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時真亦假


於大海


  李志綏醫生最近寫了一本書，大揭毛澤東的荒淫無度。乍看上去，此書描繪的是
一個人的醜惡。實際上，毛的醜惡不僅是個人品質問題，也是中共實行專制制度的
產物。
  幾十年來，為了保證其紅色江山「千秋萬代永不變色」，中共的宣傳機器製造了
無數的謊言，散佈了無數的謬論。像「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解放世界上
三分之二的受苦人」、「活學活用，立竿見影」等，現已成為歷史的笑料。但在當
時，這些說法確實迷惑、麻痺了眾多百姓。中共能得逞於一時，是因為它全面壟斷
了大眾傳播工具，在宣傳機器背後還有專政機器為之撐腰。
  掌握了絕對權力的毛澤東被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吹迷糊了。他真把自己當成了真命
天子，認為自己可以隨心所欲。結果，就發生了李志綏描寫的荒唐事。後果更為嚴
重的，當然是毛的絕對權力造成的大躍進、文革等浩劫。
  和毛澤東一樣，當今的中共領導人也信奉「輿論一律」。目前大陸社會的經濟自
由化已取得相當進展，但在新聞和輿論方面，依然存在很強的鉗制。最明顯的是，
人們在談到「六四」時，決不能揭穿當局有關「平暴」的明顯的謊言。此外還有，
對腐敗現象的揭露不得涉及某些敏感部門或某個級別以上的幹部；談到諸多歷史事
件時，不能對官方的陳述和評價提出質疑；不准鼓吹多黨制和議會政治；不准民間
人士進行民意測驗、獨立核實有關經濟成長和人民生活水平變遷的數據，等等。最
重要的是，雖然控制輿論的範圍縮小了，但控制機制仍然在發揮作用；如有必要，
加強控制和提高謊言產量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在中共內部，也仍然是一人專權：對
大家長鄧小平只能歌頌，不能批評；重大問題，要等他定奪；對他的主意，即使不
贊成，也要假裝贊成。以假當真成了習慣，即使再想真，也會真不起來。如果容任
這種「輿論一律」的局面延續下去，中國將難免新的浩劫。
  生活在專制社會裡而又對政治有興趣的人，面臨的選擇是殘酷的。如果無視當局
的束縛講真心話，就會碰上專政的鐵拳。如果想青雲直上，就必須將貞操獻給黨：
對黨說假話，幫黨說假話，通過壓制說真話的人向黨表忠心，並甘冒在不知不覺中
蛻變為黨滿足其權欲的自願工具之風險。同時，還要在黨內拉幫結派，瞞天過海，
不斷提高「階級鬥爭」水平。後一種選擇有昧良心，也會使人疑神疑鬼、寢食不安
，所以雖然明知會吃虧，不少人還是作出了說真話的選擇。
  中共極左派的論點之一，是改革開放造成了道德的淪喪。其實，當今社會上的作
假、吹噓、講空話的風氣，正是中共幾十年的欺騙宣傳造成的。
  一人專權雖然壞，在平時至少提供了一種確定的決策方式。可是，由於這個辦法
過分依賴於一個人，當這個人退出政治舞台時，就難免出現權力繼承的危機。在民
主社會裡，政治權力來自選票，政治人物為爭取選票，必須及早、明確地表達自己
角逐權力的意願和政治見解。而在人治的專制制度下，並沒有公認的程序來作出選
擇。人們平時順著大家長，對陽一套、陰一套已經習以為常，到了追逐最高權力的
關頭，當然更要玩弄權術。劉少奇急於自我表現，結果被整致死。林彪發現了中共
統治下「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的鐵律，靠吹捧毛當上了法定接班人，但功虧一簣
，也喪了命。華國鋒是靠宮廷政變上台的。華上台後，鄧小平寫信給華，說華年富
力強，當領袖可以當到世紀末。這顯然是欺人之言，因為鄧剛一復出，就開始千方
百計削弱華的權力。
  毫無疑問，對「賢明領袖」江澤民不服氣的人大有人在，他們正在暗中使勁，結
黨經營。一旦鄧小平歸天，人們又可看一場權術競賽的好戲了。只是這種戲會耽誤
許多大事，又不一定有好的結果，看這場戲的代價對中國人來說，是太高了。
  民主是公平的，因為它給所有的人問政、參政的機會。民主是合理的，因為它可
以發揮人的創造力，可以及時調整政府決策。民主也是道德的，因為它保護說真心
話的人，使騙術失去魔力。實行民主，確實是今日中國之所需。□
    (《北京之春》九四年十一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