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現代化的泰國 於大海 三月二十二日，泰國舉行了去年軍事政變以來的首次大選。選舉結果，親軍方的 三個政黨獲得了下議院半數以上的席位，從而使民主派全面恢復文人政府的希望落 了空。選舉前舉行的民意測驗表明，四分之三以上的選民希望新總理由議席最多的 政黨的領袖出任。選舉後不久，軍事當局順從民意，推薦議席最多的正義統一黨領 袖乃隆出任總理。可是，外界又爆出了乃隆與販毒團伙有關的新聞。乃隆出任總理 的事，也隨之胎死腹中。最後，還是是去年軍事政變的首領蘇欽達任了總理。 實行民主步履艱難 這些怪事，在泰國只是家常便飯。自從一九三二年皇室放棄絕對權威，實行君主 立憲以來，民選政府和軍人專政每幾年都要交替一次。泰國人普遍相信政府應該民 選，西方國家又對泰國很有影響力。所以，每一屆軍政府都在上台時作出了還政於 民的承諾。另一方面，民選政府又都不能維持長久。泰國的選舉中舞弊現象嚴重， 使得民選政府的權威大打折扣。民眾對維護民主體制的重要性也瞭解不多。泰國的 人口百分之七十五在農村，農家對全國政治既不懂也沒興趣。而民選政府又往往確 實無能和腐敗，以至當軍人發動政變奪權時，民眾極少起來抗議。六十年來，泰國 共發生過十七次軍事政變，其中絕大部分是成功的和不流血的。 今年的大選是最熱鬧的一次。我二月底到泰國時，那裡已是滿街競選廣告了。街 頭上，常可以看到宣傳候選人的卡車。湄南河上，也可看到裝有高音喇叭的競選船 。一般的候選人至少租有十輛宣傳卡車。每輛車每天的租金大約是五百銖(約合二十 美元)，所以，租十輛卡車用一個月，費用已是約六千美元。這在泰國這樣一個發展 中國家是不小的開支。但租車、出廣告的費用只是競選費用的一小部分。這次選舉 也和往常一樣，有不少人幹買賣選票的勾當。泰國的選票市場特別發達，並且有不 少創新。比如說，因為公然買票多少帶點風險，有的拉票人便採取賣彩票的形式變 相買票。村裡的人只要附上幾銖錢，便算買下了本黨的彩票。如果本黨的候選人當 選，本黨便付幾百銖給買彩票的人。又比如，有的拉票人嫌一票一票去拉費錢又費 事，乾脆就去收買負責開票計票的選舉站的工作人員。 參加這次選舉的大黨有六個，其中正義統一黨、差泰黨和社會行動黨親軍方，民 主黨、新希望黨和道義力量黨是所謂的民主派。這些黨的領袖，許多都是現職或退 役的將領。選舉結果，親軍方的黨獲得百分之五十六的議席，民主派的三黨獲百分 之四十二的議席。 經濟發展一日千里 雖然泰國至今沒有建立起穩固的民主政體，其經濟發展卻已進入起飛階段。泰國 是亞洲的又一隻小虎，正在進入新工業化國家的行列。泰國的年人均收入，目前已 達一千五百美元，是中國大陸的五倍。曼谷等大城市異常繁忙，給人以蒸蒸日上的 感覺。泰國市場的商品琳琅滿目，有最時髦的服裝、電器、化妝品，也有各式各樣 的傳統手工藝品。 泰國素以出口稻米、寶石和工業原料著稱。近年來，出口的工業品已佔相當比重 。但最大的外匯收入，還要屬泰國的旅遊業。泰國歷史悠久，又有「微笑之國」的 稱號，很令外國遊客傾心。近年來，泰國的通訊，交通，衛生等服務設施已逐步趕 上了先進國家的標準。曼谷的東方大酒店，多次名列世界十大高級酒店之一。泰航 的服務熱情周到，有口皆碑。而由於泰國剛剛發展起來，許多服務雖已物美，卻也 仍舊價廉。同等旅館的價格，在泰國只相當於在美國的三分之一左右。導遊服務更 加方便。一位導遊開車帶我跑了半天時間，去了四、五個地方，卻只收了我八個美 元。(不過，坐他那輛七四年的破車也真夠可怕的。) 