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部長為什麼下台? 徐斯雄 今年二月召開的中共人大常委會上，撤銷了交通部長錢永昌的職務，免去了建設 部部長林漢雄的職務。這是繼一九八七年中國發生大興安嶺火災，當時的林業部部 長楊忠被免職以來，幾年間中共最大的一個動作。中共的宣傳媒介將此稱為「清正 廉潔」「嚴格治政」的一個「活典型」，而海外輿論則斥之為「排擠」「傾軋」改 革派骨幹，整肅中共高層中同情民運的人物的「殺手鑭」。 筆者認為，兩個方面原因都有一點。 錢永昌是在一九八五年六屆人大第一次會議上被任命為交通部部長的，已連任兩 屆，但政績卻平平。此人領導能力一般，在交通部中威信不高，比較會耍小權術。 他的發跡，還得追溯到五、六十年代，當時錢永昌還是一個普通遠洋輪的船長。有 一次，遠洋輪在歐洲某國靠岸，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船長，他應東道主國家之邀 ，參加一個招待會，在這個招待會上，他看到掛著中華民國國旗的台灣船長已正襟 危坐在大廳中央主賓席上。為表示抗議主辦宴席的國家製造「兩個中國」的「陰謀 」，錢永昌憤而退出會場。此事由新華社記者發「內參」回北京，周恩來總理在這 個「內參」上作了批示：這名船長很有政策水平，要從政治上加以培養。共和國總 理一聲令下，錢永昌便坐上了「直升飛機」，異日繞過了「文化大革命」的風險， 一直坐到交通部長的寶座。 當時的交通部長是葉飛。錢永昌為了坐穩位子，千方百計揣摩葉飛心理，二年中 做了幾件很討葉飛喜歡的事，但說到底，錢永昌畢竟是船長出身，對中共上層複雜 錯綜的人際關係和派系網絡，並不瞭解，當葉飛明確自己將下台而竭力推薦錢永昌 接任這一位子時，實際上葉飛也為錢永昌的不體面下台創造了條件。在中共高層， 人們都知道，葉飛同鄧小平並非一個派系，歷史上，一個是新四軍，一個是八路軍 ，兩股道上跑的車，貌合神離啊!錢永昌當了正部長後，最初兩年，躊躇滿志，也想 幹些實事，做些實績，但國務院系統的部級機構，官僚主義習氣很深，豈是你一個 小小的船長出身的人可以改變的?不久，錢永昌就失去信心，利用職權為自己的安樂 窩撥起小算盤來了。只是當交通系統，事故頻繁，上司下屬怨聲載道時，他才出來 抓一抓「精神文明」，給一位叫楊懷遠的客輪服務員寫信。號召全交通系統向他學 習。一時間，看上去好像熱熱鬧鬧，就在這熱鬧聲中，錢永昌把兒子送到美國，仗 著老子為中共部長的牌頭，錢的兒子很快在美國搞到綠卡並在一家海運公司同中國 做起生意來了。 去年夏天，錢永昌公子所在的海運公司，有一條船要到大陸某港卸貨，而在這條 船前面等候進港卸貨的是香港某公司的一條貨輪。按先來後到原則，錢公子應該排 隊。然而，在輪到香港公司的貨輪靠岸時，突然大陸的港口命令其退後，讓排在後 面的錢公子的船提前卸貨。這在船運業中是違反國際慣例的，但大陸的高幹子弟雖 然手持綠卡，耍的還是大陸上的脾氣：「唯我為大」，誰也惹不起。這，顯然已不 是頭一回了。 然而，這一回，錢公子的算盤打錯了，那香港船運公司並不是好惹的，作為中共 安全部門駐香港的一個業務機構，它可不容你目中無人、為所欲為。安全部官員終 於弄清楚了錢公子的來龍去脈，一份絕密件送到了李鵬總理的案頭。 去年年底，剛剛參加了深圳特區成立十週年慶典的錢永昌，正同一大批部長和幾 個中共主要領導人一起，準備赴珠海去參加另一個盛典，秘書向他報告了剛剛收到 的國務院辦公廳急電：「請錢永昌部長搭乘國務院領導同志的專機，於今天下午返 京。」