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渠成 天衣無縫 --記民陣民聯德國分部聯合代表大會 ·齊 墨· 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三十日夜裡,德國埃森市的一個學生公寓裡燈火通明,一群中 國人分為兩組,正在表演聯歡節目。節目的內容是:各組分別為對方出一個成語, 被對方的一個人出來用啞劇比劃,而要求表演者的同組人猜出該成語。只見一位女 士起立出列,向她本組的人先伸出四個手指,這表示她將表演一個四個字的成語。 然後她舉手向上一指,大家齊聲說「天」。然後她再摸摸自己的衣服,至此好多人 已經猜中該成語,脫口喊道:「天衣無縫」。 確實是天衣無縫。這群人是民陣民聯德國分部聯合代表大會的代表,而這一天, 民陣民聯德國分部合併的議案已經通過,世界上第一個民陣與民聯聯合的國家分部 已經誕生。回顧這兩個組織的聯合過程,可以說是「水到渠成」;而觀察兩個組織 合併後的結果,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兩「水」相逢 殊途同歸 一九八二年,《中國之春》運動開始興起,民聯應運而生。一九八五年民聯在德 國建立了聯絡站。相對來說,民聯的力量主要在美國,在歐洲比較弱。在八九民運 高潮到來之時,民聯在德國仍不被留學生接受,一直處在秘密狀態。一九八九年五 月五日,全德學聯在紀念「五四運動」七十週年和聲援國內學運的大會上宣告成立 。當時民聯德國聯絡站的負責人梁達勝要捐給籌備中的學聯一千馬克,被學聯籌備 人婉拒。同年五月二十五日,德國留學生在各地舉行集會,反對中共在北京實行「 戒嚴」。民聯聯委會候補委員劉旭在波恩的集會上登台演講,剛剛說出自己是民聯 的成員,即被台下的人打斷,並趕下講壇。 六四之後形式大為改觀,一部份留學生開始加入民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八日 ,民陣德國分部作為民陣在全世界的第一個國家分部正式成立,至今已經發展到二 百五十餘名會員,成為民陣在歐洲的最大的分部。在德國的民聯成員基本全都加入 了民聯,而部分民聯成員也加入了民聯,使民聯德國分部的成員增加到二十餘人。 許多民聯的「老反革命」分子在民陣中擔任了重要職務,以他們多年從事民運的經 驗為民陣德國分部的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如民陣德國分部第二屆理事會副主席梁 達勝、監事會主席劉旭,民陣中德支部第一屆理事楊先智,均為民陣德國分部的干 部。而民陣分部第二屆理事劉燕女士也是民聯在六四之後發展的新盟員。民陣和民 聯在德國早已是「同床共夢」了。 在世界範圍來講,民聯和民陣應該說存在過一些差別。有人曾經開玩笑地借用中 共的「文革」語言說:「民聯成員主要是地、富、反、壞、右,民陣成員主要是叛 徒、特務、走資派」。也有人說,民陣比民聯在對待共產黨的態度上更溫和一些。 這些說法大約有一些道理,但在德國卻完全不是這樣。在德國,部份民陣成員對共 產黨的態度比這裡的民聯成員恐怕更為激進,而兩個組織成員的身份也沒有差別。 就民陣德國分部來講,大陸來的留學生始終占主導地位,還有少量台灣留學生和僑 界人士,最近也有不少從大陸流亡出來的難民加入進來。民聯在德國的成員構成也 大致如此。 目光下移 才看仔細 民陣與民聯的差別之所以被人過分看重,甚至被擴大了,主要是觀察者著眼點不 同。比如有一位民聯的朋友在《新聞自由導報》上撰文說,「民陣主張趙紫陽上台 ,平反六四;民聯主張走體制外民間道路與中共平行對話」(楊漫克,《民運應有容 忍不同意見的雅量》,《新聞自由導報》第八十二期)。