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監獄虐待犯人，強行摘取死刑犯的腎器官 紀 紅 從一九八四年至一九九二年，我曾在一家全國發行的生活週刊任記者。其間 採訪過醫生，包括法醫和精神病醫生，瞭解到一些中國監獄的情況，下面就我所知 從三個方面談一下。 一、通過與犯人交談和法醫的介紹，瞭解到中國監獄的黑暗，特別是拘留所 裡，到處充斥著暴力、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無所不為。 由於看守縱容犯人打犯人，以至獄霸當道，殘酷虐待一般刑事犯與政治犯。 一些人被毆打致傷、致殘以至於死亡。 一九八二年春，我曾與一位年近六十歲的經濟犯交談過，他是前瀋陽市鐵西 區一家商店的會計，貪污兩千元人民幣，後被判刑兩年。在他被捕的第一天，被關 進瀋陽市沉河這一家拘留所。當他一踏進拘留所，立刻上來一個年輕的大個，拉開 架式要給他「開導開導」，老頭很機靈，一看要挨打，趕緊下跪求饒，「看在我年 紀大的份上放了我一碼吧！」這招兒還真靈，大個動了惻隱之心，沒有碰他，第二 天，中午開飯時，大個兒可就不客氣了，一把奪走了老頭手裡飯碗，說：「你上年 紀了，吃不了這麼多麵條。」這是最輕的。 一九八五年全國搞嚴厲打擊刑事犯罪，瀋陽市一個青年被從前女友告到和平 區派出所，說該人強暴她，派出所警察不問青紅皂白抓進來就打，兩根手指綁在房 樑上，吊了一天，青年實在挨不過就招認了，結果被送去新疆勞改。 就在同一年夏天，瀋陽日報一名記者用化名在該報發表一整版關於他在鐵西 區一家飯店的目擊報道，敘述一天有三名男青年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家飯店調 戲一名女服務員，動手動腳居然無人過問。由於文章報盡渲染，引起全城百姓的義 憤。於是鐵西區公安局立刻根據報上文章所寫將三人抓來，一頓嚴刑拷打，「老實 招認」，法院認為「民憤極大」，便將三人全部判為死刑。三個青年不服均要求上 訴，但趕上嚴打，要從嚴、從重、從快，不許上訴，立即槍決。那一次公判大會就 槍斃了六十多人，是瀋陽市有史以來判死刑犯最多的一次。後來人們想起這件事， 覺得不對勁，即使他們罪名成立，最多也是個調戲婦女罪，按中國現有刑法判十五 天拘留也就到頭了，怎麼也夠不上死刑。聽知情者說，那個女服務員和他們都是老 相識，不是調戲，而是調情。說來也是中國新聞界的恥辱，有的記者為了跟形勢， 搶發獨家新聞，竟不惜誇大事實，做虛假報道。以至於讓三個青年屈死黃泉，當然 更說明中國公檢法的黑暗，刑訊逼供，草菅人命。 一九八八年夏天，我參加並採訪了市裡的一個醫學專業會議，其間與一位年 輕的法醫談起了監獄裡犯人的衛生健康情況。他告訴我，哪裡談得上健康保障，能 保住性命就不錯了。他曾去診視鑒定一個犯人，這名犯人被獄霸毆打致殘，他見到 時，犯人已不能上街，一條大腿被打得潰爛了一大片，都已生蛆。因為早不敢說， 說了還要挨打。當時已呈昏迷狀態，不久就死了。 二、關於文革中張志新在獄中遭受虐待的情況 張志新是遼寧省第一個勇敢地反對毛澤東發起的文化大革命及四人幫暴行的 女英雄。她在獄中所遭受的慘無人道的非人虐待在世界刑訊史上都是罕見的。她的 死是對中共法西斯暴政的有力見證。 一九六七年秋天，張志新在遼寧五七干校勞動時，曾對她的一個女朋友談到 她對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打倒以劉少奇為首的資產階級司令部表示質疑，被女 友告發，立刻被定為現行反革命。 張志新年輕美貌，多才多藝，文革前一直是遼寧省政府文藝處負責人。文革 初期，造反派打倒了遼寧省文藝界領導人，大字報在省委、省政府及省直機關鋪天 蓋地而來，張志新多次受到牽連，這次因為反動言論更是雪上加霜。她是遼寧省革 委會主任毛遠新、李伯秋點名批判的「要犯」，在監獄裡遭受的折磨非言語所能表 達。 首先，把張志新同許多刑事犯關在一起，看守們主動授意讓其他犯人輪翻毆 打她，誰不打誰就要受到懲罰。瀋陽市聯營公司一名女會計，文革中因為歷史問題 被百貨系統造反派送進監獄，和張志新關在同一間牢房。一九八零年她被平反，出 獄後坦承曾經打過張志新，是在被逼迫的情況下打的。