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的呼聲 ——華盛頓「勞改研討會」紀實 紀 紅 由勞改基金會和羅伯特.肯尼迪紀念基金會聯合舉辦的「勞改研討會」於九月 十七日至十九日在美國大學召開。來自世界各地八十餘名中國勞改倖存者聚集華盛 頓，控訴勞改場所內的非人待遇，譴責中共侵犯人權的暴行。 九月十六日是參加會議人員報道的一天，適逢美國東岸罕見的暴雨和颱風， 許多人不顧天氣惡劣，仍然冒雨前往。紐約地區大部分與會人員因十六日下午所有 的交通工具被臨時取消而被迫於第二天趕到。 十七日上午八點三十分，部分與會人員參加了國會早餐會。 國會議員南西. 佩羅斯(Nancy Pelosi)接見了這些來自中國勞改營的倖存者, 並與他們合影留念. 隨後, 他們參觀了猶太人大屠殺紀念館。在幽暗中，一排排忽閃搖曳的燭光 ，代表著無數的受難者永世不滅的靈魂。參觀者們彷彿置身於二戰期間納粹屠殺猶 太人的集中營，感同身受，他們彷彿又回到了中國勞改隊的黑暗歲月。 十七日下午三點三十分，「勞改研討會」 在美國大學Ward Circle Buildin g裡正式開幕。可容納兩百人的會場座無虛席。除了主辦機構人員和中國部分勞改幸 存者外，還有來自波蘭、俄國和國際特赦的代表，美國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等高等 學府的人權、勞改問題專家和教授，以及一些關注中國勞改犯的中美各界人士。 開幕式上，肯尼迪人權紀念中心奠基人凱瑞.肯尼迪.葛莫說: "最近發現中國 民主黨的成員都 '消失' 了, 他們被（中共）非法拘留, 通過像卡夫卡荒誕夢魘般 的所謂審判, 羅織各種罪名, 像煽動人民推翻國家政權等, 然後全部抓起來，判處 十年以上勞改。這是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更殘酷的監獄制度。」 勞改倖存者、勞改基金會執行主任吳弘達在開幕詞中說：「勞改的主要意思 就是剝奪自由。......我們是從地獄煉火中生存下來的人, 我們是空前的一個專制 制度的見證人,......暴露醜惡與殘暴, 目的是掃除產生它們的制度和思想。如果我 們沉默，那麼，我們不僅是懦弱，而且是殘暴的幫兇。忘卻就是背叛。 我們是為千千萬萬倒了下去再也起不來的人吶喊， 我們的呼聲代表著千千萬 萬再也沒有聲音，沒有容貌，沒有名字的人。我們的呼聲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以及 孩子的孩子。 如果你崇尚民主，你就要知道，在中國大陸，阻礙民主的障礙之一就是『勞 改』。勞改制度的存在，是人類的奇恥大辱！ 如果你追求自由， 請記住，在中國大陸，剝奪自由的方式之一就是『勞改』 。勞改是對人的大折磨、大侵害！ 如果你推動人權，請注意，在中國大陸，侵犯人權的最惡劣之處就是『勞改 』。勞改是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他最後提議，希望人們將『勞改』二字寫入各種語言的詞典，讓人類世世代 代都知道，人間也會發生過如此慘無人道的大悲劇！ 吳弘達估計，今天在中國，大約有一千個勞改所，監禁著四到六百萬人。而 自一九四九年以來，在中共專制制度下被殺和被折磨至死的約有五千萬人。 參加會議的多數勞改倖存者的年紀都比較大，五、六十歲，甚至七、八十歲 以上。因為他們大都在勞改農場或煤礦度過了二十到三十年的時間。勞改營的悲慘 歲月摧殘和消磨了他們的青春及生命。 從山西王莊勞改煤礦死裡逃生的張國亭從十六歲起就被騙進山西少年管教所 ，五年後就業期滿後，他又被強制以「就業」名義留場繼續勞改。當他後來離開那 裡時已經三十八歲了。在勞教所，他親眼目睹少年時的夥伴被拷打至死和上海同鄉 無法忍受折磨而自殺,他自己更是親身經歷了勞改煤礦的非人待遇。在文化大革命中 ，這些人的命運就更加悲慘。他的一個勞改夥伴楊寶印，只因寫了幾個字，就被定 為反革命，在王莊遭就地槍決，接著竟被人打開腦殼吃腦漿。在另一個十人反革命 集團案中，一次就被斃了五條人命。