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國」與「特殊兩國論」 朱 帆 「一個中國」中的「特殊國與國」貫穿了「一個」中國五千年的歷史在李登 輝的「特殊兩國論」提出後,立即就和中共的「一個中國」原則發生了尖銳乃至激 烈的衝突。在台灣看來,「特殊兩國論」並沒有逾越「一個中國,各自表述」;而 在中共看來,「特殊兩國論」則是搞「兩個中國」、搞「台獨」,是十惡不赦的「 賣國賊」行為。 對此,我們到底應該怎樣看「一個中國」與「特殊兩國論」之間的關係呢? 中國的歷史,其實就是一部「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歷史,而 在這「分」、「合」過程中,所形成的「國」與「國」的關係,都屬於「特殊國與 國」關係。 我們可以從公元前一零六六年的周朝立國開始算起,到公元前七七零年,分 裂成諸侯並起的春秋時代,繼之為戰國時代;公元前二二一年,秦王朝完成了短暫 的統一;公元前二零六年,又被漢朝所代替;東漢在公元二二零年,分裂為魏、蜀 、吳三國,而後又被晉統一;東晉之後,即公元三零四年,又分裂為十六國,以及 南北朝;之後又經歷了隋唐的統一,晚唐之後,中國再度分裂,於公元九零四年, 形成了五代十國又統一於宋;宋又經歷了遼、西夏、金的分裂,到元一歸大統;元 為明所替;明為清所替;清為中華民國所替;公元一九四九年,中華民國退居台灣 ,中國又分裂成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華民國兩個獨立的國家。 從中國的發展軌跡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中國處於「分裂」狀態下的歷史,事 實上比處於「統一」狀態下的歷史還要長,如果更嚴格一點地進行鑒別,哪怕就是 在中國處於「統一」的狀態下,「分裂」、「分治」下的「特殊國與國」的現象也 仍然存在,例如漢王朝時之匈奴、唐王朝時之吐蕃、明王朝時之韃虜、清王朝時之 太平天國、中華民國時之瑞金及延安蘇維埃政權。所以這樣一算下來,中國歷史上 所說的「統一」,只能是一種相對的統一;而「分治」,則幾乎延續了整個歷史發 展的過程。 當然我們在承認「分裂」、「分治」是中國的一個特有的歷史事實時,我們 還要看到它的另一方面,那就是「分裂」的現象並沒有導致「一個中國」的消失, 五千年的中國,分分合合,但作為中國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具有「國」的資格 ,迄今仍屹立於世界之林。 這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了在中國的歷史中,是不能像西方國家那樣,很簡單 地把中國和主權等量齊觀的。中國的概念至少在現在應該只是一個超主權的概念, 即是一個人文、民族、疆域的概念,而不能機械和絕對地把它理解為是一個主權的 概念。因為中國和西方國家不同,中國起碼到今天為止,還沒有出現過一個真正地 以「中國」的名義行使「中國」的主權的始終貫一、法統永續的中國政權。中國的 政權是在一種代號叫做「朝代」的流程中更替的,中國的主權由「朝代」予以執行 ,當中國只有一個「朝代」時,主權可以融於中國的概念之中;但中國若同時出現 若干「朝代」時,中國的主權就趨於分裂狀態和多元化,在此時,一個單一的主權 就不能代表全部的中國了。 在這裡,我們覺得還有必要把「朝代」乃至中國歷史上所說的「國」與「中 國」的關係分清楚。「朝代」是中國主權階段性的體現,但「朝代」本身,並不等 於就是中國。要講清楚箇中的道理,其實用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可以了。比如說, 清朝在某個階段代表了中國的主權,但清朝並不就是完全等於中國,因為清朝覆滅 了,中國仍照樣存在。如此類推,也是一樣的道理。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它現在代 表了除台灣之外的中國的主權,但中華人民共和國仍不能和中國劃上完全的等號, 因為這個「朝代」還會有被更替的可能,它的消亡絕不意味著「一個中國」也跟著 同時消亡。除了「朝代」,在中國的歷史中,還有一個有異於「中國」的「國」的 概念。例如,在戰國時代,出現了秦、楚、齊、燕、趙、魏七國,這裡的「國」和 所謂的「中國」是不一樣的,它是在一種受制於民族文化與疆域的虛化的「中國」 之下的對主權的實化的分割的產物。