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的野心和擔心 何頻 借口中東戰火擴張軍力 毛澤東時代，人民解放軍一直在各種政治運動中陷得很深，幾乎失去了作為一支 現代化軍事力量的功能。這在七九年中越戰爭中暴露無遺。鄧小平上台後便開始致 力於使中國軍隊現代化的改革。但八九年六四事件中，軍隊卻扮演了屠夫的角色。 中共黨政軍領導人一再強調：「穩定是壓倒一切的大局」，而「軍隊的高度穩定和 集中統一，是保證整個國家穩定和安全的重要因素。」為了保證三百萬大軍絕對服 從中共指揮，中央軍委從組織上(高層官員大撤換)、政工上(強化『政治掛帥』)、 立法上(頒布『三大條例』)三方面重錘出擊。 陳雲在一次講話中說：「軍隊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對於黨的指示，軍隊一定 要堅決執行。」連說三次「非常」，可以說中共高層對軍隊的重視的確「非常」。 波斯灣戰火已給人民解放軍許多啟示，也給了軍頭們擴張軍力的借口，軍費已獲准 大幅度增加，裝備將作更新，戰略佈局和指揮結構也會作出重大調整和強化。 《解放軍報》一篇評論指出：「愛國者飛彈打下飛毛腿飛彈的方式，是飛彈戰飛 彈的模式。我們正見證一場二十一世紀的戰爭在今天的戰場上演出。」該文對F—1 17A隱密式戰機及戰斧巡弋飛彈的性能，對美國夜間作戰的能力，美國武器從設計到 出廠實地作戰的快速，乃至於美軍官兵教育水平之高，讚美有加。 事實上，從九零年八月開始，中國軍隊從最高指揮部到各兵種、各軍區，均成立 波斯灣戰局研究小組。因為解放軍和伊拉克軍有頗多共同點：空軍和海軍力量單薄 ，陸軍兵力充沛，配備大量重型傳統武器，重視個人勇氣的人海戰術。然而，波斯 灣戰爭的結局告訴中共，中國軍隊沿用的那一套，運用在現代科技的九十年代，不 啻自取滅亡。 軍費大幅度增加 進入八十年代，國際強權軍事緊張對峙態勢趨緩，中國致力發展經濟，加上中央 財政非常拮据，故把支援經濟建設當做軍隊在和平時期的重要任務之一，消減國防 預算。尤其是八五年後，經過「裁軍百萬」，國防開支降到只佔國家預算的百分之 八到九之間。國防費比例逐年下降，而物價卻飛漲，造成軍費支出捉襟見肘，官兵 待遇無法提高，部隊伙食費的三分之一都要靠部隊的自我生產補貼，使軍方一直不 滿。 針對軍方的情緒，鄧小平在一九八八年時曾發出呼籲：「軍隊要忍耐!」楊尚昆要 求「軍隊要顧全國家大局，保持艱苦傳統，過緊日子。」另一方面，中央軍委又放 手「以軍養軍」、「自行開闢國防費第二來源」的政策，使軍隊利用自己的各種有 利條件搞活經營。傳言北京最豪華的賓館的後台就是總參。利用軍艦、飛機走私早 已不是新聞了。據悉，各大軍區的生產經營收益多則上億元，少則也有三千萬人民 幣。然而，這些龐大的收入，因管理不當，大部分成為流動資金，並未使軍隊現代 化發展獲得充分資金，反而從很大程度上毒化了軍隊的肌體。 八九年的六四鎮壓，使軍方氣焰高漲。總政治部主任楊白冰在同年的「人大」會 上表示，「財政部長」也應來聽一聽軍方的財政預算到底有多少。總後勤部長趙南 起則明說，國防費預算與軍隊現代化需要不成比例。於是，一九九零年財政預算中 ，增長幅度最大的一項開支是軍費：從一九八九年的二百五十億增加到二百九十億 人民幣，增幅為百分之十五。這是整個八十年代以來軍費增幅最大的一年。 軍方仍不滿足，繼續為增加軍費製造輿論。九零年五月號的《軍事經濟研究》發 表了一篇署名文章，認為軍隊「已長期負債度日」，要求中央十年的國防開支增加 百分之一百五十。空軍後勤部長王鍾奇公開表示，軍費預算仍嫌不足。總參謀長遲 浩田說，部隊生活很苦，甚至連蔬菜也不夠吃。 不過，波斯灣戰爭前，軍方也承認，國際形勢較為緩和，中蘇關係已正常化，與 其他鄰國發生武裝衝突的機會不大，加上中央財政日益窘迫，要大幅提高軍費的說 服力不夠。 