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面臨的機會與挑戰 ——尹尊聲教授談中國進入WTO的問題} 本刊記者 從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十八日中美兩國就中國恢復關稅貿易總協定成員國的「復關 」問題開始的第一輪談判算起,至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五日兩國代表在北京簽署了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雙邊協議為止,長達十三年的談判終於劃上了一個雙方滿 意的句號。中美兩國官方和學界、商界基本上對此結果作出了肯定,國際社會也大 多發出了積極的評價。在這個時候,記者採訪了前任中國留美經濟學會會長,現西 東大學商學院管理系教授尹尊聲先生。 世界經濟發展的格局是全球一體化 記者:聽朋友介紹,您一直在追蹤研究中國進入WTO的課題,是這一方面的專家。我 想先請您對中國與美國雙邊協議的簽訂這一件事情作一個總體的評價,您是否贊同 現在流行的一種所謂「雙贏」的說法。 尹尊聲:現在世界經濟發展的格局是向全球一體化過渡,這個趨勢是不以哪一個國 家的或者哪一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技術的發展和通訊的發展,使得各個國家交流 的速度大大提高了。這也為世界貿易的一體化創造了更好的條件。在可以預見的將 來,各個國家之間的貿易和投資額度都會大大提高。任何一個國家如果置身於WTO之 外,它的經濟就不會得到很大的發展。從這個角度講,不管是發展中國家還是發達 國家,都在想辦法使得自己在世界經濟的一體化中取得一席之地。這就是為什麼美 國這樣一個發達國家要如此積極推動世界貿易組織(WTO)的運行。WTO是一個國際上 的經濟管理機構,相當於政治上的聯合國。對不發達國家來說,也需要一個跨國的 經濟管理機構來保證各個國家的貿易關係的有序的發展。 記者:按照您的意思,這種全球一體化的經濟發展趨勢,無論對美國這樣的發達國 家來說還是對中國這種發展中國家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尹尊聲:是的。這裡可以回溯一些歷史背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國就有意 成立WTO這樣的組織,但是沒有能夠成立得了,只達成了「關稅貿易總協定」,並設 立了辦公機構。那個時候的總的目標也也是要推動戰後的整個經濟復興及自由貿易 ,消除關稅壁壘。實際上關稅貿易總協定就是WTO的前身,不過那時候大國的操縱要 比現在更加厲害。在一定程度上,它是美國對外貿易政策的一個延續。我曾經就此 寫過一篇文章。在六十年代與七十年代之後,發展中國家在國際經濟中的比重越來 越高,特別是在烏拉圭回合談判之後,發展中國家的利益得到了相當的注意,權利 得到了一定的尊重。在這次西雅圖會議上,估計發展中國家可能會聯合起來爭取在 國際貿易中更多的權益。這也表現出在世界經濟一體化的情況下,在各個國家貿易 增長的情況下,大家可以得到越來越多的好處。 記者:在全球化的趨勢下,西方民主國家順應這樣的潮流的態度可以理解;而中國 作為一個由共產黨一黨掌握政權的國家,對WTO所表現出來的熱心,可以說成是對世 界潮流的順應,也可以說是對中國國家利益的維護,甚至還可以說成是對一黨專政 政權和對共產黨一黨利益的維護。 尹尊聲:共產黨是執政黨,維護中國利益也就是維護黨的利益,我覺得這不能對立 起來。中國在共產黨的執政下走過了漫長的道路,八十年代前閉關自守的方式已經 被證明是走不通了,中國共產黨實行的改革開放政策是順應潮流的,這實際上已經 背離了原先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教條,這是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的,從有利於國 計民生的角度作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記者:說順應歷史潮流與維護國家和黨的利益的一致並不錯,不過歷史上確實有過 中國共產黨為了一黨私利而沒有順應歷史潮流的情況。可不可以這樣說,在今天的 中國,共產黨已經不可能再倒退到舊的不開放的道路上去了。 尹尊聲:我原來沒有準備談政治上的問題。我覺得中國加入WTO只是一個經濟現象。 從政治上看,實際上這可以追溯到共產黨最初的共產主義信仰。