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中共當局認真考慮邦聯制統一方案 吳稼祥 一、成則偉人,敗則罪人 來美國本想潛心學術,但又不能假裝不慮國事。昨讀網站,看到台灣當選總 統陳水扁公開表示,提出邦聯制是一個新思維,有很大討論空間。心裡為之一熱。 又讀到中國社會科學院台灣研究所副所長余克禮,以世人聽慣了的粗暴口吻斷言: 「北京不能接受邦聯和聯邦概念」。心裡為之一寒。一熱一寒,如染瘧疾,俗稱擺 子。在床上擺來擺去,不能成寐,披衣就案,慨然命筆。 為之一熱者,想不到中國現在也有這樣的政治家,成功了還能低三下四,勝 利了還能退步讓人,上台了還能遵循道家柔讓思想。老子說,海乃百川之王。地低 成海,人低成王,陳水扁能低人所不能低,當選總統,理所當然。這樣的政治人物 ,二十四史上有,生活中不常有。我為台灣人額首稱慶。 為之一寒者,是想到中共當局常常用不得其人,一個小小的副所長,其口氣 比當選總統還要強硬。我有一個發現,願與同人分享:智慧越低的人,口氣越硬。 智慧軟,口氣硬,一硬一軟,這也算一種補償和平衡。陳水扁先生意見的提出,當 在余先生蒞台之後,顯然拒絕陳先生的建議,不是中共當局的既定方針。作為使者 ,何人授權給你發表政見?這樣關係兩岸人民千秋萬代福祉的大事,你怎麼敢輕率 如兒戲?開門是生,關門是死,和談這扇門是輕易關得的麼? 我確實認為江澤民先生也許是祖上積德,幸運得很。幸運之一是:不必再做 兒皇帝。他的幾個前任,雖說是總書記,其實是兒皇帝: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太上 皇不同意,還真做不成。如果做了,就有覬覦他權力的人告狀。江先生上台不久, 老人紛紛謝世,自己做了名副其實的皇帝。要想做什麼大事,無人阻擋。如果這樣 還不能成事,就怨不得別人。 幸運之二是,連毛澤東、鄧小平都未能完成的祖國統一大業,到了江先生任 內有了轉機。要做第三代領導人,要序正統,要出現在後代子孫的歷史教科書上, 並且是正面人物,不做出點業績來是不成的。如果江先生就現在這樣退位,恕我直 說,在歷史上就走了過場,還可惜了他的大權獨攬。江先生雖然在香港和澳門回歸 的典禮上都風光過,但那是乘別人的涼,樹是鄧小平先生種的。 這下好了,李登輝先生一論「兩國」,從反面加速了台灣問題的解決。不然 ,他慢慢跟你耗,慢慢跟你「戒急用忍」,打也不是,談也難談,「忍」到你老人 家非交班不可,豈不可惜?雖然中國人民解放軍沒有嚇倒台灣選民,但確實讓當選 總統陳水扁先生偶感了一點風寒。他知道大陸要幹什麼事有不計後果的習慣,於是 突然比競選時增加了不少理性,對「邦聯制」的興趣,即是明證。 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許過分,但肯定是江澤民先生終身難逢的機會。成 偉人,成庸人,或成罪人,都在此一舉。抓住這個機遇,一舉完成祖國統一大業, 還像鄧小平創造了「一國兩制」的先例一樣,創造中國歷史上邦聯制先例,有名有 實,名是千秋萬代之名,實是造福當今之實,如是,則中國民族幸甚,成此偉業者 當然是偉人。如果坐失良機,不願談,又不敢打,無功無過,則是庸主之所為。倘 若自己把自己逼上梁山,除了讓台灣俯首稱臣之外,不給自己留下任何一條退路, 堅持這種成王敗寇的混蛋封建邏輯,不願走雙贏共榮之路,把兩岸同胞拖入戰爭, 無論誰贏誰輸,都不會有勝利者。始作俑者,必定成為千古罪人。歐洲在談笑之間 ,結成聯盟;以冥頑著稱於世的北韓都和南韓從對抗走上了對話之路,我們中華民 族就如此缺乏愛心、勇氣和智慧嗎? 