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生與紐西蘭讀者詹璐安之通信 【編者按】紐西蘭奧克蘭讀者詹璐安托當地中文報紙《新報》轉交一信給魏京生 。《新報》又將此信寄本刊代轉。魏京生收信後連夜給詹璐安回復。兩封信的議題 是許多人所感興趣的，所以刊載於下。致《新報》的信及發表在《先驅報》的署名 「常老」一文附錄於後。 考慮到本刊許多讀者對紐西蘭情況不甚瞭解，紐西蘭朋友特作一個小小的說 明如下：《新報》是當地一份長期宣揚民主理念的中文媒體；《先驅報》則歷來與 《新報》唱反調，其角色與美國紐約之《僑報》類似。 魏京生復詹璐安信 詹先生：您好！ 我剛從歐洲回來，今晚九點接到您六月二日晚八點十分的來信，覺得很有代 表性。處理一些事情後已十一點，明日仍有很多事情，怕騰不出時間，乾脆乘睡覺 之前寫封回信。 新西蘭的中文報紙《先驅報》五月三十一日文章《魏京生何顏論中國？》， 本不值得一駁。這種使用「斷章取義」和「無限上綱」手法散佈謠言的東西，本就 是中共文痞們的慣技。我們中國人在國內已習慣於被騙，也因此有一定免疫力，但 也仍不免繼續受騙。在國外，因為脫離了中共壓迫剝削的苦海，免疫力下降在所難 免，所以這一套在國內無甚市場的騙局，在國外反而小有市場。 很感謝您相信我和您一樣，熱愛祖國、忠誠於祖國、追求真理等等。如果沒 有這些，我何必苦熬十八年牢獄之災；何必到了自由、民主和生活幸福的民主國家 ，還四處奔波，為祖國母親擺脫那強姦了她半個世紀的惡魔而呼籲呢？我可以像你 們大家一樣，生活得自在而又安全，不會有人千里迢迢來暗殺我；不會有人破壞我 的汽車；不會使我的父親和弟弟妹妹受牽連；不會……。我為什麼這樣呢？ 正因為我愛中國，所以我拚掉性命也要驅逐那沾污她半個世紀的一黨獨裁的 不合理制度；才要舔掉她身上的污泥濁水；才會耽心她的兒女們（中國的工人、農 民和企業家）被那謀求利益的集團出賣，上了外國資本家的當，才會不怕被搞臭， 在大多數人不理解時講真話。您倒該問問《先驅報》那位「何顏論中國」的「常老 」：他既然和張良一起「氣壯山河、高瞻遠矚」地替「黨內開明派」鼓吹，而且還 是「中國唯一的希望」，他們自己為此幹了什麼？他的那個「唯一希望」的開明派 ，開明了半個世紀，開明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六四」屠殺的時候，他和他的 開明派在什麼地方？ 您真的應該先問問他們：是特務？文痞？還是賣國賊？不知什麼時候寫這種 匿名文章的人敢說真話，好像他住在奧克蘭就可以壟斷奧克蘭這個名稱，十足的共 產黨垃圾，獨裁者心態，我想沒有幾個受過中共壓迫的華人會上他的當，您用不著 緊張。 您不明白「去年四、五月間……」的事情，對此我們民主運動有很大的責任 。主要是因為我們在華文媒體宣傳不夠，造成許多海外朋友偏聽偏信，對事情的真 偽辯別不清。由於民運現在已處在最困難的時期，力量有限，只能集中力量照顧西 方人民和中國人民兩個大頭，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者，有些華文媒體拒絕刊登我方 觀點，只願刊登替中共說話的文章。我們無可奈何。大家千萬不要以為身在西方就 不會再受共產黨的欺騙宣傳了。 所謂「去年四、五月間……」的事情起因於一九九九年克林頓政府執意要中 國加入ＷＴＯ，在九九年底即引發了「美國自越戰以來最大規模的政策爭論」。大 家在電視上看到過西雅圖幾萬人抗議和街頭暴力，據民意測驗，反對一方代表美國 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人民的意見，雖然反對意見並不完全相同，從極左到極右，也不 分黨派。但支持克林頓的意見非常單純也非常有力，大企業和親中共勢力的聯盟。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必須搶佔中國的大市場，為此不惜犧牲中國人民的權利，甚至 不惜犧牲美國工人的利益。中共的理由也很簡單：我們出賣中國的市場所需要的回 報，是西方的資本家和政客用他們的資金和政治支持幫助中共維持他們的統治。雙 方各有所得，出賣的是美中兩國人民的利益和權利。 美國工人和小企業為主的集團耽心的是：廉價勞動力密集的產品無阻礙地進 入美國市場；投資大量流出美國市場，將導致大量失業。對美國經濟和社會穩定造 成劇烈的震動。所以，反對者非常普遍，不僅僅是工會和小企業。 