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防「左」為主 《人民日報》社 胡績偉 鄧小平同志初春的南巡講話,豐富了他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理論,將推 進我們整個國民經濟跨入了一個蓬勃發展的新時期。 他關於: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的論斷,是這次講話的一個十分重要的指 導思想,需要全黨上下認真學習、領會和運用。 前幾年的改革開放,使我國經濟跳躍了一下,上了一個新台階,進入了一個新階 段。 經濟發展要盡可能快一點。低速度等於停步,甚至等於倒退。 這幾年為什麼邁不開步子繼續前進呢?小平同志一針見血地指出:「說來說去就 是怕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走了資本主義道路。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 題」就是這種「左」的理論和決策在作怪。好些同志習慣於貼標籤,總喜歡對什麼 事都問一個姓「資」姓「社」。這是多年來「階級鬥爭為綱」的「左」傾思想的影 響。 其實,很多東西並不是社會主義或者資本主義所特有的,如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 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差別。計劃經濟不等於社會主義,資本主 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於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 手段。 因而,把計劃經濟還是市場經濟作為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的區別,這一長期流行 的想法和做法,是十分錯誤的。我們堅持計劃經濟,一切產供銷都嚴格按政府的集 中統一的計劃進行的;我們反對市場經濟,反對圍繞開拓市場來引導生產、活躍流 通、促進貿易、繁榮經濟。結果,我們這個越來越死的計劃經濟長期以來很難轉變 為越來越活的市場經濟。這就是我們整個國民經濟問題叢生、困難重重、進進退退 、緩慢發展的根本原因。 十一屆三中全會,根本扭轉了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左」傾路線,制訂出了一條以 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新路線,就是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社會主義建設新時期的總 路線。這是我們黨經過了若干慘痛教訓以後,才實現的工作中心的轉移。按我們的 習慣說法,就是由以階級鬥爭為綱轉變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或者說以政治運動掛 帥轉變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或者說一切工作圍繞階級鬥爭這個中心、服從於和服 務於階級鬥爭這個中心,轉變為一切工作圍繞經濟建設這種中心、服從於和服務於 經濟建設這個中心;或者說用階級鬥爭的指導思想和方式方法來進行經濟建設,轉 變為尊重經濟規律的指導思想和方式方法來進行經濟建設。 由於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全黨全民圍繞這個中心齊心協力,才把國民經濟從 崩潰的邊緣懸崖勒馬,掉轉馬頭,沿著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大道前進,才造成前些 年國民經濟蓬勃發展的新局面。