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和.團結.和解 --記民聯第五次代表大會 本刊記者 沒有戲劇性，也沒有高潮 如果您曾參加過民聯以前歷次代表大會，參加過民陣、自民黨的代表大會，您一 定會認為民聯的「五大」實在是平淡無奇，平淡得讓那些前來獵奇的記者們感到索 然無味。民運組織開會，給人的印象歷來是瀰漫著濃重的火藥味，不斷地爆出出人 意料的戲劇性事件，高潮迭起，扣人心弦。 民聯「一大」，除了王炳章和汪岷之外，其餘大陸籍代表都是使用假名的秘密盟 員。目前保留的照片都是一片背影和後腦勺。可是會議中途突然傳說共產黨破壞， 秘書處決定臨時轉移會場，搞得所有代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巧合的是中共一大 也發生類似事件。 民聯「二大」，出了個舌戰林希翎和質詢柯力思事件，以及「林方」(吳方城)特 務案。吳方城的業餘攝影愛好為他自己找了麻煩，一些神經緊張的秘密盟員堅持懷 疑他是特務，於是秘書處收繳了會場所有膠卷。為了追查吳方城一卷漏網膠卷，每 個人的行李都被搜了個遍，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民聯「三大」，為了胡平的競選，會場分成截然分明的擁胡派和反胡派，在修改 程序和搭配競選夥伴的問題上進行了反覆的拉鋸戰。以至以張俠教授為首的反胡派 兩次退出會場，若不是陳雷隻身堵住大門，曉以大義，險些造成民聯的分裂。 民聯「四大」，更是險象環生，民聯和民主黨的分裂產生了兩個「四大」籌備組 ，於是有些支部產生了不同的代表，搞得一些前來赴會而又不被大會秘書處承認的 民主黨代表在會場門口靜坐示威。為了今後杜絕類似代表權爭端，大會不得不通過 一項盟黨分家案，規定民聯盟籍和民主黨黨籍不得互兼。 可是本次民聯代表大會，似乎一切都在籌備者的計劃之中，一切都在參加者的意 料之中，沒有意外，沒有戲劇性，甚至也沒有高潮。也許這會使記者們感到失望， 但它體現了一個組織的成熟，說明它已經學會了平穩地走路。 自費參加代表大會 六月初的多倫多風和日麗，正是旅遊的好季節。可是遺憾的是，由於簽證的問題 和經濟原因，近三分之一的正式代表和許多應邀的來賓未能到會。本次民聯代表大 會規定正式代表和來賓原則上自酬路費。儘管這一規定使一些財政窘迫的代表未能 如願與會，但另一方面它也為海外民運開創了一個樸素節儉的風氣。北美到會的大 部分代表是開車前往多倫多的，幾十個小時的風塵僕僕，體現了他們對這個組織的 向心力。值得一提是多倫多市的華僑對於本次會議的支持，當地僑界的捐款盡了地 主之誼，為代表們食宿提供了保障。 開幕式在多倫多市政廳環形大廳舉行。巨大的會場似乎顯得聽眾席上的代表稀稀 拉拉。但是整個會議秩序井然，人們不斷地對來賓的發言報以掌聲。加拿大議員、 省長、市長、僑界和美加學自聯及各民運組織的代表在會議上祝詞或寫來了賀信。 來賓吾爾開希說，他是特為推動民聯和民陣的聯合而來的，他希望大家能夠像自家 人一樣共同商量這件事。工自聯的代表呂京花在發言中提倡說實話辦實事的風氣， 並呼籲人們不要總把眼光集中在明星身上，要多關心普通人的想法。民聯的法律顧 問，來自洛杉基的律師哈潑女士在發言中幽默地說：一個美國人在加拿大的土地上 談論中國的人權，這本身就說明人權問題是超越國境的。民陣主席萬潤南在開幕式 快結束時才趕到，他發言說：「我抓住了最後的發言機會，我希望民主運動的聯合 也不要錯過最後機會。」 開幕式當天下午，是多倫多市各界紀念「六四」兩週年的集會示威，民聯的五大 在此召開，為當地的紀念活動大壯聲勢。代表和來賓都參加了示威，吾爾開希慷慨 演說，因過於激動而再次昏倒。 餐桌上的競選攻勢 當晚，多倫多市當地僑界為歡迎民聯「五大」代表，舉行盛大宴會。