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主運動的縱橫時空對比和反思 林希翎 林希翎「中國民主運動的縱橫時空對比和反思」一文原載於《開放》第四期。文 章的前一半分析了中共建國以來歷次民運的異同,後一半對歷次民運作了總結。林 女士力薦本文予《中國之春》,由於篇幅限制,本刊只選登其後一部份,並作了少 量刪節,文章涉及對一些人的批評,觀點由作者自負。 一.開創中國民運的新思維和新道路 理論是行動的指導,這對任何社會改革運動都是普遍適用的,海內外一切真正關 心中國民運和前途的學者、專家、民運人士和勞動人民,應當共同來對中國歷次學 潮民運的正反兩面歷史經驗進行很好的研究和總結,並在此基礎上制定出適合中國 國情的中國民運新思維、新理論、新綱領和新道路。這是當務之急,因為四十年來 中共將許多理論、概念搞得混亂不堪了,可以說是把中國人的頭腦都給攪亂搞混了 (包括歷次民運的參與者,也深受其有害影響)。例如什麼左和右、社會主義和資本 主義、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革命和反革命、共產黨和國民黨等政治名詞的概念、 形式和實質,往往在中國政治生活實踐中被混淆、甚至被顛倒了的。本來對統治者 的反動政策對不合理不公正的社會現實抱不滿批判激進態度的階級、階層、團體或 者個人通常是被稱為左派或革命派的,可是在中共獨裁政權下則反定為「右派」, 「反革命」;而保守的反動的獨裁者倒給自己戴上了永恆的世襲的「左派」、「革命 派」的桂冠。除了腦袋之外一無所有的工人、農民及其知識分子被定為「資產階級 」;不僅擁有一切特權,甚至把十一億人民都當作他們奴隸,並企圖將他們的腦袋都 當作自己的私有財產來壟斷的一小撮獨裁者,竟自稱為「無產階級革命家」。如此 荒誕的理論和政治名詞,難道不應該徹底澄清和修正嗎? 二.中國民運首先要補課 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階段,雖然不能絕對化,但是從低級向高級的逐步發展和進 步的客觀規律,則是不可否認和超越的。中國的政治歷史發展,不要說什麼社會主 義,就連新民主主義和舊民主主義也不曾到達過,甚至連君主立憲階段都未經歷和 成功過,居然自稱起什麼中國式的社會主義社會和國家,這正如一個文盲,連幼稚 園和小學都未上過,就自稱是博士一樣來得荒唐。所以現在擺在中國民運前面的首 要任務是補課,要從民主革命,甚至君主立憲補起。但正如人不可返老還童一樣, 歷史也不可能再倒回去,現在中國民運的補課是成年人的補課,即我們同世界先進 國家的人民已是同齡人,我們不能再按部就班地從民主的幼兒園開始補起,而是要 讀速成小學、速成中學、速成大學,要有一套專門適合成人速成的民主課程來補。 這就用得上林彪當年提倡學習毛澤東思想的兩條原則,「活學活用」和「急用先學」 。凡是對我們推翻專制獨裁製度,建立民主制度有利有用的一切中外古今的經驗和 理論,我們都要速成地學習。而且要邊學邊用,學用結合。例如推翻帝國主義、封 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這三座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大山,這口號好得很,生動簡明 確切,反映現實。我們就可活學活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中國人民四十年 前既有勇氣、能力、智慧來推翻舊的三座大山,那麼四十年後當然也就更會有勇氣 、能力、智慧和經驗來推翻壓在人民頭上新的三座大山,掀掉這一小撮腐敗反動透 頂了的獨裁者吃人的宴席,重建第三共和國。 三.中國民運的持久戰 「六.四」事件後,雖然許多西方國家政府迫於本國人民的民意和為了選票不得不 裝著關心中國人民的人權,大喊大叫要對中共獨裁政權予以經濟政治制裁等等。但 其實際表現則是雷聲大,雨點小。 