中東戰爭卻改變了軍方的運氣。軍方將領迫切感到要在高科技方面銳意發展，特 別是在防空雷達、防空系統、全國的警報網、艦隊防空裝備、反潛技術、空軍戰機 、打立體戰的戰略以及遠洋艦隊等方面的發展。而現在，不少國防設施已經嚴重失 修;一些科技手段和武器裝備已不適應現代化的需要;軍事科技人才不夠，等等。 中共高層已同意軍方的要求。江澤民說：中國軍隊三百萬，軍費折合美元不過四 十多億，確實不夠用，增加軍費很有必要。李鵬則在七中全會上強調：中國應該增 加國防軍費，並且要加強電子技術和高科技的研究，以應付可能出現的不測事故。 中國需要有一個和平的環境，不能受制於人。 具體增加軍費多少?中共軍委已擬定了一個詳細計劃，並將於八五計劃內落實。軍 費分配的大體比率是：發展費百分之三十，維持費百分之三十三、生活費百分之三 十六、機動費百分之一。 加速更新武器裝備 在武器更新的必要性這一核心問題上，中共領導層從無爭執。非軍方領導人和軍 事將領們的不同意見主要是在實施更新的速度和規模上。即使在動亂的文革時期， 中國也未停止過高級軍事科技的研製。加上中共的自我吹噓，不少老百姓都相信中 國軍隊的武器裝備並不落後。中東開戰後，中共不斷密集地發佈了大量關於中國優 秀武器的新聞，給自己打氣。 策劃這些新聞的領導人自己卻不會被蒙蔽，他們當然知道中國的武器裝備的發展 一直是不均衡的。在尖端科技的發展上，中國並不比歐美差多少，然而中國有能力 製造核子彈、航天火箭、人造衛星及核潛艇，卻無能力去改善戰機的夜視及雷達系 統，也製造不了可發射超過百五發的戰車炮管。這種核武器與常規武器不同步的發 展，只會趨向打核戰的結局。如果中國和外國發生大規模的非核戰爭，將很可能面 臨今天伊拉克式的依賴本土決戰的戰爭，結果將是己方軍民生命財產的大量消耗。 這次大幅度增加的軍費，主要用於武器裝備。大約包括：增加重點國防設施;更新 大批武器裝備;發展先進的國防科技手段;研製一批新型武器;加強防空系統、通訊、 艦隊防空、戰機和遠洋艦隊的建設。 六四事件之後，中國與西方國家的軍事交流幾乎全部中斷。而中東大戰後，中西 交流開始逐漸恢復，其中自然包括軍事技術方面的合作。 決定重點在南海擴張軍力 從現在的情況看，中國的七大軍區，各有其防禦重點和戰略任務，因此每個軍區 的兵力武器裝置也不同。每個軍區實際上就是一個戰區。中東戰後中國的軍事戰略 將作哪些調整?現在回答這個問題為時過早，中共軍方恐怕也無完整的腹案。我們現 在可以得到的信息是：各軍區的佈防情況及中共海軍最新的戰略調整。 北京軍區下轄北京衛戍區、天津警備區、河北、山西、內蒙古軍區。北京是全國 的最高指揮中心，自然是防衛重點。北京軍區長期以來做好兩線作戰的準備。面對 來自北方的陸空侵犯，北京軍區建立了雷達遙感偵察系統;面對來自海上的侵犯，北 京軍區建立了岸對海警戒雷達系統和電子對抗系統。渤海由北海艦隊建立了海軍管 理自動化系統工程;北京的原子防護工程，已進行了無數次的核效應實驗;北京城的 地下深層，建設了漫長的軍事公路，巨型坦克可以暢通無阻。北京軍區現有六個集 團軍，二十四軍(承德)、二十七軍(石家莊)、二十八軍(大同)、三十八軍(保定)、 六十三軍(太原)、六十五軍(張家口)，共有二十個步兵師，坦克師、炮兵師和高炮 師各兩個。 瀋陽軍區包括東北三省的軍區，為中國常規武器的重要生產單位。其戰略方案乃 是打擊力和報復力量及時延伸到進犯國家的縱深地帶。早在八六年初，瀋陽軍區即 建立了陸空協調訓練區，開始了航空兵、坦克師、摩托步兵師、高炮兵師的立體協 同作戰訓練。該軍區共有五個集團軍：十六軍(長春)、三十三軍(哈爾濱)、三十九 軍(營口)、四十軍(錦州)、六十四軍(本溪)，共十五個步兵師、三個坦克師、一個 炮兵師、六個高炮旅。 濟南軍區管轄山東省、河南省軍區。在山東泰安、濟寧和河南洛陽、鄭州一帶， 小三現軍工廠星羅棋布自成體系。