如果說不管以什麼方式,也不管收回來的國土是流奶與蜜的地方,還是一片 焦土,只要收回來就好,那為什麼當年毛澤東不進攻香港,鄧小平要搞「一國兩制 」?大陸有了原子彈後,如果不惜一切代價,是有可能拿回台灣的,但毛澤東沒有 這樣做;改革開放後,中國國力和軍力都有增強,拿台灣也不是空話,但鄧小平沒 有這樣做,不僅不做,還裁軍100萬,難怪他數次當選世界風雲人物。毛澤東晚年和 鄧小平晚年都不做的事情,動手之前,就要三思而後行了。 這是我的一勸:做偉人,不要做罪人。 二、莫把台灣作港澳 澳門回歸那天,我在中山市講課,當晚被朋友接到珠海。一來順便看看熱鬧 ,二來順道飛回北京。一到珠海,果然花團錦簇,到處光鮮,所有的人都上了街, 所有的街都塞滿人,所有的燈都亮,所有的花都開。後來還知道,江總書記赴澳門 要路過的一處山巖,來不及長草,硬是用人工刷上了綠漆,正是「草色遠看近卻無 ,春風送暖入屠蘇」。 可就在這片人為的喜慶氣氛中,我聽到一聲歎息,來自我的一個年輕的企業 界朋友。我驚問其故,他說:「我想到台灣。澳門回歸後,當局下一個捕獲目標可 能就是台灣。香港和澳門好說,英國和葡萄牙政府把香港人和澳門人出賣了,可台 灣人不會出賣自己,恐怕會有麻煩。」 我當時真是驚歎中國有人,現在更是驚歎他的遠見卓識。他一語道破了台灣 問題和香港、澳門問題的區別。中共當局要想不在台海問題上陷入困境,要想找到 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統一方案,對台灣問題和港澳問題的差別不可不察。 差別之一,是主權狀態不同。如果對主權也可以進行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劃分 ,則香港和澳門主權是所有權和使用權分離的。香港是被英國殖民者租借的,澳門 是被葡萄牙殖民當局租借的。租借,從所有權的經濟學含義來說,不改變主權的所 有權歸屬。所以,港澳主權的所有權在中國政府手裡,英國當局和葡萄牙當局只擁 有對港澳的使用權,也就是治理權。由於港澳和大陸相連,誰成了大陸的主權者, 誰就擁有對它們的所有權,英國和葡萄牙當局和中國大陸政府談判治理權回歸,就 是順理成章的。 台灣則不同。它的主權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從來沒有分離過。日本人佔領時, 清政府把台灣主權完整割讓給日本。日本投降時,把台灣主權歸還給了中國政府。 當時中華民國政府是中國的合法政府,是主權者,台灣主權當然合併到中華民國政 府手裡。重慶談判的失敗,使毛澤東成立聯合政府的設想未能實現。第三次國內戰 爭爆發。這場戰爭,如果拋開意識形態問題不談,其實是一場天下爭霸戰,具有成 王敗寇的中國傳統色彩。如果一方不把另一方消滅掉,就會導致國家主權分裂。這 種主權分裂狀況,在中國歷史上發生許多次:秦漢之爭,三國之分,南北之朝,五 胡之亂。江總書記對中國古詩和古史有濃厚興趣,這方面史實,不用多講。需要強 調的是秦漢不等於兩個中國,三國不等於三個中國。如果談判統一,誰是正統是要 爭的,但不會否認對方的獨立談判權。 所以,港澳問題是主權的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分離問題,台灣問題,是主權分 裂問題。一個附帶的,但並非不重要的問題是,國民黨的中華民國政府治理過大陸 ,而中國共產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從未治理過台灣。