由於長期被折磨和毆打，張 志新患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一九八七年初，我去開原精神病院採訪，一名精神病 醫生跟我談了張志新在獄中的後期情況。他說，根據張志新後來的行為表現，完全 可以確診為精神分裂症。比如，她用窩頭蘸自己的月經吃，每天披頭散髮哼唱革命 歌曲，甚至不穿衣服，或者在草紙上猛寫文章，但已邏輯混亂從打倒毛澤東開始， 到劉少奇、周恩來以及所有她知道的名人。按照這種情況完全可以保外就醫，可是 毛遠新、李伯秋堅決不批，也不給她在獄中治療，最後竟殘忍地下令，將她秘密處 死。 沒有人知道張志新是在哪一天、哪一個地點被槍殺的。但有人看見她在被帶 走前，在監獄裡，有一名醫生像抓小雞一樣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張志新提了起來 ，一手拿刀，在她脖子上狠狠地一劃，將她的喉嚨割斷，以防止她在臨刑前呼喊所 謂的「反動口號」。這還不算完，在她死後，劊子手們又將她的遺體秘密送去一家 醫院，做生理解剖用。 這種比法西斯還殘暴的獸行至今沒有得到清算。文革後毛遠新被關押了一陣 子，現在不也安然無恙地放了出來嗎？在他及其同夥手下慘死的又何止張志新一人 ？！至於那位醫生，從未聽說他為此受過任何處分，或承擔何種責任。也未聽過他 對自己的行為有何內疚。雖然他沒有能力制止上級的命令，但是他有能力拒絕執行 這個命令。醫生的責任是治病救人而不是殺人，難道中國的醫生連這個最起碼的職 業道德都不懂嗎？ 三、關於瀋陽陸軍總院強行摘取死刑犯腎贓進行腎移植的經過 一九九二年六月，我陪父親去一家軍醫院做腎部ＣＴ檢查，由於病情較複雜，我 們多次往返這家醫院，化驗、照像、超聲波檢測以便確診是否需要手術，在這半個 多月的時間裡，我結識了一位護士，她將一位年輕的軍醫介紹給我們，說他是腎移 植外科手術的一把刀，意思是技術絕佳，成功率高。 提起腎移植，這位護士不禁想起了她經歷和知道的一些事情，她用一種同情 和神秘的語調，給我講述了下面讓我終生難忘的幾個故事。 要練成外科手術一把刀，不經過幾百例甚至上千例的臨床手術實踐是不可能 的。可是哪裡去找那麼多的腎？在中國大陸，當然是從死刑犯身上摘取，而且須在 他們本人和家屬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好。一般是先同公安局聯繫好，預先將死刑犯 的血型和健康狀況提供給醫院。至少在執行槍決的前一兩個月雙方已確定好要摘哪 一個犯人的腎。公安局提供給醫院準確的行刑時間、地點及一切方便。醫院則要做 好大量的術前準備工作。首先是安排好準備接受腎移植的病人，進入手術室，做移 植的醫生也要進入狀況，隨時準備腎的到來。另外至少一名外科醫生帶著幾名護士 及一切所需醫療的設備，坐上急救車，呼嘯而過，直奔刑場。為的是要搶在死刑犯 倒下的那一刻，摘到新鮮的腎。為了達到摘取理想的腎贓，他們不顧犯人的案情是 否屬實，該不該判死刑，也等不及犯人上述草草結案，草草處決。劉護士很同情一 位女犯人，她因長期受丈夫暴力虐待，實在忍無可忍將他殺死，然後主動投案自首 。法院將她判處死刑。因為她的腎很好，被瀋陽陸軍總院看中。公安局很快執行， 可憐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腎移植的犧牲品。 不知道陸軍總院摘了多少死刑犯的腎，也不知他們的急救車跑了多少次刑場 ，一次同往常一樣，總院的救護車又呼嘯著在瀋陽的大街橫衝直撞，奔向刑場。一 位外科醫生還嫌開得太慢，探出車窗，想看看前面的路程。沒想到正遇到一條橫過 來的電線，齊脖將他的頭切下，我想，也許是天公發怒，要懲罰一下這些惡人。 聽了以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跟父親說，咱們不需要換腎，也不要在這 家醫院繼續看病了。後來我將父親轉移到了瀋陽醫科大學。 中共，從來就不把中國人民當人看待，而中國的犯人就更比不上動物的處境 。更嚴重的問題是，犯人的標準要由他們界定。一旦定你是犯人，再好的人也要由 他們宰割，受到豬狗不如的待遇，甚至性命難保。（一九九九年九月十五日於紐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