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吃」風


·三毛·


  來美國兩個星期了，只看見了一個類似北京小雜貨店大小的肯德雞餐館。想不到
在北京紅火爆滿已興起了一串連鎖店的肯德家鄉雞，在家鄉是這麼冷清。自從前門
有了第一家肯德雞店之後，北京人排隊用餐的隊伍甩到了半里外，人們用極好的耐
心等著吃這頓週末家人團聚的便飯；親朋好友臨時來訪，也不算寒傖的「客飯」。
每份人民幣十元左右，在收入平均三百人民幣的情況下，肯德雞作為一種外來的「
吃」的文化，很快被北京人接受了。於是，東四、西單等地紛紛打出了肯德雞的老
人像。隨著「雞」的生意紅火，又見到了在店外排長隊風雨無阻的「加州牛肉麵」
，這又是一次美國「吃文化」在北京的落腳。三元八角元一份的牛肉麵，本不算外
來文化，吃過幾次之後，似乎讓人明白了它走俏的原因。最讓人氣不過的是堂而皇
之在寸金之地王府井開張營業的麥當勞快餐店。據一家報紙說，北京市政府沒要一
分錢土地徵收費，拱手把這寸金之地給了外國人。另一份報紙又說，這是因為「麥
當勞」在亞運會時捐了五萬美元， 吃遍了遍地開花的「外國快餐店」之後（什麼公
主墳的「大快活」，「意大利的比薩餅」……），不由得揣度了北京人的「吃」外
國餐館風是什麼心理所至？想來想去，比較一下花樣繁複的中餐館，外國餐館一律
能以速度快取勝，這是其一。其二是「平等」，用餐者一律食用一樣的飲食。如果
進入任何一家檔次高些的中餐館，都會有人大吃二喝，滿桌珍餚。有人只點一二，
其三恐怕是與「平等」俱來的透明度。美式快餐絕無「宰人」之弊，而在北京一些
衛生與服務上流一些的國營餐館，現在也難在用餐結束前讓人完全了然費用。臨來
前，在燕京餐館家人一聚，按菜單點了菜，結帳時竟然用了半個月的工資。缺乏「
透明度」，也許是北京「吃風」西移的一個原因吧。
  北京的平民比起其他大城市的大眾，有很強的政治意識，所以流傳著「東北人什
麼都敢干；北京人什麼都敢說，廣州人什麼都敢賣」的俗言，雖俗言不可信，但在
北京人什麼也沒說，卻頂著太陽，冒著寒風承認了「快速」、「平等」、「具有透
明度」的肯德雞、牛肉麵之類美國「吃」文化，可以見出北京人的又一種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