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與犯罪 ·劉 青· 中國大陸監獄的黑暗,由於中共已無力像它全盛時期那麼成功的的遮掩和欺騙, 也由於今天世界的關注和努力,開始緩慢地被人們所瞭解。其實,這一黑暗可以追 源到大牆外面,因為監獄這個角落,有一部分罪犯是中共以犯罪手段製造的。 一部分反革命罪犯是製造的 這裡只說一部分反革命罪犯是製造的,因為中共的法律裡有反革命罪,只要按照 中共的法律符合了反革命罪的構成條件,就不能夠說中共採用了犯罪手段製造罪犯 。儘管中共的反革命罪已是臭名昭著的迫害行徑,但至少還披了件法律外衣遮蓋其 丑。我在這裡想講的,是法律外衣也像皇帝的新衣一樣其實沒有的那類迫害。 □編造材料製造犯罪 一九八三年底,我收到渭南中級法院的起訴書,吃了一驚。在開庭之前的一周多 時間裡,我苦苦思索--起訴書上所寫的那些話究竟是誰的?我在法庭上向法官指出 ,起訴書上的話是編造的,是將我的文章肢解分裂後,根據臆測、武斷和需要而重 新組合的東西。這種東西從內容來說,不是我的原意,從邏輯來說,將我的特稱選 言判斷式改成單稱直言判斷式了。 法官們無言以對,休庭後笑瞇瞇的問我,「什麼時候學的形式邏輯?」然而,這 一切並沒有阻止他們判我八年有期徒刑外加剝奪政治權力兩年。法官說,「就是這 麼回事了,你心裡會明白的」。向我暗示這一切與他們無關。 編造材料製造罪犯決非個別的現象。魏京生從BBC記者麥肯奇手裡得到一點捐助, 與他對麥肯奇說越戰的情況,本是兩個時間地點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但法庭卻將它 們捏在一起,從而做出了搜集提供情報的判決。陳子明的媽媽說,陳子明也是在一 大堆這樣的材料的證實下,被確定了十三年的漫長刑期。 我相信,編造材料以解決那些必欲解決的人,是中共無產階級專政的常規武器, 在中共的統治中有重大作用,這從劉少奇王光美到庶民百姓的身上,全得到了證實 。 □是頑童還是反革命? 八四年,渭南第二監獄關押了一個叫王文清的反革命集團首犯。他大約只有一米 多高,容貌更難叫人恭維,穿一身黃衣服,質地像是閃閃發光的化纖,樣式介乎軍 隊與學生裝之間。大家全嘻嘻哈哈的叫他「王司令」。監獄發每年一次的夏季降溫 勞保品茶葉和白糖時,王文清真露出了司令的氣派,他將小手一揣:「我不要這些 亂七八糟的東西,誰想要誰拿走」。這使他身邊圍滿了高大的「部下」,眾口一詞 的叫王司令,使小矮子手舞足蹈。 「王司令」的聯絡員叫趙志斌,是藍田縣的丐幫子弟,也被判刑兩年關押到二監 來了。這位趙志斌常因分飯菜而向別人發出威脅的狂吼,「告訴你,我會趙家拳。 」但是,當十六歲的少年犯馬軍把他壓在鋪上錘了一頓後,他只會滾在地上亂哭亂 蹬,蹬的兩隻鞋再也沒有找到。如果有人送趙志斌一塊糖或是一點瓜子,要他說自 己的光榮史,他就神氣十足的告訴你,「我他媽的不是聯絡員,實際上是副司令。 這事沒弄成算是白說,如弄成了,我把那小矮子一巴掌掀下去,我就是司令。」這 位自封的副司令在兩年刑滿時,躺在監獄裡,好幾個犯人也無法將他扛出去,直到 打伙房給他搜集了一口袋剩饅頭,才像個得勝的司令似的邁出了監獄大門。 不過,這個集團的另外幾個成員,儘是十幾二十歲的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單看外 表就知道機靈聰明。我曾問過其中的任流通,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這些漂亮的小 伙子給自己挑選了這麼一位司令,還有覬覦司令員寶座的那位寶貝聯絡員。 任流通臉紅了。他說他們大多是待業青年,王文清是他們單位食堂管飯票的管理 員。