記得在一九八六年同中共香港新華社一位負責幹部談話時,我提到鄧小平關於要 在香港駐軍,大罵黃華胡說八道,引起香港人的恐懼,股市下跌,資金人才外流, 這位中共高級幹部對我說:「你這完全是杞人憂天,這種人才資金外流是暫時現象, 從長遠來看,只要香港有錢可賺,不僅已經跑了的資本家以後會跑回來,而且還會 有更多的外國資本家湧進來的,不信你看著吧!」看來這位中共高幹對於馬克思的《 資本論》是熟讀過的。馬克思關於資本的本質是追求最大利潤的論述,至今看來並 未過時。鄧小平獨裁政權對西方資本主義唯利是圖的本質和對獨裁賣國者的需求心 態的理解之深刻,也可說是入木三分的。「六四」之後一年多以來,鄧小平獨裁政 權一方面對內加緊鎮壓人民和民運,另一方面對外仍繼續堅持其「開放」政策,事 實上中共在經濟上對外資台資的「開放」的範圍和速度,賣國的各種優惠條件,不 僅從未減少和停止過,反而更加多加大了。形形色色的「華人與狗不得入」的變相 租界越來越多,不僅中華民族的主權利益、國格人格和民族尊嚴,都可用來廉價地 拍賣和被「官倒」倒掉,而且連許多珍貴的國寶、歷史文物也都在亞運會期間拿出 來公開拍賣(十年來以走私「官倒」方式倒掉的文物本來就早已不計其數了)。這批 吸血鬼、敗家子也預感到其反動統治的時日不多了,就抱著一種世紀末的暴發戶心 態,加緊掠奪和倒賣,好為他們及其家屬親信將來倒台後逃亡國外鋪路,作準備。 中共獨裁政權這種對內搜刮和高壓,對外奴顏和廉賣,對於見利忘義的西方帝國主 義政府來說正中下懷。他們從心底裡看清摸透了鄧小平這類「共產黨人」決不是什 麼「特殊材料製造的」。儘管他們至今還披著「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外衣, 但在本質上同在第三世界由外來勢力收買、豢養和扶植的獨裁者和賣國賊如李承晚 、蔣介石和馬科斯之流,完全是一丘之貉,是完全可以利誘和收買的。這就是為什 麼「六.四」之後這一年多以來,中共獨裁政權在外交上不僅並未遭到真正的孤立, 反而還取得了許多偉大的勝利。今年居然同印尼和沙特阿拉伯這兩個極端反共大國 建立起了外交關係。尤其是伊拉克吞併科威特事件,更是給中國獨裁政權帶來了天 大的好處,不僅立即轉移了世界人民的視線,而且使中共由一個本來因天安門事件 破壞聯合國憲章和世界人權宣言而在國際上遭到譴責被制裁的國家,搖身一變竟同 美、英、蘇等大國一起嚴然成了維護聯合國憲章、共同制裁伊拉克的制裁國,竟然 把自己也曾長期地被剝奪了聯合國的席位,曾被山姆大叔控制的聯合國譴責和制裁 過,禁運過,甚至還同「聯合國軍」打過仗,以及中共高幹子弟在中東充當軍火商 ,向兩伊走私軍火牟取暴利等等這一頁頁對人們來說都還是記憶猶新的歷史,一夜 之間都遺忘得一干二靜。 伊科事件發生以來,以美國為首的所有大國政府,對伊拉克的譴責和制裁,是表 現得多麼及時、堅決、嚴厲、果斷和空前的團結一致。這同因天安門事件對中國獨 裁政權的譴責和制裁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對後者不過是繡拳花腿,演戲騙騙 老百姓而已,沒演幾下就收場了。接著,全世界對中國這塊大肥肉早就垂涎三尺了 的資本家財閥們,政客們,文娼們都絡繹不斷地競相跑到北京,向鄧小平獨裁政權 頂禮膜拜和彎腰朝聖去了。 這就是為什麼海內外的中國民運一年來會從高潮跌入低谷,為什麼「民主女神號 」廣播船的計劃會流產並變成了一場欺世盜名的騙局,為什麼張振海會被日本政府 送回中國受審,為什麼會發生許多受騙的大陸人民和「民運人士」偷渡到台灣「投 奔自由」後,不僅一批批被遣返,而且還曾在台灣被侮辱、關押、甚至被謀殺的慘 案,為什麼被利用過後的年青的「民運人士」失足的馬小濱會在台灣遭到輕罪重判 、其家屬千里迢迢來到台灣總統府前下跪哭求都無用仍然處死的悲劇。 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決不可以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外國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身上。 