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民流年不利 (北京) 田南 最近，江澤民的笑容少了。此公本善作秀，一見有鏡頭對準自己，馬上咧開 大嘴作開心狀。可是最近江澤民不大笑得起來了，你看最近這幾張照片全板著個臉 。這也難怪，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哪件不讓總書記傷透腦筋呢? 法輪功越戰越勇 先說法輪功。一年多了，法輪功不但沒有鎮壓下去，反而越戰越勇。十·一 前就風傳法輪功要在天安門舉行大規模抗議活動，共產黨如臨大敵，一方面命令各 地政府對法輪功成員嚴加管制，一方面在交通要道嚴加查阻，見到形跡可疑的人抓 了再說，廣場周圍軍警便衣密佈，連抓人的汽車都準備好了。可就是這樣戒備森嚴 ，到頭來還是有上千名法輪功在天安門亮相，警察抓都抓不過來，政府竟不得不在 國慶之日下令暫時將廣場封閉，這在建國五十一年的歷史上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接下來好幾天，天天都有法輪功上天安門，還有法輪功在鬧市區從樓上撒傳 單，用大喇叭放錄音，京都為之震動。這次活動的規模和影響都超過以往，不久前 江澤民剛宣佈反法輪功的鬥爭取得偉大勝利，如今卻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如此大規 模的抗議活動，搞得江澤民臉面盡失，好不狼狽。 其實，江澤民為了整垮法輪功，什麼陰招損招都使出來了。除了狂抓濫捕、 毒打折磨之外，還試圖從法輪功內部破壞，造謠言，派特務，分化瓦解，可是通通 不奏效。法輪功沒有成形的組織，無所謂內部外部，你派人打入「內部」就沒什麼 功效。共產黨派人混入法輪功，除了當南郭先生冒充練功，跟著眾人一道去抗議以 外，找不著多少別的事可幹。法輪功裡沒有什麼書記、理事、委員之類的官職可供 篡奪。學員們不爭風頭爭地位，大家公認李洪志，你另立山頭，散佈流言都不起作 用。法輪功又不介入政治，不像民運，不需要對各種複雜的問題表態，什麼最惠國 問題呀，什麼革命還是改良呀，法輪功根本不過問，自然也就沒有不同觀點，沒什 麼可爭論的，你想混進去挑起爭端搞亂內部都無處下手。 這次十一抗議活動，政府又抓了多少人?我們還沒有確切的數字，少說也上萬 吧。有張照片，兩個彪形大漢的便衣軍警，把一個法輪功學員打倒在地，還惡狠狠 地用腳踏在人家臉上。當著媒體的照相機都敢這麼幹，下來後還會幹些什麼，不是 可想而知嗎?已經有圍觀的群眾表示不滿的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周圍有幾個人， 過去對政府鎮壓法輪功還幸災樂禍，幫幾句腔，可現在看到整得這麼慘這麼黑，一 個個都不好吭氣了。 十一抗議活動震動京都，人民日報發表文章，說法輪功已經淪為和西方勾結 的反政府反中國的政治勢力。江澤民內部指示，說法輪功是「反動組織」。從去年 四二五到今年十一，江澤民給法輪功定的罪名越來越重，先說是「偽科學」，然後 說是「邪教」，現在又升級成了「反動組織」。就像當年毛澤東給劉少奇定罪，先 說是「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然後說是「走資本主義道路」，最後乾脆說是「 叛徒內奸」。罪名越加越多，說明原先的罪名服不了眾，只好再加上新的，更重的 ，這才有理由把別人朝死裡整。 其實，法輪功還是法輪功，就興你政府整人就不興人家抗議麼?人家一抗議就 成了「政治化」，就證明你政府整對了麼?要是美國政府下令取締基督教，基督教徒 能不上街抗議嗎?文革期間迫害知識分子，整死的整死，自殺的自殺，馬思聰見大禍 臨頭，不甘心坐以待斃，被迫亡命天涯，逃到海外，「四人幫」反倒像得了理，說 你「叛國投敵」! 