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民主政治的成熟 ·萬潤南· 我曾多次訪問寶島台灣，對那裡的經濟繁榮，民主改善印象極深。台灣作為四小 龍之一，經濟發展舉世稱頌。對這些，我不準備在此多談，因為有很多的專門評論 和研究。我更關心的是與這種經濟發展並行不悖的政治改革過程。人們在談論台灣 時，往往容易注重它的經濟成功，卻忽略了它政治上的成功經驗。我個人認為，台 灣的政治民主化進程的中華民族對未來有著極重要的啟迪。 由一黨專制走向民主政治 台灣不像西方大多數民主制國家那樣，從一開始就在多黨或兩黨制的基礎上經由 鬥爭與妥協，定出基本大法來規範國家政治生活。它的民主改革過程很有特殊性， 即在一黨專制的政治體制下，經由執政黨自身放棄一黨專制地位而走向民主政治。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體制外反對派的努力促進了這個過程的發展，功不可沒。但 不能否認國民黨解除戒嚴，開放黨禁、報禁，是台灣政治生活的根本轉折。蔣經國 先生能做如此決斷，其膽略與胸懷實在令人欽佩。特別是想到國民黨也曾是依照列 寧式的建黨原則而組建的，曾信奉過「一個主義、一個領袖、一個政黨」這樣的政 治一元論，蔣經國先生的歷史功績就更顯得偉大。 台灣的民主進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立法院不斷出現的火爆場面，反對黨的街頭 運動，因老國代退職問題引起的學潮，又有民進黨將台獨主張列入黨綱而引起的社 會震盪。這些都被海峽對面的共產黨當作了攻擊民主政治的口實。在他們看來，民 主政治就是立法院的打鬥。更可鄙的是：中共竟以此為由，來論證六四屠殺的正確 。在他們看來，用坦克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是合理正當的，而台灣立法院的「肢體 語言」卻是民主政治的罪過。這些批評適足見其殘忍無知與頑冥不化。 其實，在解決政治問題時，有三種可能可共選擇。其一是槍炮語言，這是專制政 權通常使用的語言。其二是肢體語言，這是政治轉型期常會出現的情況。其三是理 性語言。它是成熟的民主政治的標誌。台灣的民主政治進程基本排除了槍炮語言， 現在也開始減少肢體語言，向理性語言轉變。這是歷史的進步，也是台灣民主政治 日臻成熟的表現。應該指出，肢體語言較之槍炮語言是大大的進步，而走向理性語 言要靠執政黨與反對黨雙方的努力。去年年底，台灣第二屆國代選舉順利完成，這 顯示了台灣民主政治開始走向成熟。這是海峽兩岸人民值得慶幸的大事。因為它表 明中華民族不僅需要走民主政治的道路，而且有能力走民主政治的道路。 政治學家們常常把民主政治的標準歸結為：□反對派政治組織合法存在，並有權 依法競爭權力。□最普遍的選舉權，也就是一人一票。□有多種新聞渠道向選民提 供信息，各競爭組織能夠利用傳媒爭取選票。這次台灣的選舉基本上符合這些標準 。選舉的結果是國民黨大勝。作為台灣最大反對力量的民進黨為何在這次志在必得 的選舉中成效不彰呢？我想是它用以號召選民的基本訴求定位有誤。政治訴求的根 本出發點應該是順應民心，有利於國家的安定繁榮。在政治民主化之後，多黨並存 ，當然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可惜民進黨在這次選舉前把台獨問題擺上桌面，弄得台 灣人心忡忡，給大眾的印象是過於激進盲動，不負責任。而國民黨則大力宣傳「以 台灣兩千萬人福祉為依歸」，強調「革新、安定、繁榮」得了人心。這足令政治家 們記取。 台灣是中國的政治特區 民主中國陣線是現存海外的大陸政治反對派之一，所以我們特別關注台灣民主政 治的發展，關注台灣反對力量的動作。