從法理上講,台灣是中國 的一部分,不等於說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中國是一個政治歷史概念,中華 人民共和國是個現實政治概念。沒有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已經存在數千年了,而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名稱改了,比如改成「中華聯邦共和國」,中國照樣存在。 通過上面的討論,可以明白:港澳是主權的兩權分離,台灣是主權的分裂。 這是差別之一。 差別之二,是談判對手不同。港澳回歸的談判對手是租東西的人,是英國政 府和葡萄牙政府,它們都是主權國家,好說。台灣就不同了。在台灣問題上,中共 當局一直未能解決一個悖論:既要和台灣當局談判,又不能承認它的獨立談判權。 如果不談判,要統一就只有戰場上見;如要談判,其前提就承認了台灣當局是台灣 主權的合法代表,不然和它談什麼? 這個悖論其實是一個認識上的誤區帶來的。有兩個陳舊的邏輯,是這個誤區 的構陷者:其一是中國皇朝時期的「成王敗寇」邏輯,你國民黨被我共產黨打敗了 ,跑到小島上去了,你就是匪寇,取消了對中國合法統治權;其二是流行於上世紀 的意識形態的冷戰邏輯,我是共產主義政權,是代表人類未來的政權,你是法西斯 政權,早就被中國人民唾棄。承認你的合法性,就是對共產主義的背叛! 如果國民黨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個邏輯抱在懷裡還能自我安慰。但國民黨一 下台,台灣主權的性質改變了。它不再是一個被國民黨僭取、被暴力維持的政權, 而是由台灣人民直選出來的政府。它的合法性就是現在世界上幾乎所有民主政府的 合法性,它的合法性來自人民主權和人權邏輯。如果不承認台灣政府獨立的談判資 格,就是用意識形態邏輯來對抗民主邏輯。一個履新,一個守舊;一個持全,一個 抱殘,在道理上先輸了三分。 不承認台灣獨立談判權還有一個困難:如果把台灣當作中國的一個省份談, 那就不是談判問題,而是中央和地方的關係問題,下達政令就是了;如果同意和它 談,那它就已經不是一個省份問題了。 總之,港澳問題和台灣問題的根本差別是,前者是被別人主宰的,是被談判 者;後者是自己主宰自己的,是談判者。對像不同了,搞對象的方法要改變。你搞 一個村姑,買幾台電器說不准就可以搞掂;如果你想和一個名模搞對象,千萬要換 一種策略,尤其不要強姦。 這是我的二勸:香港澳門模式,不適合解決台灣問題,請認真考慮別的方案 。 三、國家統一的四種模式 話說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中國幾千年政治歷史的邏輯,也是中 國人流不幹的血淚。「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少的;一國將分山河碎,才是更大 的苦難。老杜的《春望》什麼時候讀,什麼時候讓你唏噓不已:「國破山河在,城 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赴美之前,我去祭父母墳,一時悲從衷 來,五律一首:「家國兩泣別,無語對雙墳。生死隔黃泥,去留隨碧雲。故土成異 地,何處寄此身。扁舟可散發,萬里江海深。」誰沒有品嚐過「故土成異地」的感 覺,誰就不會領悟國家統一是重要的,但至少同樣重要的是,一國內部統治者和人 民的統一。 據我觀察,國家統一有四種模式,一曰「吃」,二曰「並」,三曰「收」, 四曰「聯」。若知上述四者究所何指,聽我慢慢道來。 所謂「吃」,最好理解,一張嘴,咬住個東西,或嚼,或不嚼,名為吃。