中國民主運動主要耽心的是：外國老牌大企業無阻礙地進入中國市場，稚嫩 的中國企業不是人家的對手，破產和失業迅速增加，使本來十分困難的經濟體系崩 潰，進而導致政體崩潰。我們希望共產黨下台，但不希望中國陷入新一輪的軍閥混 戰。我們希望推翻一黨專政的體制，但不希望中國經濟崩潰，陷人民於水深火熱之 中。正是「包括多數共產黨人在內的全國人民」，一年來越來越看清了事情的實質 ，越來越堅決反對加入ＷＴＯ，而且同樣是從極左到極右，不分黨派，只除了掌權 的一小撮和他們的走狗。 特別是因為中共加入ＷＴＯ的主要條件是要美國給它ＰＮＴＲ，即：永久正 常貿易關係（過去叫ＭＦＮ）。每年一次討論是否給予中國ＭＦＮ（即今之ＮＴＲ ），是我們營救獄中政治犯和制止中共過份侵犯中國人民權利的主要手段之一。所 謂「去年四、五月間……」，鬥爭主要集中在是否給予中國永久性ＮＴＲ即ＰＮＴ Ｒ的問題上。在這場鬥爭中，中國人民的利益和美國人民的利益恰好吻合了；中國 壓迫者的利益，恰好和美國大資本家的利益吻合。雙方立場鮮明。鮮明到了不得已 投票支持ＰＮＴＲ的許多美國議員事前和事後打電話向我道歉；也鮮明到了靠大資 本家豢養的「已退出民運」的某些前「領袖」，實然跳出來以「民運人士」名義支 持ＰＮＴＲ。這個世界並不那麼純潔，民主政治的確有它骯髒的一面，奇怪嗎？ 我們愛中國勝過愛西方國家，即使我們準備長期生活在西方，也仍然如此， 正如你信中所說。同樣的道理，西方人愛他們的國家當然甚於愛中國，此乃人之常 情。說服西方人支持我們，當然要強調他們的利益。難道你做生意時總愛強調別人 應該送給你多少錢嗎？否則你就是「賣國求榮」？說這話的人不應該是有病，懂得 用這種巧妙謊話挑撥離間的人，絕不是等閒之輩。 綜上所述，我不會請求任何人的原諒。在如此立場鮮明的重大鬥爭中，也不 需要原諒任何人。各有所得嘛！我倒是想提醒和你相似的許多朋友：不要總是氣壯 山河地去質問為民主奮鬥犧牲的那些人，他們和你們一樣是人，也有父母兄弟姐妹 。既然你們已生活在民主自由的土地上，也要學會氣壯山河地去質問那些文痞、流 氓和拍共產黨馬屁的人。否則，即有「不敢得罪流氓，只敢得罪君子」之嫌了。據 說這是中國人的「劣根性」之一。 最後我鄭重建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參加民運的活動，你怎麼會瞭解 此中酸甜苦辣呢？不瞭解也很難評判吧？愛祖國就應拿出實際行動來，站在旁邊看 熱鬧不算熱愛。 魏京生 二零零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十二點半於華盛頓辦公室 詹璐安致魏京生信 魏京生：你好！ 將《魏京生何顏論中國？》一文寄給你，希望聽到你對文章提到的「去年的 四、五月間魏京生在美國參與發動萬人示威……」那樣做的理由。 我是在「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的新中國長大的。其實「林副主席」說毛主 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他的話也不錯，到現在還是真理，看樣子「五十年不變沒 問題，一百年能變，那才是中華民族真正可喜可賀、普天同慶的日子來臨呢」。 但是，在這裡，你不能撒謊，也不能說假話。你說的中國實現四個現代化還 不夠，要實現第五個現代化：民主及其它。如果在中國，我就不會如此窮追不捨地 找你行使我的權利──民主面前人人平等。 我知道我有公民權，但我不會用，也不敢用，用了也等於沒用，用不好了更 糟糕──後患無窮，所以有權也不用，這叫──安全。 既然你是民主運動的領袖，你就帶我在這「外國」的土地上練練兵，總有一 天，中國人民會擁有真正的民主和自由的，到那時，我也免得受寵若驚「范進中舉 」似的發了瘋。 請你講「去年四、五月間的……」事情的時候，不要狡辯，不要強詞奪理， 你要知道，我現在雖然是靠洗碗涮盤子維生，但我是站在「外國」民主的春風中， 如果你要讓我相信你，如果你要讓我尊重你，請講真話，我是一個有良知又有人性 的聽眾。如果真的是你錯了，你就說是你錯了，是你騙了那參與遊行的「上萬人」 ，或者是你那時不明真相，被那「上萬人」騙了，都沒關係，我會原諒你，就像美 國人民原諒他們的前總統克林頓一樣。（但克林頓也真夠相信他的人痛心疾首的了 ，把手放在聖經上還撒謊。） 請告訴我怎樣看你──政客？領袖？中國人？ 魏京生，我相信你才會給你寫信。相信你是因為感謝你，我感謝那些為爭取 在中國的土地上真正實行民主自由而被共產黨以種種罪名關進監獄的人。 