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否應爭取與中共對話? 於大海 在競選綱領中，我和伍凡提出要和中國共產黨接觸和對話。葉寧盟友對此提出了 疑問。他在「關于于大海競選綱領中若干政治主張、政治原則和政治理念的憂慮和 質疑」中說我們的這一主張使他和其他一些盟員「深感疑慮和不安」，因為它會「 這種政治號召與施政計劃，在政治上極端錯誤，在道義上自我毀滅;即使以純粹功利 主義的角度來看，也等於自趨滅亡。」這裡，我想作一點答覆。在答覆之前，我想 首先指出一個可喜的現象，就是民聯在民運組織的制度創新上又走在了前面。因為 只有要求主席、副主席競選人提前將競選綱領公之於眾，這樣的討論才有機會展開 。 首先，葉寧盟友不知是從哪裡得到了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一下子便把我們主張 的接觸對話說成是「單方面、無條件地乞憐中國共產黨與之對話、與之接觸」，是 「自貶身價的單相思」，甚至考慮到是否有「別有用心者」介入。實際上我們的競 選綱領寫得很清楚，我們主張接觸對話為的是實現民聯結束中共一黨專政的目標， 決不是為了要誰「賞你一個臉」。民運組織內部應當有基本的信任。葉寧盟友如果 費神去瞭解一下我和伍凡與中共抗爭的歷史，大約就不會擔心我們在原則問題上向 中共讓步了。 拋開一些情緒化的語言不論，葉寧盟友反對接觸對話似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道義 上的，一個是策略上的。對於道義，每個人可有不同的標準，但作為一個海外政治 組織，採用「不食周粟」那樣的道義標準是完全錯誤的。想一想還在中國大陸的人 們吧。他們雖然也對中共的倒行逆施充滿仇恨，卻不但要與中共「接觸對話」，甚 至不時還要在政治學習時作自我檢討呢!如果籠統地說與中共對話就有道義問題，中 國的老百姓該罵死我們了。他們會說：你們這些人「逍遙法外」，講絕對的道義當 然容易，有種的你回到中國來講個試試!中國的老百姓是我們的大地母親。我們的一 切努力，說到底，都是為中國老百姓謀福利的。我們身居海外，在思想方式、信息 來源和生活條件上都與國內人民有巨大差異，最大的危險就是脫離國內人民。所以 ，我們要特別留心尋找與國內人民的共同語言，而不能一味地潔身自好，自行其是 。 葉寧盟友也不是一概地反對接觸對話，所以，雖然他提到了道義，恐怕主要還是 從策略的角度考慮的。那麼，我們就來談談策略吧。總的來說，面對一個專制政權 ，一個反對派政治組織尋求與當權者對話，有助於揭露專制政權的種種內在矛盾， 也有助於提高自己的地位。比如，我們可以向中共要求《中國之春》雜誌到大陸發 行。中共如果說不行，或者乾脆不理，世人就會看出中共標榜的出版自由是假的。 又比如，我們可以要求旁聽對盟友及其他民運人士的審判，到大陸辦公司、辦學校 ，或是配合大陸民眾舉辦研討會、座談會，組織研究社會問題的機構以及各種行會 ，參加人民代表的競選，等等。因為大陸基本上還是中共的一統天下，做這些事都 會涉及到與中共各級幹部的接觸。至於更高層次的對話，我們可以主張召開有國共 兩黨及民進黨、海外民運團體等參加的新的政治協商會議，可以質問中共為什麼能 和國民黨談國是，不能和民聯談。這些接觸對話的努力，不管是否有具體結果，都 是對民運、民聯有利的。鑽中共的空子，利用中共的自相矛盾，方勵之、胡平在大 陸時能做，我們現在在海外同樣能做。 六四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為了表達對中共當權派的義憤，不推動接觸對話是正確 的。即使在那時，對留學生與中共使領館人員爭辯八九民運的是非，民聯也是支持 的。六四至今已近兩年，兩年間，大陸的形勢有了變化，中共的政策有了調整。我 們若再延用六四時制定的政策就失算了。今天，雖然中共還在堅持強硬路線，大陸 社會已有了不少鬆動的跡象。高新被允許出國，劉曉波回了家，侯曉天敢於在ABC電 視台上亮相，葛洵回國安然無恙，這些事，一年前就很難想像。社會鬆動了，換句 話說，就是可鑽的空子多了，六四前慣用的一些手法又可派上用場了，我們又為什 麼不故技重操? 應當指出，提出與中共對話，我和伍凡並不是首創。一九八五年底，民聯二大曾 通過「關於要求《中國之春》雜誌在國內註冊、發行致中國政府的公開信」。一九 八八年初，民聯三大通過的關於大陸形勢的決議，題目就是「創造溝通對話的機會 ，爭取參與改革的權利」。近些年來，北京領導人也一再呼籲要與台灣國民黨人士 商談國是。既然如此，中共當局就沒有理由拒絕與中立而又理性的民聯對話。我們 的態度和作法是：不計恩怨，採取主動，找上門去。 是「不計恩怨，採取主動，找上門去」呵!決議中這段文字，是利用中共的自相矛 盾打擊中共的典範。民聯六四前能不斷增加其影響力和實力，與這種策略取向是分 不開的。 最後，談一下民聯的定位。正如葉寧盟友說的那樣，中共把民聯定性為反革命組 織是民聯的光榮。但我覺得，中共在六四前後這樣說，主要並不是真感到民聯可怕 ，而是為了找借口鎮壓國內的學生和民眾，為其「黑手論」製造依據。也就是說， 雖然中共往我們臉上貼了金，我們自己還是應該為缺少貢獻感到慚愧的。要成為貨 真價實的反革命組織，民聯就不能滿足於只有一個反革命的形象，而是要不斷挖中 共的牆角，佔領中共的陣地，像滾雪球那樣，每一個回合下來，都要增加一點份量 ，以至有一天嚇得中共連提我們一句都不敢。 我很感謝葉寧盟友的質疑。我想，正常、健康的選舉就應該是這樣，閒言碎語不 能喧賓奪主，誰當選誰落選亦非最重要。關鍵是，通過交鋒，大家對各種問題的認 識都能得到加深。□ (《中國之春》九一年九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