同時該軍區內軍港林立，靈山島有中國最大的人 工軍港。濟南軍區的陸、海、空曾進行了多次立體戰的訓練，掌握了多兵種、多艦 種合成作戰的基本戰術。該軍區有四個集團軍：二十軍(開封)、二十六軍(萊陽)、 五十四軍(新鄉)、六十七軍(博山)，其中步兵師十三個、坦克師兩個、炮兵師一個 、高炮旅四個。 蘭州軍區管轄甘肅、陝西、青海、新疆五個省和自治區的軍區，對外防備蘇聯和 對內對付民族糾紛。該軍區在人口稀少的地下深處建立了防衛體系和核子武器的發 展中心。總兵力有兩個集團軍：二十一軍(寶雞)、四十七軍(臨潼)，包括十二個步 兵師、一個坦克師、炮兵和高炮旅各三個。 成都軍區轄有四川、雲南、貴州和西藏軍區，接壤國家眾多，又是三線建設地區 ，在險峰深谷之中，建設了大批電子工業、導彈基地、常規武器工廠。在一場核子 戰爭中，成都軍區具備了完整的通訊網絡、單獨的生存能力和諸兵種協同作戰的指 揮能力。該軍區有兩個集團軍：十三軍(重慶)、十四軍(開遠)，擁有七個步兵師、 兩個坦克旅、一個炮兵師、三個高炮旅。 南京軍區統轄上海警備區和福建省、江西省、江蘇省、浙江省、安徽省軍區。其 特點是海陸空三軍的合作關係密切，主要目標是台灣。海軍的東海艦隊以上海為基 地，並有一支水陸兩棲作戰的快速反應部隊，擅長於諸兵種協同作戰，同時具備了 在海上作戰的生存能力。該軍區有三個集團軍：一軍(湖州)、十二軍(徐州)三十一 軍(廈門)，所轄十一個步兵師、兩個坦克師、炮兵和高炮各一師。 廣州軍區下轄廣東、海南、廣西、湖南、湖北省軍區，總部設在廣州，但戰時指 揮中心設在湖北省的縱深地帶，軍需庫主要設在湖南中部。目前外國有幾顆電子偵 察衛星在定位軌道上截收廣州軍區電台和雷達信號的特性和具體參數。因此，確保 核心機密(包括指揮防護工程、通訊樞紐、戰略導彈儲存庫等)為其首要任務，其次 ，維護領土完整(南沙群島)也是一個突出的任務。該軍區有兩個集團軍：四十一軍 (柳州)、四十二軍(惠陽)，所轄六個步兵師、兩個坦克旅、炮兵和高炮師各一個。 至於海軍的戰略調整恐怕是時下中國軍隊異動的主要表現之一。八九年時，中共 海軍三十萬人，擁有潛艇八十七艘、十九艘驅逐艦、五十八艘兩棲登陸艇、三十七 艘反潛快艇、五十六架海上轟炸機(部分配有巡航導彈)，和六千名海軍陸戰隊員。 如此海軍力量，實在與其他兵種不成比例。長期以來，中國軍方領導人的海防和海 權意識很薄弱，高級將領大部分是陸軍出身，重空戰陸戰而輕視海戰。由於長期一 直以日本台灣以假想敵，故海軍建設的力量集中於東岸，南海的海防一直很弱，越 南、菲律賓、馬來西亞長期瓜分南沙群島的局面一直未被打破。在現代戰略及發展 民營經濟的意義上考慮，南沙群島的地位十分重要，各國現在每年在南沙抽油總值 達六百億美元! 南沙群島距離中國南疆海岸線有二千公里之遙，比日本、菲律賓、日本、越南等 國的距離還要遠。沒有足夠的遠航海戰力量，沒有航空母艦，就不能把戰機送到那 裡區域。筆者曾在海南島與海軍軍官交談，他們告訴我，戰機自海南島出發，飛到 南沙時也快要油盡了，怎談得上作戰? 不過最近中共上層似乎注意到南海問題。九零年初，《解放軍報》發表了一篇談 及南沙局勢的文章，說越南和其他一些國家不斷在南沙群島一帶的中國領海範圍內 鑽探石油，這不僅侵犯了中國的主權，也剝奪了中國的經濟利益。文章並警告，如 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將會引起該地區的軍事衝突。 這篇文章引起西方軍事觀察家的注意，更是格外引起日本和東南亞國協的關切。 有傳聞說中共正在積極發展第一代航空母艦。日本則懷疑中共正從伊朗取得空中加 油技術，增加其戰鬥機的飛行距離。 《國際前鋒論壇報》在一篇文章中警告說：「中共堅持不肯考慮地區性武器限制 的立場，令那些認為太平洋地區需要和平才能發揮經濟潛力的人士引以為憂。