所以正由於這樣,無論戰國時代七國如何紛爭 ,它的分裂的歷史,仍然屬於「一個中國」的歷史。 當我們把中國政治的這些獨特的「中國」與「朝代」及「國」的複雜的關係 弄清楚之後,我們便會明白,中共目前的「一個中國」的理論是何等地悖離了中國 歷史發展的最基本的事實。中共利用「一個中國」的概念至少在兩個方面進行了偷 梁換柱,首先中共將「一個中國」完全地主權化,甚至主權單一化,這在統一的狀 況下可以說得過去,但在非統一的狀況下就說不過去了。其次,是中共完全不顧事 實地將「一個中國」的主權完全自我化。這就造成了這樣一個邏輯:「一個中國」 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亦可以推論出「一個 中國」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作為中共的政治核心的威 權結構的特徵,亦可作進一步推論,即「一個中國」就是由「某核心」領導的中國 共產黨的「一個中國」。這實際上又回到「天下即一人之天下」的帝王制中去了。 中共在完成了上述邏輯的推論之後,反推論的邏輯亦跟隨成立,那就是:反對「某 核心」的就是反對共產黨,反對共產黨的就是反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對「中 華人民共和國」的就是反對「一個中國」,而反對「一個中國」則當然也隨意可以 扣上漢奸、賣國賊等十惡不赦的罪名。中國現在的一個最基本事實是分裂成兩個國 家,中共雖然在中國大陸擊敗了中華民國,但中華民國並沒有消亡,中華民國仍然 在中國的土地上擁有台灣的有效的統治權,這種「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華民國 」兩個國家的概念,並不就是「兩個中國」,它實際和戰國時代的「國」的概念是 一樣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共怎麼能像強盜一樣將主權完全自我化呢?主權自我 化的過程必然否定和排斥了他人的主權,而他人主權是客觀存在的,是事實,為了 要解釋這個怎麼也不可能解釋清楚的現象,那當然只有借助若若幹幹的歪曲的理論 ,歪理講不通,就靠實力,這樣一來,就使中共的「統一」政策變得相當地非理性 。 除了上述的闡釋之外,在這裡,我們還要特別強調的一點是,如果從中共的 歷史發展過程來看,我們不難發現,中共所謂的「一個中國原則」也是相當地實用 主義的,它完全是一種出於對自身利益考量的產物。我們在此不妨去查一下毛澤東 早期的言論以及中共在瑞金政府時制定的第一部《憲法》以及一九四七年以前中共 對待少數民族地區的政策,早期的中共並不像今天這樣維護「一個中國原則」,相 反,它是贊成通過完全自治達到中國的分裂的。假如按照今天中共的「一個中國原 則」的邏輯去套中共未取得政權以前的作為,那麼,我們可以說,中共的發端,恰 恰是起於對它自己的「一個中國原則」的踐踏。一個原來就無視於「一個中國原則 」的政黨怎麼現在突然捍衛起「一個中國原則」來了呢?這其中的奧秘到底是什麼 ?無它,僅只因為這個「原則」在過去它還沒有取得政權的條件下,對它的發展是 不利的,而現在,已經時過境遷,對它變得有利了。 當我們把中國歷史的特有的「中國」與「朝代」和「國」的概念完全澄清之 後,我們也就把兩岸分治的由來弄清楚了。兩岸分治的現象其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它是中國政治中所謂「朝代」更迭的產物,是五千年一直存在和延續的現象。在 這裡,真正值得讓人思索的並不是這種現象本身,而是為什麼這種現象在中國發展 了五千年後,仍然可以延續到今天?即一種本來屬於應該淘汰的歷史,為什麼仍然 能夠存在於高度發展的現代文明的社會之中? 顯然,這是中國政治出了毛病。 ——但毛病到底出在哪兒? 「分裂」、「分治」是中國政治制度的必然產物 這說明了中國政治制度至今仍未能跳出中國歷史循環與輪迴的怪圈。 中國是一個古老的封建帝制的國家,這種依附於「帝制」的威權主義所建立 起來的「天下為私」的專制制度,是造成中國政治「分裂」、「分治」的根本原因 。 「分裂」、「分治」多數起於帝王權威的削弱。一般來說,在一個特定的「 朝代」的末期,由於「朝代」的統治機器已經老化,而在其自身又缺乏更新的機制 時,便出現了諸侯割據、農民起義、外族入侵等諸種反帝權的現象。