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主義的「王道」與「霸道」 ·郭 平· 中共總書記江澤民在十四大之後，重提以愛國主義，加上集體主義，社會主義， 作為思想路線的主旋律。這種似是而非的提法，可以說是愛國主義的異化，濫用和 強姦，的確容易導致人們對愛國主義的逆反心理，甚至對真正的愛國主義，也形成 了強烈的鄙夷與拒斥。正如方勵之先生所說，愛國主義成了中共專制獨裁統治的最 後一道防線。不少民運人士認為這類愛國主義，不談也罷，有意識或無意識覺得不 宜多談愛國主義，免得同墮有「中國共產黨特色」的八股巢穴，愛國就是愛黨，提 供中共一束救命稻草。其實民運人士的思想行為，不論其形式或內容，總的動力， 就是真正的愛國主義，或曰民族（愛族）主義。這種思想，是帶著正義感的，是有 王道內涵的。相形之下，中共搞的那一套，是不代表正義的。屬性是霸道的。我們 要清楚理解愛國主義，民族主義在王道、霸道上的分野，區別對待，才不致因噎廢 食，或羞於啟齒。 反外霸，也反內霸 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國之交，有中國柏拉圖之譽的孟柯闡述了王道、霸道的差異 ，並倡「擁王反霸」的鮮明觀點。兩千年後的當代，中共也向世界各國揭示了反霸 權主義。我們欣賞這個理論，但總覺提得不夠徹底!因為中共搞內外有別，在外面講 一套，在裡面做的，又是另一套。我們民運人士主張內外如一，對外固然要反霸， 對內也要反霸。反外霸，也反內霸! 過去四十多年來，中共在毛澤東時代，搞一人獨裁。在毛澤東死後，玩「一黨專 政」，連「四個堅持」這種只能寫進黨章的東西，也寫進神聖的憲法上。說來說去 ，做來做去，總脫離不出暴虐的霸權統治的範疇。不給人言論自由，不給人新聞自 由，更不給人結社自由。這些國家憲法賦予的權利，全被剝奪。動輒以反革命入人 於罪，弄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更荒謬的是，視黨如國，愛國必須 愛黨，愛黨就是愛國。難怪這種異化了的愛國主義，令人望而生畏，裹足不前。 最近具體實例之一，是中共拘捕了採訪十四大的香港快報記者梁慧鈱，罪名是竊 取國家機密。梁慧鈱到底竊取啥國家機密？原來她提前取得了江澤民的十四大政治 報告。問題是黨的政治報告，是否國家機密？何況這個政治報告已在十四大上亮相 ，還有啥機密而言？類似這個黨國不分，黨政不分的事例，層出不窮，而且危害甚 大，許多民運朋友都有切膚之痛。 具體實例之二，是李鵬在訪問河內之際，公開聲明要港督彭定康為香港股市大落 ，承擔責任，其實香港股災的禍首是中共。彭督只不過打算在遵守中共聲明的基礎 上，給香港多點民主化，以便響應中共「港人治港」的呼籲。想不到中共上下，以 排山倒海之勢，進行霸氣沖天的神經戰。中共葉公好龍似的虛偽和虛弱，可見一斑 。 一如既往，全是假話，你我皆非三歲小兒，能信中共？說穿了，中共的激烈反應 ，沒有他故，全因它處心積慮地要延續對善良順從的中國人民的專制獨裁的霸權心 態作祟而起。王若望先生在「香港人的悲哀」一文中，說「北京當局在香港幹下的 蠢事，就給這種『民主自發論』及樂觀主義者一個當頭棒喝」，信哉斯言。再度應 證了「民主不是恩賜的是爭取來」的箴言。對於習於霸道的政黨，除了「反內霸； 」，還有其他的妙藥良方可用嗎？ 孟子倡「擁王反霸」 孟子在《公孫丑上》說：「以力假人仁者霸」。意思是說，以力服人，卻打著仁 義的旗號，就是霸道。行霸道者，好用強權暴力，但總是掛著仁義道德的假面具， 所以不能令人真正心服，只是因較勁不過，暫時臣服。孟子接著又說：「以德行仁 者王」，意思是說，真心誠意的去力行實踐仁道，就是王道。行王道者，以德服人 ，令人心悅誠服。孟子又在《公孫丑上》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 矣」。就是因為有了這種「不忍人之心」，不忍心見到自己的同胞遭受苦難，將這 同胞愛進而擴大，提升到全民的層次，便成為民族愛。所以王道的民族主義，提倡 人權，提倡自由，尊重並保護少數民族。不但如此，還要反對帝國主義，反對殖民 主義，反對侵略、壓迫，或歧視少數其他民族。 