張國亭就是此案中被拉到刑場陪綁後又被拉回 來投入無期徒刑的。他是一個倖存者，也是王莊無數勞改受害者的活的見證。 為召開這次大會做了大量準備和組織工作的張先梁，用他自己的親身經歷為 中國的勞改制度作證。他因追求民主自由，在文化大革命中遭批鬥，蹲「牛棚」； 後來又因投入七九民主牆運動，而被以「反革命煽動罪」判處了五年徒刑，前後被 群眾專政、坐牢、勞改共計三十年。張先梁在證詞中提到，從前的批鬥、毒打、強 迫勞動固然難熬，但三年勞改卻更加殘酷，徹底摧毀了他的健康。他從一個很少患 傷風感冒的健康人到入獄不久就患上心肌勞損、高血壓、類風濕關節炎、膀胱炎、 胃炎等十多種疾病。在無醫無藥的情況下，最後不得不被迫用古印度的「自尿療法 」，在清晨強迫喝一杯自己的尿來減輕病痛。 著名民主牆詩人黃翔用自己一生三次遭到政治迫害來控訴中共的勞改制度。 在最後一次，貴陽公安局竟妄圖以莫須有的「強暴罪」判處他死刑。因為他現在的 妻子張玲同中共當局奮力鬥爭，堅拒「合作」，才保住他了的性命。 因參與「八九」學潮而被定為「反革命罪」、判刑五年的張捷，見證了在「 八九」年天安門學生運動中塗抹毛澤東像而被判刑二十年的喻東嶽，在湖南監獄裡 挨打，被折磨至瘋的經過。他說，由於監獄的惡劣條件及普遍的暴力，他所在的湖 南第一監獄，一九九三年全監獄約三千犯人，一年的死亡人數為三十五人。 在大會作證的還有：奚紋，原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女演員，因出身資本家 ，又為現行反革命老師辯護，竟被監禁、勞改二十二年；劉丹紅，因掩護被中共通 緝的「六.四」在逃異議人士而被被捕；張維明，前首鋼保定勘察研究所翻譯，因信 奉天主教而被勞改兩年。另外童屹、王希哲、吳學燦、林牧晨、高寒、劉國凱、倪 育賢、藏人譚巴才潤（Tenpa Tsering）、維族巴拉提.凱孜(BalatiKazi)、伍凡、 葉國榮等人也在會上發言作證。 來自波蘭的參議員, 蘇聯古拉格島的倖存者及越共監獄的受害者都在這次會 議上發言, 敘訴各自不幸的遭遇,支持中國勞改受難者的控訴。他們並呼籲,為剷除 罪惡的專制制度而聯起手來，共同奮鬥, 直到最後勝利. 十八日下午四點, 會議因美國好萊塢著名影星, 國際聲援西藏組織主要成員 理查德.基爾(Richard Gere)的到來而達到高潮。基爾主演過哄動一時的《漂亮女人 》，在最近上演的《逃跑的新娘》中的出色表演，又創下了票房記錄。這位美國女 人心目中的標準好男人一走進會場，立刻引起一陣騷動。人人爭相與基爾拍照, 主 席台前擁擠不堪, 最後不得不由保安出面維持秩序。 剛剛度過五十歲生日的基爾很 高興地接受了藏人獻的哈達, 他謙虛地說: "能和大家拍照, 不是你們的榮耀,而是 我的榮耀。」 他在發言中說，無法想像在座的這些美好的人們，像鮮花一樣的人們 ，遭受如此的苦難。他引用達賴喇嘛的話，我們的舌頭是講真話的，永遠講真實的 事情。...... 一家美國電視台聞風而至, 使基爾無法在會場上久留. 與會人員帶著些許遺 憾來到蓉園中餐館. 大家餘興未盡, 晚餐將近結束時自發開起了聯歡會。來自法國 的王輔臣，自告奮勇主持節目。由謝萬軍開頭，唱了第一首歌，於是一發不可收。 多才多藝的奚紋表演滑稽歌舞「我是一個兵」，諷刺解放軍的一個大頭兵發牢騷， 讓全場人開懷大笑。黃翔夫人張玲唱起了在獄中反抗獄警時唱的俄國十二月黨人的 流放歌曲，大家情不自禁的跟著合唱。前北京政治研究所所長嚴家祺忍不住唱了一 首「九一八」東北流亡歌，突然有人說：「今天就是『九一八』！」於是不少人眼 含熱淚唱到：「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前人民日報編輯吳學燦表演 諷刺小品，模仿華國峰、彭真出國訪問，洋相百出，讓人捧腹。參加會議的一位美 國小姐也受到感染，演唱了一首動聽的愛爾蘭歌曲。不知不覺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最後，晚會在團結就是力量的歌聲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