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九十年代國際政局

·路 邊·


  波斯灣戰火方歇，國際政治的新格局已然初露端倪。
  二十世紀是多事之秋。在前五十年間就爆發了兩次世界大戰。爾後又陷入長期的
冷戰。由於美蘇兩大陣營的對壘，致使局部地區的衝突常常形成熱戰，並往往搞得
曠日持久，對全球和平構成嚴重威脅。然而自一九八九年東歐蘇聯巨變以來，冷戰
業已結束，所謂社會主義陣營不復存在，這就使得世界性武裝衝突的危險大大降低
。海灣戰爭的速戰速決，固然也得力於聯軍的軍事戰略策略，但更重要的因素恐怕
還應歸結於國際大氣候。在沒有任何大國作後盾的情況下，伊拉克的侯賽因一觸即
潰自是不可避免。看來，九十年代將會是二十世紀最好的十年。在未來十年，大仗
很難打起來，小仗也難以持久，和平的希望要比以往幾十年都大;民主國家穩佔優勢
，在極權主義神話破滅之後，自由民主思想重振雄風，再一次吹遍世界。一切珍視
自由、熱愛和平的人們，很有理由對未來表示樂觀。
  當然，「天下事了猶未了」。以原社會主義國家的情況為例，其中，捷、波、匈
、德(東德)已步入民主政治的軌道;其餘諸國，包括「老大哥」蘇聯和新近剛開放自
由選舉的阿爾巴尼亞，儘管都已擺脫一黨專制，但離健全的民主政治顯見還有一段
距離。再以海灣地區為例，當戰爭打響時，不少人曾經指望一舉摧毀侯賽因政權;美
國也有人建議在科威特解放後，美國效仿當年麥克阿瑟直接指導日本建成民主憲政
的先例，幫助科威特走上民主之路。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侯賽因一時還沒垮，科
威特王室雖許諾政治改革，然而還談不上已經真正實行民主。再加上由來已久的以
阿衝突至今尚未有一個各方都接受的解決方案，故而海灣政局仍然問題良多。整個
世界也遠遠不是太平無事。只不過較之於過去，目前的國際局勢確實要好一些，這
倒是沒有疑問的。
  回到中國的問題上來。有人說，目前的國際形勢已經變得對中共有利。此言差矣
。不錯,和六四之後那半年相比，現在中共政權在國際上的日子要稍微好過一些。這
並不足為奇。早在一年多以前我們就指出，彼時國際間對中共的壓力已經達到飽和
點，這種壓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自然減輕。但是要正確地判斷中共在國際間的處
境，我們不是要和六四之後那半年的情況相比，而是應該和六四之前的情況相比，
這才是找對了參照系。至少在以下三個方面，中共在國際上的處境已經大不如前：

  第一，由於六四屠殺，中共已徹底喪失其原有的社會主義國家改革先驅的形象。
回想六四之前，國際社會、包括西方各國，對中共政權還時有稱讚。而今呢，連中
共當局自己也知道，能不挨罵就謝天謝地了。
  第二，由於冷戰結束，社會主義陣營瓦解，蘇聯不再是超級強國，因此從國際戰
略的角度，中共的重要性已明顯下降。
  第三，發展中國家大部分轉而面向西方，「第三世界」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過時
的意識形態名詞，中共想在發展中國家中扮演領袖角色也不復可能。
  展望九十年代的國際政局，總的來說是有利於民主力量，不利於專制力量。有人
擔心，蘇聯東歐在開放民主之後遭遇到的種種困難，會不會反過來為中共維持一黨
專制提供某種口實。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凡是身受過專制壓迫的人都懂得：由
於自由選擇而帶來的痛苦和由於沒有自由選擇而帶來的痛苦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有
些人認為現今國內老百姓普遍人心怕亂、故而共產黨專制統治還很可以穩定一段時
期，這種估計也是沒有根據的。這些人忘記了一個簡單的道理：正如一個身體健康
的人不會整日擔心害重病，同理，一個內在穩定的社會也不會總是擔心發生動亂，
因此，假如說國內一般民眾人心怕亂，那恰好反映了人們對於行將到來的、勢在難
免的社會巨變的集體預感。既然僅僅是一九八九年的一場歷史風暴，就使原先不可
一世的社會主義陣營「三分天下去其二」，那麼，所剩無幾的、並已被實踐證明是
不得人心的共產黨專制政權，又能夠勉力維持到幾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