這就是共產黨的邏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共產黨說你是壞人， 你就該馬上低頭認罪，「臣罪當誅，主上聖明」，保證「永不翻案」，這才有希望 求得寬大處理。你要是向黨中央寫信申述，黨中央不但不理睬，還要給你判重罪， 中紀委的王治文就是給中央寫信申述被判重罪的。你要攔轎喊冤，你就是危害社會 秩序，說不定還要給你扣上危害首長安全的罪名。你要和平請願，那就是破壞穩定 ，反對政府。如果你得到了國際社會的同情和聲援，好了，那你就是勾結西方敵對 勢力反對中國了。 鎮壓法輪功當然是江澤民下的令，可事情搞到今天這個地步，中央其他領導 人就沒責任了嗎?你們為什麼不出面制止呢?在蘇共二十大上，赫魯曉夫做報告，揭 露當年斯大林的滔天罪行。台下有人遞上一張條子，問:「赫魯曉夫同志，那時候你 在做什麼呢?」赫魯曉夫問:「這條子是誰寫的?請站起來。」台下沒人應聲。赫魯曉 夫說:「我那時就和你現在的處境一樣。」 赫魯曉夫說的不全對，台下寫條子的人也許不是什麼大人物，也許只是專制 機器裡的齒輪螺絲釘。你赫魯曉夫當年卻位居蘇共最高層，你屬於專制機器裡的發 動部分，要是沒有你們的主動幫助，斯大林一個人怎麼行呢?今天江澤民在黨內的權 勢遠遠比不上當年的斯大林、毛澤東或鄧小平，所以共產黨其他高官顯宦要是繼續 一味地和江核心保持一致，他們也免除不了歷史責任。 據瞭解，共產黨內部也有人想緩和緩和矛盾，他們在暗地裡勸法輪功妥協妥 協，要練功自己偷偷地練好了，別上街別上公共場所，千萬別去天安門。可法輪功 硬是認死理，他們認為弘揚大法無比神聖，非要正大光明不可。江澤民死不認錯， 法輪功死不投降，假投降也不幹，兩個鋼鐵公司相撞，事情就僵在那裡了。 江澤民不敢認錯，他知道一認錯就當不成核心了。他必須繼續鎮壓下去，還 要加大鎮壓的力度。法輪功不可能壓服壓倒，但今後是不是還能發動大規模的抗議 ，可能也是個問題。江澤民的如意算盤是，在未來一兩年裡把法輪功壓下去，哪怕 只是從表面上壓下去也行，這樣，他就可以回過頭來再好好收拾收拾那些黨內不積 極配合的同僚了。 五中全會的軟釘子 在剛剛結束的五中全會上，江澤民碰了個大大的軟釘子。 會前，江澤民一派放出風來，說是要前提做好第四代的接班安排。另外，關 於曾慶紅要進政治局常委的呼聲看上去也很高。不料在政治局和部分中委的虛擬投 票中，曾慶紅的得票很低，江澤民最不喜歡的溫家寶名列第一。誰都知道曾慶紅和 江澤民是什麼關係，這簡直是對江澤民的一次公開抵制。江不得已，只好放棄了在 這次全會上把曾慶紅拉進政治局常委的計劃。 這件事對江澤民的打擊非同小可。本來，江澤民是一心想連任的，要讓也只 肯讓出國家主席這個虛職。可是後來他發現，要連任總書記也很不容易，黨內還有 人提出「要退就退到底」，連軍委主席都恐怕保不住。 江澤民當然不甘心，一方面把連任一事暫時擱置，唱一唱「不如歸去」的高 調麻痺對手，一方面著手在上層拉進自己的親信，美其名曰幹部年輕化，美其名曰 做好第四代接班安排。一旦中樞部門自己的親信佔了優勢，到時候進可攻退可守， 能連任就連任，不能連任也可以垂簾聽政。 江澤民這麼做也不全是貪權戀棧，他還擔心下台後被人找麻煩。法輪功一事 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就像毛澤東的三面紅旗怕人清算一樣。還有兒子江綿恆的問題 。江綿恆又當上中科院副院長，又經辦信息產業，都是仗著老子的權勢。一旦老子 下了台，兒子的官位不保不說，經濟上的麻煩更少不了。 江澤民雖然這次碰了釘子，可是他的力量還不能低估。江畢竟佔著第一把手 的位置，別人在面子上不能不敷衍。五中全會公報還是要寫江核心，寫三個代表理 論。這次虛擬投票，要是結果符合江的心意，他就可以順水推舟，把自己的親信推 上高位，這次不成功，還可以有下一次。結果對自己不利就不算數，有利就算數。 你踢進了球，他就說是練習，不記分，他踢進了球，就宣佈是正式比賽，就宣佈是 冠軍。溫家寶得票最高，明顯對江澤民、曾慶紅構成威脅，處境反而危險。