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渡過多雪的冬天! 楊漫克 戈巴喬夫結束虛張聲勢的獨裁 自古以來，每當冰雪封疆，歐亞大陸北方的斯拉夫人，便開始了他們的創造。好 年景時，他們創造童話和詩歌，在木炭的氣息和教堂的鐘聲裡，用想像力渡過漫長 的冬夜;壞年景時，他們創造歷史和戰爭，征疆掠土，劫奪財富。冬天是北寒民族的 考驗，冬天也是他們的童話。 今天的蘇聯，仍然生存在這樣的歷史慣性中。去年的冬天，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多少恐怖的預言至今猶在耳。「戈巴喬夫的政治生涯過不了冬天!」「蘇聯面臨大饑 荒」、「蘇聯將在冬天爆發內戰」、「蘇聯冬天將走向獨裁」。總之，用衛國戰爭 時代的口號：「祖國在危難中!」 這個冬天蘇聯的確發生了深刻的危機。紅軍在立陶宛開槍鎮壓獨立運動，所有的 加盟國一概宣佈獨立，西伯利亞和明斯克工人掀起延續數月的大罷工，莫斯科人不 顧戈巴喬夫的總統禁令掀起十萬人的大示威，蘇聯進行首度全國民意測驗，戈巴喬 夫獲得獨裁許可狀，戈巴喬夫的改革大將謝瓦德納茨辭職，蘇聯的新聯盟條約遭到 俄羅斯共和國在內所有加盟國的一致反對。 然而，經過半年虛張聲勢的獨裁，戈巴喬夫在今年五月突然來了一次一百八十度 大轉變，使蘇聯的政治危機峰迴路轉，改革敗部復活，引起國際社會的驚詫。按照 年初人們的普遍估計，蘇聯即使不回到勃列日涅夫時代，也可能是中國鄧小平式的 權威主義獨裁。戈巴喬夫春天一來便倒向改革派，旁人覺得，蘇聯的經濟改革雖不 如中國成功，但蘇聯的政治文化，的確已經突破布爾什維克政治的慣性，開始建立 民主文化的雛形。 戈巴喬夫的急轉彎，究其因素有三：一是蘇聯經濟急劇惡化，獨裁可以遏制分離 ，維繫統治，卻不足以刺激經濟。一年來，蘇聯的國民經濟指數，猛降到負百分之 十一。迫使政府不得不放棄物價改革，重新恢復物價的統一控制，以安撫工人和市 民沸騰的不滿情緒。 二是蘇共保守派逼宮，欲在五月的中央委員會上迫使戈巴喬夫這位「新思維」的 創始人下台。戈巴喬夫自去年二十八大後，受到葉立欽為首的激進派崛起的威脅， 遂於年底起用了一批強硬派領導人，擴大了軍方與克格勃的干政權。無奈強硬派權 力膨脹後，卻要搬倒戈巴喬夫。因此，在中央委員會開會前一天，戈巴喬夫與葉立 欽達成妥協，並與九個加盟國簽下新聯盟條約。第二日的黨代會上，戈巴喬夫以辭 職相脅，迫使強硬派讓步，保住了總書記的位子。 三是蘇聯的經濟若要在新的市場機制下復甦，需要大量的西方的物資和技術援助 ，戈巴喬夫開出的清單是兩千億美金。前一段戈巴喬夫採取獨裁政治「過冬」，以 及鎮壓立陶宛獨立，已使得蘇聯的國際形象大跌，尋求西方貸款等於癡人說夢。因 此，渡過了冬天的危難後，戈巴喬夫放棄獨裁，繼續進行西化的改革。 蘇聯國民產值是美國的六分之一 蘇聯在冷戰中敗北，是由於經濟不堪與美國進行長期軍備競賽。前美國總統尼克 松訪問莫斯科時，透露了一個驚人的發現。根據蘇聯國防部長雅佐夫的透露，美國 的國民總產值不是蘇聯的一倍，而是六倍。 雅佐夫是這樣透露的：儘管美國的軍費預算只有國民總產值的百分之六，而蘇聯 的確佔四分之一，但由於美國的總產值是蘇聯的六倍，故美國的軍費預算絕對數字 ，還是蘇聯的三倍。一般人聽到雅佐夫透露的數字後，皆不懷疑他的誠實，蘇聯領 導人在誇耀經濟實力時從不謙虛。 六月五日，戈巴喬夫利用前往奧斯陸領取諾貝爾和平獎的機會，再次向西方發出 強烈呼籲，「如果蘇聯的改革計劃失敗，將可能危及歷史上的一個新的和平時期。 」戈巴喬夫認為，世界正處在一個可以稱之為轉折點的時刻，美國和西方欲建立一 個後冷戰時代的國際新秩序，沒有蘇聯局勢的穩定是做不到的。 他說：「在我看來，那是不辯自明的。假如蘇聯的改革成功，我們將有一個真正 的機會建立一個新的世界秩序。假如蘇聯的改革失敗，進入歷史上一個新的和平時 期的展望將隨之消失，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如此。」 戈巴喬夫針對西方的不合作態度，採取了十分強硬的立場。他警告西方領袖勿設 定不切實際的條件!