諸侯割據是「 分裂」、「分治」的前奏,諸侯割據的前提在於至少在口頭上仍承認一個「統一」 的帝權。但諸侯割據再向前發展,即當他們連「統一」的帝權都不再承認的時候, 他們就將主權完全自我化,主權自我化的過程,實際上也就是主權「分割」與多元 化的過程。那麼,這樣一來,「分裂」、「分治」的局面便出現了。 一個專制的帝權制度,出現「分裂」、「分治」,可以說是一種不可避免的 、必然的結果。這正如現代的民主理論所揭示的,專制制度由於缺乏對權威的有效 的制衡,而使權威在權力的腐蝕中異化,這種異化逐步積累,便導致權威的削弱。 而此時,社會的政治機制除了尋求新的權威之外,並沒有其它的路可走,在這種情 況下,就必然引發了一個多種政治勢力爭奪新帝權的局面,這就是所謂的「分裂」 、「分治」。 同時,也正是出於這種帝權強烈的獨佔性、排它性,而使中國的「分裂」、 「分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對等承認、和平統一」的先例。「分裂」、 「分治」復歸於「統一」的過程,一個重要的原則就是一定要擺定主從關係,這其 中不外乎兩種解決辦法,一種是通過軍事征服也就是戰爭;一種是懾於對方的實力 ,俯首稱臣,即不戰而降。 這個在中國歷史中重來復去千古不變的「分」、「合」模式,延續到今天, 其實仍沒有發生什麼本質的變化。中國自鴉片戰爭始,經歷了一個以「自強」為中 心的相當痛苦的「改革」乃至「革命」的過程,特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在中國 大陸取代「中華民國」的過程中,「革命」的轟轟烈烈的程度,在中國歷史上可以 說是空前的。中國和中華民族都為了這場「革命」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但是, 「革命」的結果除了成全了一個「朝代」的更迭外,並沒有導致中國政治從其帝權 的專制的內質中脫穎而出。而且在我們看來,情況可能還更惡化。我們經常思索, 中共到底建立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政治制度?它比起中國歷史上的各個「朝代」來, 狀況到底如何?我們認為,中共從本質上來說,仍然是一個和中國古代一脈相承的 帝權的專制制度,不過和歷史王朝所不同的,是由於它用馬克思主義進行了包裝和 改造,又使這個帝權的專制制度變得更具現代性、偽裝性和欺騙性。中共政治的現 代化的表現為:(一)、它把「家天下」的帝權繼承關係改變成「黨天下」的帝權 繼承關係;(二)它把中國政治以「天下為私」為核心的倫理道德作了現代化的而 且僅僅是詞彙上的全新包裝。 中共的政治制度到底有沒有帝權的存在?這一點我們幾乎是不用論證就可以 肯定的。毛澤民東就曾直言不諱地承認他就是「皇帝」。鄧小平似乎要隱晦一些, 他採取的是「垂簾聽政」的方式。而到了江澤民,權力集中的程度事實上已超過了 當年的毛澤東。這一切都說明了中共的政治體制是須臾都離不開「權威」的,而「 權威」,實際上也就是帝權。 不過中共和歷代王朝所不同的是,中共的帝權的繼承關係已不再以「家天下」為 特徵,而是以「黨天下」為特徵了。這一種承傳方式的改變,我們認為確實在一定 程度上減緩了中國歷代王朝的帝權繼承的積弊。因為在「黨」之中畢竟比在「家」 之中,可以在政權的鞏固與承續上,延攬更多的人才;而「黨天下」比「家天下」 也可以把更多一些人納入利益的共同體之中。這種「完善」的結果,使中共的帝權 專制制度的基礎變得比歷代王朝都要堅實。同時,中共在未變更中國古代政治的倫 理道德的基礎上,又對中國古代政治的「天下為私」的倫理道德作了「詞彙」上的 全面和徹底的修正,以使其更利於在現代社會中的生存。中國古代政治所體現出來 的對「皇帝」的忠,現在已變成了「對人民」和「無產階級」以及「社會主義」事 業的忠,將「皇帝」隱於「主席」之中,又將「主席」與「人民」和「無產階級」 劃上等號,以致把帝權和人民的利益、國家的利益作了故意、完全和等同的混淆。 這種狡詐的文字戲法,對善良樸實的人民來說,確實起到了相當大的蒙蔽功能,以 至使他們把維護「主席」的利益、「黨」的利益誤作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這是中共 帝權專制制度在中國大陸得以橫行暴虐數十載的一個最根本的原因,也是中國人民 目前所存在的一個最大的認知上的盲點。 