因為中國大陸仍處在共產黨一黨專制獨裁政 權之下，而台灣卻在民主政治的道路上大步邁進。同是中國人，卻在兩種政治制度 下生活。在某種意義上，台灣目前是中國的「政治特區」，所以這種對照比什麼都 有說服力。中國自清末民初起，仿行西方民主制度近百年，歷經磨難，幾次機會都 被葬送，結果往往是以民主始而以獨裁終。從而，一黨專制能不能經由和平的方式 轉變為民主政制，轉便為多元政治，中國人能否跳出革命--專制--革命--專制的惡 性循環，中國政治生活中能否出現推動民主政治發展的健康的、成熟的、負責的、 富有建設性的反對派，這些問題關係著中華民族的未來，關係著中華民族邁入歷史 新生之地的契機。 坦白地講，近一年多，我們這些獻身中國民主化的人對台灣民主進程常常捏著一 把汗。這些憂慮主要來自我們對台灣政壇反對力量的成熟度和政治取向的擔心。自 台灣解嚴之後，在中華民族的土地上，第一次出現了由專制制度內民主制度轉型的 現實可能。其主要標誌就是出現了同執政黨合法而公開競爭權力的反對黨其代表就 是民進黨。就是破天荒的大事。我們對民進黨格外關切，因為民主政治的建設，有 賴於朝野各方以對國家民族負責的態度，臨深淵、履薄冰般地檢討自己的綱領取向 ，不斷提高自身民主素養，提高民主運作的水準。 反對派是政治轉型的關鍵 從我們的角度看，在社會轉型期，反對力量似乎肩負著更大的歷史責任，人們要 對反對派的動作有更高的心理預期。這是因為，反對派對民主理念的認同程度決定 了民主政治發展的方向和水平。人們之所以追求民主，反對獨裁，是因為民主制度 基於對基本人權，對人的自由、尊嚴的認同之上。在這個意義上，民主政治除了操 作意義之外，更有一種價值意義。所以以建設民主政治為目的反對派，對民主的價 值層面更需有深刻的反省和認同。 其次，反對派的政治行為方式會直接影響民眾對民主政治的信心。中國人爭民主 久矣，但究竟什麼是民主政治，人們未曾親身經歷過。因此反對派在政治生活中的 表現，幾乎就是給民眾演歷民主政治生活。反對派當然應該競爭權力。但靠什麼競 爭？是靠製造新聞，還是靠政治智慧？是靠「作秀」還是靠踏實、沉著的工作？是 靠鼓動民眾情緒，還是靠政治綱領、理性態度、妥協精神？這些都會在政治舞台上 表現出來，給民眾留下印象。民主政治要建立在多數人的主動參與之上，沒有反對 黨就沒有民主政治。所以反對黨一出台，人們就差不多把它當成了民主政治的象徵 。如果反對派在與執政黨的政爭中表現不出更為成熟、更為負責的態度，更有吸引 力，更順乎民眾的訴求，便會辜負人們某些帶有理想色彩的期望，從而引起對民主 政治的冷漠、反感。這是社會轉型期社會失序的潛在誘因。因為政治鬥爭的亂象如 不能盡快轉變成為依規則和程序進行的合理政爭，則勢必影響社會安定，妨礙民主 政治的成熟。 兩岸形成鮮明對比 台灣民主政治的進程，總而言之是平靜的，成功的，給人信心的。許多大陸同胞 十分關心台灣的民主進程，其原因前面已經說過了。令人痛心的是，中國大陸當權 者至今視民主改革為大逆不道，極力為一黨之私而固守所謂「四項基本原則」，而 這四項基本原則早已為人民所唾棄。正當台灣進行二屆國代的普選時，中共召開公 安工作會議，把鎮壓一切反對派列為頭等大事。聲稱政治反對派比謀殺、搶劫、販 毒等犯罪分子更危險。這些動作只說明他們內心是何等虛弱、恐慌。但是台灣的存 在，台灣民主政治的發展，台灣經濟的繁榮就是對中共一黨專制的挑戰。中共聲稱 只有共產黨能夠救中國。那麼，台灣是不是中國領土？那裡沒有共產黨，卻有多黨 政治，那裡的社會經濟發展遠遠超過中共統治下的中國大陸。這又如何解釋？ 台灣政治民主化的進程已給中國人民有益的經驗，它說明中華民族這個古老民族 有著巨大的歷史潛力和蓬勃的生命力。它已經創造出奇跡，並將創造出更大的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