可是,就是在這一時期,「左」傾的理論和體制也 還在束縛著我們的思想和羈絆著我們的手腳,因而在三中全會以後,黨和國家的工 作中心雖然根本轉過來了,但並沒有完全轉變過來,兩種不同傾向的鬥爭還是很激 烈,而且還反反覆覆,好些時候「左」傾勢力還佔上風。 國民經濟要邁開大步順利前進,就必須把人們的思想從「左」傾思想的束縛下解 放出來,把人們的手腳從「左」傾體制的羈絆下解放出來。鄧小平同志提出的一整 套改革開放的方針政策,就是要從根本上把生產力從束縛它發展的政治體制和經濟 體制下解放出來。所以這種改革開放就是解放生產力,也是一場革命。好些同志只 說發展生產力,不說解放生產力,實際上是對改革開放這一革命的貶低和誤解。殘 存下來的那一套「左」傾的理論觀點和政策措施,仍然嚴重阻礙著生產力的解放; 生產力沒有完全從束縛它發展的經濟體制下解放出來,國民經濟怎麼能有大的發展 呢? 看一看十年來的事實吧。改革開放的確是一場革命。這場新的革命從一開始就受 到「左」傾勢力的重重阻撓,但這場革命勢不可擋,排山倒海,奔騰前進。小平同 志的改革路線,先是從改革農村經濟體制開始的。我國是農業大國,農村經濟長期 在人民公社制度的限制下和「農業學大寨」運動的壓制下,裹足不前,衰敗倒退。 廣大農民和各級幹部早就十分痛恨這一套「左」的桎梏。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在鄧 小平的改革開放路線的鼓舞下,爆發了出人意外的一場農村經濟體制的革命,解放 出出人意外的強大壯盛的生產力,不只使我國農村起死回生,欣欣向榮,而且推動 整個國民經濟生機勃勃,向好的方面發展。這不只是單純的經濟體制改革,也是政 治體制改革,因為改掉了整個人民公社制度,使八億農民獲得了初步的民主;不只 是在農村普遍推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和發展鄉鎮企業,而且革除了「農業學大寨」 那一套用政治運動來進行農業生產的「左」傾的理論觀點和方式方法。改革開放路 線在農村取得的巨大勝利,推動了城市經濟體制改革。集體經濟和個體經濟的蓬勃 發展,改變了公有制的單一經濟成分。指導性計劃的擴大和指令性計劃的縮小,以 及大批企業的下放和企業某些權力的下放,改變了高度集中的經濟體制。生產力得 到更大的解放,城市經濟日趨活躍,整個國民經濟由逐漸復甦到加速發展,出現了 意想不到的迅速發展的新局面。特別是小平同志提出創建幾個經濟特區,先是深圳 、後來增加了珠海、汕頭和廈門三個特區,以後又是幾個沿海開放城市和開放地區 ,以後是整個海南省大特區,其他各種類型的開發區在周邊地區和內陸也越來越多 ,越來越發展。這也不只是經濟體制的改革,而且創建了社會主義特區的政治體制 ,也是政治體制的改革。這就大大解放了生產力,促進我國經濟呈現一派興旺發達 的新局面,促進我國經濟上一個新台階,真正進入了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時期。對於 改革開放這場革命,那股「左」傾勢力一開始就有不同意見,不只從理論思想上進 行批判和反對,還從政策措施上進行種種限制和阻撓。在農村改革開始時,他們就 指責這是在農村推行復辟資本主義的反社會主義的路線。對於城市改革也是一再氣 勢洶洶地指責為走資本主義道路。他們認為讓一部分地區和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是擴 大兩極分化。在人大通過《破產法》和《企業法》時,他們認為這是瓦解社會主義 經濟的台柱。對於經濟特區,則指責為引進帝國主義的租界,指責沿海開放地是「 香港化」。他們處處限制鄉鎮企業和個體企業的發展,認為這是發展資本主義,因 而一次又一次的大動刀斧。他們認為,多一分外資,就多一分資本主義;「三資」 企業多了,就是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就是發展資本主義。他們認為現在已經出現 了一個新的資產階級,當前的主要矛盾仍然是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走社會 主義道路和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矛盾,認為黨內仍然存在「走資本主要道路的當權派 」。