從二十世紀初開始 的共產主義,到世紀末已經在許多國家被證明是失敗了。在這種情況下,當一個明 智的執政黨作出了一個合理的選擇的時候,我們不會因此而去責問它既然現在選擇 這條道路,哪麼當時為什麼不作這樣的選擇?人類發展道路不是優化選擇過程,而是 一個隨機的過程。不光是中國,國際上許多國家的制度選擇也是這樣,是許多因素 造成的。我們不應在這個時候去非難中共,問它原來為什麼不這樣做;只要它現在 做得對,就要採取贊成的態度。 中國在WTO上的不同聲音 記者:這個問題的提出倒不是故意去挑剔共產黨的毛病,而是中國官方在WTO的問題 上的態度有一種變動起伏的過程。說近一些,從朱熔基訪問美國到現在,中間經歷 了南斯拉夫使館被炸事件,世人曾經有一個比較普遍的擔心,認為中共當權者是否 會在這一條明明是有利於國家和人民的道路上再次後退? 尹尊聲:在這一點上正說明了中國共產黨正在從「一言堂」到「多言堂」的過渡。 在中國加入WTO的問題上,已經不是一言堂了,不是一個人的意見可以凌駕於其他人 之上。現在從朱熔基訪美以來出現的各種反彈的聲音,表明國內政治不再是一種聲 音,不同的聲音可以聽到一些。這可以從兩方面看,有人可以據此說共產黨內部不 團結,是壞事;也可以說共產黨在執政過程中民主的成分在提高。我的看法是,共 產黨不是鐵板一塊,在目前其他國家的共產黨都已經垮台的情況下,中國共產黨作 為唯一執政的大黨,審時度勢,作出了合理的選擇;而在這個過程中,黨內黨外有 不同的聲音,是正常的,也是好事。 記者:今天主要不是討論中共黨內政治,但是我也覺得聽到不同聲音總比只有一種 聲音要好。在這一點上,我正想向您請教的是,在中美雙邊談判結束後中國外貿部 部長石廣生的一些說法與副部長、談判首席代表龍永圖的說法有些不一樣。石廣生 剛剛說中國可以在今年年底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第二天龍永圖就對記者說中國加入 在年底是不可能的,要到明年上半年。當然這可以理解為一個技術問題。此外不知 道您有沒有注意到,龍永圖在談話中比較多強調中國在談判中「在原則問題上沒有 讓步」,「堅持了國家利益」等等。 尹尊聲:這裡有兩個層面。一個是技術層面,中美的雙邊協議確實不代表中國已經 加入WTO正式加入要等到明年。石廣生為什麼說年內可以?這是不同的估計。石廣生 在這個問題上採取了比較樂觀的態度。目前來說,中國已經與加拿大達成協議了, 比較費一些周章的可能就是與西歐一些國家的協議,其他國家都不會成為主要的障 礙。從這個角度來講,可以推演出中國年底加入的結論。另外一種估計是,現在西 歐國家在電訊工業等部門反而倒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這樣就超出了中國和美國 達成協議的範圍,如果這樣談判時間可能就會拖得比較長,比較保守的估計就是會 拖到明年一月。石廣生在訪問歐洲的時候話說得漂亮一些,是一種非常策略的說法 ,總不能在談判的時候說得非常悲觀吧。從這個角度來說石廣生、龍永圖兩個人的 說法沒有根本上的悲觀或者樂觀的分歧。龍永圖是談判代表,但是決策的應當是石 廣生或者更高層次,中國官員不得到授權不會亂講話。 記者:兩個人說法不一當然不會是個人的意見,這裡是否反映中國黨內或者高層中 對這個問題有估價上的差別? 尹尊聲:這種分析我覺得不對,這把中國政府和黨的機構的談判決策看得太自由化 了。中國官員代表國家進行談判的時候,不管內部有多少不同聲音,說出來的必須 是代表政府的意見。 記者:但是這兩個人的說法確實不一樣。 尹尊聲:我的理解不是政治上的不同聲音,而是技術上的。國內在簽訂協議時候, 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普遍的反映都是比較正面的。我在「美國之音」作節目的時 候,有國內聽眾直接打電話來,很少有人認為這對中國是災難,大家很清楚,中國 政府做了一件順應潮流的事情。 加入WTO的經濟和社會意義 記者:順著這樣的思路,您能不能說說中國加入WTO在經濟上的影響? 尹尊聲:從比較狹義的方面說,中國加入WTO之後,在國際貿易上面會得到許多方便 。目前中國對美國的貿易每年都要被審查,這對中國很不利。對非WTO的成員國,美 國的關稅比較高,在紡織品上限制很大,加入WTO之後,這些貿易和關稅的壁壘都會 削弱,對中國的出口有好處。另外,WTO的協議要求中國做大量的市場經濟方面的改 革,中國的市場會更加適合外國的投資要求,這樣就會使得外國的資本和技術更多 進入中國的市場,帶動中國經濟的發展,這是比較直接的影響。我認為更加主要的 是,如果加入WTO,代表中國加入世界一體化經濟的進程,更加適合現代世界經濟模 式,中國再要回到原來的計劃經濟就更不可能了,這是更加本質的東西。