中國的民運事業必須要在自立更生和獨立自主的基礎上,在中國本土上建設和發動 。同時嚴酷的國際形勢和國內情況也決定了中國的民運必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持久 戰,是需要幾代人堅持不懈和堅韌不拔的奮鬥,才會有取得最終勝利的希望。 四.中國民運的縱橫大結合 中國民運的敵人還是如此強大,他們在國內掌握著從經濟到政治的一切資源和權 力,在國際上又聯合了一切反動派,這就決定了我們民運隊伍也就需要大聯合,需 要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在海內外結成廣泛的統一戰線,才有勝利的可能。 橫向聯合首先的主要戰場是在國內。四十年來中共政權是從進步走向反動的,從 解放人民走向鎮壓人民的歷史演變過程;也正是使人民覺悟由低到高、民主力量由小 到大的過程。「六.四」之後在國內本土上的民運力量才是最廣泛和最強大的。他們 在地下組織著、活動著,倖存的各次民運的領袖人物和精英大量存在著。其聯合的 動向就是知識分子與工農兵相結合,在工人、農民、市民、士兵中去發動群眾。現 在全國佈滿了對獨裁政權不滿和仇恨的乾柴,只要一有機會,新的民運高潮就會到 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其次則是海外民運力量的大聯合。本來有香港、台灣及僑居海外的數千萬華僑, 其中也有十年來通過各種途徑從中國大陸外流逃亡出來的各方面人才,以及不少參 加過學潮民運的代表人物,骨幹分子和民運分子。海外的民運力量如果全部能夠聯 合團結起來,將會對國內的民運起著積極的推動和支援作用。遺憾的是海外的中國 民運不僅由於中共的一貫破壞,而且由於台灣國民黨的插手利用,往往被誤導和歪 曲,不能健康正常的發展。例如現在海外最知名的兩個中國民運團體「民聯」和「 民陣」都有類似的問題。由於在經濟上過分依賴台灣,終於漸漸地失去其群眾性和 獨立性,而不能成氣候,也不可能團結所有民運力量。 海外民運團體的大聯合除支援國內民運之外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應當聯合所在國 各界人民的民主力量,包括工人運動、學生運動和各種社會進步運動,結成廣泛的 國際民運統一戰線,來反制帝國主義及其走狗們的對中國獨裁政權的輸血和支持。 縱向大聯合是指應當使建國以來的曾參加過歷次民運的人士特別是一些富有實踐 經驗的骨幹分子聯合團結起來互相傳授和交流民運的經驗。這項工作之所以特別重 要,是因為中國民運的對手中共是個由多代接班人組成的、並由超級老人統治的大 老黨。他們雖然是治國無能但是鎮壓民運卻有豐富的經驗。他們老到了玩女人無能 ,而強姦民意卻是全能的。缺乏民運歷史知識沒有政治經驗的年青學生們根本不是 這批老魔王的對手。以前歷次學潮和民運中多少優秀的人才和領袖多年來被這個政 府關的關,殺的殺,趕的趕,而倖存下來的人未能及時團聚一起與天安門的青年人 聯合起來,給他們必要的指導,這也是八九民運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 鄧小平這類超級老人在中共黨內和國內之所以還握有這麼大的權力和享有這麼高 的淫威,這也與中國社會固有少怕老,老吃少的傳統敬老精神有關。可是在民運隊 伍中,特別是在八十年代的青年人中,不僅把這種敬老的傳統完全打破而且是反其 道而行之,變成了老怕少,少吃老,許多青年的民運參加者非常狂妄自大,目中無 人,對八九民運以前的老民運人士缺乏最起碼的瞭解和尊重。在民陣一大上選出的 監理事會和後來組織的秘書處民運工作班子中沒有一個八九民運以前的歷次民運的 代表。他們對於過去的老民運人士完全抱著封殺蔑視和排斥的態度。難怪中共中央 政治局在研究了有關民陣的情報資料後得出了八個字的結論:「不成氣候,不足為患 」。