他們認為計劃經濟就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就是資本主義,認為計劃多一點還 是市場多一點就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至於什麼證券、股市更是純粹 資本主義獨有的怪物。總之,他們把改革開放說成是引進和發展資本主義,認為和 平演變的主要危險來自經濟領域。所以他們一再呼籲取消特區,說特區是發展資本 主義的溫床。 小平同志這次很鮮明地肯定:這些就是「左」。 反「左」或者反右的爭論,由來已久。小平同志一再強調反「左」為主,但他並 沒有忘記反右。這次他還說:「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還是防止左」。他指出:現 在,有右的東西影響我們,也有『左』的東西影響我們,但根深蒂固的還是「左」 的東西。有些理論家、政治家,拿大帽子嚇唬人的,不是右,而是「左」。「左」 有革命色彩,好像越「左」越革命。他強調「左」的東西在我們黨的歷史上發生的 可怕作用,一個好好的東西,一下子就被它毀掉了,右可以葬送社會主義,「左」 也可以葬送社會主義。 在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反「左」為主的方針以後三個月,小平同志在理論務虛會 上又專門講了警惕右的問題。就在這次講話中,他提出反對「左」右兩種思潮,這 次講話的重點雖是反右,但他還是把反「左」放在第一位的。他說「關於林彪、『 四人幫』所散佈的極左思潮(毫無疑問,這種思潮也是反對四項基本原則的,只是 從『左』面來反對),我們過去已經進行了大量的批判,今後還需要繼續開展這種 批判,不能放鬆。現在,我想著重對從右面來懷疑或反對四項基本原則的思潮進行 一些批判。」 可是在一九八三年底,在第一次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清除精神污染」的 政治運動中,那些「左」傾理論權威所主持的《情況通報》印發的「大批判」材料 的按語中,在批判《人民日報》上《堅持什麼樣的社會主義》的文章中,就公然篡 改小平同志這段話。《人民日報》的文章中說,「在堅持社會主義道路時,要防止 從右『左』兩個方面來的危險。」《情況通報》的按語就批判說:這是「針對小平 同志《堅持四項基本原則》中提出的在兩條戰線鬥爭中當前要『著重對從右面來懷 疑或反對四項基本原則的思潮進行一些批判』的方針」而寫的。請大家對比著再看 看小平同志的原話,小平同志明明說,對於從「左」面來反對四項基本原則的極左 思潮已經進行了大量的批判,而且還要「繼續展開這種批判,不能放鬆。」這是擺 在主要地位的。只是在這種條件下「著重對從右面來」的反對思潮「進行一些批判 」。而他們把原文件繼續批「左」部份完全刪去了,然後又把「現在我想」四字刪 去,換上小平同志沒有說的「在兩條戰線鬥爭中」的詞句,中間引用了小平同志的 半句話,後面又加上小平同志沒有說的「方針」,於是就把小平同志著重反「左」 的話完全篡改為著重反右,把三中全會著重反「左」的方針篡改為著重反右的方針 了。 究竟是反「左」為主還是反右為主的論爭由來已久,遠的不說,從十一屆三中全 會以來,鬥爭就十分尖銳。那些「左」傾理論家和政治家曾經幾次興風作浪,就是 要爭這個主次地位。無數歷史事實表明,他們對「左」和右的分水嶺,是以所謂資 本主義來劃線的。「左」傾權威把他們反對的一切觀點、一切政策、一切措施、一 切事物和一切人物,都歸之於「走資本主義道路」,都罵為「右傾」、「右派」; 他們所發動的每次政治運動,雖然具體的名號不同,實質上都是所謂反對「走資本 主義道路」的反右傾運動。在這種「反右為主」的運動中,他們靠那套「左」傾教 條主義的理論觀點來維持他們的統治,也用那套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方式方法來壓制 真理和清除異己。