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在台灣的利益與中美台關係的未來 ——訪問美國企業研究所亞洲部主任林蔚教授 沈 彤 沈彤:台灣的總統選舉剛剛結束,總統權力和平交接,反對黨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 之內成功地贏得總統選戰。首先請問林蔚教授對這次選舉的現時意義和未來意義的 評價如何? 林蔚(Prof.Arthur Waldron):首先,這次選舉是非常積極的一種發展,代表了台灣 的民主進入了下一個階段,特別是國內的腐敗問題、如賄選是這次選戰競爭之所在 。選舉使台灣社會更加融洽。我想,對於任何信仰和支持民主制度的人來說,這種 發展都是令人欣慰的。從長遠來看,(選舉)對台灣海峽的安全會起到積極的作用, 不過北京方面還在觀察其直接的效應。 沈:請發揮「選舉使台灣社會更加融洽」的觀點,是指凝聚社會共識嗎? 林:我認為兩次總統選舉的結果(李登輝和陳水扁)使一個強有力的中心出現了。看 看這次的三位候選人,他們的政見有很重要的共同性:他們都支持民主,有相同的 對中國的政策。他們之間的區別在於:陳代表了台灣社會到目前為止沒有被包括進 來的階層。陳出身貧寒,雙親是貧困農民,他的才智使他成為卓有建樹的學者和勇 敢的人權律師。從年齡來看,陳僅49歲,這個變化是有普遍性的——台灣政壇上有 新生一代的新的面孔。新舊更迭的政治是優於一成不變的菁英政治。 沈:這也是反對黨的勝利。 林:當然。無論一個政黨多麼優秀,執政五十年之後,還是需要變化的。這種變化 有利於社會,也很可能有利於敗選的政黨。 沈:你認為選舉對台灣海峽的安全會起到積極的作用? 林:陳有很強的授權;能夠有效地表達民意。所以,陳很可能是好的談判對象。 沈:美國在台灣的利益何在? 林:從七十年代初開始,美國政府就持續地低估了台灣:台灣在地區內的資源和重 要性。我們今天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種重要性)。 沈:七十年代美台斷交,很多美國人認為台灣問題會很快消失。 林:這是當時普遍的假設。這個可能性是有些人樂於看到,而有些人所擔心的。但 今天,這個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了。除非我們認為台灣不重要,或是將要消失,不然 沒有什麼道理不和台灣建立外交關係。現在美國政府處在一個尷尬的地位,我們( 同台灣)有重要的關係,但我們沒有有效的手段來經營這一關係。 沈:能否更明確地定義這一重要性? 林:第一,台灣是美國長期的朋友,其安全一向是由美國來保障的。無論如何,台 灣是美國的朋友。我們不能怠慢朋友。如果我們掣肘台灣,其影響將是廣泛和深遠 的。我們已經(在七十年代)掣肘台灣,直至使我們產生台灣不再的幻覺。但台灣存 活下來了。如果我們上一次沒有使台灣消失,這一次來完成 ... ... 當然,我不認 為我們會這樣做。但政府內確實有一些人,他們跑到台灣去,告訴台灣應當和北京 恢復談判,像做媒人一樣讓台北和北京修好。如果我們向北京方面的軍事威脅低頭 —— 這正是現在的做法 —— 那麼我們其他的盟友,南韓、日本、菲律賓、泰國 等會認為美國在關鍵時刻是會向北京方面在軍事威脅上讓步的。 沈:你如何評價九六年時美國海軍的兩個艦隊的干預? 林:當然好。但問題是我們同時向北京的表態。我們派了特使,北京要我們表示「 三不」和「一個中國」。從布什到克林頓政府,我們的中國政策變化之大使其面目 全非。這一變化的來源在於華盛頓對北京的軍事威脅的恐懼。每當中國採取軍事威 脅的時候,華盛頓就有積極的表態。