王文清十分慷慨大方,把他管的飯票整沓整沓的送給他們這些一文不名的待業 青年。由於老天不公而過份矮小的王文清,心裡畸型地企盼人們對他不切實際的承 認,他期望人們收他視為司令、總理那類只能從報刊廣播裡認識的人物。從王文清 的慷慨中獲得實惠的任流通等人,認為有必要報之以不能帶來實惠的慷慨。他們還 接受了王文清分封給他們的西北特派員、華北特派員等頭銜。一個小矮人回答了老 天的不公,他創造了一個滿足自己心理需要的童話。 讓我百思不解的是,共產黨真的不懂這只是個童話嗎?還是將這個童話在監獄裡 砸碎,才符合它對權力的病態心理和捍衛無產階級專政的實際政治需要? 這類的所謂反革命案件,在中共的監獄裡絕非個別現象。一九八四年以後的渭南 第二監獄裡就有多起。不同時期,中共對這類案子的處理也不相同,譬如一九八0 年,西安的徐曉明冠何弟等人的情況,與王文清等人的情況十分相似,處罰卻是在 蓮花縣石碴廠勞動教養。如果按照中共的法規解釋,勞動教養是最高行政處罰,屬 於人民內部矛盾的性質。這說明中共也能意識到,這類頑童似的荒唐幻想,其實與 顛覆推翻的權力行為無關。可惜的是,在中共四十多年漫長的統治中,它願意這麼 客觀地認識的時間太少了。 □我所瞭解的一貫道 也許是上小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一貫道了。在共產黨所進行的反革命罪行展覽裡 ,一貫道處於十分引人注目的反動會道門的首位。甚至在共產黨所印發的兒童連環 畫裡,一貫道也有一席之地,給共產黨充當著反面教員。從共產黨的宣傳裡,我所 知道的一貫道,是專事哄騙錢財、姦淫婦女、殺人越貨的黑社會幫派,還有推翻共 產黨自己坐天下的政治野心。 可是,我見到一貫道後,卻發現情況大不一樣。八四年我到渭南二監,常常可以 看到一些典型的關中老農。說他們典型,是因為在他們身上有中國農民特有的那種 質樸、善良和樂天安命的氣質,還有明顯的迂腐。這些東西在今日的中國農村,正 在變得越來越稀罕。他們與一般的刑事犯罪份子格格不入,不僅是衣著和言行舉止 ,還因為他們幾乎沒有五十歲以下的,而且一來就是黑烏鴉一大夥,彼此熱呼呼的 稱兄道弟,還可以聽到長幼的輩份區別。看他們的平靜與親熱,很難讓人相信他們 的朋友中有些人剛被槍斃掉,死者甚至可能是某些人的父輩或兄弟。事實上,每伙 一貫道中,都會有不少人被槍斃掉。 一貫道或許對其他的犯人有利,因為他們總是監獄的最底層,總可以把其他的犯 人墊得高點。一貫道對其他犯人最有利的地方,大概是不吃暈,難得吃暈時,一貫 道信徒總把自己的一份分給其他犯人。這使警官們十分惱火,入監隊指導員潘警官 常掄著警棍逼迫他們將分到的肉吞下去。潘警官說,「他媽的,我不信在社會上犯 罪,抓到監獄裡還敢犯罪」。飯後放風去廁所,可以看到好幾個一貫道信徒躲在糞 池邊的暗處,用手指挖自己的喉嚨,隨著陣陣嘔吐,眼淚鼻涕也落入了穢物裡。有 的一貫道信徒,還會從打伙房找到鹼,用來灌洗自己的腸胃。 一貫道信徒的忍讓和寬容,在監獄這種卑鄙和信義的爭鬥場上,顯得格外突出。 一貫道信徒人數眾中,相互間非親即故,按監獄的情況,極容易形成有勢力的幫派 。他們的實際狀況卻總是受欺負,然而,又聽不到他們因此而爭吵打鬥、或是投靠 警官告密邀寵。他們最大的樂趣和需要,似乎就是躲開警官的目光,彼此擠靠著在 冬日的陽光下散步、說笑。這往往使警官們懷疑他們又在搞一貫道活動。有一次, 警官從一名信徒身上搜出一封信,內容是要求他的親屬如何繼續信教和進行一貫道 的活動。這封信要了這位信徒的命,但他被槍斃時卻十分高興,說自己的功果已經 圓滿了。他們似乎十分相信多受苦難有利功果的圓滿,前後有兩位八十三歲的老人 來到監獄,對自己的無期徒刑和幾乎可以肯定要死在監獄裡毫不在意。監獄的警官 們對一貫道最嚴厲苛刻。警官說一貫道最壞,比滿洲皇上,日本戰犯,國民黨將軍 更難改造,別看在監獄老實巴交,一出監獄就重操就業,又干一貫道。 