他們把那些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改革開放和堅持具有中 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人,一批又一批地打倒批臭。當然,他們的鬥爭對象並不滿足 於一般的思想理論界的專家學者和經濟政治界的著名活動家,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要 扳倒堅持改革開放的領袖人物。在他們的如意算盤一再得逞以後,在一段時期內終 於把反「左」為主的方針扭轉為反右為主的方針。這就理所當然地使我國的改革開 放遭到很大的挫折;不只是邁不開步子,而且使整個國民經濟和整個國家潛伏著種 種危機。 看來,小平同志對此早有察覺。去年春節他去上海視察時,就對那些用「姓資姓 社」的一套來阻撓改革開放的謬論進行過批評。上海《解放日報》在上海市委的領 導下,根據小平同志講話的精神、用「皇甫平」的名義於三月二日、二十二日和四 月十二日,在一版的顯著地位刊出了三篇重要評論。那些「左」傾理論家馬上去追 查這些評論的「來頭」。在他們查清來由以後,已經知道評論的基本思想來源於小 平同志的講話,按理就應該立即轉載或轉播,或者立即只是自己的記者趕快報道, 或者趕快撰寫響應的文章,可是他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只是封鎖小平同志的講 話,不作任何積極的反應,反而組織文章加以批評。《人民日報》在這一時期,先 後發表了好些文章進行正敲側擊。這中間,起定調作用的自然是那位理論家。他在 去年十月二十日發表的《正確認識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一文中,歪曲我國社會現 階段的主要矛盾,公然置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幾個主要文件關於主要矛盾的論斷於 不顧。他說:「我國在生產資料私有制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以後,社會主義與資 本主義在政治戰線和思想戰線誰戰勝誰的矛盾,遠未解決。在現階段,這個矛盾集 中表現為四項基本原則與資產階級自由化的矛盾和鬥爭。……比建國以來任何時期 都要鮮明、激烈、尖銳。」他認為這個矛盾貫穿在改革開放之中,他說:「因此, 作為社會主義制度自我完善和發展的改革開放與妄圖把社會主義『和平演變』為資 本主義的改革開放的矛盾和鬥爭,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如果我們不能正確認識和處 理這個矛盾,在改革開放中堅持社會主義方向,與自由化即資本主義化的改革開放 作堅決鬥爭,我們的社會主義事業就會在上述矛盾的發展中毀滅。」請看,他為那 些把改革開放分為社會主義的改革開放和資本主義的改革開放,攻擊小平同志倡導 的改革開放是資本主義的、是不問「姓社姓資」的、是引向毀滅方向的等等奇談怪 論作了多麼明確的理論上的「指導」,表明他正是一位「左」傾濫調的領唱人物。 看看《求是》、《當代思潮》、《光明日報》等的論調吧,他們說得更為露骨。 比如他們攻擊的上海《解放日報》,在三月二十二日那篇評論中有這樣一段話:「 九十年代上海的開放邁開大步子,必須要有一系列嶄新的思路,敢於冒點風險,做 前人沒有作過的事,這對於我們的開放意識,更是一個嚴峻的考驗。例如開發浦東 、設立保稅區、實行進入自由、免征出口稅等等帶有自由港性質的特殊政策,對於 這類被稱為造就『社會主義香港』的嘗試,如果我們仍然囿於『姓社還是姓資』的 詰難,那就只能坐失良機。又如允許外國人在浦東設銀行,並且在外灘建金融街以 振上海國際金融中心之雄風,對於這類敢為天下先的探索,如果我們還是陷於『新 上海還是舊上海』的迷茫之中,那也只能趔趄不前,難成大事。」 