我們教會了北京去採取軍事威脅。第二,台灣 是美國所推崇的價值和美國對外政策的成功事例,一個從專制走向自由民主的社會 。台灣本身也是個中等的地區性力量,其金融、思想等方面的影響雖不如日本,但 和日本緊密相連。日本方面密切注意台灣,不希望看到台灣處於危險之中。總之, 我們不能忽視台灣。 沈:從安全方面來看,有人認為,台灣是美國地緣政治中可能抑制中國擴張的重要 部分。 林:美國和台灣的關係最初當然是由此開始的。如果五十年代中國不入侵韓國,台 灣今天肯定已經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我們保護台灣是保護其不被北京在擴 張主義下所征服。 沈:今天仍然是這樣嗎? 林:是的。幾十年前,美國曾經強勢對待以色列,如停止軍售等。其結果並不像我 們相像的那樣好。台灣今天的情況是類似的。我們怎麼能夠想像放棄台灣呢!?如 果台灣受到攻擊,我們能不出面嗎?我們能停止軍售、袖手旁觀嗎?有人說,這樣 做會最終導致和中國的戰爭。但我們可以反問:為什麼當年我們面對蘇聯而沒有任 何讓步,在柏林問題上毫不動搖地站在柏林一邊?(放棄台灣)在外交上是不可能的 。 沈:當前美國對台灣的策略有什麼基本的思路? 林:克林頓政府曾在中國的人權問題上被北京嚇住。北京方面在人權問題上對美國 的憤怒、反彈、和不留情面的先例使克林頓政府對台灣問題很小心。這一思路的基 本目的是讓台灣接受如「一國兩制」之類的安排,之後逐漸拉開和台灣的距離。政 府內的一些人想像這樣做的結果會是台灣問題的逐漸消失和與北京關係的很大程度 的改善。 沈:可以說台灣只是對美中關係的一種不方便? 林:他們是這樣想的。這種思路是不現實的。克林頓政府很少談到台灣的民主化, 真是匪夷所思。台灣是一個受到軍事威脅的民主制度。這個社會仍然存在著深刻的 社會裂痕(有些在陽明山上退了休的人四十年前曾經手上有血)。但台灣成功地釋放 了所有的政治犯、開放黨禁、施行普選……一切等等都是在中國的軍事威脅下完成 的。而中國沒有外部的軍事威脅,但中國政府不但不釋放政治犯、實行民主化,反 而在去年變本加厲地抓更多的人。我們是至少應該表彰台灣的民主成就的。 沈:按照你對台灣重要性的評估,為什麼美中、和美台關係的重要性在華盛頓的外 交政策中如此不成比例? 林:這個問題很關鍵。政府中的有些官員並不認同我的估計,他們看的是兩個地區 巨大的版圖差別、中國的軍事地位、中國作為最大的潛在市場、中國的悠久傳統文 化等等。當然中國是很重要的力量和值得尊重的文明,但我們一廂情願地總是高估 了他們的實力和他們守信的能力。我的研究發現在三十年代曾經有過對中國同樣的 期許和熱情。這裡面有我們的民族心理在起作用——我們有時容易衝動。我們比較 一下中國和印度就會看出來。這兩個國家很相似,但我們已經有過這麼多次的總統 對華訪問。有人說,我們不可能忽略十億人。但看看印度,我們忽略那裡的近十億 人口。 沈:那麼其他的思路呢? 林:美國有兩個關於亞洲的基本思路。一是我們應該首先考慮政治民主化和經濟市 場化的國家和地區——那些由於種種原因而和我們相似的國家,在亞洲已有不少。 雖 然看起來沒有一個比中國大,但至少日本的人/地比例,經濟實力比中國還大。 我 們應該注意這些地方。我認為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這些「自然盟友」上。在此基 礎之上,我們作為一個整體,再來對付其他的專制國家,如緬甸、中國、北韓、巴 基斯坦等。另一是認為中國是大國,中國會主導亞洲的事務。我們同中國搞好關係 ,其他的關係就會理順。從美國的外交史來看,我們採用第一種思路時,在亞洲就 比較成功;而採取第二個思路,就比較失敗。