若無 中共的參與，尤其在海軍武器管制方面，太平洋地區將有捲入複雜武器競賽的危險 。」 如果不考慮中國的領土主權，這篇「和平」論調的評論似乎挺有說服力。問題是 美國為什麼要出兵波斯灣?難道真的是為了「世界和平」?科威特並非美國領土，而 南沙群島卻是中國的領土。而這立場的實現，恐怕不能老靠在外交上空喊幾句，必 須以軍事力量作為後盾。何況，擴張軍力本身就可能達成某種目的，並不一定會發 生戰爭。 可靠消息來源說，中共已決定以南海為重點擴張海軍軍力。而其具體的戰略計劃 ，由北京國防大學一批中青年軍官草擬。他們一直堅持認為中國國防的戰略重點應 放在海防上。 抨擊「軍隊非政治化」思潮 在增加軍費、更新裝備、調整戰略的同時，中共高層領導人並不放鬆對官兵思想 的控制。在六四鎮壓後，隨著左傾思潮的恢復，軍隊便採取了許多措施強化政治思 想。同年底，中央軍委批准總政治部舉行了全軍政治工作會議，形成了一份綱領性 文件，即「關於新形勢下加強和改進軍隊政治工作的若干問題——全軍政治工作會 議紀要。」 圍饒著「紀要」所展開的政治工作，包括：一，對全軍團以上幹部實行學習馬列 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分級輪訓，並恢復由領導幹部給部隊講課的制度，以便自上而 下用馬列主義統一思想;二，全軍各級黨委按照「政治標準第一」的原則，對團以上 領導幹部進行全面考察，特別注意在八九年「動亂」中的表現，以使軍權「永遠掌 握在忠於馬克思主義的人手中」;三，展開「學雷鋒」和傚法「南京路上好八連」的 運動，樹立先進典型，擴大影響。中共自稱，這些教育使「部隊面貌有了新的變化 。」 九零年底，解放軍總參工作會議又作出決定，要求全軍加強政治建設，並且作了 一些具體規定： 1.凡有親友在國外、境外的官兵，必須主動向組織忠誠老實地報告，不得隱瞞。 2.軍人不得主動與國外境外人員接觸，不准為之代購物品、傳遞信件、兌換外幣 等。如因公接受國外境外人員詢問、採訪及調查，或與外商洽談貿易，須經集團軍 以上政治部門批准，且有兩人同時在場。 3.軍人給國外境外人員寫信，必須經所屬政治部門批准，信中不得暴露軍人身份 。嚴禁涉及軍隊、黨和國家機密。 4.為了加強部隊管理，抵制敵對勢力心戰策反活動，士兵及軍士不得擁有收音機 、錄音機、電視機、電視機等。各連隊必須妥善做好收繳保管工作。 5.國外境外電台、電視台舉辦的點歌、猜獎活動，對解放軍危害極大。如擅自參 加上述活動，易為表象迷惑，輕則浪費精力重則可能接受反動政治觀點、動搖共產 主義信念。甚至會洩密，為境外宣傳機構進行破壞搗亂提供口實。凡官兵、職工、 隨軍家屬，無論動機如何，一律嚴禁參加上述活動。 6.軍人申請出國出境探親、處理和繼承遺產、及自費留學者，須經軍內幹部部門 、保衛部門批准，再由政府公安部門批准出境。義務兵一律不予批准。 今年二月出版的《求是》雜誌，更發表一篇署名文章嚴厲抨擊大陸出現的「軍隊 非政治化」思潮。所謂「軍隊非政治化」思潮的論點主要有四：1.軍隊與黨分離， 否認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2.軍隊職能是御外，否認軍隊實現專政的職能;3.軍隊中 立，否認軍隊是階級鬥爭的工具;4.要軍隊非無產階級政治化，改變軍隊性質。 據筆者所知，「軍隊非政治化」思潮不僅在中國自由派知識中很有市場，就是中 共年輕的非軍方幹部和部隊軍官，也有不少人持贊同態度。天安門廣場一役為解放 軍帶來的狼藉聲名，不是官方宣傳工具喋喋不休的褒揚、官兵的晉陞提拔和軍費的 增長所能抵消得了的。這種結局更會影響一些人對「軍隊非政治化」思潮的認同。 果真如此的話，中國軍隊乃至於中共高層的權力傾軋，又多了一個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