利用這個公 眾場合，民聯主席競選人和他們的助選班子藉機展開競選攻勢。 一張條子從下面遞上來，要求主席競選人上台唱歌。此舉正合了副主席競選人方 能達之意。方能達在民聯根基不深，大多數盟員都不熟悉他。於是他首先登台，唱 了一首俄文歌，一方面讓大家一睹風采，提高知名度，另一方面也藉機展示一下他 在語言方面的天才。 見方能達拔了頭籌，另一位副主席候選人伍凡按奈不住了，攜太太出馬跳了一段 迪斯科。伍凡和他的太太都是民聯的老盟員，他們是在民聯支部的一次舞會上認識 的。民聯是他們的月老，跳舞是他們的紅線。沒想到這條紅線會在主席競選時派上 用場。 觀眾顯然不滿意副手的敷衍，他們開始對雙方的主帥叫號。主席候選人於大海不 善歌舞，眼看走投無路，突然從助選班子裡殺出一員大將護駕。原監委主任薛偉， 登台也唱了一首俄文歌，以示語言才能並非方能達莫屬。接著對方陣營裡也推出蘇 洋，接近專業水平的一曲高歌，搏得一片掌聲。 雙方打了一個平手，於大海只好親自出面，唱了一首《中華民族頌》，同時將了 對手汪岷一軍。汪岷的藝術細胞偏了美術，而沒留給唱歌，急中生智，請太太出面 代勞，並宣稱：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性。大家都說，他說得比 他唱得好聽。 不知這場餐桌比藝是否對兩天後的選舉結果產生影響，不過這一別開生面的助選 形式，到是開了民運團體代表大會的先例。 修改章程是最輕鬆的程序 吸取歷屆代表大會和民陣「二大」的經驗教訓，本次會議採取了會場緊急處理程 序問題由主席團裁決的規矩，以避免大小提議都要大會表決所出現的混亂。而主席 團的裁決權在通過主席團名單和會場紀律時就由大會全體代表同時授權了。 果然，在整個質詢和修改章程的過程中，會場秩序井然，有條不紊。唯一出現的 波動是兩位長期以來負責與大陸內部民聯支部聯絡的盟員突然出現在會場，向總部 提意見，要求代表權。這兩位盟員所提出的問題在會場引起很大震動，最後主席團 裁決同意他們為正式代表。 在質詢前的小組討論中，前主席胡平向大家報了兩筆流水賬，一筆是他私人帳戶 的經濟狀況，一筆是他參加各種活動的統計數字。儘管代表們並沒有要求胡平公佈 自己的私人財務狀況，但都對他的這種行為表示欣賞，同時對他數百次的講演活動 表示驚訝。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所有民運組織的代表會議，修改章程是最繁重最耗時的工作 。每次人們都會看到這樣的鏡頭：開始大家為了雞毛蒜皮的小節爭執不休，直到深 夜還沒有觸及重要的問題，於是大家都累得筋疲力盡，把最重要的問題留給一個小 組解決，第二天草草通過。可是本次代表大會修改章程卻是最輕鬆的工作，只改動 了兩個條款。通過了三個決議。所有的修章和決議都經過了充分的辯論之後才付諸 表決。這一議程竟提前完成，節約出了時間來討論形勢和任務。 也許很多人對代表大會議政的吵吵嚷嚷司空見慣，見這一程序如此輕而一舉地完 成反而覺得若有所失，似乎覺得少了點什麼。其實仔細想想，這種現象也是必然。 上屆民聯選出了一個極強勢的聯委會，把所有該立的法都立完了。這麼一個小小的 組織，總不能沒完沒了地增加法律和決議，否則以後沒人記得住那麼多條文，光是 盟內辦一件事，也要請律師了。當一個組織的規章已經無可變動的時候，大概也意 味著這個組織越過了草創階段，真正走向成熟了。 新鮮血液補充進了核心 選舉，是所有代表大會的高潮。本次代表大會有三對兒競選者：於大海和伍凡， 汪岷和方能達，李國愚和金秀紅。 從票源潛力來講，於大海在盟內根基不深，但它的另一面好處就是沒有反對者。 這一對兒的薄弱點在伍凡身上。伍凡所在的洛杉基分部「六四」後曾發生過一次嚴 重的紛爭，總部多次調節無效，最後導致分裂為兩個支部。