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年 胡 平 去年今日,中國的政治形勢表現出自六四以來少有的相對寬鬆。從海外媒體 的角度看(這不一定是最佳角度),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事件,莫過於浙江、山東等 地一批民運人士的公開申請組黨活動,當局的反應出乎一般人意外的溫和,雖然沒 有批准,但也沒有扣上罪名逮捕鎮壓。與此同時,像「中發聯」一類民間組織應運 而生,並在短時期內就取得可觀的進展。這裡,還不必提發表黨內民主派政綱的方 覺,不必提一直發出獨立聲音的其他異議人士。在思想學術界,則有「自由主義作 為一種學理立場浮出水面」,並成為民間思想界的最強音。 中共上層的動向也值得注意。朱熔基新官上任,在推行經改和反對腐敗上都 擺出堅定姿態,一時間聲望很高。江澤民忙於大國元首外交,雖是作秀的成份多, 但畢竟也賺得了幾分開明形象。那時候,中美正處於蜜月期,雙方正建立起所謂「 戰略夥伴關係」。台灣海峽相對平靜,克林頓在結束中國行之前公開講出「三不」 ,這多少表明美國政府對兩岸和平統一比較樂觀,從而也表明美國政府對中國的和 平演變比較樂觀。當時許多人都認為,如果這種趨勢能保持下去,那麼,不用三五 年,中國的政治開放就會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 然而,僅僅一年,形勢就發生了嚴重的逆轉。首先是大批民主黨人和異議人 士遭到殘酷鎮壓,緊接著是中美關係急劇惡化,極端民族主義風潮的興起,然後是 對法輪功的文革式圍剿,再加上台海危機;在黨內,人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強硬派 的猖獗和開明派的窘迫;更不必說經濟的持續衰退,腐敗的愈演愈烈,以及瀰漫於 整個社會的迷茫和困惑。 應該說,這一年多的變化並不奇怪。六四後的中國,始終在進入人類文明主 流和退回極端專制二者之間徘徊。這一段徘徊之路不可能太長,它很快就到了盡頭 ,決定性的選擇就在面前,非此即彼。因此,一年後的今天,中國要麼比去年好得 多,要麼就壞得多。這話也適用於中共統治者,就像我們在前年寫的致江澤民公開 信裡所說:處在他的位置,不為大善,即為大惡。如今世人都可以看到,以江澤民 為代表的中共當局已經越來越偏離了人類文明的主流。 8月12日北美明報刊出一則消息,稱北戴河會議達成兩共識,與美修好,確立 朱地位。報道說,北戴河會議檢討了外交工作,認為在外交工作中應把國家利益置 於首位,絕不允許過激的民族主義干擾破壞,承認「一超多強」的既有國際格局, 看到「人權高於主權」新準則的必然性。會議認為,在處理使館被炸問題上,應接 受美方關於「誤炸」的解釋,促使中美關係解凍,以積極態度如期完成加入世貿組 織的談判。報道還說,在使館事件後,江澤民與朱熔基在一系列重大問題上發生分 歧,朱數次提出辭職,在北戴河專題會議上還與江澤民、李鵬發生爭執,經黨內元 老協調,江-朱關係修復,朱的經改政績獲得肯定,其黨內地位再次得到確立。 我對這則消息的可靠性有保留,不過它至少證明黨內鬥爭的尖銳,證明有識 之士都體認到時局的嚴峻。實際上,當今世界的大趨勢還是很明顯的。但更重要的 是,歷史從來不是被決定的,它需要我們的警覺和奮鬥。多年的專制容易使一般人 變得習慣,以至於在它的進攻面前麻木不仁,連力所能及的抵抗都不曾嘗試就消極 地接受了失敗的命運。從事後看來,人們常常驚訝於當事者不可理喻的無所作為。 無論如何,當今中國從事改革與民主化的活動仍有著相當的空間。我們必須善於運 用這些空間。在逆轉的形勢下,其實更有可能凝聚力量,造就強力的反彈。這是當 前我們最需要思考和行動的問題。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