《求是》第九期就登了一篇題為《問一問「姓社還是姓資」》的專文,(《光明 日報》全文轉載)劈頭一句就說:「實行改革開放要不要問一問『姓社還是姓資』 ,這是一個被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弄亂了的重要是非問題,至今仍有些論者把『姓 社還是姓資』的詰問指責為『保守』、『封閉』的觀點,主張予以拋棄,看來姓『 社』還是姓『資』的問題究竟該不該問,正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文章又說: 「在當代社會主義國家中,把改革當作『改向』、『改道』,借改革之名行走資本 主義道路之實,不只是一種思潮或理論主張,而是一種實際行動,是活生生的社會 現實。」該文攻擊所謂不問「姓資姓社」,是「為自由化改革觀的氾濫打開方便之 門,以至於把改革引向邪路。」該文並說允許個體經濟和私營經濟的存在「不可避 免地會衝擊社會主義經濟,滋生剝削階級和其他非無產階級的意識形態,乃至為剝 削階級思想上政治上的代表人物的產生提供土壤等消極作用。」請注意,在這裡指 的「剝削階級思想上政治上的代表人物」是有所指的。到了《求是》十六期,又刊 登了一篇文章,對所謂不問「姓社姓資」問題,開展了全面的批判。文章說:「總 之,無論從那種意義上說,都不可能得出可以不問『姓資姓設』的結論。不問者, 決非不問也。不管提出『不問』的人意識到沒有,其實際效果只能起著模糊社會主 義方向的作用。」 《人民日報》當然不甘落後,在去年九月二日發表的一篇題為《要進一步改革開 放》的社論中,報社領導特別加上「姓社姓資」的話,這一段話說:「我們要問『 姓資姓社』,我們要堅持社會主義方向。我們問『姓資姓社』的目的是為了堅持公 有制的主體地位……」。九月一日晚新華社已經把這個稿子全文散發出去了,廣播 電台也在當晚播出了。中央領導同志發現後,指示馬上刪改,才把兩句「我們要問 『姓資姓社』」的話刪去,新華社只得重發一個稿子。結果,香港和國外報刊登的 全文中有「姓資姓社」的話,國內的報刊轉載的沒有。為此,國外輿論又大作文章 ,說從這一修改,看出中共中央有兩種不同的聲音。 中央指示刪改的時候,對《人民日報》進行了批評。而報社領導對這一批評卻懷 恨在心,於是利用報社的內部刊物發洩不滿,在那一社論發表以後的兩個星期,於 二月十八日的《內部情況》上發表了一篇「中直機關幾名共產黨員」來信,借所謂 「幾名共產黨員」之口進行攻擊。來信中說:「那些對改革開放不主張問一問姓『 社』姓『資』的,不是政治上的糊塗,便是戈葉之流的應聲蟲。」報社領導還特為 此信加了一個「編者按」,說什麼:「在國際風雲驟變,社會主義事業面臨嚴峻考 驗的今天,這封信提出了反和平演變,堅持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方向和人民日報怎 樣正確引導輿論等重大問題。」接著他還引用文天祥的詩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 取丹心照汗青」,號召讀者「應該與這幾個共產黨員共勉,為捍衛馬列主義、毛澤 東思想,貢獻自己的一切。」看來,他把這當成敵我之間的生死鬥爭,「左」得多 麼堅定! 在這前後,北京幾家主要的報刊都一個腔調地刊登文章,參加合唱。 看來,小平同志對這些「左」傾理論家、政治家掀起的這一合唱是瞭解的。因而 在今年春節南巡時,又把他去年在上海時說過的關於改革開放的新思想重說一遍而 且作了很多重要的發揮。小平同志是一月十九日到深圳的,他路過武漢時就在講話 中談了他的基本思想,以後從深圳到珠海到上海,沿途都有重要的發揮。小平同志 一出巡,香港的媒體就作了連續的報導。但這次有所不同的是,由我們在香港主辦 的《大公報》、《文匯報》進行正式報導,而不像往常那樣,先是其他媒體從小道 來的報導。這點,北京的新聞界,像《人民日報》這些的權威報紙,知道得很清楚 ;一看是《大公報》、《文匯報》,就會知道不是一般的捕風捉影,而是比較確實 地報道了小平同志的新思想。可是,《人民日報》卻偏偏裝聾作啞,置之不理。 其實,他們的新聞嗅覺是很靈敏的。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發起的攻擊。就在二月二 十日,《人民日報》刊登了一個特大的書刊廣告,宣傳二十日出版的《當代思潮》 雜誌,比刊登中共中央理論刊物《求是》的廣告大一倍。一看這樣的書刊廣告,就 知道大有來頭。