「如果西方設定條件說，只要你們蘇聯變得完全和我們一樣，我 們馬上會瞭解和相信你們。那將是徒勞而危險的。」 在六月二十五日美蘇高峰會議召開前夕，蘇聯正在向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展開 緊張的遊說活動。戈巴喬夫承諾將與美國簽署最新的限武協定。並突破了阻撓，被 接受參加七月在倫敦舉行的工業七國高峰會議。戈巴喬夫能否在冬天的獨裁後捲土 重來?不久便會見分曉。 公民大選改變蘇聯權力結構 由於戈巴喬夫與葉立欽上個月的互相妥協，美國總統布什已欣然簽署了十五億美 元的食品貸款給蘇聯。布什和白宮認為應當對戈葉妥協的新政治文化以全力的肯定 和支持。但美國的蘇聯問題學者和自由派人士卻持相反的看法。他們認為如果西方 採取旁觀和不合作態度，蘇共的統治也許很快會垮台，那才是解決蘇聯問題的根本 辦法。美國若支持克林姆林宮政權繼續存在，如同發動政變推動它一樣是「干涉內 政」。美國不應當維持戈巴喬夫的地位。 經過冬天的危機，人們看到蘇聯的政治又繼續向民主化方向推進。最大的共和國 俄羅斯於六月中旬舉行公民大選產生總統。這也是俄國有史以來一次公民大選產生 國家元首。同情俄國的西方評論家指出，僅就這一項事實，就是以說明蘇聯已經今 非昔比。將有超過一億的選民參加這次投票。這次大選不僅影響俄羅斯，而且將影 響整個蘇聯的未來走向。 俄羅斯大選目前已經有六位候選人出馬角逐總統，除了呼聲最高的自由派首領葉 立欽外，還有強硬派首領、前總理魯茲可夫·馬卡索夫將軍，戈巴喬夫總統委員會 最重要的顧問巴卡丁，亞裔少數民族候選人圖列耶夫，以及斯大林主義者吉列諾夫 斯基。一般認為葉立欽、魯茲可夫和巴卡丁是實力最強的三人，其中猶以葉立欽最 被看好。 然而，預計葉立欽上台後，蘇聯的政治可能再次出現波動，那就是地方勢力膨脹 ，各加盟共和國均排定日程相繼舉行大選，共產黨的蘇聯中央政府的權力將受到挑 戰。屆時戈巴喬夫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也循例進行大選，獲得民選賦予的法權， 否則，將不足以同葉立欽為代表的地方勢力對抗。根據三月的民意測驗顯示，戈仍 然是蘇聯最具向心力的政治領袖。戈巴喬夫沒有機會再次轉向獨裁，上次的經驗已 經讓他幾乎喪失了舉世的威望。 中蘇聯合對抗美國是個童話 前不久，中共總書記江澤民訪問莫斯科，引起一陣國際戰略均勢的重新評估，即 美國勢力膨脹導致中蘇關係趨緊以抗衡美國。在亞洲地區特別是日本朝野，這樣的 輿論最為盛行。中國方面確已擺出勢態，向莫斯科發放七億美元的糧食貸款，換取 蘇制飛機，並以與蘇聯的關係抵抗美國在最惠國待遇問題上對北京施加的壓力。 然而，在可見的未來中，蘇聯絕無可能有意同北京結盟抗衡西方。那樣的時代已 經過去。中蘇兩黨在政治和意識形態上的分野，在實質上現在比六十年代還要巨大 。當年的意識形態論戰只是一種表象，民族衝突才是實質性的。而今蘇共的政治和 平演變，已非中共所能望其項背。對中共而言，蘇東波的衝擊，特別是蘇聯取消憲 法第六條一黨專制的規定，對保守四個堅持的中共最具威脅，遠甚於美國與西方的 資本主義精神污染。 更重要的是，中國和蘇聯都在尋求西方的經援、貸款與技術，雙方在這方面已處 在相互競爭的關係中。如日本願意向中共提供巨額貸款，卻不給莫斯科一點面子， 戈巴喬夫東京之行無功而返。同時，中國和蘇聯均是高科技時代的落伍國家，雙方 都不能從對方獲得實惠，也就決定了改革時代中蘇關係不可能走得太近，而只能以 西方為中心發展國際戰略。蘇聯方面更不把政治落伍的中共放在眼裡。 在九十年代中，蘇聯的國際戰略地位的漲落，將決定蘇聯政治民主化的進展，決 定於蘇聯與西方的政治經濟制度差距的大小。八九年以來，蘇聯社會發生了創世紀 性的變化，儘管至今仍危機重重，但危機每次都能安然化解，顯現出俄羅斯的強大 生命力和民族智慧。蘇聯的未來是看好的。蘇聯成功納入後冷戰時代的世界秩序中 ，將對中國以及古巴、越南、北韓等共產世界殘餘地帶產生良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