豬 八戒吃人參果,就不嚼;老太婆喝稀飯,也不嚼;如果你啃雞腿,不嚼可能不行。 「吃」作為一種統一方式,當然是被吃者統一到吃者內部去,不會相反。你吃豬肉 ,你肯定不會變成豬,而是豬肉變成了你。在當代世界,用吃來統一的典型案例是 兩個越南的統一。吃有三個典型特徵:一是一方吃掉另一方,被吃的一方作為吃的 一方的一部分被消化掉,在消化的過程中,還會產生許多排泄物,就越南的例子說 ,排泄物就是南越的資產階級;二是被吃的一方與吃的一方完全同化,不能同化的 ,或不願讓其同化的就作為排泄物送出體外,不是去死,就是在體制外。北越吃掉 南越,南越就完全北越化了;三是方式不文雅,在西方,用刀用叉;在東方,據解 構主義大師羅蘭巴特說文雅多了,只用筷子,不在餐桌上切割。其實,上桌子後, 只是吃相問題,關鍵是下鍋之前的過程:你總要將被吃的活物殺死。如果可尊敬的 羅蘭巴特先生有幸看看中國人活吃猴腦,他想法可能改變。一句話,吃要動武,要 你死我活。當年,國共兩黨就相互吃了一回,結果國民黨就剩下一條腿跑到台灣去 了。 「吃」作為一種統一方式,在古代多見,古代比較野蠻,現代國家一般棄之 不用。因為「吃」的方法有些後遺症。第一容易患消化不良症。二戰前後吃得最多 的要算前蘇聯了,而且它吃的大多原來不是它的東西,結果發生了大嘔吐,吐出了 波羅的海三國,吐出了中亞諸國,甚至連白俄羅斯、烏克蘭都吐出來了,浪費了不 少胃酸。第二容易患仇恨症。國共兩黨互吃過一回,相互仇恨了半個世紀,蔣先生 和毛同志應該是睜著眼、咬著牙長眠的:因為沒有完全吃掉對方而遺恨。大陸人和 台灣人之間的隔閡,也是那次吃的後果。 現在說「並」。我所說的「並」是指這種情形:原來是一個國家分裂成兩個 或多個部分,其中一個部分的政權崩潰了,被併入治理良好的另一個部分。符合這 種情況的,是德國的統一。當年的情況頗有戲劇性。一大批東德人按照現在某些大 陸留學生的看法是做了「德奸」,犯了「叛國罪」,要翻過柏林牆到西德去,有些 被「正法」在柏林牆下;還有一些東德人通過其他國家使館,逃往西德。西德沒有 像現在的中國大陸那樣,把逃過來的朝鮮人遣送回去,而是收留了他們。這引起東 德政府不滿,譴責西德勾引東德人逃亡。東德政府的邏輯很有趣:我的人民逃走了 ,罪不在我太醜陋,而在你太美麗,而且善於勾魂。按照這個邏輯,所有的強姦案 應當這樣判:被強姦的姑娘要痛鞭三十,務使她美麗的豐臀皮開肉綻,還要當場毀 容,因為她犯了勾引罪;強姦者當場釋放。可見,醜陋不分民族,關鍵看實行什麼 制度。 閒話少說,這「並」的統一,也不是對等的統一,而是一個主一個輔。請注 意,我用的是「對等」不是「平等」。東西德的統一是平等的,但不對等。平等是 指人權,不對等是指主權。東德政府崩潰,沒有主權可言,不可能對等。不僅不能 對等,首腦還當了階下囚。「並」的結果,為主的一方同化為輔的一方。西德的制 度同化了東德的制度,也有些排泄物,主要是獨裁統治的罪犯。 我們對「收」最熟習,香港澳門都是收回來的。收主要是指把出租或出借出 去的領土或城池收回來,大陸用語叫「回歸」,也行,大陸人愛當母親。「租借」 曾經是西方殖民主義者侵佔別國領土的一種方式。「租」是強租,「借」是假借, 就像當年劉備干的,說是「借」荊州,其實從沒想過要還。所以,「借」是不平等 的,「借」者作主,被借者屈從;「收」是平等的。但由不平等到平等,一方面顯 示了殖民主義的過時和衰微,也顯示了過去的「強借者」也有了理性;另一方面, 表明過去的半殖民地中國國力有了相當強盛,國際地位也有上升。這是值得高興和 慶賀的事情。港澳回歸時,所有中國人都高興,這是真誠的,雖然高興中不免有些 許擔憂:兩地自由和繁榮能否持續?至於,當事者表演得如何,那就見仁見智了。 