我有和你們一樣的對祖國的熱愛，我有和你們一樣對祖國的忠誠，我有和你 們一樣的追求真理的執著和思考，但是，我沒有你們敢於站起來講真話、說實話的 勇氣。 為了我的父母，為了我的親人，我不能。 因此，我， 感謝你，感謝你們。 盼早日得到你真實的回復，謝謝！ 祝福你和你的親人們健康，幸福！ 詹璐安（奧克蘭） 二零零一年六月二日晚八點十分 附件（一）詹璐安致《新報》編輯部信 《新報》編輯部： 請幫助我把這封信和隨信寄去的文章《魏京生何顏論中國？》轉交給魏京生 。 我知道，做為一個組織的領導人，魏京生很忙，但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如果民主是一條龍，十三億中國人中有多少「葉公」？有多少人根本就不喜歡龍？ 又有多少人根本沒見過「真龍」，老人的記憶中「真龍」是「皇上」啊。 五千年的悠悠歲月，不是「美妙」的「小夜曲」，而是沉重的鐐銬聲。五千 年中國的「進步」是聰明的奴隸，學會了戴著枷鎖舞蹈，並忘記了沒有人格、沒有 尊嚴的恥辱。 我覺得，走出監獄的魏京生，不僅僅是高舉「民主、自由」大旗奔走吶喊的 戰士，更應該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農夫。 希望他能以理性、人性的文字展現出他熱愛祖國、熱愛人民、自由的情懷。 以此讓謠言不攻自破；以此讓更多不瞭解他的人瞭解他，不認識他的人認識 他。 這就是我給他寫信的想法。 既然「春風又綠奧克蘭」，那何不將春風吹進奧克蘭華人的心中呢？ 人走了，話留下，讓見過他的人信任他，讓沒見過他的人，能瞭解他。 不要讓人失望，這難麼？ 詹璐安 二零零一年六月二日晚 附件（二） 魏京生何顏論中國？ 常老（奧克蘭） 去年的四、五月間，魏京生在美國參與發動萬人示威，包圍國會山莊，他警 告美國的議員們，說：「如果美國給予中國最惠國待遇，將會破壞美國的經濟，損 害美國的利益……」，他身為一名華人，似乎比美國的議員更加偏重美國的利益， 他對中國人民等待和歡迎美國給予中國最惠國待遇的正當心願不屑一顧，他甚至還 充當叛國求榮的角色，多次放話要求聯合國對中國實行經濟制裁。這都足以證明魏 京生已經喪失了作為一個中國人最起碼的人格，他的作為絕不可能得到有良知的中 國人認可。 過去的魏京生就算是香過一陣，現在的魏京生確實已經臭了，他在美國到處 遭到唾棄，日子很不好過，他也曾發表怨言，說美國的民主是骯髒的民主，就是這 樣一個政治狂徒，他以為新西蘭的華人只知道他過去的香，不知道他現在的臭，他 就厚著臉皮跑到奧克蘭來向我們華人作報告，報告的標題竟是用的「中國向何處去 ？」。中國向何處去是維護中國利益、關心中國命運的中國人的大事。魏京既然成 了一個只顧美國利益不顧中國人民利益的人，關於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他魏京生 能有什麼善意和臉面為此操心呢？令人遺憾的是奧克蘭還真的有個別人只知道魏京 生過去的香，不知道魏京生現在的臭。還把他捧為一個工作會議的首席代表，以致 讓其會議的組織成份變為十足的烏合之眾。 就中國的民主政治而言，「中國六四真相」一書的作者張良先生有一段精闢 的論述：「中國民主政治春天的到來靠中國人民自己，平反『六四』是歷史之必然 及人民的心聲，中共黨內開明派將是推動中國民主政治的關鍵力量，中國的民主政 治建設必須靠植根於國內的民主力量才能發展。」張良先生的這段論述主張中國民 主進程的和平轉變，凸顯其高瞻遠矚，氣壯山河，一定能逐步得到包括多數共產黨 人在內的全中國人民的積極響應。魏京生在奧克蘭所泡製的一個「奧克蘭宣言」實 屬一堆發臭的政治垃圾。他還用什麼整體聲音、整體行動之類的鬼話，妄想結成一 個發動中國大內亂的海外司令部。 魏京生帶來的這堆發臭的垃圾盜用了「奧克蘭」的名義，嚴重地污染了奧克 蘭的光輝形像。我們居住在奧克蘭的華人有義務和責任維護我們這座潔淨的城市的 政治環境，不管是誰引來的這堆臭物，不要互相指責，大家同心協力，把它迅速地 清除掉，清除的方法最好是由奧克蘭的愛國華人團體各自或聯合出面，呼籲奧克蘭 市政府阻止他們使用「奧克蘭」命名「宣言」的違法侵權行為，以免此堆臭垃圾繼 續用「奧克蘭」做商標擴散到世界各地去發霉害人，遺臭萬年。 （原載紐西蘭奧克蘭《先驅報》二零零一年五月三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