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的未來並非屬於葉立欽之輩 ·平可夫· 蘇聯「八月政變」的最終局面，不僅敲響了共產黨覆滅的喪鐘，而且還標誌著葉 立欽、波波夫等人為代表的從蘇共內部蛻變出來的所謂「體制外改革派」勢力也已 完成了他們的歷史使命。顯然，蘇聯的未來並不屬於這些被喻為「蘇共二十大的孩 子們」。 當人們普遍嚷嚷「戈巴喬夫時代」已經結束的同時，卻去忽視了「葉立欽時代」 與前者其實並無多少本質的差別。戈葉的確比前一代人更富予開拓精神。然而，無 可否認的是，他們均在共產黨內部有過自己得意的歷史。美國前國務卿杜勒斯深知 象赫魯曉夫、戈巴喬夫、葉立欽那樣的人物為攀登蘇聯式的政治高峰需要多麼堅忍 的毅力和多麼巧妙的個人偽裝。在戈巴喬夫變革的年代，二人初期扮演了不同的角 色，然而在「和平演變」的最後關頭，二人卻似乎到達了同一個終點站，只不過是 所扮角色的差異使葉立欽似乎先走了一步而已。而在這以後，葉立欽早期表現的憨 厚、純樸形象也開始逐漸被近於獨裁式的剛愎自用所取代。從現「八月政變」之後 葉立欽的一系列言行，人們彷彿看到了身為斯維爾德羅夫斯克州委書記時代的葉立 欽之幽靈在重現。亨利·基辛格對此會感慨萬分地說：「要注意這個人」。 葉立欽和阿利耶夫是在戈巴喬夫政治改革過程中從蘇共內部蛻化出來的「體制外 力量」的典型代表人物。二人在黨內原以極左和極右的面目著稱。阿利耶夫原任阿 塞拜疆克格勃首腦，安德羅波夫時代的第一部長會議副主席。早在勃列日涅夫時代 ，他便作為勃列日涅夫路線的得力吹捧者而備受各方重視。戈巴喬夫上台之後，葉 立欽和阿利耶夫分別以極左與極右勢力的代表而被戈巴喬夫一齊趕出蘇共政治舞台 ，而活動於蘇共體制之外的政治空間。一九九零年，在葉立欽當選為俄羅斯共和國 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的同時，阿利耶夫也在阿塞拜疆被推選為該共和國最高蘇維 埃代表，重返政壇。其後，二人搖身一變，竟同時成為在新聯邦制度(或聯邦制)重 建過程中極力維護各自民族利益的所謂「民族派人士」。最後，在戈巴喬夫一腳徹 底踹倒了舊有政治體制架構之後，三人又一同在原有體制之外遙相呼應，相互合作 ，並通過自己的言行證明了原蘇共政治體制內左、中、右三派利益代表，在新的政 治環境下，其基本的價值觀念是何等相似。 首先，八月政變之後，葉立欽的一系列言行表明，作為一個十足的大俄羅斯沙文 主義者，葉立欽對民族問題所持的基本立場與戈巴喬夫等前輩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儘管在此之前，為著個人的政治利益，葉立欽會以民族獨立運動支持者的姿態， 與波羅的海三國等地的民族主義者們結成短暫的聯盟。然而，一旦在主張中央集權 制的蘇共保守派同時也是葉立欽的政治對手們一個個失勢之後，葉便露出了大俄羅 斯主義者的本來面目，迫不及待地要求取得對新聯邦政府的絕對支配權。在其他各 加盟國對此提出質疑之際，八月二十六日，葉立欽「一語驚人」，竟然提出有可能 與新獨立的各共和國「重劃疆界」之說，頓時引發各加盟共和國的強烈反彈。眾所 周知，蘇聯現存疆界絕大多數乃十月革命後列寧與斯大林人為劃定，並未充分顧及 到長期存在的歷史事實與複雜的民族區域分佈。