這一廣告的標題同這版頭條文章的標題一樣大,在大標題下是這刊 物的自我介紹,自詡為理論權威。請看吧,「本刊是綜合思想、理論雜誌。它以馬 克思主義為指導,反映當代中國和世界各種思潮,特別是理論思潮的歷史、現狀和 發展趨向,反對和平演變和資產階級自由化。推動當代思潮中的主潮——社會主義 思潮,捍衛和發展社會主義。理論性、現實性、新穎性、資料性、綜合性為其主要 特色。」再向下看一看目錄,就知道這是「左」傾理論家的傑作薈萃。看吧:「論 改革開放——創造和考驗」、「評兩種不同的改革觀」、「要掌握改革代價的尺度 」、「反傾向的重點搞錯了會翻船」、「增強反和平演變的信心」、「科學地理解 資產階級的完全消失」、「我國私營企業主屬於非完整階級範疇還是屬於受限制的 資產階級範疇?」等等。 一看這本雜誌的內容,真是刀槍劍戟、戰略戰術相當齊全。這樣多的好文章,《 人民日報》本來應當大加轉載,無奈從南方已經吹來春風,他們知道已是些不合時 宜的火色,但是仍然戀戀不捨,於是破例地刊登這樣大的書刊廣告,推薦讀者趕快 去學習。實在是好貨太多,無法列舉,僅僅摘抄幾小段請大家去品嚐吧: 一、關於姓「社」姓「資」。有文章說:「在改革開放的問題上,就有姓『社』 姓『資』的兩種不同觀點。」因而批評道:「在他們看來,不管是資本主義還是社 會主義,只要能使經濟發展就是好的主義。為了達到經濟發展的目的,付出什麼代 價都無所謂。」「實際上,在現實生活中,這部分人總是要求或者希望撤去社會主 義同資本主義之間的藩籬的」,是「反對在改革中問『姓社還是姓資』,並「力圖 把『反和平演變』,說成『反對改革開放』,加以扼殺。」 二、關於國內矛盾。有文章認為:國內在堅持改革開放拒絕改革開放之間的矛盾 「如果不是全部至少可以說基本解決了」,因而「現在是,四個堅持的改革與否定 四個堅持的改革之間的矛盾。」 三、關於「左」和」右」,有文章認為,「單是從『左』或『右』等角度去看問 題,就很難理解我國近年來出現的一些思潮……」。文章不贊成「解決深層次問題 」的提法,不贊成對「僵化」的批評。有文章著重論證,自由化嚴重氾濫的局面尚 未扭轉,「仍然嚴重地存在著」,因此反對把反傾向的矛頭指向反「左」。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這個雜誌的那篇《反傾向的重點搞錯了會翻船》的「時評」。 文章說:「在大海中行船,有時向左邊傾一點,有時向右邊傾一點,有經驗的船長 ,對傾向判斷準確,掌握適度,就會乘風破浪地前進。如果判斷不準確,把重心搞 錯了,就會翻船。 「政治上的反傾向,比行船複雜得多,把握重點也難得多,但道理大體是一樣的 。」 文章接著回述了李立三、王明和毛澤東在反傾向鬥爭反錯了造成的嚴重損失。然 後著重談了趙紫陽的錯誤,說: 「趙紫陽同志主持中央工作,自由化嚴重氾濫的局面本來尚未扭轉,危險嚴重存 在,他卻把反傾向鬥爭的矛頭指向反左,於是自由化思潮惡性發展,終於導致了一 九八九年春夏之交那場幾乎傾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大廈的政治風波」。「搞錯了反 傾向的重點是會導致翻船的,這是付出沉重代價的歷史教訓,我們應當作為寶貴財 富加以珍視。」在結語中他們提出「主要是『左』的傾向還是右的傾向」的問題後 說:「國內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仍然嚴重存在著。在這樣情勢下科學地認識和把握 反傾向的重點,就大為重要了。」 文章指出的政治上的「船長」,是像李立三、王明、毛澤東、趙紫陽這類「主持 中央工作」的人;小平同志明明主張「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這裡發 出的「會翻船」的警號是告誡誰的,這是再明白不過了。春風剛剛從深圳吹來,他 們就已經詛咒我們今年會遭受大災大難的「翻船」了。這裡無法多作摘引,只能讓 讀者自己拜讀了。人們一面讀著《當代思潮》這些文章,一面想到言猶在耳的小平 同志的南巡講話,就不能不驚歎這本雜誌的尖銳性和針對性,就不能不驚歎《人民 日報》這樣大力推薦的預見性和針對性。 從一月二十日起,《深圳特區報》等南方的報紙就開始陸續報導和評論小平同志 南巡新動向和新觀點。