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安全嗎？


·朱美琪·


  隨著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的逼近，每個留在美國的大陸來的中國人都在關心「將
來怎麼辦？」的問題。鄧小平南巡時歡迎留學生歸國的說詞如一石激起千重浪，又
引出了滯留在美的學者學生該不該回國的舊話題。
  實際上鄧小平關於歡迎留學生歸國的呼籲並無新意。自六·四以來，從江澤民、
李鵬一直到使領館的芝麻官們無不再三呼籲：不究既往，歡迎回國，保證來去自由
，云云。可見這是一項既定的政策，只不過這次由君臨十一億中國人的太上皇親自
提出而已。事實上，  然而事實如何呢？中國政府所行更能說明問題。
  首先，中國政府的歷史記錄是十分糟糕的，被他們「歡迎」的人很少有好的下場
：
  ----舊政協以來的民主人士，章伯鈞、羅隆基、龍雲、黃紹宏、王造時是其中的
著名者，前不久去世的徐鑄成是其中歷盡磨難而相對而言的「善終」者。
  ----一九四九年後響應毛澤東、周恩來歡迎回國的呼籲而返國的海外學人，除錢
學森等少數人外，漏網而逃過政治迫害者極少。
  ----甚至一九四九年後大陸的資本家也曾受到過共產黨的熱烈歡迎，這些人的安
全情況如何，王光英、榮毅仁先生們是最有資格回答的。
  他們中間的不少人是是受毛澤東、周恩來親自請回中國大陸，或受到他們親自接
見、歡迎的，但並未因此而逃過受迫害的命運。
  我們再來看看共產黨今日的作為：侯德健並非大人物，但曾受到共產黨的熱烈「
歡迎」，一段時間內是中國大陸電視台的大明星，但因想在大陸爭取民主，給共產
黨一腳踢回了台灣，而且是在走私的船上送回去的----與幾年前頻頻在中央電視台
亮相、演出的風光相比，不啻天壤之別!
  戴晴本是共產黨老人們最信得過的革命後代，只因對他們的所做所為提了點不同
的意見，又抓又關，出獄後先是設置重重關卡不讓她出國，後在各方壓力下放她出
來了；當她想回國探親時，又莫名其妙地不准她回國，又在各方的呼籲催促壓力下
才回成的國----何來「歡迎」!
  龔小夏，一個敢於發表自己意見的研究生，其政治立場和觀點與海外的許多反對
共產黨者相比是溫和的----當然對共產黨的許多做法屬直言的批評者，想回國度假
，到了廣州給攔下來送回香港----何來「來去自由」!
  至於象劉賓雁，蘇紹智、方勵之諸君，大家都清楚，試都不用試就知道，共產黨
既不會「歡迎」他們，也不會給他們以來去的「自由」。其實他們都曾經是共產黨
員，只不過是沒有亦步亦驅地跟著共產黨走而已，即使是他們最深惡痛絕的方勵之
，在國內煽風點火的目的也只是想在中國的屁股上踢幾腳，讓它在現代化的路上走
快點而已。
  由於越來越難對付的國際上政府和民間的指責及抗議，也由於中國共產黨自身的
腐朽和墮落，更因為中國人民民主意識的高漲，中國共產黨已經不能像五十年代、
六十年代那樣禁錮中國人民的思想了，因此他們已經不可能如以前那樣為所欲為、
隨便抓人和殺人了，但是對共產黨的獨裁權力仍是絲毫也碰不得的。在他們「既往
不究，歡迎歸國」背後的潛台詞是：共產黨不會為你在國外期間所作所為而抓你（
不過會不會暗中監視、控制、檢查你的信件，偷聽你的電話，就只有中國國家安全
部知道了），但是你一到我們手中，就得乖乖地亦步亦趨跟著走，要有不同意見，
那就……。我想每一個大陸出來的人從共產黨的言和行中，是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
的。
  從中國大陸出來的人都知道：一個激烈的反共產黨者自己小心謹慎了。從中國大
陸出來的人都知道：一個激烈的反共產黨者，只要小心謹慎，緊閉嘴巴，可能是會
安全的。在海外第一個舉旗反對共產黨獨裁的王炳章博士即是一例，若非他在國內
時不小心謹慎、緊閉嘴巴，別說出國讀書拿博士，別說在美國高舉民主自由的旗幟
，恐怕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相反一個極其溫和的批評者，卻完全可能因直言無忌
而遭滅頂之災，儘管你的批評只是真心誠意希望共產黨好，希望中國進步。這就是
今天中國大陸的現實。實際上，每個在大陸跌打滾爬歷練出來的人都知道如果回國
的話，如何保護自己----不要見義勇為、不要打抱不平、不要關心什麼中國的前途
、老百姓的苦樂，甚至自己內心的想法千萬小心不要以言語、行動或任何形式表示
出來。正因為人人知道這一訣竅，故有些人回了國又出來並未遇上麻煩。讓那些賺
錢時聰明伶俐、政治上天真可愛的美國人（包括一些身居要津的重要人物）覺得迷
惑不解。
  滯留在美的留學生、學者們，在美國這個有充分言論自由的土地上已養成了關心
一切、議論一切、無所顧忌地發表自己想法和見解的習慣。而如果回國的話，你有
百分之百的絕對必要來改變這一點。也可以說，這是回國又求安全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