其中，哈薩克共和國北部，烏克蘭 共和國的頓涅斯庫，以及克里米亞地區，本來就早已成為「爭議地段」。葉立欽口 出此言，其嚴重後果將最終導致「各共和國之間永無止境的戰爭」。哈薩克共和國 總統鈉扎爾巴耶夫十分憂慮地表明了上述立場。自然，更多的人並不希望看到蘇聯 成為第二個非洲。 另一方面，俄羅斯共和國內部的民族矛盾也在激化之中。被喻為「俄羅斯境內的 波羅的海三國」的達達爾、巴西及爾和雅庫德三個自治共和國與俄羅斯聯邦共和國 之間展開的「地域及資源主權爭奪站」業已進入白熱化階段。其中，歷史上曾統治 過俄羅斯的達達爾早已表明其獨立於俄羅斯聯邦共和國之外的強烈意向。這一回， 葉立欽曾使出渾身解數力圖加以阻止。同時，企圖從政治上、經濟資源上削弱俄羅 斯聯邦共和國力量的分裂主義運動最近已曝光。在西伯利亞的羅波希比爾斯庫市， 既反對戈巴喬夫、又反對葉立欽的所謂「第三勢力」正在積極醞釀成立一個「西伯 利亞共和國」。對此持積極態度的利益集團包括西伯利亞各州的地方勢力、各類政 治野心家、以及民族主義者。自然，畏懼俄羅斯共和國實力過份強大的其他各加盟 共和國也可算是其廣義上的支持者。目前，這塊面積占俄羅斯共和國三分之二有餘 ，工、農業生產總值名列蘇聯前茅的巨大戰略要衝之未來趨向，已經備受各方專家 的重視。 葉立欽身上表現出缺乏法治觀念、近乎專制主義的舊意識形態，這在八月政變之 後暴露得淋漓盡致。越權解除聯邦政府各級官員(包括全蘇廣播、電視委員會主任格 那夫琴科等)；無視地方蘇維埃的法律權威，而隨意亂加任用斯維爾德羅夫斯克時代 的親信們，造成聯邦及地方政府運作的極大混亂。日本輿論界甚至將其稱為「來自 葉立欽的政變」(八月二十六日《讀賣新聞》)。美國布什政權也首次對此表示「極 大的不安」(《華盛頓郵報》)。在葉立欽陣營內部，由此而引起的反彈也在升級。 俄國民主黨主席托拉費金將其斥之為「向權威主義的大躍進」，同時，「民主俄羅 斯」勢力九月十五日向即將召開的俄羅斯最高蘇維埃代表大會呼籲立即進行公正的 地方選舉並徹底修改選舉法。另一方面，世界經濟、國際關係研究所的西蒙裡亞副 所長則表示，圍繞葉立欽轉向新權威主義的趨勢，俄羅斯最高蘇維埃(國會)內部已 經表現出強烈的不信任氣氛。「國會與政府已嚴重對立」。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新聞媒介及部分蘇聯大眾對所謂「激進改革派」的批評不只 局限於葉立欽。波洛夫、謝瓦爾德納澤等人也受到指責。對於前者不斷以行政命令 的方式干預經濟而又毫無任何效果的做法，莫斯科人也開始感到絕望。人們彷彿已 經意識到，蘇聯的未來並不能寄望於這些所謂「二十大的孩子們」。日本蘇聯問題 專家木村凡教授對此評論說：戈巴喬夫、葉立欽、謝瓦爾德納澤這些一度曾經爬到 共產主義政治頂峰的舊官僚們所暴露的弱點實在太多。為此，蘇聯需要「第三個男 人」。人們開始把目光轉向在改革旗幟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彼得格勒市最高蘇維 埃主席團主席沙布恰克、莫斯科副市長斯坦克維奇等三、四十歲的政治新秀可為典 型。自然，相對於「二十大的孩子們」而言，「戈巴喬夫時代的孩子們」將更少共 產主義教條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