可是在深圳設有記者站的《人民日報》到二月二十四日才發 表《改革膽子再大一點》的社論,很簡單地宣傳鄧小平同志的某些新觀點。但這篇 社論卻偏偏不闡明鄧小平同志「緊緊抓著經濟建設這個中心不放」的主要精神。小 平同志一再強調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點,步子要快一點,就是因為小平同志認為: 這幾年「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不敢闖,說來說去就是怕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走 了資本主義道路。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可是社論對小平同志這 一十分重要的新觀點卻一字不報。 又過了十幾天,才在中央政治局會議公報發表以後的第二天,三月十三日,慢吞 吞地發表了第二篇社論。人們對這篇社論大吃一驚,不能相信這是中央黨報社論。 這篇社論短短八百字,一共四小段,其中三段幾乎照抄《中央公報》的原文,對小 平同志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改革是解放生產力的革命、進一步解放思想克服「左」 的干擾、加快經濟發展的速度,力爭幾年上一台階、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 ,等等重要觀點,社論都避而不談。社論自己的一段話佔四分之一的篇幅,就是結 尾的一小段,強調「穩定」,「政治穩定、經濟穩定、社會穩定」。不知這是什麼 「輿論導向」,實在令人費解。 以後就是《深圳特區報》發表的記述鄧小平同志在深圳的專篇通訊,是二十六日 刊載的,北京好些報紙是三十日轉載的,《人民日報》既沒有自己記者的專電報導 ,又偏偏遲到三十一日才刊登這篇通訊。為什麼要拖五天,為什麼要遲於北京各報 一天?這五天和一天之差,對我們新聞人員來說,都是不可原諒的失誤,都會使讀 者感到這種遲誤是有認識上的原因的。人們都會發問:小平同志的南巡講話,中央 政治局這樣重視,人大和政協這樣重視,全國人民這樣重視,但《人民日報》卻采 取這樣冷淡漠視的態度,難道是偶然的失誤嗎?聯繫到對小平同志去年上海講話的 抵制和批判來仔細想想,難道這同那股「左」傾思潮的囂張沒有關係嗎? 這就更明白地看出,那些「左」傾理論家、政治家不只是拿大帽子嚇人打人,而 且宣揚了很多「左」的輿論觀點,利用新聞工具作了赤裸裸的「左」的輿論導向, 毒害了廣大讀者,在人民群眾中一陣又一陣地散佈「恐資病毒」。這些,就是阻礙 改革開放順利發展的重要原因。小平同志說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說來說去就是怕 走了資本主義道路,要害就是姓「資」姓「社」的問題,真是十分精確的論斷。 作為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小平同志在這次南巡時,作了多次十分重要的講話, 基本思想就是貫穿著「反左」的紅線,為我們糾正「反右為主」的方針力排萬難、 奮勇前進又一次吹響了號角。我們熱烈歡呼中央二號文件,十分擁護中央政治局三 月十三日的公報。公報根據小平同志南巡講話的精神,特別強調了「以防『左』為 主」的指導思想。剛剛勝利閉幕的人代會和政協會,通過的決議也都強調防「左」 為主,這是令人鼓舞的。可是,《人民日報》祝賀兩會閉會的社論,仍然不提以防 「左」為主的問題,表明了要堅持「左」傾輿論導向的頑強性。不要以為小平同志 講了話問題就解決了,政治局接受了小平同志的講話就萬事大吉了,人大通過了決 議就勝利了。應當看到,要認真落實小平同志的講話,還會遇到很複雜的鬥爭。擺 在我們面前的艱巨任務,需要我們一步一步地去作落實的工作。 讓我們歡迎南方來的春風,艱苦奮鬥地幹吧! 一九九二年四月四日 □ (原載反「左」文集《歷史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