在德國的一些民運朋友讀了 該文後向我打聽,是否民陣把自己的主張真的改為「趙紫陽上台」了。筆者雖為民 陣德國分部主席,竟然也不知道楊漫克先生說的民陣的這一「主張」。胡來我查閱 了民陣的所有文件,又向民陣總部詢問,才確知道這一說法並無根據。可能有的民 陣成員說過這樣的話,而楊漫克先生將某個人說的話作為民陣的主張,就難免在德 國引起一陣緊張。因為民運德國分部從來沒有人把趙紫陽上台作為自己的主張。 看來,看一個民運組織的主張,不能光看其個別人的說法,雖然這種「個別人」 有時是「上層」人物。應當說,從基礎來看,民陣與民聯已經相當一致了,在主張 上也沒有多大的差別。 如果我們能將目光下移,在民陣與民聯的聯合問題上就不會與那麼多令人頭痛的 難題了。眾所周知,民陣與民聯的聯合問題,已經提出來近兩年了。聯合的進展之 所以到今天還不能令人滿意,原因之一在於兩個組織上層的分歧。比如,合併之後 的組織叫什麼名字,在上層是一個嚴重的問題,而在德國的民陣民聯成員看來就是 一個「不成其為問題的問題」。民聯德國分部主席梁達勝說過,德國民聯人數較少 ,與民陣德國分部合併後繼續教民陣德國分部就行。也有一位民陣的成員講,民聯 成立較早,合併後叫民聯也是一樣。最後大家贊成兩個分部合併後暫時起名為「民 陣民聯德國分部」,待以後民陣民聯完全合併後再根據聯合大會的決定改名。 從下合起 基礎打實 民陣與民聯的聯合問題,目前剛從目標確定走到操作過程。民陣二大和民聯五大 之後,兩個組織的合併已經勢在必行,在價值判斷上大家也逐漸認同了「合併為好 」的論點。但對於「怎樣合併」,各個組織卻沒有切實可行的方案。這主要是因為 大家對此關注不夠,也因為海外民運中「清談勝過實幹」的現象所致。 一九九一年八月,在民陣比利時分部主辦的「中國-和平演變的機會及其利用」國 際研討會上,民陣人士金曉炎、楊中美、邵海鵬等人已經提出了兩個組織自下而上 進行合併的建議。更早,在一九九一年三月三日,民陣南澳支部已經在全球率先與 民聯南澳支部合併,成立了「民陣民聯南澳大利亞支部」。德國的民陣、民聯同仁 對這些建議和實踐進行了認真研究,並根據德國民運組織的具體情況,決定首先在 國家分部的層面上進行合併。一九九一年七月,民聯德國分部的會員大會通過了與 民陣德國分部合併的決議,並委託該分部主席梁達勝具體主持此事。九月八日,民 陣德國分部理監事聯席會議上也通過決議,將民陣分部的三大同時作為兩個分部合 並的代表大會。民陣主席萬潤南當天得知道這一決定後立即表示支持,民聯主席於 大海在十一月初來德國訪問,與梁達勝、廖天琪(民陣總部德國理事)和筆者就兩個 分部合併之事進行過協商,表達了民聯總部的支持意見。 民主政治是程序政治。儘管總部、分部的人對兩個分部的合併均持積極態度,實 際上兩個分部的合併在德國也已經水到渠成,不必再拖延了。可是根據章程,民陣 德國分部理監事會無權決定召開民陣民聯德國分部聯合代表大會。為了解決這一「 憲章危機」,民陣民聯德國分部的理事會決定先著手籌備合併的聯合代表大會,選 出民陣分部三大的代表和民聯與會代表,然後在代表大會前舉行預備會議,請代表 對舉行合併代表大會的提案進行表決。結果絕大多數代表贊同舉行合併聯合大會。 於是,民陣民聯德國分部合併的最後障礙消失了。 如果民陣與民聯的合併能先從基層做起,步步踏實,最後兩個總部的合併就不會 引起很大震盪。即使總部在合併中出現了一些問題,也不會影響到大局。 德國模式 是耶非耶? 海外民運在各個地區的表現確實很不一樣。去年就有人提出了所謂「德國模式」 的假想,主要是從民運力量的佈局來看的。德國目前較大的中國人團體有全德利益 ;民陣民聯分部都是政治性組織;萊茵筆會是學術、出版組織,出版《萊茵通信》 雜誌,也舉辦一些研討會。組織的性質雖然不同,但大家分工合作,有條不紊。