如果不能吸收團結聯合一批歷盡萬難倖存下來的老民運人士,充分發揮他們的 智慧和經驗的話,單單是靠八九民運中的一批敗兵殘將,還加上許多投機分子和騙 子,那不僅絕對對付不了老奸巨滑的中共超級老人政權,而且民運還有被出賣和斷 送的危險。 五.改良與革命,和平與暴力 早在一九五七年在北大政治演講中我就指出整風運動不應當只是一種頭痛醫頭、 腳痛醫腳的改良主義運動,而應當是一場革命,應當從社會制度方面進行徹底的改 革。革命才能打碎舊的國家機器,建立起真正的民主制度。 不可否認在中共內部始終存在著一部分開明派和溫和派,特別是中共黨內過去的 確曾吸收和凝聚過一大批有理想的優秀分子。對於中共黨內這部分的開明派、改革 派和溫和派在體制內的改革的努力,我們民主派和革命派一方面應當予以適當的鼓 勵和支持,也可以與他們交朋友;但是另一方面也必須對他們有清醒的認識和警惕, 決不可放棄自己的獨立性,消極地追隨他們。因為他們也是善變的,一旦當權在位 了,他們常常會翻臉不認人。另外對於黨內和體制內的保守派和改革派、頑固派和 開明派、強硬派和溫和派之劃分也應當是有原則的,有客觀標準的。例如海外輿論 長期以來都把鄧小平、趙紫陽劃分為改革派,而陳雲、李鵬劃為保守派,這種劃分 實在是太絕對了和太簡單化了。當兩次被評為世界級「風雲人物」而登上美國《時 代》雜誌封面的中國改革「總設計師」下令對手無寸鐵的學生市民開槍屠殺時,這 批西方港台的「專家」「漢學家」名記者們都跌破了眼鏡。然而當趙紫陽被鄧小平 撤職下台後,這批主導海外輿論的中國問題專家們又急急忙忙把不久前戴在鄧小平 頭上的「改革派」桂冠加冕到了趙紫陽的頭上,於是趙紫陽及其逃到海外的那些顧 問幕僚、甚至一些三流御用文人們頓時就行情大漲、身價百倍地被看作是中國響噹 當的改革派「領袖」和「明星」甚至是西方港台資本主義在中國最可靠的代理人拼 命扶植和大肆吹捧。有的傢伙野心勃勃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就像王洪文在毛澤東 死後立即將自己的標準像都準備好了一般,他們居然把新國旗都設計好了。豈不知 中共執政之後輕率地更改國旗國號,正是毛澤東犯下的一個極大的歷史錯誤,造成 今日國共兩黨因為爭國號爭國旗而來的爭正統、爭名份,導致中國國土和民族長期 分裂的惡果。今日美蘇兩霸之間的冷戰都已基本結束了,連主子都不打了,和好了 ,奴才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卻就是要繼續對立下去,互相靠經常玩弄「狼來了」的政 治遊戲才能繼續欺騙老百性鞏固其反動統治。曾經有來自天安門廣場上的學生和工 人們在背後憤怒地說:現在海外領導民運、騎在我們頭上瞎指揮的傢伙,本來恰恰是 我們在天安門廣場上要打倒的共產黨官僚加官倒,他們本來就是八九民運的對象。 曾經代表六位大陸流亡學生寫了封致民陣理事會主席和監事會的信敏銳地指出民 陣一屆四次理事會作出的關於把一屆理事定為民陣二大的當然代表是違反民陣章程 十二條的。雷凱同學在民陣法國分部會員大會上發言時,對於我的發言中對民陣的 批評給以具體的事實,指出民陣已喪失群眾性和獨立性,大家予以熱烈的鼓掌,並 把他選為出席二大的代表。改革派、溫和派、開明派在失敗和被整肅後也有可能起 變化和分化,其中有一部分的人失勢後與人民群眾與民主派接近後可能轉變思想和 立場;但是其中另一部分則是決不可能的,他們即使暫時失勢了流亡了,還是唸唸不 忘他們已失去的天堂和特權,日日夜夜在等待中共的招安,口口聲聲地指責學生在 天安門沒有很好地配合黨內改革派,海外民運在今後的任務是必須與鄧小平、江澤 民、李瑞環為代表的改革派、溫和派很好的妥協和配合,二是要給楊尚昆、李鵬為 代表的頑固派以出路、讓他們也有台階可下。難怪許多有識之士對此非常驚異和憤 怒,斥之為公開的出賣和投降。 我們民主派和革命派主張體制外的革命。至於什麼樣方式,是和平革命,還是暴 力革命,或是二種方式交替使用,要根據敵我力量的對比和可能性來優選,也可以 說首先取決於統治者獨裁者對人民對民主運動採取什麼方式。