裡根和布什時期,美國成功地推動民 主化、成功地加強與日本、南韓、菲律賓、台灣等國的關係、也成功地對付了中國 。克林頓政府採用了中國中心的策略,其結果不但是我們亞洲政策的失敗,也是我 們中國政策的失敗。雖然克林頓對中國比裡根、布什時期要遷就得多,但我們今天 和中國的關係不如克林頓剛剛入主白宮的時候。 沈:你說的這種聯盟體現在哪些方面?應做到什麼程度? 林:這要看是否有軍事威脅。如果沒有軍事威脅,那主要應該表現在經濟貿易合作 方面…… 沈:但你認為現在有軍事威脅…… 林:中國方面近年的作為會讓南韓、日本等國發展自己的威懾能力。中國對台灣采 取的態度是:如果台灣不(和北京)達成協議,中國就部署成百上千的導彈來瞄準台 灣。這一威脅不僅僅是針對台灣的,也可以是對日本的。甚至我的越南朋友都有同 樣的反應。南韓、印度等也一樣。這種威脅在軍事上是有效的。因為現在沒有什麼 辦法來有效阻止大規模導彈襲擊,除非他們發展自己的導彈裝備。朝鮮半島的導彈 危機中南韓的反應已經清楚地證明了這一點。中國是第一個全面地發展軍力的亞洲 國家。日本和印度沒有這樣的計劃;南韓和台灣受制於與美國的協議。但如果中國 的軍力持續增長,其他亞洲國家是會反彈的,而且他們已經開始反彈。請注意,中 國並不需要這些軍力,因為沒有誰會進攻中國。況且,中國不是富國,想想那些每 個月只有幾百人民幣收入的人。這些資源與其用來做軍費,不如用於教育、醫療、 保險,用於上億的窮人。 沈:請具體解釋你所說的威懾力量,與圍堵政策有什麼不同之處? 林:我是指能夠有效地威脅對方的能力。如果你我同時有槍,我們可以一輩子打交 道而不使用槍……像過去那樣停止貿易、停止旅遊的絕對的圍堵政策是沒有市場的 ,(過去美國人去香港,帶回的東西都要證明不是中國製造的。)當然,今天因為政 策辯論的種種原因,「圍堵」一詞仍有人用。我不支持「圍堵政策」,我支持威懾 。意思是說,日本、南韓、台灣等國需要有保障、同時中國也需要清楚地知道:如 果中國採取軍事進攻,那麼反攻給中國帶來的代價會至少和中國進攻的代價一樣。 這在軍事意義上是非常具體的。在威懾系統建立之後,和中國其他的交往都應該繼 續。而圍堵是可以涵蓋非常廣泛的領域。我認為現在中國的問題是沒能被足夠地威 懾住。幾年之內,我想威懾的發展會使兩邊的對比達到平衡。 沈:你以前的專論曾指出,對於兩岸統一問題,「時間是站在台灣一邊的」。而最 好的辦法,應該是讓中國人自己把關係「正常化」。你能否提出些具體的建議? 林:我建議北京方面用兩德模式和台北關係正常化:北京和台北都承認雙方是不可 能有國際關係的,因為我們是同一個國家;但我們的交往和協約應該基於一個假設 來制定——那就是我們就像兩國之間一樣制定關係,雖然我們不是兩個國家。我不 知道這樣會有什麼效果。我認為中國應該放棄武力;應該「洗禮現狀」(baptized the status quo):承認台灣會一直有自己的民選總統,台灣不會變成中華人民共和 國的一部分,台灣不會接受「一國兩制」(即使是美國向台灣施加壓力)。統一在現 在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可以和台灣做到和平共處,同時給未來留 下可能性。如果和平是真正的和平,很多事是會開始發生的。同時北京方面應該就 台灣問題、政治改革問題建立由學者、諾貝爾獎得主等有國際信譽的人士組成的工 作組,討論民主化的時間表、釋放政治犯、開放報禁……這些事他們反正早晚要做 的。 沈:你認為中國政府是否具有必要的能力來施行這些步驟? 林:這是一個很好的見解,我不認為江澤民有足夠的政治力量來推動必要的變化。 如果他真正施行改革,他的權力就會受到他人的威脅。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北京 政權是虛弱的。 