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軍隊國家化 ----訪中國復退役軍人聯誼會籌備組成員林正央 ·維 洋· 最近，一批寄身海外的原中共軍人正在相互聯絡，籌組「中國復退役軍人聯誼會 」，筆者聞訊走訪了其中最活躍的人之一：林正央。 短小精悍的林正央來自中國福建省，一九八四年十月至一九八九年八月在中國海 軍服役，先干輪機兵，後來轉到機關，熟悉中共軍隊的政工系統。復役後分配在外 貿系統遠洋輪上工作。八九民運時期林正央聯絡了幾個復員軍人，參加福州五一廣 場的絕食行動，以聲援北京，並試圖組織類似工自聯的組織：復退役軍人自治聯。 但是運動後期，林正央因為絕食受害以及被警察打傷頭部等原因病倒，未能如願。 六四以後，當局大規模鎮壓報復，林的一些戰友被捕(現已被釋)。林也有風聲被走 漏之虞，遂於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在加拿大跳船，輾轉來美。 林正央說：他們籌組復退役軍人聯誼會的目的，是在海外復退役軍人中聯絡感情 ，交流思想，並與國內戰友聯絡，傳播先進思想，為政治民主化，軍隊國家化而努 力。 林正央說：軍隊國家化是政治民主化的關鍵步驟。所謂軍隊國家化就是軍隊只能 服從國家這個權威，而不應控制在一黨一派手裡，否則就會成為獨裁者的工具。中 國八九民運中，中共竟然動用軍隊鎮壓人民，寫下了中國軍隊恥辱的一頁。而蘇聯 政變的流產，民主化的成功，主要是廣大蘇軍士兵認同以葉利欽為代表的國家權威 更甚於蘇共這一權威。林正央認為中國軍隊要再造軍魂，樹立軍隊屬於國家而非政 黨，軍人忠於國家而非政黨這一準則。黨、團組織應該無條件退出軍隊，現有政工 系統應該徹底取消。用獨立而公正的軍法系統，來管理軍隊，健全維護戰士合法權 益的軍人委員會系統。黨不干涉軍隊，軍隊不干涉政治，徹底改變中共以黨控軍， 以軍控政的落伍做法。 林正央介紹中共軍隊的政工系統時說，中共從紅軍年代開始，就搞了「支部建在 連上」這一傳統。即中共不僅要控制軍隊上層將領，還要嚴密控制每一個士兵的思 想。當初的紅軍是中共自己建立的，以黨控軍尚還說得過去，(記者插話：中國首先 提倡以黨治軍的是孫中山先生，他是從列寧那裡學來的。)但是現在的軍隊號稱中國 人民解放軍，理應是國家的軍隊，再用黨控制就毫無道理。 林正央說：中共以黨控軍主要依靠軍隊的政工系統。軍、師一級有政委，營有教 導員，連有指導員，這些都稱為政工幹部，他們比同一級的軍事幹部(即軍長、師長 、營長、連長等)有更大的權力。部隊人員在軍事訓練、軍勤等事上聽從軍事幹部安 排。但是跟自己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控制在政工幹部手裡。政工幹部原來就有三樣特 權： 一、入黨入團：不少農村兵，尤其是北方，內地的兵十分希望在部隊裡入黨，因 為他們復員後出路很少，最好的出路是當上各級村幹部或地方幹部。這樣就非要有 黨籍才行。 二、義務兵轉志願兵，這樣可以享受幹部待遇。 三、提干，保送軍校 過去當兵，復員後出路有限，政工幹部的三大權就控制了戰士的全部好出路，戰 士只能聽憑這三把刀子的宰割，因此政工幹部「絕對是老大」。 改革開放以後，情形有所變化，尤其是廣東、福建等地的兵不太在乎黨票等，對 政工幹部也開始不恭起來，常常公開對他們發牢騷，以示不買帳。記得有一次一群 戰士酒後痛罵指導員，於是有一人偷偷去把一隻雞頭塞在指導員房門的鎖眼上，讓 指導員晚上回來抓個雞頭，嚇一嚇。 但是目前還有許多地方經濟發展落後，鄉鎮企業也少，其他機會不多。所以那裡 來的戰士仍然重視黨票。 [筆者插話：由此看來，中共目前之所以能嚴密控制軍隊，很大原因是有相當一批 戰士想入黨，「積極靠攏黨組織」，在這種情況下，指望軍隊在民主高潮中持中立 甚至反戈一擊都是很難實現的。如果農村中致富門路廣，或者農村人員不受戶口限 制。可以在遼闊的中國大地上(包括城裡)有合法打工的機會，那麼戰士們就可能不 在重視黨票。所以經濟自由化是軍隊國家化的關鍵，從而也是政治民主化的關鍵。 這三者是相互推動。] 林正央又說，改革開放也使政工幹部又多了一項權，即獎金權。部隊戰士的津貼 是很低的，例如林當了班長後，也只有人民幣十幾元。但是加上獎金就達一百多元 。因此仍有人奉承甚至賄賂。而政工幹部也加速腐化起來，經常沾士兵便宜。例如 縱容家屬隨便拿走集體財物，不付錢，不記帳，甚至受賄等。而且文化素質低下， 開會教育只會讀讀報紙文件，受到戰士蔑視。 提起開會，林正央說這是政工幹部的主要工作方法，班每週要開班務會，由黨小 組的人主持。連有連務會，由黨支部主持。會上大家要匯報工作，匯報思想，甚至 匯報個人問題及家庭。這被說成是戰士的義務也是戰士的權利。對思想的控制還表 現在搞掉一切視為異端的苗子。林正央在部隊機關服役期間曾參加了上海的「星期 文學俱樂部」(在上海平涼路280號，著名學者王若望曾在此多次指導文學青年)。並 創辦文學刊物《群居》，印了四千份，想寄給各地愛好文學的青年作為交流，但是 一出刊即遭部隊查封，理由是不經領導批准擅自搞刊物。林正央為此被關禁閉室， 在水泥床上寫檢查，以後又從機關被送到秦山核電站基地勞動，開山放炮三個月， 直至病倒就醫。 對於侵佔戰士利益，虐待戰士等的行為，本來是由軍人委員會管的。這是一個相 當於企業中工會的組織，由本單位的軍官和士兵組成。林正央說：有一次一個戰士 因為對上級極度不滿而把戰艦炸了一個洞，海水灌入，戰艦下沉。倉段長命令某戰 士去堵漏。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使命，該戰士不肯上前，被倉段長一槍擊斃，然後倉 段長又以同樣理由先後槍斃六個人，(共七人)，包括一名班長和一名機電兵。軍事 法院審判此案時原判倉段長被判無罪。後來軍人委員會出來說了話，認為倉段長應 該自己帶頭堵漏，不能草菅人命，不能開脫罪責。據說此倉段長被判處死刑。但是 現在在大多數一般場合，軍人委員會形同虛設，毫無作用，許多戰士被體罰，被侵 犯權利等事皆無人管。這是因為中共黨大於法，政干最有權威，軍人委員會無法抗 爭，相反還被要求「配合黨的思想工作。」所以軍隊國家化也有利於維護戰士自身 的合法利益。 林正央呼籲海內外有志軍人加強聯繫，加強團結，群策群力，為軍隊國家化貢獻 智慧。他說，目前復退軍人聯誼會籌備組的地址是： P.O.BOX 138 81-36 BAXTER AVE ELMHURST NY 113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