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食書」起草人之謎 ·安 琪· 在「六四」屠殺兩年後,一群流亡海外的大陸學生於七月中旬聚會巴黎,共同回 顧「八九學運」的歷史事實。但是,對當時「廣場」上一些重大事件的決策和操作 ,仍遺留著不同的說法。例如,「絕食書」作者之疑至今仍然是個謎。這裡,記者 就這個問題分別採訪了與會的部分學運骨幹。 記者: 關於誰是「絕食書」起草人的爭執,早在此會召開之前就已沸沸揚揚了,現在我 想請你們當事人和知情者談談對這件事的看法。 柴玲: 這件事其實本來就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事情。當時是我起草了絕食書,白夢潤 色、修改的,之後我又將他修改過的稿子稍微改動了一下,因時間關係,在絕食同 學出發之前就拿去廣播站念了。白夢出來後滯留在香港,托我辦往美國申請政治避 難時,寄來了一份他將要出的一本書的草稿,對「絕食書」的這段,他的回憶說我 當時只寫了幾行字,後來他擴展到二頁半,這讓我覺得與事實不相符。後來我們在 私下裡又談過,當然他也承認我是寫了一頁半。小封(封從德)在巴黎在寫他的書的 過程中,很希望對「八九民運」過程中的一些基本史料的出入作一個基本的更正, 尤其是他認為絕食書上有兩句最重要的話:我們要看看政府的面孔和我們要看看人 民的表情,他認為這是當時絕食發起的核心,的確也是對的,而在海外流傳的版本 裡,這句話給遺漏了,所以他就順便把當時絕食書的起草過程寫了一下,因而引起 一番爭執,就以為中間有什麼,其實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小封在做這個工作。就是 這麼一個過程,我想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在當時的運動中,各自都盡了力。 白夢(絕食團廣播站總編、站長,指揮部廣播台總編、台長): 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三日早上(絕食之前),柴玲對我講:「我想給全體同學寫一份 絕食書,但我現在很亂,不知該怎樣寫。」我勸她吃完早飯再寫,她不聽,之後我 說:「你去吃飯,絕食書包在我身上」。柴玲說她一小時後來拿,當時她留下來一 張紙,上邊橫的豎的亂七八糟寫了一些字,類似於我們寫文章前的一個提示性的東 西,但這些字的確不多,我現在可以確實地說,「絕食書」中「絕食乃不得已而為 之,乃不得不為之」這句話是用了柴玲紙上留下來的。我當時寫絕食書時估計是九 點三十分,我是一個非常感性化的人,我一邊寫一邊哭,筆在紙上不停地顫抖,大 約十一點鐘,我寫出來了,就在原稿上略作了修改,連草稿帶定稿就那麼一份,共 三頁稿紙,最後一頁不太滿(現為張伯笠所保存),當時我的同班同學進來過一次, 所以我的同學都知道我在寫這個東西。柴玲大約十一點二十分來的,我念給她聽, 看看有沒有修改的地方,念的時候,我們都哭了。之後,她說非常好,不要任何改 動。但是我現在驚訝的一點是封從德整理出來的稿子裡的兩句話: 在生與死之間,我們想看看政府的面孔--是答覆、不理睬,還是鎮壓? 在生與死之間,我們想看看人民的表情--我們想拍一拍民族的良心。 這顯然與這篇文章的風格結構不一樣了,我當時寫的原話為三個排比句: 在生與死之間,我們想看看政府的面孔; 在生與死之間,我們想看看人民的表情; 在生與死之間,我們想拍拍民族的良心。 但我當時感到第二句有點不準確,就把這三句話全劃掉了,將來可以對原稿。到 了後來,柴玲念的時候把這句話念出來,並作了一點改變,這可以理解,我也同意 存在兩個版本,一個是我寫的版本,一個是柴玲念的版本。實際上在她念完之後, 新聞導報馬上以號外形式發了我的原文。整個過程就是這樣,我早就願意同意柴玲 是起草人之一,不管你用了她的多少字,都算是合作。但如果說是柴玲起草或潤色 或加工的話,我是非常不能接受的,因為既然是潤色或者是加工,應該有一個大約 成文的東西。說實在話,我不想爭這個東西,人格要求我不可能把假的說成真的或 者反之。柴玲說我曾說過她當時給了我一頁零二行字,我不知是她記憶的錯誤,還 是有意這樣說,因為這句話我確實沒說過,在此情況下我也覺得很難。當然,我對 柴玲也是比較瞭解的,她身上有許多非常優秀的東西,不能說因為這樣一種誤解就 全面掩蓋,我願意在適當機會非常公正地為柴玲說幾句話。 記者: 我想核實一下,白夢說他寫的絕食書的手稿在你這裡保存著,請問是這樣的嗎? 張伯笠: 在大陸。但是這種東西很難確定,白夢給我談過當時的起草經過,他們兩人也都 徵求過我的意見,我很難辦,你是讓我為歷史負責還是為現實負責? 記者: 當然首先應該為歷史負責。 張伯笠: 那麼我說,我當時是新聞導報總編,「絕食書」白夢交給我時是他自己的手稿, 筆記。其它的我不清楚。 記者: 如果為現實負責你怎樣說? 張伯笠: 我不說,保持沉默。 記者: 那麼在這個會上這件事是否算是講清楚了? 李祿: 這個我看沒有所謂的講清楚的問題,每個人對歷史負責,實際上是對自己的人格 負責,每個人以自己的人格來書寫自己的版本。各個人有不同版本也是很自然的。 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是一個多大的問題,現在的問題好像是兩人都參與了最後的形成 ,爭議在於哪個人在其中起的作用更大一點,寫的東西更多一點,我覺得沒有什麼 ,這並沒有引起我多大的興趣。 辛苦: 白夢自己也承認曾引用過柴玲寫的東西,至少象:「絕食乃不得已而為之,乃不 得不為之」。從這個角度看,我不覺得柴玲說了假話,但至少應該說白夢是做了主 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