我覺得這 個意義比在投資和貿易上的意義更為重要。 記者:我非常贊同這個說法,中國加入WTO會促使中國社會經濟真正的改革。在這個 過程中,國內有些官方人士或者經濟專家曾經擔心中國的加入會對中國的民族產業 造成衝擊,甚至打垮民族產業。這其實是一種非常傳統的說法,不知道您對這個問 題的看法如何?尤其是所謂的「民族產業」,現在說來這種提法還有什麼現實意義? 尹尊聲:這種說法在一九四幾年或者一九五幾年提出來,有非常大的實際意義。在 那個時候,中國作為幾乎百分之百的農業國,所有的工業品都是進口的,中國要發 展自己的工業,而現在中國已經有了自己的工業。在全球一體化的經濟中,一個很 大的特點是各種經濟成分的互相組合,在國內來說是國有經濟和私有經濟的混合, 還有中國資本和外國資本的組合。如果說一個企業百分之五的資本是外國投資,還 可以說是「民族企業」,如果有百分之三十是外資,還算是「民族企業」嗎?如何定 義民族企業?這種觀念已經不適合於九十年代或者下一個世紀的經濟發展趨勢了。強 調保護「民族工業」無異於作繭自縛。 記者:我想說的是,在現在看來,所謂的「民族工業、民族產業」也許已經沒有什 麼意義了。 尹尊聲:是沒什麼意義了。民族、國界、領土對國際政治和國家主權來說很重要。 但是對經濟活動來說,意義越來越小。比如歐盟成立之後,各國的「民族工業」也 就失去了意義,國界在經濟生活中也逐漸失去了作用,北美的情況也差不多,世界 其他區域也在向這個趨勢發展。 記者:其實加入WTO對所謂民族工業的影響來說也是兩方面的,拿中國的紡織品來說 ,如果美國的配額慢慢取消的話,對中國紡織品的出口肯定有很大好處,中國紡織 品在國際上的競爭能力是相當強的。 尹尊聲:實際上中國加入WTO對美國企業也是一個衝擊,所以在WTO的談判中美國工 會就起來反對。實際上,自由貿易會使外國的廉價勞動力產品衝擊美國就業市場, 在美國對這一點也有不同的聲音,當然這種衝擊不會像對中國的衝擊那麼大。 記者:您剛才說中國加入WTO的意義是帶有根本性的,所以這對中國社會政治方面的 影響也很大,您可不可以說說在這方面的影響? 尹尊聲:目前來說不是很明確,因為TWO不是政治事件而是經濟事件。隨著中國在經 濟上與國外交流越來越多,中國老百姓獲得的信息越來越多,對西方的民主制度和 思想,會有越來越多的瞭解和認識,這樣就會滲透到中國社會中去。我認為,這對 社會的制度會產生巨大影響。加入WTO之後,對中國的社會結構也會有影響。比如隨 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國際投資貿易的提高,私有資本、私有財產的比例會越來越高 ,老百姓擁有私有財產,他們就需要民主制度的保護,這種要求就會從經濟領域延 伸到社會政治上。我認為這就會推動中國的民主化的進程。世界一些人權組織對中 國加入WTO採取贊同態度,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中國不加入WTO,不開放,繼續關閉 ,外面的新鮮空氣如何進去? 記者:WTO談判的難題對中國來說,主要是市場的開放度的問題。 尹尊聲:對外國來說主要是中國市場開放度的問題。反過來,中國也要求外國市場 對中國的開放,比如對中國紡織品的控額,也不能借口中國的產品太廉價而要加以 限制。既然貿易開放,中國也就有相應的權益,這是問題的另外一個方面,不過目 前西方報紙上強調的是中國市場的開放度。 記者:中國二十年來說了很多改革開放的話,是否可以這樣理解,開放主要就是市 場的開放,如果沒有市場的開放,也就說不上什麼改革開放了。 尹尊聲:開放有兩層意思,一個是政治上的開放,一個是經濟上的開放。加入WTO問 題主要是經濟上的開放。現在對於中國來說,世界上發生什麼事情都可以知道,基 本上沒有消息上的過濾問題,起碼問題不哪麼嚴重了。我在八十年代初出國的時候 對於外面所發生的事情真相知道得不清楚。現在各種各樣的媒體和其他傳播渠道使 得國內老百姓對國際上發生的事情的瞭解程度非常深入。原來中國與一些社會主義 國家結盟,與資本主義敵對,現在也放棄了,意識形態的東西不再哪麼重要了,與 西方國家的交流也大大增加了,這是政治上的。從經濟層面看,計劃經濟逐步過渡 到市場經濟,而市場經濟就是要開放,進入國際市場要按照市場的規律辦事情,而 不是按照黨的意志來辦事情。 巨大的機會和挑戰 記者:我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國內有一種說法是,對中國加入WTO的事情中國的產業 界、學術界、政府部門還有民眾的態度「從各執一端到漸趨平和」,這是擔任國務 院研究室研究員的李曉西說的。