泰國經濟得以在頻繁的軍事政變中長足發展，與它一直實行市場經濟密切相關。 人民在生活上不依賴於政府，因此，雖然政局多變，一般老百姓照樣可以好好賺錢 過日子。泰國軍政府也不像緬甸軍政府那樣包辦一切。去年政變後，軍事當局任命 了商人阿南擔任總理。一般認為，阿南治理經濟有方，是近年來最能幹、最廉潔的 一位總理。泰國的經濟發展也保留了泰國對外開放的好傳統。四世泰王(就是歌劇「 國王和我」中的泰王)通英語和拉丁語，並為自己的孩子請了英國人當家庭教師。五 世泰王將近一百年前便到過歐洲考察，並建立了一座東西合璧的夏宮。從那時起， 泰國與其他國家一直有密切的交往。因此，當東亞經濟在五、六十年代開始起飛時 ，泰國也沾了不少光。泰國的許多工業就是六十年代日本、台灣和香港股資興建的 。 經濟的迅速發展，也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曼谷的交通十分混亂，各種落後的 機動車嚴重地污染著環境。貧富的差距，城鄉的差距，也日益突出。色情業的氾濫 也是泰國的一大難題。在曼谷和芭塔雅等旅遊點，色情表演、按摩院和應召女郎數 不勝數，許多從農村來的未成年女子亦參與其中。 王室、國家和佛教 泰國能在變亂中取得進步，還要歸功於王室的穩定作用。一七六七年故都大城府 (又名猶地亞)被緬甸人洗劫一空後，泰國新王朝定都曼谷。現在的泰王普密蓬是新 王朝的第九世。普密蓬從十八歲繼位到現在，已在位四十六年，是在位時間最長的 一位泰王。為了改善普通百姓的生活，他經常在全國各地奔走，連許多老百姓的婚 禮葬禮他也去參加。因此，他深受百姓的愛戴，各種政治力量也對他敬畏有加。對 於一般的政治鬥爭，包括大多數軍事政變，他都不予介入。誰得了勝，國王就把他 的祝福賜給誰。但是，他也有不順從的時候。一九八一年，有一批年輕軍官發動了 政變。因為普密蓬對這次政變表示了反感，本來就要成功的政變又陷於破產。由於 國王才代表國家的形象，泰國民眾對政府的更迭也就不那麼在乎了。 和法國國旗一樣，泰國國旗也是由藍、紅、白三色構成。不過，法國國旗三色代 表自由、平等和博愛，而泰國國旗上的三色則是代表王室、國家和佛教。泰國人對 自己的國家十分驕傲。他們幾乎逢人便要強調一下，泰國是東南亞唯一一個未曾淪 為列強殖民地的國家。(不過，為了保住主權，泰國曾把老撾和西柬埔寨讓給法國， 把馬來半島的南端領土讓給英國。)泰國原來叫暹羅，一九三九年起，才使用泰國這 個意為「自由之國」的名字。 泰國也是一個信奉小乘佛教的國家，佛寺和修道院比比皆是。不過，也許是商業 化的原因，曼谷街頭沒有緬甸的仰光那樣多的僧尼化緣。對佛教的信仰，對國王的 崇拜和對國家的自豪，使泰國人形成了格外平和的性格。生活艱難，他們以出世精 神待之。有人出言不遜，只要罵的不是國王，他們都不去理會。誰想去奪權，讓他 去奪好了，一切順其自然。有人評論說，泰國人是心理最健康的民族。也有人估計 ，在泰國，精神分裂症的發病率是世界上最低的。 由於泰國人民平和的性格，占泰國人口七分之一的華人從沒有象馬來西亞和印尼 的華人那樣遭到排擠和迫害。近年來，又有許多中國人(包括一些民運分子)移民到 了泰國。相信他們也會和前輩一樣，在新的環境中創造出美好的未來。 泰國的面積和人口都與法國差不多，可是，在中國人的觀念裡，泰國只不過是一 個曾向中原朝拜進貢的邊陲小國。現在，這個邊陲小國也走向了現代化，我們中國 人又怎能不趕快徹底反省，急起直追呢!□ (《中國之春》九二年五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