被「收回」的東西,按法理,應當任由收回者處置。收回者可以選擇同化的一國一 制方案,也可以選擇不同化的一國兩制方案。畢竟,在港澳治理權轉讓的過程中, 當地人民已經形成了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主權所有權和治理權的長期分離,使得 當地人民有權要求對主權的分享。鄧小平先生不論做過什麼,但他「一國兩制」的 設計是一個偉大創造,顯示出一代偉人的創造力、勇氣、見識和愛心。 最後說到「聯」。聯是聯合之意,平等的政治實體相互之間通過契約的方式 聯合成一個新的政治聯合體,稱為「聯」。歐洲國家聯盟,當年北美13個英裔殖民 地聯合成美利堅合眾國,都是聯。聯有兩種形式:一是邦聯,二是聯邦。這個問題 要專門討論,這裡就不說了。 看來,大陸與台灣的統一,一不能「吃」(中華民族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仇 恨〕,二不能「並」(暫時沒有誰的統治已經崩潰〕,三不能「收」(中共並沒有 把台灣租借給國民黨或台灣人民〕,四隻能聯了。 這就是我的三勸:用聯合的辦法而不是別的辦法實現兩岸統一。 四、戰則兩傷,和則俱興 在上一節裡,我提到「一不能『吃』(中華民族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仇恨) 」,道理沒有說透,中共當局的參謀智囊班子可能不信,主戰派的嚷嚷和一些自稱 是「狂熱的民族主義者」(建議改為「國家主義者」更合適,因為台灣人也是中華 民族;但比合適還要合適的是自稱為「國家社會主義者」,因為一個中國有多種制 度,他們是主張社會主義制度的,至於這個名稱讓人有些聯想,純屬巧合,不必深究 )的人的叫囂,還可能毒化海峽兩岸的空氣,有必要在這裡多說幾句。 如果戰,無非有三種結果:第一,在很短時間裡拿下台灣;第二,外國勢力 介入,曠日持久抗戰,由熱戰轉入冷戰,回到毛澤東統治時期台海狀況;第三,外國 勢力深度介入,台灣在外國保護下宣佈獨立。後兩種情況,肯定是我們不要的。 第一種情況,我們不妨假設,如果毛澤東當年武力「解放」了台灣,甚至包 括香港,對中華民族是福還是禍?我認為是禍。這結果無非是意味著在所謂「三年 自然災害」期間,多餓死一些中國人;在反右期間多整死一些民族精英,其中必然 包括提名總統、常以自己性器自豪的李敖,甚至來不及逃走的李遠哲;在文革期間 多毀掉一些文物,多斗死些好人……在那種情況下,中國多一個台灣,不過是多一 塊受難的土地;而少了的,是亞洲四小龍中的一條龍,是對大陸共產主義試驗的反 試驗,是對大陸統治的一種外在監督,是對中華民族來說彌足珍貴的民主制度試驗 ,是繁榮以後和大陸再統一、並給大陸提供現代化經驗的前景……不管毛澤東是因 為實力不足,還是因為另有深意,沒有「解放」台灣,他都是對中華民族做了一件 好事。 也許有人說,那是過去的陳芝麻爛谷子了,今天拿下台灣中國會更強大。此 言差矣!誰最希望我們海峽兩岸開戰?是環伺中國周圍的強國。日本戰後迅速崛起 ,最應該感謝的是毛澤東,一謝他用共產主義制度捆住了中國人的手腳,不搞經濟 搞人;二謝他推動朝鮮戰爭,讓日本發足了戰爭財,給美軍供應軍需品。如果開戰 ,大陸和台灣民品市場將讓給日本,而且還會成為世界最大的軍需品市場,日本經 濟馬上會重振雄風,而戰後的大陸和台灣將是一片蕭條,大傷元氣,要回過勁來, 至少需要10年時間,而喪失的發展機遇,則永遠找不回來了。難道我們願意做親者 痛仇者快的事情嗎? 回顧中華民族的歷史,從來都是戰則兩傷,和則俱興。