對這一方面您有什麼具體的瞭解? 尹尊聲:我不知道這種說法的具體背景,但是中國加入WTO對不同的產業部門或者說 是不同的地區會有不同的影響。沿海的與內地的意見就不同。對中國沿海比如蘇南 、上海這樣一些紡織工業比較發達的地方來說,如果美國的限制減少,他們就會得 到很大的發展。而對另外一些工業,比如像汽車工業,市場開放之後就會因為缺少 競爭力受到的損害就會大一些。就這一點來說,每個人的立場也會不一樣的。(記者 :不同企業的經理、老闆甚至工人,位置不一樣會有不同的態度。)從中國總的國策 來講,中國加入WTO對老百姓是有好處的。市場開放了,外國產品進來與國內產品競 爭,老百姓的選擇就越來越多,作為消費者肯定會得益。但作為一個工人,每一個 人的感受會不一樣,(記者:某些產業的失業率也許會因此而提高,)對,這是從兩 個層面來說的問題。本來有些企業發工資不多,但是還可以延續一陣子,現在外國 產品進來的話,沒準在三、五年之內就關門了,這個企業的工人就沒有工作了,這 是一個現實的問題,對這些人來說,就會感到加入WTO給自己帶來的壓力和損失。 記者:您看WTO問題與大陸、台灣兩岸關係有什麼影響? 尹尊聲:中國加入WTO,台灣也爭取加入,這對中國的統一會產生很大的影響。中國 在台灣問題上的國際外交是成功的,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國家或者說是主要的大國 都承認「一個中國」。反對經濟自由往來的是台灣政府當局,就是不同意「三通」 ,這主要是從政治上考慮。從經濟上看,產品進出口貿易和人員往來都要通過香港 轉口,成本就會增加很多。從這一點說,台灣政府將來會受到商界的很大壓力。台 灣如果以單獨的關稅經濟區域加入WTO,必須承擔一定的義務,這樣中國大陸與台灣 之間關稅和非關稅壁壘也就應該消除。這樣一來「三通」的問題包括直接通航的問 題馬上就會提到議事日程上來。在台灣當局希望爭取國際空間的時候,它也不能不 考慮到國際影響,如果不「三通」,對外國投資者帶來很大的不方便的話,就會引 起各國的反對,哪麼台灣的國際空間就會縮小,會承受很大的壓力。政治上李登輝 提出了兩國論,在經濟上我想他可能會靈活一點。 記者:最後我想問的是,您估計到明年上半年中國正式加入WTO之前,還會不會發生 什麼變動? 尹尊聲:是指中國方面?目前看來不大會有什麼新情況發生,中國不會突然變卦,加 入WTO不是朱熔基或者江澤民個人的意見。在未來的一些國家同中國的雙邊談判中也 不會有什麼意料不到的問題發生,因為美國與中國簽訂的協議實際上是一個範本, 照抄就行了。美國爭取到的權益,其他國家也可以得到,美國沒有拿到的,其他國 家也得不到吧。 記者:可不可以這樣說,中國要進入WTO,必須將中國國內的經濟體制向國際主流方 向靠攏改變。在經濟上要有適應新情況的調整。 尹尊聲:中國加入WTO,因為市場要開放,要做很多準備工作,這方面要做的改革的 要求還是非常高的。比如金融市場改革方面問題很大,如果做得不好,中國希望在 WTO上得到的利益就會大打折扣。金融市場的開放,銀行的開放,保險業的開放,中 國在這些服務性產業方面缺乏經驗,搞得不好就會輸給對手。儘管外國只能擁有不 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但是在實際的經濟活動中,這種百分比控股並沒有什麼實 際意義。中國政府要加大改革力度,特別是國有企業的改革。降低關稅的期限只有 五至七年,過得是很快的,在十年中,中國應當有一個非常大的變化,如果搞得不 好,會帶來麻煩。總之,現代世界各個國家的經濟體制不是計劃經濟,是按照市場 的規律辦事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國家的許多行業不是按照市場經濟辦事,而是由 政府壟斷,這種情況不改變不行。參與競爭,特別是中國參與國際的競爭,給中國 帶來一個機會,也是一個挑戰。說機會,就是中國人的聰明才智可以發揮,比如國 內的保險業,在外國企業沒有進入之前是一潭死水,外國企業進去之後,中國的幾 個保險公司覺得不好好幹的話就不行了,在過去的兩三年內,在上海、廣州等地, 中國保險業市場中外國企業的市場份額不是增加而是減少了。沒有競爭就沒有動力 。這就是說國際競爭給中國企業注入的活力,這就是競爭的好處,如果不改革應變 ,就會死掉。中國必須完善市場機制,把指令性的東西減到最低限度,以提高競爭 能力。完成這個轉變是一個挑戰。總的說來,不管中國進入WTO是快是慢,總是一件 好事情,利大於弊。 記者:謝謝您所提供的深刻評論,祝您新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