所以,這樣總結下來,我們便可以得出相當清楚的結論:中共的政治制度, 不僅是一個和中國古代一樣的「天下為私」的帝權的專制制度,而且是一個經過「 完善」和「現代化」的帝權專制制度。就帝權專制的力度和廣度來講,它超過了中 國歷史上的任何一個王朝,但就其欺騙性與虛偽性而言,它又為中國歷史上任何一 個王朝所不及。 但不管中共對帝權的專制制度如何「改善」,待到帝權權威喪失的末期,同 樣會導致「分裂」、「分治」。這一點,我們雖然還沒有在中共的現狀中得到證實 ,但這種端倪還是出現過不少。例如毛澤東時期的林彪事件,雙方較量的「成」「 敗」也只是懸於一線之間,假如林彪不是由於許多「偶然」的策略上的失誤,中國 大陸可能已經陷入一種南北大分裂的兩個政權的對抗之中了。又如華國鋒在粉碎四 人幫期間,如果當時他稍有失手,上海、江蘇乃至浙江、福建等東南各地也會被「 四人幫」分疆而去。所以說,中共的政治制度是造成「分裂」、「分治」的肇因, 只要政治制度不改變,中共或遲或早都會嘗到這個惡果。 ——這就是兩岸關係中中共方面的現狀! 正因為這樣,我們認為,不管台灣在「分裂」、「分治」之後的五十多年, 如何從事民主變革,如何使自身的政治從中國的帝權的專制制度的宿命中超脫出來 ,台灣都不得不面對中共這頭長於現代的遠古怪物。這個怪物在世界上的其它地區 可能已經絕跡了,但它在中國卻是真實的存在,而且肆虐強暴、不可一世。對此, 台灣本身的意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一個除了大陸內在因素、誰也無力改變的 事實,它讓台灣一定要捲進這場古代的政治遊戲之中! 那麼,問題說到這裡,以後的環節也就很容易作出論斷了。 正如中國古代從來也沒有出現過一個先例可以平行、對等、和平地解決「分 裂」、「分治」的問題一樣,當然我們現在也不可能指望中共能夠平行、對等、和 平地解決「分裂」、「分治」。兩岸關係的分歧現在並不是在「一個中國」上,「 一個中國」歷經了五千年的分分合合,它至今都永恆地存在著,它不會消亡,而且 與天地共存。隨著時間的演進,我們也將會看到,中共和台灣的鬥爭不過仍然是和 戰國時代七國之間的鬥爭一樣,是中國歷史長河中的一瞬,它們從未越出「一個中 國」的範疇。所以,「一個中國」問題只不過是一種政治目的的托詞而已。兩岸關 系的紛爭仍和中國古代分裂、對立的「國與國」的紛爭一樣,焦點是在主從位置上 ,即誰是中央、誰是地方;誰擁有中國主權,誰沒有中國的主權上。 不過,在主權問題的爭執中,現在兩岸畢竟又出現了和中國古代不同的大環 境。過去的中國是一個封閉性的中國,「分裂」、「分治」對外交關係毫無重要性 可言。但今天,國際資訊的發達,已使世界變成了一個「地球村」。所以,在這種 情況下,外交就成了一個主權範疇中的相當敏感的觸覺,這樣,無形中也就把國際 拖進了中國問題的是是非非中來了。在此我們不是輕看國際社會,我們認為,迄今 為止,哪怕是和中國打交道時間最多的美國,它對中國政治文化的認識都是相當膚 淺的,面臨中國政治文化的詭譎與深瀚,它不過是沙灘邊的涉足者而已。美國如此 ,遑論其它國家。所以,兩岸之間的鬥爭,在他們看來,既不可思議又莫名其妙。 假如說它們在這之中還有什麼判斷標準的話,那麼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以爭執雙方 的實力和它們自身利益作考量了。 國際間共同認可的一些關係法,並不是很完全地適應於中國的具體情況,對 此,我們僅舉一例即可。例如,國際認同的「一個國家,一個主權」的觀念,我們 不知道若把中國擺在戰國時代七國鼎立的情況下,國際當對之如何處理?承認「一 個中國」嗎?那麼這「一個主權」又該歸誰?承認「一個主權」嗎?那麼這世界上 到底有沒有「一個中國」的存在? 在這裡,真正的事實是「一個中國」當然存在,但「多個主權」也照樣存在 。否定「一個中國」,是對中國的不公正;否定「多個主權」,是對主權分割後的 「特殊」的「國」的不公正。 國際若要體現公正與理性,是有必要打破現在的「一個國家、一個主權」的 觀念的。 也許,有人會反駁我們,說七國紛爭畢竟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不足以此為據 。但我們說請千萬不要把它當做歷史,中國的政治數千年並不是在前進、在棄舊圖 新,而是在不斷重複、循環,七國紛爭的亂象不定明天、後天,都隨時可能出現。 目前兩岸的「分裂」、「分治」,實際上也是春秋戰國的一個模式,所不同的只是 沒有七國、而只有兩國;沒有當年七國的實力相當,而只有今天兩國的實力懸殊而 已。