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的離心傾向滋長的危險 ·燕山雪· 漢人居多，蒙族面臨印地安化 民族國家和種族分離席捲後冷戰的世界之際，中國境內的少數民族正在新聞封閉 下騷動不安。儘管北京的中央政府仍然以強權控制著大局，少數民族的分離運動， 正在獲得更多的空間和條件。 九十年代繼新疆穆斯林之後，內蒙古的民族緊張逐漸升溫，引起國內外的關注。 公元十三實世紀，成吉思汗蒙古部落振興時，傳說他一度想把中原闢為牧場，將漢 人遊牧化。後經策士力諫漢人務農可以納稅，才打消此念。但從此而後，從黑龍江 到阿爾泰山之間的大片土地，卻吸引了半數的蒙古人定居，與漢族人處於共生狀態 。是為內蒙古，而那些繼續保持遊牧習性者，散居於今日的外蒙。 面積相當於德、法兩國總和的內蒙，迄今已為漢人所牢牢控制。蒙漢共存，但蒙 古人保持著自己的語言和文化習慣，尚不能被完全同化。隨著外蒙結束共產黨當權 ，內蒙的蒙古人與漢人間傳統的不信任正在滋長，越來越多的開始尋求政治、文化 的自我認同，北京的開放政策使他們有機會與外部世界建立聯繫，甚至組織地下運 動，要求民主和更多的自治。 內蒙的地下運動好像八十年代初期的立陶宛。他們秘密結社，進行獨立的政治活 動，並且公開地鼓吹「復興蒙古文化」。歷史學家要求修訂由漢人寫的蒙古史。一 位地下獨立運動人士對「紐約時報」記者稱，如果我們再不復興蒙古文化，我們將 落得美國印第安人那樣的命運——被保留、被同化、甚至被滅絕。 一些蒙古分離主義者，最近流亡到外蒙首都烏蘭巴托，並以此為基地尋求內蒙獨 立。一位地下運動負責人烏合哈達表示，他們正在建立有組織的反對運動。現在他 的組織已有兩千多人參加，一半的成員在內蒙境內生活。這個新成立的團體叫做「 內蒙復興運動總協調委員會」。中共當局已經禁止該委員會在內蒙活動。烏合哈達 擔心，北京會通過外交壓力，壓迫烏蘭巴托禁止該委員會在外蒙的活動。 外蒙古作為獨立國家，一九九零年在蘇東波的衝擊下，放棄一黨專政開放選舉， 迄今已進行了兩次大烏拉爾(議會之意)選舉，前共產黨蛻變的政黨，繼續執政。這 一事實對內蒙造成文化上的衝擊，因為傳統的蒙古宗教和文化在內蒙復活，內蒙可 以清楚地吸收外蒙的無線廣播，內外蒙邊境的軍事緊張解除後，兩邊的蒙古人貿易 大增，來往頻繁。民族主義苗頭也迅速滋長。 邊境開放內外蒙交往熱絡 北京前不久宣佈全面開放中蒙邊境貿易，雙方的官員往來也相當熱絡。前蒙古人 民革命黨失去蘇聯的政治支持與經濟援助後，想要繼續執政，非靠向北京為外援不 可。蒙古是一個夾在中俄兩國之間的內陸三明治，國際社會鮮少交往，近百年來， 它不是倒向北京，就是倒向莫斯科。中共總書記江澤民前不久還訪問了烏蘭巴托。 內蒙自治區到目前為止，尚未象西藏和新疆那樣，引起北京的劇烈頭痛。在西藏 ，藏族佛教僧侶不斷掀起暴力衝突，迫使北京採取武力鎮壓；在新疆，一九九零年 發生過一起未遂的武裝暴動。但內蒙正在趨向與新疆和西藏同步。蒙族人民開始反 對漢人的移民和同化，要求自治和經濟的特殊化，對北京鎮壓獨立聲音感到憤怒。 在烏蘭巴托流亡的另一蒙獨分子岑賴表示：「內蒙經濟完全依賴漢人的殖民政策 。我們現在在自己的土地上成了少數民族，漢人大量移入，使蒙古人比什麼時候都 窮」。 但中共官方的統計和西方觀察家都相信內蒙的生活條件相當不錯，與外蒙古有著 天壤之別。內蒙的蒙古人民享受少數民族的優惠待遇，收入增幅很高，特別是醫療 衛生條件大為改善。但是與近年來中國大陸漢人的生活迅速改善比較，蒙古族人還 是差了一大截。 同西藏新疆一樣，蒙古人最不滿的是漢人大批移居內蒙自治區。漢人在清朝初才 開始移民內蒙古。到一九四九年中共上台時，內蒙的漢、蒙人口比例已達五比一。 到一九九零年最新統計內蒙人口共有兩千一百五十萬，其中蒙古人口只有三百四十 萬，不到七分之一。漢蒙人口比例為六點四比一。儘管北京對少數民族實行開放政 策，不要求少數民族生育節制，但內蒙的漢人還是增加得比蒙族迅速。 統計數字的錯誤，使中國境內的蒙族人口被誇大了很多。因為很多漢、蒙結合的 家庭，為了獲得生育、教育的種種優惠，都自願劃歸少數民族，不再把戶口歸為漢 族。不同於藏人和新疆的維吾爾人，蒙古人與漢人結婚十分常見。 近年來國際社會週期性地持續有內蒙古發生大規模反抗運動的報導，但駐京外交 官和老百姓均表示懷疑。因為許多報導均非記者采寫，而是間接傳說。中共當局甚 少批准外國記者進入內蒙採訪。 