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將高狄在行動 肖 何 筆者赴美留學前，在人民日報社工作。六四事件以後，李鵬政權派遣其心腹干將 ——原吉林省委書記、中共中央高級黨校常務副校長高狄，到《人民日報》坐鎮。 這以後，高狄一方面在報紙版面上，露骨地宣揚強硬派的極左路線，愚昧百姓，一 方面，在報社內部大肆整肅異端分子，其手段比起當年「四人幫」走卒魯瑛之流， 有過之，無不及。下面是一封剛收到的作者在報社的同事托人帶出來的信。除了講 到人民日報社情況，還談了國內人士對海外民運的看法。 何兄： 去年七月收到你的信，一直沒有回信，一方面是情緒不佳，在那樣的氣氛下做事 ，其滋味並不比坐牢好多少，這並非聳人聽聞，而是大多數報社同仁的真實感慨;另 一方面，則想等清查運動有了段落，再將我們的情況告訴你。 「清查」運動(雖然當局不承認是運動，但實際上比文革時期任何一種運動，都來 得嚴密，稍有點自由民主思想的人，都逃不掉)直到上個月才告結束，接下去，高狄 這傢伙真的動手了。他前二天親自下令，把十幾位原部主任一級幹部(相當於中共行 政級副局長)，全趕往河北石家莊、邯鄲等地，同時又把一批二十來歲的青年精英， 統統下放到山東沂蒙山區，即《高山下的花環》中梁二喜的家鄉。這一著，是人們 無論如何想不到的。「文革」已結束十幾年了，高狄採用的這一手，完全是文革時 期的「四人幫」趕知識分子下鄉的殘酷、不人道手法的翻版。其理由也很坦率：「 把這些善於搞資產階級自由化的人，下放到不能搞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地方去!」是的 ，沂蒙山區，全國最貧困的地區之一，農民每年人均收入不到一百元，在這種連最 低水準的溫飽都難以維持的地方，農民怎麼可能接受資本主義自由、民主的觀念呢 ?當局這一手，是下絕了的。 同仁們說，這是高狄進《人民日報》以後最厲害的一手。他來換掉前《人民日報 》社長，十三屆中央委員錢素仁，可以說是第一手。接著倒霉的是副編輯陸超淇、 保育鈞、余煥春，都是中共副部長一級人物，一下子又被撤了。然後便是二十七名 部主任(即正局級幹部)被「停職檢查」，所有部一級機構，全部換上他的親信，這 算第三手。再接著就是借「鄧小平照片、新聞事件」對整個夜班編輯部的骨幹進行 「大換血」。此事你可能不清楚，我稍稍多講幾句。 前年九月，鄧小平退下了他的最後一個位子：中共中央軍委主席。他自己一再聲 稱：已是普通的一名黨員，普通的一名公民了。緊接著，新華社發了一則消息：鄧 小平接見二野軍史編寫組成員。如果在四中全會——鄧小平退下之前，這新聞無疑 應放在頭版頭條地位刊登出來，但這一回，他已全退，既然是全退、真退，那我們 作為黨報，總得讓讀者有個心理接受過程吧?於是，報社的同志在徵得值班編委艾豐 同意後，破例將這條新聞放置在一版中間，這一地位，不高不低，恰到好處，即表 明鄧小平已不是最高領導人，又表示對他的尊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次日新聞 見報後，高狄寫了一段充滿殺機的批語，把這種純屬業務性質的工作，說成是「《 人民日報》社內反對中共勢力的一次大暴露，是對鄧小平同志的仇恨的政治事件」 。這樣的「上綱上線」，連「四人幫」時也未聽到過。於是，以「利用黨報版面反 對鄧小平」的罪名，把夜班編輯部四名骨幹全部停職檢查。這是《人民日報》歷史 上空前的一次政治冤案! 在全部清除了《人民日報》高級幹部班子中具有民主思想或同情八九學運的幹部 以後，高狄又向中央組織部建議，將一百名《人民日報》工作人員調出報社、調離 北京。中央組織部原則同意了他的建議。 高狄的這一手，在報社內外引起極大反響，被宣佈調動(或內定調動)的這些同志 ，或已有家小，或剛建立家庭，這種帶著戶口關係(本人檔案)下農村，是比流放更 可怕的一種迫害，是一種新的迫害方式。如今許多人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 希望你在美國，向輿論界揭露高狄和中共現政權的做法。從表面上看，王丹輕判 ，劉曉波被釋放，但實際上，王丹即使四年後刑滿釋放，仍不會有前途，在中共政 權眼中，他永遠是個罪犯;而劉曉波已被遣送回原籍，沒有工作。至於六四後被捕現 已釋放的一大批人，現在或者失去了工作，成了無業遊民，生活無著落，如在海外 也有一定知名度的曹思源(原四通公司社會發展研究所所長，曾提出「人民代表大會 旁聽制度」轟動海內外)，現在就靠著老婆微薄的工資過活;即使仍回原單位工作的 ，也大多不再從事原來的專業，而變成打雜、備受歧視。從上述種種情況，能說「 中國人權狀況有很大改善」嗎?至於把優秀中青年知識分子下放到邊遠、窮困山區的 做法，不僅帶有強制性，而且是一種人格的侮辱。這是中共當局對知識分子新一輪 迫害的開端，因為《人民日報》這樣做了，接下來，中國社會科學院、北京大學、 清華大學、中共中央黨校等等「清查」運動的重點單位，也將很快效仿，長此不斷 ，要不了幾年，北京知識界更鮮有人會出來講真話了。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外鬆內緊」。前些日子，看到一個從美國回來探親同學帶回 的一本《中國之春》，上面有房志遠先生的一篇文章《可別拆了監獄建牛棚》，看 後感觸很深，此文就很適合於形容當今之中國，不是嗎?許多人沒有進監獄，但是卻 逃不掉進「牛棚」的命運。總之，不能公開自己的觀點，不能捍衛自己的權利，否 則就會遭受政治迫害和文字獄。 拉拉扯扯寫了這些。有消息傳來，高狄已在準備進十四大書記處，這是一位朋友 悄悄告訴我的，早在十三大召開之前二個月，高狄的名字就一再出現在中共書記處 的候選人名單上，趙紫陽把它劃了三次，薄一波又加上去四次，最後鄧小平贊同趙 紫陽的意見，總算未上，這大概是高狄恨透了趙紫陽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