也許正因為是只有兩國,而且實力如此懸殊,才可以使國際在「一個國家、一 個主權」上打馬虎眼,但這個「馬虎眼」雖然勉強打下去了,但卻使國際失去了最 起碼的對中國問題的公平與正義。 解決「分裂」、「分治」的兩種模式 那麼,如何解決目前兩岸(兩國)的「分裂」、「分治」的狀況,以使中國 達成統一呢? 我們認為有兩種模式。但在中共政權存在的條件下,很現實的其實只有一種 模式。 那就是雙方都陷在中國古代政治的怪圈中爬不出來。這對中共來說,當然是 樂此忘彼、精於此道的;但對台灣來說,卻真有點無奈。但無奈也沒有辦法,因為 現在兩岸關係的主導權在它那一方面,它纏著你,你也只有陪著和它鬥下去。 這場古代的遊戲的主題是什麼呢?就是對主從地位的明確。在這種情況下雙 方當然只有各持各的法統、各進行各的關於主權的解釋了。兩邊都不存在著讓步的 空間。也正由於這樣,結果自然也會走上和中國古代同樣的「統一」的「途徑」: 一種是以「文」逼降,不戰而屈人之兵;一種是以「武」力克,用戰爭徹底消滅對 方。 基於這個大前提,我們認為,台灣目前某些人對中共所持的幻想是非常地不 切實際的,兩岸的關係現在其實是一種百分之百的敵對關係,當然這並不排除在中 國政治文化中由於「計」(策略)的影響,可能會有某些掩蓋敵對關係的現象的存 在。同時,由於雙方敵對關係的性質所決定,兩岸在本質上也不可能出現什麼「良 性互動」、「雙贏」,當然也是同理,由於中國政治文化的「計」的影響,也不排 除階段性的「良性互動」與微觀(而不是宏觀)上的「雙贏」。 並且我們在此還要特別提出的是,兩岸之間的關係,一方面固然是在中共的 刻意的推動下,另一方面也是在台灣的不斷地防衛下,雙方的弦已經越崩越緊了。 中共的「一個中國原則」和台灣的「特殊國與國關係」的直接衝突,標誌著兩岸關 系已進入到政治硬體直接衝撞的階段。 在中共現行體制與中共高層的躍躍欲試的霸權野心下,兩岸在「和平統一」 的迷夢破滅了之後,最終難免一戰。因為按照中國歷史上歷來的「統一」規律,如 果「文」不能逼降,「武」戰則不可避免。 兩岸如果真的一旦爆發戰爭,那當然是一場悲劇。而其最深刻的悲劇性則在 於中國的政治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天下為私」在中國政治中的根深蒂固,使 中國永遠也不可能擺脫由歷史承傳下來的帝權專制,已成了一種宿命。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模式,我們稱為「幻想」的模式,在很多必然與偶然「巧 合」的條件下,它也可能成為現實的模式。那就是希望中國能夠真正覺醒,出現一 個徹底和中國五千年「天下為私」政治決裂的政治力量,它能引導人民深刻總結一 百多年來中國「革命」的教訓,使中國的政治擺脫「天下為私」的怪圈,以一種嶄 新的面貌,重新規劃中國的政治結構。 到這個時候,中國也許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個「一個中國、雙重甚至多重主 權」的局面,但我們覺得這也沒有什麼不得了的,它只不過是還中國政治歷史與現 實的真實原貌而已。中國本來就存在雙重並可能是多重主權的問題,對之有如採取 強力壓制的辦法,還不如以一種善意的立場,使其用合法的渠道釋放出來。讓各方 在承認一個虛化的「中國」的前提下,亦承認主權分割的各個「特殊」的「國家」 。爾後再通過良性的政治、經濟與社會變革的和平競爭,並逐漸形成凝聚力,使中 國得以重建。 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在中國完全摒棄「朝代」現象。「朝代」是中國政 治的萬惡之源,沒有「朝代」,就沒有帝權;沒有帝權,就沒有專制;沒有專制, 當然也就再不會有「分裂」、「分治」。中國政治需要的是一種代表全民的、制度 的、長期的、永續不變、廢除國號的政府,因此,這個政府只能建立在以選民為基 礎的民主法治的程序上,政府在這個程序中所取得的合法性,足以把所有圖私謀利 的政治家的「野心」都納入規範的軌道。我們認為,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中國的 政治才能走入「一個國家、一個主權」的境界,這種政府所具有的堅不可破的合法 性,才可以代表整個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