一貫道信徒的行為和信念常讓我困惑:他們能算犯罪嗎?曾經和我同入監隊四組 的老石,是一貫道信徒。不過,他或許沒有其他信徒虔誠,因此也不夠安心,他有 時自言自語,有時還在小組會議上說,他對加入一貫道算犯罪想不通,一貫道勸人 做的全是善事,要信徒遵守的儘是清身自愛的好規矩,和共產黨所宣講的差不多。 老石原是貧下中農,還有股衝勁,他後來多次找監獄當局詢問,結果沒有一個警官 可以給他講清楚,勸人行善和自我規範,為什麼要算成顛覆推翻無產階級專政。最 後潘警官給了老石一個似懂非懂的答覆:一貫道是建國初就定性的反革命組織,別 管進行的活動是什麼,加入就是反革命。 潘警官的回答是典型的中共式的解釋。然而,真想用幾句話打消老石的不服氣, 大概也只有這句話,因為研討建國初一貫道反革命組織是否符合法律概念,以及為 什麼不能用現在的法律概念確定現在的一貫道是否屬於反革命組織,只會使共產黨 的官員陷於尷尬難堪的無言可答的地位。 一九八三年誰在犯罪 □嚴打的法律是怎麼產生的? 鄧小平說,一九八三年他只做了兩件事,即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和嚴厲打擊刑事 犯罪份子。對於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人們對它的重要性和嚴重後果已經十分清楚 ,而且予以足夠的重視了。但是,鄧小平十分得意的另一件事,卻受到了輕慢、甚 至很少有人提它。實際上,這件事的重要性和對未來的影響,並不比另一件小。這 一點,也許鄧小平本人十分清楚,因而他才會將一個局部的刑事問題,與反對資產 階級自由化這個共產黨全力投入的政治戰爭相提並論。 我們不知道鄧小平如此重視「嚴打」,是否由於他意識到這件事上有違法行為, 所以必須提到一個足夠的高度保護起來。但是,我們可以肯定地說,在鄧小平的壓 力下產生的「嚴打」法律,是嚴重的違憲犯罪行為。 中國憲法明確規定,像《刑法》這樣重要法律的基本原則,全國人大常委會無權 修改,只有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才有權修改。可是,八三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在鄧小平 的壓力下,卻對《刑法》的最基本原則,既時效原則進行了修改。 一九七九年頒布的《刑法》在時效原則裡規定了從舊從輕的原則。這就是說,對 一個法律頒布以前的行為需要進行追究時,應該按原來的法律規定進行懲罰;但是 ,新的法律如果處罰較輕,則按新的法律懲罰。可是,鄧小平逼迫下的人大常委會 卻實際上通過了新的時效原則,也就是從新從重的原則,將「嚴打」法令頒布的行 為,按「嚴打」法令進行懲處。 在這個違憲的問題上,通過「嚴打」法令的全國人大常委們顯然犯了瀆職罪,但 是,施加壓力辦成這件事的鄧小平,也難逃其咎。誰全知道,鄧小平實質上是中國 全權在握的太上皇,那些人大常委們不過是他幕下操縱的傀儡,豈有傀儡有罪而操 縱者逍遙法外之理? □「嚴打」的赫赫戰果 西安有一個叫馬燕秦的中年婦女,性頗風流,喜跳舞。「嚴打」以前,公安派出 所曾經找過馬燕秦,詢問她的跳舞情況。馬燕秦一口氣講述了數百個一起跳過舞的 男女,有些男人還和她有過更親密的關係。派出所的本意是嚇一嚇她,使她不要太 招謠。他們沒有想到馬燕秦根本不顧臉面,既無法用損害名譽使她有所顧忌,又沒 有法律能夠制約她,只好賠著笑臉將她送走。 八三年「嚴打」開始,警察們獲得了尚方寶劍,不僅將馬燕秦收監,而且陸續抓 審了三百多人,成為轟動三秦的特大案件,《山西日報》以整版整版的顯要位置多 次報導案情。這件案子由於太大,審理一時難以完結,躲過了「嚴打」最高峰,直 到八四年才結案。