當統治者獨裁者不給 人民行使民主權力的任何起碼條件,對民運只是暴力鎮壓時,民主派、革命派若仍 然只是一味鼓吹甘地主義,片面地強調和平、理性、非暴力,那實在是一種出賣和 投降。對於一貫迷信「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中共暴君們,如果不以其人之道反治 其人之身,那是注定要失敗的。要是當時北京工自聯的工人們和天安門廣場上的學 生們手中有一批武器,能夠進行武裝抵抗的話,引發軍隊的分裂、一部分軍隊倒戈 起義,像羅馬尼亞那種結局並非不可能發生的。至少也不致於象八九民運那樣輕易 地被迅速鎮壓下去。 但是現在海外流傳的論調卻是指責學生們沒有很好地配合和聽命於這班「改革派 」官僚、官倒及其御用精英們的勸告,及早地撤出廣場。如果學生們接受了他們的 勸告和調停,在反動政府未向人民作任何讓步,連對個話都不肯的屈辱的條件下, 乖乖地撤出了廣場。請問以後中共政府是否就會對這部分學生、工人、市民寬大處 理,不再秋後算帳呢?我想講一件我親身經歷的事來說明:在一九五七年學潮民運期 間,北大以譚天榮為首的「百花學社」「廣場」等獨立的學生組織,曾經群眾廣泛 討論決定北大學生將帶頭上街遊行示威,到中南海去向黨中央請願。為此北大十餘 名學生代表來人大找我要我發動和帶領人大的學生們一齊去。當時我不僅比柴玲更 堅持「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原則,而且還要堅持「合法性」--合共產黨的法。我不 僅沒有答應北大民主派同學的合理請求,反而拚命地給他們做工作,說服他們,與 他們聚在我的那間學生宿舍中開了整整一天半夜的會。我當時反覆地向他們強調現 在中共內部的官僚主義當權派們的《內參》中已把北大的鳴放運動稱為學生在鬧「 匈牙利反革命事件」,如果我們上街遊行示威請願,那正好給他們找到了鎮壓學運 民運和破壞整風運動的借口,我們決不可上當,我們應當對廣大支持我們並積極參 與鳴放活動的同學負責。我的堅決反對和抵制,終於使得北大民主派學生這一次要 串聯首都各大學的學生上街遊行示威和到中南海請願的周密計劃流產了,並接受了 我的建議,北大只派了三名學生代表到中南海黨中央遞交了一封請願書。當時我們 是夠「和平理性非暴力」了吧?也是夠配合黨內以毛主席為首的「改革派」的了吧? 但是結果又怎麼樣?根本未等秋後,立即就算帳了。不僅我這個苦勸北大同學不要上 街遊行的人被打成了學生中的「大右派」「極右分子」「反革命」,被關了十五年 的黑牢。同時更有千千萬萬參與那次學潮民運的青年學生以及同情和支持學生的知 識分子、幹部統統被打成「右派」及「反革命」遭到了長達四分之一世紀的殘酷迫 害,受到迫害的人數量之多和質量之高是空前絕後的。具體究竟被帶帽子被關被害 死的人有多少,至今都沒有精確的統計。在共和國黃金時代培養出來的第一代青年 學生實在都是品學兼優的中華民族最寶貴的財富,最優秀的兒女,就是這樣地被摧 殘了。 當我反思這一段血淋淋的慘痛的歷史經驗時,我對八九民運中最優秀的學生領袖 柴玲同學在巴黎記者招待會上答那些「改革派」「精英」們的刁難時講的話就有著 格外深刻的共鳴和理解。她說:如果在六.四之前我們接受了「中共改革派」知識分 子精英的勸告,無條件地撤出廣場的話,我們就會像以前歷史上歷次參加學運的學 生一樣被獨裁政府用關起門來打狗的秘密方式鎮壓。所以我們寧願在廣場上被他們 公開鎮壓,讓全國人們和全世界看清楚他們鎮壓人民的真面目。曾有朋友稱柴玲是 八十年代的林希翎,稱我是五十年代的柴玲。應當承認在識破中共獨裁政權殘暴本 質欺騙伎倆方面「八十年代的林希翎」比「五十年代的柴玲」要聰明得多,她懂得 吸取歷史的教訓,而我們當年則是犯下了至今仍然為之後悔和痛心的政治錯誤。 在「八九民運」天安門廣場上扮演「勸降派」角色的正是今日在海外民運中仍繼 續扮演「招安派」的人。一切真正關心中國民運前途的民主派和革命派應當聯合團 結起來,識破這班騙子的真實面目,把八九民運的獨立精神繼續貫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