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江澤民上民主課 這次江澤民訪問美國,從夏威夷起,到洛杉機終,一路之上,處處遇到抗議 示威;不論是在華盛頓接受記者採訪,還是在哈佛面對聽眾講演,時時都受到嚴正 的質問。這不可能不給江澤民及其一行留下難忘的印象。我們可以說,這次江澤民 訪美,其實也是讓自己上了一堂生動具體的民主課。 江澤民有幾段講話引起人們議論紛紛。在十月二十九日於華盛頓和柯林頓共 同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江澤民提到了在白宮前的示威抗議活動。他說:「這就是 民主,對我也是個教育。」在十一月一日於哈佛大學的講演中,有人問江澤民對他 一路遇到的示威抗議活動作何感想,江澤民回答說:「我到美國以來,從到夏威夷 開始,我就對美國的民主有具體的體會,比過去在書本上學到的要具體得多。」在 回答有關六四問題時,江澤民一改官方的統一說詞,採取了迂迴模糊的應對,先是 講政府如何注意吸取群眾意見,然後又講政府也會有缺點錯誤並要不斷地改進工作 。這段話立即招來各種不同的評論。不少西方媒體和學者認為這段話暗含著為六四 道歉之意。緊接著,中共外長錢其琛出面發言,他說江澤民在哈佛講演中被問及六 四時所說「政府也有錯誤」乃泛指一般事務而非關六四,錢其琛還說,只因為中共 領導人看到了美國的民主,並不表示他們就欣賞和願意效仿。 我們知道,中共有兩套話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套話是對內的, 是對自己統治之下的人說的,另一套是對外的,是對自己統治之外的人說的,對內 的一套話當然要容易些。共產黨壟斷了一切傳播手段,它使得自己的聲音成為唯一 的聲音,你不聽也得聽;更何況還有強大的暴力作後盾,你不信也得信。因此,對 內宣傳的語言常常是生硬的、武斷的,它不顧事實,不顧邏輯,而且充滿暴力威脅 的暗示。對外宣傳就不一樣了。既然別人生活在自由世界,共產黨的權力鞭長莫及 ,所以,簡單的蒙騙和直接的威嚇就派不上用場。和對內宣傳不一樣,共產黨對外 宣傳的語言常常是低調的、多變的,它不是一味地否認事實,而是竭力強調某一方 面的事實,刻意迴避或淡化另一方面的事實。它專門製造概念的歧義,再利用概念 的歧義造成邏輯的混亂並不斷地轉移問題,偷換問題。有時,它故意閃爍其詞,模 稜兩可,讓對方猜測,以為它有什麼難言的苦衷;這樣,無須乎明確的辯護就換來 了對方的某種諒解,從而減輕了壓力。 不難看出,上述幾段引起爭議的江澤民的講話,正好體現了中共對外宣傳話 語的典型特徵:低調、語意含糊、避實就虛,因此我們沒有理由對這些話的含義太 過引申。不過話又說回來,中共領導人在對外講話中要採用另一套話語,這本身倒 是值得我們認真剖析的。且以江澤民哈佛講演時回答六四問題的那段話為例,看上 去那段話完全是答非所問,是迴避,是掩飾;但是,任何迴避、掩飾同時也必定是 暴露,是顯現。江澤民為什麼不正面回答問題呢?因為他不敢。江澤民擔心,若是當 著一千名哈佛聽眾的面公開宣稱殺人有理,只怕在現場立即引起強烈反應,勢必陷 自己於極其尷尬被動的境地。需要指出的是,江澤民的這段答話估計還不是臨時現 編出來的,因為有關問題早在幾天前就印成傳單四處散發並上了報紙和電腦網絡, 照理說江澤民和他的幕僚們應該早有所知早有準備。倘如此,江澤民刻意掩飾迴避 的心理就更加明顯了。另外,江澤民關於民主的幾段講話,雖說是靠著措辭含混、 模稜兩可而使得不少聽眾產生了一廂情願的理解,從而報以掌聲,但這豈不是反過 來說明了江澤民也知道民主才是潮流,只有接受民主才能贏得人心嗎?在理念的交鋒 中,江澤民總是處於守勢,比起當年赫魯曉夫向西方人宣佈「我們要埋葬你們」, 比起當年毛澤東在回答別人批評他是秦始皇時公然說「我們比秦始皇還厲害一百倍 」,實不可同日而語。 江澤民自知理虧,這其實是好事,這表明他心中至少還有一絲良知。問題在 於,江澤民能不能把這一絲良知外化為相應的行動。正如各民運團體致江澤民公開 信中所說,處在他的位置,「不為大善,便為大惡;君子禽獸,只爭一線。敢不慎 乎?」□ ——《北京之春》1997年1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