的批評轉嫁到左派政府 身上。 根據事後瞭解的情況，在會上歐盟提出了兩中譴責案方式：國別譴責和專 題譴責。國別譴責，是指直接提到中國的名字，專門譴責一個國家；專題譴責，是 指譴責一種侵犯人權的現象，存在於很多國家之中。德國、奧地利比較贊同國別譴 責，荷蘭傾向專題譴責，丹麥在保留條件下也同意專題譴責。此外，日內瓦會議最 後由主席提出一個總結報告，在報告中也可以對某些國家提出譴責。 歐盟還是保持了對中國政府侵犯人權的強烈批評態度。二十三日，德國外 長費捨代表歐盟在日內瓦大會上發言，再次表達了歐盟對中共的批判態度。第二天 ，魏京生拜訪德國指正的社民黨中央黨部，黨部負責人還專門向魏京生解釋了費捨 講話的要點。 三月二十六日，魏京生在法國巴黎向記者發表談話，對法國政府姑息養奸 的態度提出強烈質疑和抨擊。與此同時，美國政府表示，今年將在日內瓦提出譴責 案。 三月二十九日，魏京生在廖天琪、齊墨的陪同下，拜會德國外交部人權事 務負責人波譜。魏京生提議，歐盟各國現在可以贊同美國的提案。波譜表示，德國 願意與歐盟國家再次協商此事。 現場遊說 今年日內瓦會議的會期是從三月二十二日到四月三十日。四月五日，魏京 生進駐日內瓦，開始了長達二十天的遊說活動。法國的蔡崇國、范一夫、楊平等人 和新疆、西藏的流亡人士也直接和間接地參加了遊說。 四月七日，在「中國人權」和國際人權聯盟的配合下，魏京生在日內瓦聯 合國會議大廈舉行了第一次演講會。與會人數眾多，反應熱烈。 四月十三日，和魏京生和香港著名的民主人士李柱銘、司徒華，舉行了聯 合記者招待會。接著，他們互相配合，開展了密集的遊說活動。 四月十四日，魏京生、李柱銘、司徒華、麥海華、蔡崇國等人應邀出席了 瑞士作家協會主席阿哈德夫人的家庭晚會，並在晚會上與埃及駐瑞士大使、加拿大 及德國的外交官進行了交談。 十六日，在聯合國人權會議大廳與美國政府及歐洲激進黨代表和達賴喇嘛 駐聯合國的代表進行了會談。同一天人權鬥士吳弘達及著名的工運人士劉念春都在 聯合國人權大會上發了言。 中共對此次大會高度重視。中共駐聯合國的大使、著名的外交官喬宗淮(前 外交部部 長喬冠華之子)親自帶領一個龐大的代表團出席會議的全程。在日內瓦的 中共駐外人員被全 力動員壓上會場，開展地毯式遊說。中國的民運人士幾乎每天和 中共的代表擦肩而過，真可謂短兵相接。 四月二十一日，歐洲各國的民運人士共四十多人，帶著各種標語和橫幅， 在民陣主席齊墨及萬潤南、王國興、劉鋼、費錚銘、費良勇、稅力、蔡崇國等人的 帶領下，先後來到日內瓦聲援。 二十二日早上九點，中國民運人士和魏京生從德國邀請的近二十名新疆維 吾爾民運分子、蒙古流亡人士及西藏的近百人，集合在日內瓦聯合國廣場。廣場是 各國代表團進入聯合國會場的唯一通道。遊行的人群揮舞著各種標語牌和六四屠殺 的照片，高喊口號，向過往行人和各國代表分發英、法文的傳單。遊行進行了兩天 ，直到二十三日傍晚結束。在遊行期間，民運人士多次與中共代表團的車隊相遇， 他們可以清楚地聽到示威者的呼聲。歐洲各地的民運人士還借此機會在二十四日晚 上聚會，討論了民運的情況。 魏京生、萬潤南和蔡崇國、稅力、劉剛、王新安、王國興和「中國人權」 的肖強及另外十數名英語、法語程度好的民運人士則進入聯合國人權會議會場繼續 進行遊說。此時裡應外合，聲威大震。由於我們已經知道了歐美各國的態度，故把 主要的遊說重點放在非洲各代表團上。中國民運人士在會場內外十分活躍，他們先 後和剛果、扎伊兒、盧旺達、毛里求斯及美國等國代表，還有大量的非政府組織的 代表進行了會談。 中國政府派了為數眾多的人分散在會場的各個角落及會議的咖啡庭及旁聽 席裡。有時，一個外國代表團在和民運人士談過以後，馬上被中國政府代表請走了 。 四月二十三日上午，大會通過了譴責古巴違反人權的議案。中共代表在會 上以不符合國際慣例的言辭猛烈攻擊提案國捷克、波蘭，並主要將矛頭指向美國。 中共代表團此時已經非常驚慌。下午三點，美國代表宣讀了關於中國人權狀況的提 案，波蘭代表附議。接著是中 國代表提出程序動議，要求大會擱置美國的提案。按 照議事規則，程序動議優先討論表決。大會辯論開始，加拿大、日本、德國、薩爾 瓦多等國發言反對中國的擱置動議，古巴、巴基斯坦等國發言贊成中國的擱置動議 。最後是大會投票（聯合國日內瓦人權會議成員國每年有五十三個，每年換三分之 一。但聯合國五個安全理事會常任理事國則是永久性人權會議成員國）。投票的結 果是二十二票贊成中國的擱置動議，十七票反對，十四票棄權。大會通過了中國政 府的動議。與往常一樣，中共以程序動議封殺了譴責案。 從頭再來 中國政府又一次逃脫了譴責。但是，今年他們在日內瓦感受到了「六四事 件」以來的最大的壓力。中共的代表在會上十分緊張，以致其發言超過了規定的時 間。在會議主席提出制止以後，他仍然搶著說話，引起大會代表的噓聲。在沉默了 兩年以後，各國再次對中國提出譴責案，反對中國政府的卻比普遍預計得多。尤其 是在北約對南斯拉夫的干預，導致俄國等斯拉夫國家及一些亞非國家不滿之時（俄 國歷年投票反對中國的擱置動議，今年卻投了贊成中國的票），這對中國政府侵犯 人權的行為已經起了巨大的抗議作用。 雖然今年的提案再度受挫，已經將兩年前中共在此一提案上的勝差從十票 縮減為五票。聯合國人權委員會議在一九九七年是以二十七票對十七票通過擱置譴 責中共人權紀錄的決議案。 今年是聯席會議第一次從事大規模的遊說活動並起了重要的重要。在會議 上，美國代表團幾次對我們說：你們在這兒就好，快去和非洲國家談。他們在大會 發言中還提出：「中國的異見分子在這兒，我們應該敢於支持他們。 我們認為，如果今年美國政府能夠更早地表明提出譴責案的立場，歐盟的 態度就會積極很多。在歐洲遊說期間，很多歐洲的政治家向魏京生詢問美國方面的 態度。 此外，我們的人力、物力上嚴重不足，很多事情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日內 瓦會議會期很長，各項吃住費用均很高。民運無法承擔更大規模的遊說工作。並且 ，還有一些人專門製造事端，牽制聯席會議特別是魏京生，使得我們的精力不能全 部集中到遊說上。如果我們活動能更早地安排，成效會更好。 在得知表決結果後，魏京生向大家表示，我們已經取得了勝利，只是還沒 有取得全部的勝利。明年，我們將從頭再來。（本文根據蔡崇國、稅力等人提供的 材料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