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旗幟飄揚在帝國的廢墟上

.路 邊.


  蘇聯帝國解體了。戈巴喬夫辭職了。
  我們這一代也許有不少想抱怨的事情。但我們不會抱怨沒撞上翻天復地的時代。

  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引出人們多種多樣的感觸。而最深的感想，是一些最
基本的東西。蘇聯帝國，對內壓制人民和少數民族，枉殺無辜，對外窮兵黷武，威
脅世界和平。我們中國人，更因為從蘇聯搬來的列寧斯大林主義而飽受專制之苦，
飽嘗指令經濟的惡果，也因為蘇聯的帝國野心而常處戰爭的陰影之下。如今，這個
帝國不復存在，我們中國人不能不格外高興。
  在這場和平演變中，戈巴喬夫立下了不朽的功績。無論舊蘇聯領土內的人們怎樣
書寫他們未來的歷史，戈巴喬夫的豐碑已經鑄成。
  我們不能要求一個人把人間的事情都作完了。特別依靠某一個人建設民主政治，
更是個矛盾的想法。多少年來，我們深恨那些屍位戀棧，不到變成歷史的罪人不肯
罷休的政治人物。今天，我們因為喜愛戈巴喬夫這個人而為他的辭職感到惋惜，也
希望他能夠為民主建設和世界和平繼續發揮作用，但我們首先對他的急流勇退充滿
敬意。我們希望中共高層，以開明的前蘇共領導人為榜樣，以人民的自由幸福為重
，以親人友好的將來處境為念，盡少妨礙演變的和平發展。
  戈巴喬夫的新思維，對共產黨來說，是相當之新，但對於千千萬萬為人的自由和
尊嚴而不懈抗爭的人們，卻只是普普通通的道理。由於佔據著特殊的政治地位，戈
巴喬夫對和平演變作出了獨特的貢獻。但結束共產黨統治的光榮，屬於用身軀抵擋
八月政變的勇士，屬於因為敢於說一個「不」字而被驅逐出國、被流放西伯利亞、
被殘殺的人們。
  記得幾年前，多少人因為看不到任何結束共產黨統治的現實道路而悲觀不已。所
以，蘇共專制如今現實地土崩瓦解之際，聽到一些中國知識分子格外悲觀起來，我
們不禁有幾分奇怪。
  對於善感的心靈，巨大的東西的瓦解，總會造成某種震撼。即使十分欽羨周郎的
人，看到曹操八十三萬強虜灰飛煙滅，也會生出「而今安在哉」的一聲歎息。但善
感的心靈，自然也能夠看到對世事的感歎和對政治局勢的判斷的大略區別。
  自由的旗幟在帝國的廢墟上冉冉飄揚。新獲自由的人民，將決定他們自己的命運
。橫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一條坦途，而是巨大的困難。這些困難不用我們提醒。當
蘇聯人民奮起粉碎政變者們的時候，他們並不曾以為明天就會有充實的貨架，他們
只知道明天會有自由。這些困難我們也不要去誇大。我們不可把老百姓可以開始抱
怨政府及其領導人，錯認為是他們突然對政府及現狀格外不滿起來。而大眾傳播媒
介對蘇聯的現狀的報導也有相當的偏差。
  新獨立諸國面臨的問題，有些是它們特有的，有些是從高度集權專制的政體轉向
自由民主政體時發生的轉型問題，有些是任何開放社會都有的問題。我們衷心希望
新獨立諸國的人民能夠逐步解決他們的困難。同時，我們也要通過他們正反兩方面
的經驗仔細考察轉型時期可能出現的種種困難，認真討論避免、減輕、解決這些困
難的辦法。將來中國的轉型，從總體上說，不會比蘇聯的來得容易，關心中國命運
的人們，從始至終都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有了自由，並不就有了一切。但自由的
人，自由的民族，會創造出一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