有什麼事需要那樣急?錢永昌臉上閃過一絲陰影。等到他下飛機時，他已失去 了自由：由監察部和中共中央紀委的幹部護送到監察部，交代問題。 四天後，當錢永昌從禁閉室出來，又一次出席交通部長辦公會議時，他已知道自 己下台的時間，只是幾個副部長還不清楚。 當然，錢永昌的經濟問題，遠遠不止從他兒子那邊拿的「好處費」。有說「至少 五萬元」的，有說「十萬元以上」等等。有一點倒是值得深思的，在中央政治局擴 大會議討論錢永昌的問題時，沒有一個人出來為他講一句話。 林漢雄的問題，在中共國務院文件上說是他「違反紀律」。他違反什麼紀律呢?這 得從此人歷史說起。他是擔任過中共第二號大人物的林彪的侄子，一九八七年上任 時，他第一回同部裡幹部見面，就亮出自己的牌子。同李鵬是延安幼兒園時的同學 。聽過他報告的幹部都說：「林部長講話，口氣之狂、架子之大，根本不像是部長 ，儼然是總理講話麼!」 論能力，林漢雄是不低的，這幾年，城鄉建設發展不能說不快，但同錢永昌一樣 ，他也沒有很硬的後台。幼兒園同李鵬同過學，算什麼?因此，當他一頭栽在曼谷妓 院裡時，便再也拔不出來了。 在泰國曼谷，建設部有一個中國海外建設公司，專門做房地產生意。這幾年，泰 國經濟開始起飛，曼谷的地價日漲夜升，做房地產是最好的買賣。中國海外建設公 司曼谷分公司，前幾年在曼谷看中一塊地，建起了高樓，現在準備出售。就在這當 口，泰國冒出一名M先生，此人文革中是紅衛兵，看破紅塵後，捷足先登，從中緬邊 界徒步進入泰國，十幾年浪跡生涯，在泰國社會，已是一個上下左右「路路通」的 人物。他從中建公司騙到了銷售權後，以低價收進高價售出的辦法，一下子賺了一 百多萬美元。中建公司由於缺乏經驗和信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當中建公 司決定在原建築物上加層，並向曼谷各界宣佈出售加層部分時，M先生又一次提出以 原價把加層部分全部收進。中建公司這一回可不幹了。於是，M先生想到了正在泰國 訪問的中共建設部長林漢雄。 以華人社會活躍人物自居的M先生，很快獲得了林漢雄的青睞，於是，在M先生的 陪同下，林漢雄不僅出入酒巴、舞廳，而且還「考察」了泰國的地下妓院，「考察 」了與暗娼的交易過程。在泰國紅燈區飽享眼福，淫福的林漢雄，對於M先生關於把 中建公司建築物加層部分原價收購的要求，一口允諾。 然而，這畢竟是骯髒的交易，中方又是明顯吃了虧，林漢雄回北京後，也有些後 悔，他不敢在中建公司損失幾百萬美元的報告上批示，便藉故不屬於他分管，推給 了分管中建公司的一個副部長。這位副部長理所當然地否定了M先生的無理要求。 當中建公司以自己的價格，在曼谷公開出售加層部分的房屋時，M先生大有一種被 利用和被出賣的感覺。他決定報復。幾天後，他把準備好的關於林漢雄在曼谷紅燈 區的種種劣跡的照片，用特快專遞的形式，寄給了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和中華 人民共和國監察部。 這是中共繼周而復事件之後，又一個部長級人物在海外尋花問柳事件，周而復只 是副部長級，而林漢雄倒是正部長。鄧小平發怒了，陳雲也講話了：嚴肅黨紀，必 須從這樣的人身上開刀。林漢雄狂妄一時，卻並未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