而 在有的國家,同樣性質的組織往往並存幾個,相互爭搶。 在這次代表大會的閉幕式上,民陣總部秘書盧揚再次談到了「德國模式」。我想 ,要歸納德國民運的特點,必須先與其它國家進行比較。正好這次會議也邀請了中 國自由民主黨第一副主席倪育賢,他在會上作了兩次發言。他認為,海外民運存在 人才、理論、組織、財務等各方面的危機,其原因在於民運中沒有形成一個幾十人 的堅強的有獻身精神的領導核心。有這樣核心的主動出擊,就不會出現所謂的民運 「低潮」現象。而德國的情況與倪先生的理論相差太大,在這裡目前普遍的看法是 :每個人首先要解決自己的生計,然後再有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從事民運。時下這種 相持階段可能會很長,大家應該利用時機,把自己以前從事民運耽誤的讀者時間補 回來。面對德國無人問鼎民陣民聯的局面,有人感歎地說:「英國那麼多民運專業 人士,而德國一個也沒有。能從美國撥過來一些就好了,也省得他們在那裡激烈競 選,我們這裡無人出山」。 沒有職業民運人士,以留學生為核心,是德國民運的一個特色。還有一些從外地 來的朋友,與德國留學生接觸後,認為這裡的民運人士有理性,做事有嚴密的計劃 性,團隊精神相對較強。記得去年台灣學者沈君山來德國時說過,各國留學生的組 織狀況與所在國的文化傳統有很大關係。據他的觀察,法國人很浪漫,法國的留學 生就難以組織起來,而相反德國人很嚴謹,德國留學生組織化程度就高多了。由此 而來的,是德國民運圈內的內鬥既少又輕。 「務實」是德國人的工作精神。這一短也影響了這裡的留學生。許多來德國訪問 過的人說,德國的民運有聲有色,而外界卻所知不多。其原因在於德國民運組織不 善於造勢和作秀。時下有些民運人士以作秀為風尚,事情不知做了多少,新聞風頭 卻搶在前面。甚至是為製造新聞而做事。長此以往,何以自立。 守住陣地 迎接高潮 德國民運目前在艱苦地支撐著。一些早期的積極分子現在因各種原因退出了,繼 續在做事的人也精疲力盡了。讀書和工作的壓力,使人對民運組織中的「官位」望 而生畏。前不久,民陣柏林改選,無人願意擔任主席,最後採取了輪流坐莊制,選 出六個人,每人負責兩個月。柏林支部是民陣在全世界的第一個基層組織,也曾經 擔負過民陣「柏林會議」的籌備大任。至今大家覺得需要更多照顧自己的事情了。 這次民陣民聯德國分部理事會的產生,也是幾經周折。筆者去年作了一年的民陣分 部主席,不僅身心勞累不堪,也耽擱了博士論文的進程。在去開會時妻子下了一道 死令:如我再當選,就不准回家。上屆民聯分部主席、民陣分部副主席梁達勝和民 陣分部監事會主席劉旭,不僅自己表示不再競選,他們的妻子還各帶著兩個孩子來 監督其丈夫,以免他們被人鼓勵得「頭昏」,再次出山。看來,海外民運負責人出 征的第一關是「內人」。 形勢比人強。我和梁達勝禁不住朋友的鼓勵,再次被推上「烤爐」,分別當選為 合併後的分部的正副主席。看來確實是「知夫莫過妻也」。還有一位費良勇先生, 一直是慕尼黑市民運的中堅人士,確實「良勇」,在這個時候披掛上陣,擔任理事 。 但這次選舉與以前相比,也與所創新。大家「不忍心」看著我們三人孤軍奮戰, 讓我們提出條件。我也就不再客氣了,將分部一年的事情提出一個清單,請大家認 領「任務」。結果許多人自告奮勇地承擔了註冊、人權、出納、編寫通訊等工作。 這樣,眾人做事,理事會的壓力就大大減少了。代表們也紛紛表示,在目前這種情 況下,大家的期望不要太高,能堅持下去就是勝利。 十二月一日,民陣民聯德國分部誕生了。該分部作為民陣與民聯的地方組織,是 獨立的法人,按照德國法律註冊,分別對民陣和民聯總部負責。我們希望,德國的 這一舉動,對全球民運組織的大聯合會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