就拿台海來說,毛澤 東和蔣介石之間由熱戰轉為冷戰,朝和平走了一步,台灣有了初步繁榮;鄧小平和 蔣經國又走一步,大陸裁軍百萬,由冷戰轉為溝通,兩岸經濟進一步繁榮。難道我 們的第三代領導人要領導中國往回走,從溝通走向冷戰,從冷戰走向熱戰,讓前兩 代領導人的努力付諸東流? 和平有一線希望都要爭取,戰爭有百種可能都要避免。因為即使備而不戰對 大陸自身都有百害而無一利: 一害是喪失道義形象。毛澤東當年打台灣,還可以說是共產主義「聖戰」, 還有共產主義大家庭喝彩。現在要打台灣,頂多是兄弟鬩牆,沒有用心的大國會看 熱鬧,或者恥笑;別有用心的大國會上下裡外其手,甚至公開干預,從種漁利,而 周邊小國會有恐懼情緒,擔心中國會變成一個沙文主義國家,甚至法西斯國家,從 而聯合起來防備中國。而台灣,則是為自由而戰,是真正的人民戰爭。西方政治學 界已有公論,兩個民主政權之間是不會打仗的。這就從根本上把戰爭的責任推給了 大陸,因為大陸不是民選政體。這場潛在的衝突,就會被描繪為歷史上希臘和波斯 之間的衝突,誰是波斯,不問可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毛澤東最愛用的話 ,就會被人用來譴責他的繼任者了。請問,除了中共自己豢養的聲音外,現在世界 上有幾個國家支持對台灣動武?不義之戰,要勝利是很難的,即使勝了,也是人類 的悲哀。據說,當年共產黨100萬軍隊,戰勝了國民黨800軍隊,不就是國民黨不義 嗎?希望今天的共產黨不要成為昨天的國民黨。 二害是喪失經濟增長動力。軍備競賽拖垮了當年的蘇聯經濟,它也會拖垮大 陸和台灣經濟。現在看著大陸和台灣滿世界到處採購軍火,全世界的軍火供應商都 笑得合不攏嘴。軍備,將耗盡兩岸所有的外匯儲備,這是所有中國人願意看見的嗎 ? 三害是喪失外交主動權。美國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後,國內狂熱得可 以,中國要向美國討公道,像一個大國一樣在科索沃戰爭上與西方大國爭道義,要 和美國叫板。等到台海衝突一起,本來的對手美國,就被雙方邀請為裁判者和調解 者了,一下恢復二流國家的面目。台灣問題就成了美國制約大陸的手段。 四害是喪失台灣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想得台灣,而又不想得台灣民心, 這不是自相矛盾麼?幸虧台灣的民心是用選票計算的,如果象大陸那樣,任何一個 什麼東西都可以自稱代表人民,豈不是掩耳盜鈴?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這就是我的四勸:放棄武力,用和平方式統一祖國。 五、抓住機遇 不要上當 李登輝先生拋出「兩國論」,是這次台海危機的觸發點。之所以有這個觸發 點,公允地說,既有中共把台灣逼上梁山的因素,也有「老成謀國」的李登輝先生 要改變「皇子」身份的陰謀和陽謀。 用一個極不恰當的比喻,把大陸比作母親,台灣比作海外遊子,因為母親嫁 了個極殘暴的父親,父親逼著母親要孩子帶著財寶回來。那個孩子不這麼想,他想 要母親和那個父親離婚,自己回來主持家政。於是,父親大怒,讓自己和妻子的所 有海外的親戚朋友都不許和這個逆子來往,斷絕一切親戚朋友關係。這一逼,逼出 了孩子的發奮圖強之心,更加勤持家務,發了大財。但在全球親戚那裡沒有身份, 走到哪裡,親戚朋友都不敢接待。孩子送了不少見面禮,才得以保持一兩個親戚關 系。 孩子死了,孫子當家,心想,做那個名叫「中國」的人的孩子也真難,乾脆 ,另找個父親,做乾兒子也成。恰好這孩子小時候還被一個叫「日本」的人做過教 父,或叫做干父,用香港話說是「契父」,他做過那個人的「契子」,或者說「皇 子」。