沈:你認為這是中國人的見識問題、能力問題? 林:很多中國人有見識,也有能力,可惜他們不在政府裡。他們有些在獄中、有些 不問政事、有些在海外。在體制內的一些個人,沒有足夠的政治號召力。江不是領 袖,而是個風向袋。 沈:有人認為中國國內的問題堆積如山,台灣問題可以用來煽動民族情緒…… 林:我不認為台灣問題可以是個有效的民族主義工具。如果北京向台灣開戰,很多 中國人會反對的。普通的中國人懼怕戰爭、亂世。他們對文革、對越南戰爭記憶猶 新,他們不歡迎戰爭。需要認真注意的是:一旦有一個人在台灣因為北京的進攻而 喪命(要麼是將要有人喪生),美國對中國的市場就會完全關閉。中國的出口會受到 巨大的損失,因而極為不利於穩定,對中國簡直是災難,實屬下策。當然你的問題 非常有道理。因為北京已經決定他們不準備前進——不準備民主化。像有些其他的 政權一樣,逃避民主化的方式之一是鼓吹民族主義。所以我認為他們在自己設的陷 阱裡。 沈:你認為中國在進攻台灣的軍備上正在對台灣形成比以前嚴重的威脅? 林:當然是這樣。中國方面沒有制空優勢、不能推進地面部隊等都不重要。他們建 立的威脅是導彈威脅。毫無疑問,中國有大量的導彈、高技術、命中率高。在過去 幾年中,這方面的優勢有質的提高。正當我們今天在華盛頓討論和中國的正常貿易 關係的時候,中國政府剛剛開始在台灣海岸興建兩個新的導彈基地。 沈:我們談了很多,在結束以前,我想聽聽你對台灣在中-美-台關係中的作為。雖 然很明顯,你認為台灣是弱勢一方,但你覺得台北有沒有一些可以改變的作法是可 以讓兩岸關係更好? 林:首先是台北政府可以在很久以前就應該做到的:蔣介石應當最初就接受兩個中 國的現實。而現在我們處於陷阱之中。有25到30年的時間,我們一直避免了「一個 中國」的政策。克林頓政府是第一個使用「一個中國」詞彙的。「一個中國」是在 二十年代產生的概念,意欲強迫外人選擇站隊,而不去面對現實。 沈:就像西德曾經對東德的態度一樣。 林:對。從這個意義上說,蔣造成了很多損害。他的外交使很多機會不能被利用。 沈:那麼近年呢?李在台灣的合法性、政治號召力都是足夠在兩岸問題上有所作為 的。 林:近年,台灣更多的是受到損害的一方。李的康耐爾之行是他的權利,我看不出 他的演講有什麼不當的地方,除非台灣的存在本身是不當的。另一件是關於「兩國 論」的,李只是在陳述現實。而且他是在對克林頓支持「三不」、「一國兩制」進 行反應。1993年「一個中國、各自表達」本是用來使兩邊走到一起來的。而中國用 「一個中國」作為陷阱套住了台灣。美國的政策因此也常常假設台灣會停在這個陷 阱裡。李的「兩國論」有效地把台灣帶出了陷阱。這是很多人對李的作法氣憤的原 因。 沈:這樣說來,李的「兩國論」在你看來是對長遠的未來更有利的,因為這使各方 更加接近現實。 林:你說得對。如果中華人民共和國方面接受「兩國論」(two states)、同時闡明 一個民族(one nation)的立場,之後才可能找到比較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而不是 像他們當時表現出的那種恐懼。李登輝的歷史功績在於他民主化台灣、釋放所有政 治犯、迎回流亡人士、允許自由媒體。這比克林頓、布來爾、江澤民等都要有成就 。李不是象中國想像的那樣鬼鬼祟祟的。他雖然剛剛輸掉了選戰,但1925年丘吉爾 也輸了選戰。丘吉爾贏了二次大戰,拯救了文明,不管他是酗酒成性,還是有其他 的一些惡習。李勇敢地成就了很多大事,是當今的政治家中少有的。 沈:李的消極形象源於他的作為給其他兩個權力中心——華盛頓、北京——帶來的 不便。 林:你剛才提到的那一點是很重要的,李所建立的基礎是唯一可能解決問題的基礎 。