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九七」的陰影下 於大海 我這次到香港和澳門跑生意,最深的印象,就是港澳民眾對「大限」的憂慮和無 奈。再有六年,香港就要按照「一國兩制」的模式納入中共的統治下了。澳門的「 回歸」,也還只有八年。回歸祖國本來應是民族自立的象徵,是值得慶賀的,可是 因為今天統治中國大陸的是專橫無知的中共強硬派,港澳的民眾反而憂心忡忡。六 月號的《開放》雜誌在封面上標有「九七前第七十三期」的字樣。言下之意,九七 一到,香港人還會有多少自由就難說了。 今年的六四,香港還有兩萬多人參加紀念活動,人數之多,是全世界第一位的。 加拿大多倫多市的紀念規模佔第二位,除了因為中國民聯當時正在那裡召開「五大 」外,也正因為許多香港人這幾年移民到了那裡。相比之下,自詡為「復興基地」 的台灣要自己刮臉皮了。但是香港人對大陸民運的熱情也在減少。「大限」臨頭, 中共又好像不會一下子垮掉,不考慮自身的處境是不行的。香港的支聯會雖然還沒 有偃旗息鼓,卻也已經退避三舍了。支聯會的幹將們推李柱銘為首,組織了香港民 主同盟,正在全力投入九月份的首次立法局席位的直選。港同盟被稱為選戰中的民 主派,其主要對手,是與中共當局相從甚密的工商界的大亨們。為了募款,港同盟 設立了收費電話,內容包括「司徒華的初戀經驗」等參選人故事,以及給小朋友講 故事的「岑建勳大哥哥專線」等,每六秒鐘收費六角港幣。中共並沒有尊重選票的 習慣。港支聯的幹將們在中共接管之前把大量的人力物力用在選舉上,而不是直接 去動搖中共的統治,外人可能感到奇怪。對當事人來講,這卻是當然的抉擇,因為 香港本地的廣大民眾是把自身的安樂放在第一位的,並不願意以卵擊石。 五月二十八日,五十多位海外民運人士在香港、美國等地發表公開信,表示願意 與中共對話。香港人對這封公開信褒貶不一。知名政論家林保華在《明報》上撰文 指出,「這封信表明海外中國民運人士在策略上的重大轉變,這種轉變是值得讚許 的。」但佔上風的意見是反對對話。有些人,包括很多可愛的年輕學生,認為與李 鵬之類屠夫對話在道義上是錯誤的。另有些人則擔心海外的人這樣一搞,中共會更 強硬,將來連統戰也懶得和香港人統了。對海外民運的真實狀況,香港人的瞭解則 很有限。中共在香港的喉舌大肆譏諷提出對話的民運人士,可是香港人對此並不是 十分注意,因為中共對民運人士的姿態倒是有些一貫性,從來都是變本加厲的誹謗 行為。 香港的經濟仍保持繁榮。台灣與大陸經香港的轉口貿易在迅速成長,成長的年率 高達百分之四十,成了香港經濟的一根支柱。香港經濟的另一根支柱,是大陸在香 港的投資。房地產的價格也維持高水平。一個朋友一九八四年花四十萬港元買的房 子,現在的價格達到了一百五十萬。目前的繁榮還能維持多久,就誰也說不准了。 繼續有大陸民運人士通過非法途徑逃到香港。知名度較高的,如張伯笠,很快便 可能轉赴第三地。一般的民運積極分子現在逃到香港,則大有走投無路之感。我遇 到一位叫張明的,是從廣州逃出來的。用完了港支聯給他的一千港元後,他連充飢 都成了問題。我能給他的幫助和同情也是杯水車薪。 因為參加民運活動,我目前無法回大陸去。這次在澳門,我望到了久違的大陸故 土,感到萬分親切。澳門與大陸緊緊相連,以水分界的地方,近處只有幾十米。透 過這裡高高的鐵絲網,我看到了對岸中共的崗樓,崗樓上的邊防兵正坐在陽台上懶 洋洋讀報紙。再往遠望,就是珠海經濟特區的建築了。在舊的港澳碼頭,我和幾個 朋友乘小木船進入了澳門與大陸之間的海灣。對岸的山勢樓宇,我們都看得一清二 楚。解放軍的軍艇在我們周圍轉來轉去,令我們感到一種異樣的惆悵。我想再靠近 大陸一點,撐船的中年漁婦不肯了,說我們已經到了大陸水域,再走近怕來不及跑 回來了。 香港和澳門,這兩顆東方的明珠,正在和中共專制政權比壽命。如果中國大陸今 後幾年能走上民主變革的陽關大道,港澳的「回歸」也許還會是可慶可賀的。否則 ,就真是凶吉未卜、凶多吉少了。□ (《中國之春》九一年八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