當時那個人把這個家從自己的爺爺的爸爸那裡搶來了,對自己還真不錯,有 不少美好的童年記憶。他主家後,就開始了改變自己「皇子」身份,另找一個父親 的系統工程。先是說,自己其實不一定有什麼名叫「中國」的那個老爺爺的遺傳基 因,接著做了許多事情。你情緒好時,可以說他是要斷絕殘暴的親父關係;你情緒 不好時,你可以說他是在「認賊作父」。這個孫子就是李登輝先生。請別誤會,我 這裡絲毫沒有從貶義上使用「孫子」一詞。 登輝李先生是個大才,通曉洋務和國粹。他既熟諳西方民權思想,也深通敝 國韜略權謀。他把台灣的民主化運動、本土化運動、獨立運動和親日運動統統結合 在一起,大力推進對中國的離心運動和對日本的向心運動。他讓親日和獨立的鼠呆 在民主和本土的名貴的器邊上,讓你輕易不敢投。投鼠忌器,打獨立和親日意識, 又怕傷了台灣民眾民主和自由的心。 為達此目的,他還要開展真正的「忘父」運動,也就是遺忘蔣氏父子運動。 我有個老鄉,筆名辛灝年,寫了本好書《誰是新中國》,對蔣氏父子在台灣的功績 給予崇高評價,這書,台灣沒有一家出版社願意或者說敢出版,據說,李登輝先生 還通知美國華僑組織說,辛先生是大陸中共特務。說辛先生是「特務」倒有可能, 他履行的是爭取中國統一、自由、民主的特殊任務,但絕不是中共的,是上帝的。 回憶起李先生在蔣經國先生靈柩前的啜泣,讓人感慨系之。 在忘父運動的同時,李先生還卓有成效地發動亡黨運動。他分裂國民黨,把 非本土化和蔣家的嫡系統統排擠出黨,造成國民黨分裂成好幾個黨,最後在大選中 失敗。說他是從內部搞垮國民黨的人,李先生應該享此殊榮。 在對大陸的關係上,他不是擴大而是力圖堵塞由蔣經國和鄧小平先生開啟的 兩岸通道,反對「三通」,製造兩岸隔閡;在親近大陸上「戒急用忍」,在親近日 本上披肝瀝膽。共產黨不是他統一的真正障礙,而是他謀求獨立的真正借口。 在選擇宣佈兩國論的時機上,李先生也顯得高人一籌。據說,他身邊的幕僚 都奇怪,兩國論還沒有研討成熟,還有許多程序沒有走,總統先生為何不和任何人 打招呼就拋了出來,讓幕僚一片驚慌?這正是他的過人之處。當時,中美之間正有 麻煩,南使館被炸和中國學生騷擾美國駐華使館,使兩國關係接近冰點。李先生此 時提出兩國論,一是對中共落井下石,二是想把美國拖入台海戰爭。美國人豈是李 先生玩的?一個理性的民族是不會被一時情緒所左右的。美國拒絕承認兩國論,是 對李先生的一個教訓。李先生沮喪之餘,只好抱怨「世界沒有足夠重視台灣經驗」 。 說李先生惟恐台海戰爭不打是有根據的。他成了看守總統後,仍然不遺餘力 的在挑逗中共,激化兩岸關係,生怕他陳水扁上台後,和大陸和解了。他又是建議 中國國民黨改名為「台灣國民黨」,又是說「暫時不急於和大陸談判」,又是說「 台灣和中國沒有關係,無論從歷史或法律的觀點看,都沒有關係」,又是讓所謂國 家安全局長代替傳媒發佈軍事情報,製造兩岸火爆氣氛。不知道他下一步還要干什 麼。在離開總統府之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會不會對大陸進行軍事挑釁還難說 。他很想把一個戰爭局面留給陳水扁先生。 所以中共當局要保持克制,不要上當。雖然李登輝先生曾經嘴裡喊著要統一 ,其實幹著分裂的事情;而陳水扁先生喊著獨立上台,但有可能是可以和談的對手 。他畢竟沒有做過日本的「皇民」,雖然沒有多少大陸情結,也沒有多少日本情結 。但文化上的血緣,是割不斷的。他說邦聯制可以討論,可李登輝先生連這一點都 從未提及。 這是我的五勸:保持克制,不要上當,準備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