江、曾 不會善罷甘休，下來後一定會搞許多小動作，拉一批打一批。組織大權、宣傳大權 都在他們手裡，不會閒著不用的。 上層雖有反江傾向，但沒有掛帥人物，不像當年有鄧小平，可以擠下華國鋒 。共產黨歷史上，除了十一屆三中全會算是以黨內合法方式轉移最高領導權，還沒 有在共產黨專制紀律的框架內解決這種問題的先例。江澤民從一上任就以華國鋒的 故事作為前車之鑒，這方面的警惕性最高，今後事態會怎麼演變，現在還說不準。 江本人已經走進死胡同，別指望他還會搞政治改革。三個代表理論根本是大 空話，有人解讀出政改的內涵，以為有把共產黨轉變成社會民主黨的取向，我看是 解讀的人一相情願。借題發揮自然另當別論了。 兩岸關係不會有大變化 台灣政局又出現新變化，國民黨的唐飛辭職，民進黨的張俊雄接任行政院長 ，陳水扁組成少數派政府。這對台灣島內政局也許有較大影響，但對兩岸關係影響 不大。三一八總統大選前後，台海戰雲密佈，很多人擔心要打仗，現在倒沒人擔心 了。當初共產黨的厲聲恫嚇沒起作用，反讓別人看透了你的虛實。 這幾個月裡，共產黨的對台政策悄悄進行了大調整，它知道對台灣的變化它 是無能為力的，只好接受。嘴上不說，實際上早已經放棄了鄧小平提出的一國兩制 和平統一方案。江澤民朱容基都說台灣問題不能老拖著不解決，這不是下最後通牒 ，其實是無可奈何，等於承認現在只能拖著，沒法解決。國內的輿論也降調了，可 見原來的一派好戰聲是多麼虛假。 現在，共產黨只能做點小動作，利用台灣的內部矛盾做點文章，在外交上、 經濟上製造點麻煩，指望用這點伎倆實現它的統一，它知道連門都沒有。 高行健獲諾貝爾文學獎令中共尷尬 高行健獲諾貝爾文學獎，最尷尬的是共產黨。官方沉默了整整一天，連消 息都不敢報導，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口氣，是該褒還是該貶。最後還是批判一通了 事。 許多人不理解共產黨的態度，幹什麼不高姿態，稱讚高行健幾句呢?要不，官方干 脆不表態也成，何苦硬要批判?其實，官方有自己的難處。官方不願意出版高行健的 作品，不出版總要有個理由，有個說法，它又不能以文學價值不高作理由，文學價 值低的作品國內也使勁在出嘛。官方只能從政治上對高行健作品作出否定性判決。 對飄流海外的中國作家和詩人，只要不是明碼實價的民運人士，不積極參加 海外的民運活動，官方那裡不一定有個什麼黑名單，明確規定誰的作品能出版，誰 的不能出版，誰的名字能登上報刊，誰的不能登上報刊。其實，國內這些年也出版 過不少海外作家的作品。有的作家過去和六四抗議的牽涉比高行健更深，如今名字 也能出現在官方刊物上，有的作品抗議色彩比高行健的更濃，但只要不直接表露， 不涉及時政，不涉及當今權貴，有時也能公開發表。要是前兩年高行健願意和國內 出版社聯繫，給國內刊物投稿，不一定都遭查禁。在國內，嚴肅文學早就失去了轟 動效應。我敢說，要是前兩年高行健就有作品出現在國內刊物上，在文學圈內都不 會有多大的反響。 可是現在，高行健得了諾貝爾獎，情況就不一樣了。政府很緊張。如果在這 時允許出版高行健的書，勢必出現一陣高行健熱，大小媒體都會蜂擁而上，高行健 連作品帶本人都會成為熱門話題，許多人會把他當做英雄，當做偶像，當做榜樣。 這樣一來，他對六四的態度，對共產黨的態度，哪怕本來並不重要，並不突出，現 在都加倍放大，都會引起人們熱烈的注意、討論，借題發揮，有人會公開的效仿。 這和沒有諾貝爾獎光環的情況下國內出兩本海外作家的書大不一樣。簡單說吧，由 於諾貝爾獎的赫赫名聲，官方沒法對獲獎者輕描淡寫，既然官方不喜歡高行健，生 怕他變成國內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所以只好貶低他，說他在政治上有問題。 現在的中國政府就這麼心虛，怕字當頭，這也怕，那也怕，就是不怕丟臉， 反正臉早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