有些知道內情的人說,如果高峰時判決,至少槍斃十幾個人。就 是躲過了高峰,還是槍斃了以馬燕秦為首的三個人,另有三名死緩和兩名無期徒刑 ,有期徒刑則多得不值一提了。 三個死緩和兩個無期徒刑全曾經和我同關過一間號子,我看過他們的判決書,也 和他們一起討論過這個案子,下面可以略介紹幾句。 李兆勝,和馬燕秦舉辦過兩次家庭舞會,並有過一次性行為,判死刑,緩期兩年 執行。 袁定之,是馬燕秦女兒的朋友,由於堅決不承認和馬燕秦有性行為,屬態度惡劣 被判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楊和風,舉辦過一次家庭舞會,邀請馬燕秦等人跳舞,尤為嚴重的是還有在西安 上學的洋學生參加,本人也不承認和馬燕秦有過性關係,被判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 馬修士,多次參加馬燕秦舉辦的舞會,判無期徒刑。 惠黎明,是自己籌組的樂隊指揮,為馬燕秦的舞會伴奏,判無期徒刑。 惠黎明說,他對自己被判刑並不特別痛苦,因為還有一件更大的疚痛在他內心, 他有一位好友,在文革期間逃到北韓隱姓埋名生活了許多年,而且成為北韓的功勳 演員。但是,他的朋友對北韓的生活也甚感恐怖,惠黎明便在八二年寫信勸他回來 ,和惠黎明一起以音樂為生,自然也參加了舞會的伴奏。馬燕秦案子發生後,惠黎 明的朋友絕望了,認定要想逃避恐怖,唯有逃離這個世界,便果斷的結束了自己的 生命。 八九年底我離開監獄後,看見舞廳、家庭乃至大街上,全可以跳這樣要命的舞, 有的姑娘可以靠陪人跳舞過上優裕的生活。這使我想起了馬燕秦。應該怨歷史還是 應該怨命運,對她開了如此殘酷的玩笑?或許,這個問題永遠說不清楚。但如果她 怨的對象裡有鄧小平,我想是不會錯的。中國政治的隨意性十分大,像鄧小平這樣 的人,說不定哪根神經出點偏差,就會有許多馬燕秦屍橫荒野。 在渭南第二監獄的入監隊,我認識了亢俊義。他長得十分俊秀,嘴唇上的柔毛使 他分外年輕,完全像個娃娃。這個小伙子性子十分暴烈,對任何人全不服氣。然而 ,他每次提到自己的侄子亢三虎,深情既崇拜又肅穆。我聽人說他侄子亢三虎是在 洛南縣被槍斃的,他本人也被洛南判了無期徒刑,押送二監服刑。這說法總使我懷 疑,因為亢俊義本人也不像有十八歲。有一次亢俊義主動對我說起了他侄子,我便 趁機問是否親侄子。我得知是親侄子後,心中的疑竇更大,「你侄子多大了?」這 一問使我證實了一個問題,亢三虎被槍斃時,年齡還不夠十八歲。 亢俊義對我的驚訝十分不解,因為這類事並非只有他侄子一個。亢俊義給我講了 他同號內另一個被槍斃的人,一個因為想入團,向團組織交待了十四歲前後曾和兩 名幼女有過性行為的人。據亢俊義說,這個被槍斃時,比他侄子還小。 後來,我在二監聽說了不少於十起年齡不夠十八就被槍斃的案子,神經也麻木了 ,再也沒有最初的震驚。細想起來,這種事其實是上行下效,既然鄧小平可以破壞 憲法,按自己的是非罪錯觀念對待全國人民,做為一方父母官,自然也可以在自己 的地域內,將可以槍斃的犯罪時年齡,提前到他們認可的時候。 「嚴打」九月份剛開始時,為了造成轟轟烈烈的局面,一下子推入高潮,需要盡 快殺一些人。雖然法律已把死刑的上訴期從十天減為不夠省裡向北京最高法院申報 往返的三天了,雖然公檢法三家並為一家合夥辦案,但仍然難以象共產黨歷來所做 的那樣,立刻可以集中一大批可殺之人。從這一點說,鄧小平比毛澤東還是守法。 但是,也不能讓鄧小平所希望的轟轟烈烈變得冷冷清清,絕不會沒有辦法的共產黨 將目光轉向了監獄勞改隊--這裡關押的全是服刑的有罪之人,殺他們肯定不會錯。 渭南第二監獄為此將全部禁閉室騰了出來,嚴嚴實實塞滿了七十多人。後來所以 只殺了三十多人,另有四十多人得以逃脫一槍之災,僅是由於「嚴打」的高潮只持 續了兩、三個月。 