北京官方多次否認有關內蒙動亂的報導，斥為謊言，但許多前往內蒙公幹的外國 人，都承認那裡的不滿和民族情緒在加溫當中。異見分子努力尋求與西方的聯繫， 將內蒙的人權狀況報導於外界。亞洲觀察的研究員蒙洛指出，「內蒙古的持不同政 見者往往被當局秘密鎮壓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處境，但最近的一兩年內蒙正在與 國際社會建立特別的信息管道，所以有一些鎮壓為外間獲悉」。亞洲觀察在過去十 二個月裡，報導了兩起內蒙的動亂與鎮壓的消息。這些消息又被西方電台傳回內蒙 ，使本來孤立的事件，被許多人知道。也使得分離主義者受到鼓勵，繼續他們的活 動。 在中國大陸，持不同政見者都會遭遇失去人身自由的危險。已經確知至少有十七 名內蒙人因政治行動而被關進監獄。相信實際的數字會更多。 許多分離主義者希望內蒙最終與外蒙合併，建立一個大蒙古共和國。但他們承認 達到此目的幾乎不可能。因為內蒙境內的大多數是漢人，他們對此不能接受。一些 激進的分離者甚至提出驅逐內蒙的漢人，或讓他們自行遷入別的省。 對內蒙的異見人士而言，現下首先和最迫切的，是言論自由和新聞開放。流亡到 烏蘭巴托的一個內蒙地下文化復興組織負責人圖曼說：「內蒙需要真正的自治，而 非現有的自治。內蒙的情況與前蘇聯各加盟共和國不同，如立陶宛，俄羅斯人只佔 五分之一，而內蒙的漢人是多數民族。未來如果真出現中央政府弱勢，內蒙要求獨 立，將會爆發南斯拉夫式的種族戰爭」。 外蒙對內蒙的負面影響 外蒙隨蘇東波出現民主化，由於經濟的崩潰，對內蒙的衝擊，逐漸由正面轉向了 負面。內蒙人到了外蒙一看，多半相信中共式的改革，要比蒙共成功。外蒙目前不 僅經濟崩潰，連人民的基本食物也面臨短缺。兒童和婦女因營養不良，死亡率升高 一倍。蒙古人歷來農業落後，因此糧食問題已經十分嚴重，蒙古對外貿易去年下降 了百分之五十五，今年上半年又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如果再沒有及時的國際援助， 蒙古將在今冬出現大饑荒，民族將面臨生存危機，因為外蒙古只有二百一十萬人口 ，基數很低。 經濟的崩潰使蒙古人民將危機與民主聯繫起來。蒙共在今年六月的大選中，拿下 百分之五十一的大烏拉爾(議會)席位。民主黨派由九零年的百分之二十席位降到百 分之五，只拿下七十六席中的四席。蒙古的民主正在受到嚴峻考驗。 到過蒙古的人，包括一些西方專家和記者，都對外蒙的獨立生存能力持懷疑態度 。過去蘇聯在這個東亞戰略基地投下每年近百億的援助，超過戰爭中的越南。而今 蘇聯的援助斷絕了，蒙古建國七十年，從九零年才真正獨立。 由此，中國境內的蒙人多數沒有立刻獨立，與外蒙合併的意願。因為那樣會降低 他們的生活水準。外蒙的民主化，至少暫時證明它是失敗的。而目前在南斯拉夫進 行的種族戰爭，已不是什麼意識形態之爭，而是歷史退回到中世紀。對此，同情內 蒙獨立的西方人，應當對歷史的後果做實際的考量。一但內蒙獨立，將使內外蒙兩 千五百萬人捲入種族戰爭，並可能使北半個中國陷入戰亂。這不僅是那裡的漢人不 願看到的局面，也未必是內蒙人能願意面對的現實。而戰爭只會引發專制，絕不會 是東北亞各國的民主建樹。 歷史上，中國北方就如同羅馬帝國北方和巴爾幹一樣，是民族混雜戰爭傳統深厚 的地區。成吉思汗南遷時，曾屠殺數百萬中原的漢人，使人口急劇下降。元末漢人 復國時，「八月十五打韃子」，也殺戮了許多蒙古人。本世紀中俄之間，中蒙之間 ，日蒙、日俄之間曾爆發過多次大規模戰爭。二次大戰後，由於中蘇兩大國的核武 對抗，雙方隨陳兵百萬，但終於維持住冷戰的平衡。 九十年代蘇聯解體，俄國在遠東的勢力急劇削弱，中國的勢力正在南北兩個方向 ，填補美蘇留下的戰略真空。雖然，中共和軍方從未表露要「收復百年失土」的意 願，但總的趨勢是中國在東北擴張勢力範圍，連前蘇聯的中亞五個穆斯林國家哈薩 克、烏茲別克、克茲齊亞、和土庫曼，都在獨立後倒向北京，希望獲得外交接受和 經濟實惠。 在中國的強勢下，如果內蒙動亂，勢必引發中共鎮壓和種族戰爭，中共勢必乘機 掀起大漢族主義民族狂熱，這是中共專政，在意識形態方面的最後一張王牌。殊不 論中共和一千九百萬內蒙的漢人，連安於台灣一島的國民黨台北政府，迄今都未正 式承認外蒙的獨立和主權，繼續將外蒙劃在「中華民國」版圖內。因此，可想而知 內蒙獨立運動若真的形成規模，其後果不堪設想。歷史將退回到成吉思汗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