如果大家真想解決問題,就必須放棄很多幻想,進行妥協。很多人看來是更習慣 於長期未解的問題,而不是放棄幻想,解決問題。 沈:台灣的徹底民主化,特別是最近的總統權力和平交接對美國的亞洲政策意味著 什麼? 林:國民黨的出局、年輕一代的入局,從美國的傳媒可以看出人們真正熱情地觀察 台灣的變化…… 沈:這種公眾傾向對於美政府的政策制定有什麼意義?共和黨國會黨鞭Dick Armey ,和參議院外交會主席Jesse Helm 已經公開表示反對「一個中國」政策…… 林:應該有某些影響。我們必定是民主制。中國政策的問題一向是白宮的權力菁英 違背國會和公眾的意願來制定的。至於「一個中國」,我要重新強調:只有克林頓 政府採用了這一政策。(沈:上海公告中對台灣問題,中美雙方是各自留有餘地的。 )上海公告只是說美方看到中國方面認為只有「一個中國」。本屆政府是第一屆採用 「一個中國」的美國政府。我甚至不認為他們當時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作什麼。 沈:台灣的總統選舉所代表的進一步民主化對於美國來講是一個強化與台灣關係的 契機嗎?最近一期的《經濟學人》雜誌指出,相對於台灣在地緣政治中的安全戰略 地位,其民主化更容易給美國傾向台灣的政策贏得公眾的掌聲。 林:台灣總統選舉是一個歷史滾滾向前的實例。維持現狀的、守舊的人必須跟上變 幻的新情況。我同意你提到的看法,原因之一是關於國民黨。美國人對台灣的敵意 長期以來大多來自國民黨執政時間過長。自由派總是追溯三、四十年代的國民黨之 腐敗。他們認為蔣的腐敗使中國人起來推翻了國民黨在中國的政權,而美國卻支持 蔣介石。蔣雖然二十五年前就去世了。但國民黨的形象在美國仍然是消極的。而國 民黨在我看來是在台灣民主化過程中是有功的。因為在這段歷史中國民黨是可以輕 易做出與他們那些支持民主化相背的決策,而他們沒有那麼做。當然,現在國民黨 出局,美國的自由派就很難有什麼其他的障礙。在美國,現在只會有那些僅僅關心 所謂實力政治的、不在乎民主的人(反對與台灣加強關係。)而這些人沒有選民的支 持。 沈:對北京方面來說,有同樣的問題。陳水扁的當選意味著中共二十世紀的頭號政 敵國民黨退出台灣的最高權力…… 林:這是讓北京方面最為氣憤的事,比陳是「台獨分子」、比台灣發展自己的導彈 威懾系統都要重要:反對黨在台灣有了真正的權力。 沈:從美國的角度來看台灣總統選舉之後的以下幾個月,台灣和中國的政治不確定 性在哪裡? 林:在三十年的漢學生涯中,美國總有種擔心和緊迫感。雖然我們也很清楚,所有 潛在的危機我們都是可以對付的。譬如,除非我們同意,中國不會攻擊台灣,因為 北京並不愚蠢。真正的不確定性是在中國內部。未來最大的問號不在台灣。我們知 道台灣大致是什麼樣。台灣有真正的憲政民主,很難想像會出現政變或專制復辟。 象Paul Wolfwitze 所指出的,這是真正的變化。而中國在重大問題上沒有改變,無 論是經濟、政治、社會公正、自由等等。北京只是在依賴壓制和金錢的力量。請注 意,台灣剛剛選舉了一個貧苦農民的兒子做總統,而中國有太子黨,哪個社會更穩 定不是很明顯嗎! 沈:台灣大選所帶來的不可避免的政黨政治的波動、政治社會重組、國民黨的黨營 資產等等…… 林:未來台灣政治會有很多波動,但我認為這些波動遲早要發生,而且是越早越好 。這些新人還很年輕。我很高興看到李遠哲的出現,還有很多以前沒有被包容進台 灣政治的工商界人士。陳的當選是要除去台灣民主化的一個毒瘤-黑金政治。沒有一 個執政五十年的政黨不會有各種各樣的幕後交易。 沈: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