一方是洛杉基支部，以 伍凡為首，另一方是南加州支部，以莫逢傑為核心。而現在，前來向代表大會申訴 的莫逢傑就憤憤地坐在台下，這對於伍凡的競選無疑是個不利因素。 汪岷在盟內的資格老，曾任第一屆總部副主席和第四屆總部總幹事，知名度較高 ，此乃他的優勢所在。但一般執政久了，樹敵都頗多，這又是不利之處。他的副手 方能達儘管在民陣和自民黨擔任要職，但可是民聯還鮮為人知，但他可以為汪岷拉 到一些東道主加拿大代表的票源。 李國愚在任聯委委員時對規章立法，運作方針貢獻頗多，但他的優點在筆不在口 。一開口演說，他那結結巴巴的國語常叫台下聽眾為之著急。他住在南美洲，與盟 員聯繫和開會都不便，故不為人所熟悉，而且他的副手金秀紅是新盟員，大多數代 表是第一次知道她。因此，據一般估計，這一對兒是最弱的一對兒。李國愚在競選 答辯後自覺沒有希望，主動退出競選，動員他的支持者把票投給於大海，此舉也許 為於大海贏得了決定勝負的幾票。 前兩對兒競選演說和答辯基本上旗鼓相當。於大海顯得樸實誠懇，汪岷顯得灑脫 靈活，風格截然不同。兩位副手亦表現極佳，方能達的演說獲得了最多的掌聲，而 原先大家以為會給於大海帶來麻煩的伍凡，竟奇跡般化解了和莫逢傑的矛盾，當眾 握手言和，製造了這次競選中最富有戲劇性的場面。 選舉結果是於大海以五票之差獲勝。不過至少在競選答辯之後，人們還不可能明 顯地看出來誰佔優勢。 在聯委和監委選舉中，一些曾經為民聯作出重大貢獻的人讓開了，胡平、黃奔、 薛偉、丁楚、吳方城、錢達等這些為人們所熟悉的名字沒有接受代表的提名，他們 把機會讓給了新的人。一批新鮮血液，尤其是像吳仁華、姚勇戰這樣參加過八九民 運的新人，補充進了民聯的領導核心。領導班子的老化，對一個組織來說是個衰落 的前兆，而不斷補充新鮮血液，是它維持活力的基本保證。民聯有了這一保證。 聯合.團結.和解 一個會議的平淡，對於組織來說也許是個好事，可是對於記者來說卻相反。一群 記者在下面曾絞盡腦汁，想在大會中挖出一點值得一寫的東西。他們在問：這次會 議有什麼特色? 這次會議有特色，它的特色是聯合、團結、和解，這個基調貫穿始終。 大會討論的第一個議案就是民聯與民陣的聯合案，此案以兩票棄權，無人反對通 過。在推動兩個組織的聯合中，民聯一直是採取主動姿態的。在民陣勢頭最大的時 候，民聯遭過排擠，受過冷落。而這一聯合案在民陣的勢頭跌入低谷之後通過，說 明瞭民聯寬闊的胸襟。 大會通過的另一個議案是中止盟黨(民聯和民主黨)分家案，歡迎「四大」後離開 民聯的盟員回到盟內。盟黨分家案，是一個特殊歷史情況下為結束內部紛爭的產物 ，它曾為民聯帶來過沉重的創傷。時間癒合了這一創傷。一個新的起點，為人們的 和解創造了機會。當大會通過這一議案之後，全場響起了最長時間、最熱烈的掌聲 ，一個壓在民聯頭上兩年多的包袱，被化解了。 也許大會期間出現過很多冤家對頭握手言和的場面，可是最富有戲劇性的場面是 莫逢傑和伍凡的和解。當莫逢傑滿面怒容地走上前向副主席候選人伍凡質詢時，台 下的每一個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可是伍凡坦然承認了自己的過失，並誠懇向莫逢 傑道歉，令直率豪爽的莫逢傑轉怒為喜，迎著伍凡伸出的雙臂走上去，接著是擁抱 、掌聲、閃光燈，全場為之慟然，為伍凡的誠懇，也為莫逢傑的胸懷。 在代表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伍凡和莫逢傑已經在商討合併洛衫基兩個支部的事情 了。這是一個和解的年代，對話的時代，蘇美、兩岸、東西德、南北韓，這麼深的 溝壑都有希望填平，在民運組織中，還有什麼不能化解的呢? 願今後所有的代表大會都像這樣心平氣和，這樣井然有序，這樣平淡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