渭南第二監獄盡人皆知的「五條龍」,就是因為躲過了高潮,才逃得一命。當最 高法院不批准槍斃,省高法在監獄當局的強硬壓力下,把「五條龍」的首犯加刑三 年後,人們從判決書上所看到的五條龍原要殺頭的罪行,只有改造中抗拒勞動,警 官追打時爬上了樹,一人被關禁閉後,其餘四人也要進禁閉室。判刑的法官也承認 ,這幾例中,沒有一個是可以加刑的,更不要說槍斃。然而這五個二十來歲的小伙 子,僅差一毫就與死神親了嘴。 共產黨的宣傳機器宣稱,「嚴打」只殺了數萬人,判刑百萬人。但克拉蒙亞洲研 究所的研究員林長盛說,他的一位朋友親眼看到了人大常委會的內部絕密文件,「 嚴打」殺的是九十六萬人。林長盛的話得到了另外一些人的證實。看來,這個數字 會像共產黨的所有秘密一樣,難以被世界清楚地知道。世界更難知道的另一個秘密 ,就是在被殺的人中,有多少是馬燕秦,亢三虎、五條龍。不過,有一點我們可以 確切地知道,不管是數萬人還是九十六萬人,或者是數萬人至九十六萬人,其中肯 定有大量的馬燕秦,亢三虎、五條龍。從這個意義上講,鄧小平逼迫人大常委會和 全國的公檢法部門,由他指揮著進行了一場用法律的名義進行的屠殺。 很可能,馬燕秦、亢三虎、五條龍全是罪犯,有該受到法律懲處的行為。但是, 對罪犯也必須象對公民一樣,絕不准濫用法律。中國人如果不敢保護罪犯的權利, 最終也會喪失保護自己的勇氣。該讓中國的統治者清楚,他們再也不能用壞人這個 詞,將部分社會成員置於不受法律保護的位置。 □「嚴打」的後果 八三年「嚴打」的最嚴重後果,是毀掉了中國人民對法制的最後一點信念和努力 ,從而也毀掉了最後一點民族振發的精神和活力。 任何一個民族成為世界上的佼佼者,全是由於這個民族經受過痛苦和長期的內部 鬥爭,凝聚起了民族振發的精神和活力,才得以實現的。美國、日本、德國等民族 ,能夠先後成為當今世界上最強盛的優秀民族,就是由於有這種精神和活力。然而 ,這種精神和活力很獨特,像人的青春只有一次一樣,一旦消失,民族就會衰老下 去,退出最優秀的民族行列,如四大文明古國,希臘、羅馬等等。一個衰落下去的 民族要重新產生振發的精神和活力,像生命返老還童那麼罕見。但是,近幾十年來 ,中國確實出現過這種精神和活力。這或許是中國百十年來的鮮血和苦難澆灌出來 的。然而,這些全被共產黨毫無緣由地浪費消耗掉了。 八三年以後,由於消除了四人幫的胡鬧,制定了稍尊重些實際的經濟政策,中華 民族象大病初癒的人一樣出現了康復的轉機。這是這個民族最後的希望和機會,雖 然利用這個機會也難以創造出最優秀民族的奇跡,但維持健康的生存則是完全可能 的。中華民族的有識之士,尤其是法學界和司法界的深明大義之人,全將希望寄托 於法制的健全和嚴格的法治上。 八三年的「嚴打」,毀掉了中華民族最後的努力,許多人欲哭無淚地說:「即將 建起的法制又毀於一旦了」。以此,法沒有了,期待法制的希望也沒有了,剩下的 ,只有靠破壞法制而披上神的外衣的鄧小平,還有不信神不信鬼不信法的十多億中 國人,在「向錢看」的通衢大道上扭打成一團。八三年後的種種,當然包括六四在 內,全是由於八三年對法制的最後破壞才得以順利產生。也可能,七九年至八一年 對民主牆的迫害,就在剛要建立的法制基礎上搗了一個大洞,但仍然不可與八三年 的「嚴打」同日而語。第一,七九年迫害民主牆人士是小規模的,而八三年是全國 規模的;第二,對民主牆的迫害沒有全部放開手干,八三年的「嚴打」則是將法制 推倒了肆無忌憚地幹。 共產黨已經毀掉了中華民族最後的希望,今天還無法預言中華民族的未來,但是 ,不論從任何角度看,怎樣透視著看,全看不到中華民族能成為世界上最優秀傑出 民族的絲毫希望。也許,這個民族只有粉碎後重新組合才有希望。在毀掉希望的罪 行裡,八三年的「嚴打」已經劃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