王道追求己立而立人，己達而達人的理想。王道的民族主義，不但追求自己民族 的獨立，自己民族的發達，和自己民族的尊嚴，而且還要扶助其他以平等待我的弱 小民族，達成他們獨立、發達的願望。華夏固有的「濟弱扶貧」哲學，即淵源於此 。這種王道的民族主義，使我們有永恆的歸屬感和自豪感，也使我們能為民族的復 興昌盛作長久的犧牲奮鬥。守此民族感，就是民族精神。對我們中國人來講，就是 中華魂。 民族愛和國家愛並不一定等同。民族是自然力形成的，如共同的血統、語言、文 化、歷史，因而人沒有選擇民族的自由。相對地說，國家是武力造成的。因而人有 選擇國家的自由。，民族愛的政治性弱，社會性強，國家愛則相反，政治性強，社 會性弱，在民族國家的政治觀念裡，民族和國家意義雷同。就中國而言，是個漢、 滿、蒙、回、藏、苗等多族共和的民族國家。 民族主義的異化 霸道的民族主義，是王道民族主義的異化，專尚功利，強權，缺乏「不忍人之心 」的內涵。歷史上，由霸道的民族主義，衍生出德國、意大利的法西斯主義，日本 的軍國主義，帝俄的擴張主義，各色各樣的種族沙文主義。這些歪理邪說，危害人 類幸福既深且巨，他們的血淚史，視之古今中外，不勝枚舉。眼下，前南斯拉夫各 加盟共和國在素有歐洲火藥庫之稱的巴爾幹半島上，正在進行著一場瘋狂的，慘絕 人倫的種族清洗戰爭。塞爾維亞人和波斯尼亞人打，塞爾維亞人和克羅地亞人打。 如果這個混亂局面失控，甚至會蔓延到促使土耳其人、希臘人、阿爾巴尼亞人、保 加利亞人參戰，則其後果不堪設想。憶往知來，我們便要以王道的民族主義，理直 氣壯地去和霸道的民族主義做旗幟鮮明、針鋒相對的鬥爭。 中山先生一生提倡王道的民族主義。他在《大亞洲主義》的演講裡提到「講王道 是主張仁義道德，講霸道是主張功利強權。講仁義道德是用正義公理來感化人。講 功利強權是用洋槍洋炮來壓迫人」。往昔中山先生告誡日本，「要做東方王道之干 將，不要做西方霸道之鷹犬」。可惜日本不聽勸，終於闖出中日戰爭的大禍，而以 挨兩顆原子彈收場。王道、霸道之用，只差在一念之間，而其影響之大，關係到人 群的和平、幸福，焉能不擁王反霸？! 列強侵略的歷史教訓 從一八四二年的南京條約起，到一九四五年的抗日戰爭勝利止，中國人過了被列 強凌辱、分割的一百年。由於閉關鎖國，缺乏外來的競爭壓力，導致故步自封，國 勢積弱，國運頹唐，使得列強瓜分中國的狼虎野心幾乎得逞。到了今日，中華民族 在這個惡性循環的圈子裡逗了一世紀半了，仍出不來，還在生存線上掙扎搏鬥，能 不令人痛心？ 讓我們把歷史的鏡頭拉回到一八四零年和一九零零年之間。長期的閉關鎖國政策 ，使中外沒有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交流，觀摩和競爭。瞠乎人後而不自知。 過了工業革命，已是船堅炮利，國強民富。日本經過明治維新，向西方學習，實行 開放改革，也開始雄心勃勃。而當時中國面臨亡國減種的危機，迫在眉睫而不自覺 ，還沉迷在「夷夏之辯」，「文明古國」的歷史餘暉中，當列強入侵中國時，強弱 之勢立現，抵抗之力都不足，遑論取勝。可以說當時侵略者霸道，被侵者無能。 歷史的明鏡告訴我們，最有生命力，最能持久的社會，是屬開放系統的社會。在 開放系統的結構下，各種不同的觀念、制度、政黨、企業都可以按約定規則，做公 平的競爭和合作，優勝劣敗，適者生存。如此一來，整個社會就自然具有應變的彈 性和能力，比較容易自我調整，並比較容易激發生產力和創造力。任何政黨、企業 ，必須時時調整，化解居於劣勢的壓力，否則生存都成問題。從而降低了對維新變 革的抗拒性，和社會成本。有了這種開放和競爭的機制，沒有任何個人、政黨、企 業，能安於現狀，不求日新月異，因而比較能避免宏觀的沒落、腐敗。 嚴復當年譯著《天演論》，著眼於突出達爾文、斯賓塞進化規律的普遍有效性。 那是中外古今皆知，絕無例外之理的。人與人競，群與群競，國與國競。中國雖然 人多，但這個因素也只能說造成微觀上量的差異，不具宏觀差異的特色。老是祭起 「中國特色」法寶的作法，只能反映懦夫推責諉過的心態，也只是愚夫昧於真理的 循辭。唯有適時地適法地自強、自立、才是在進化競賽中取勝的秘訣! 為了建立起一個公平競爭的政治體制，我們就不得不極為反對一黨專政的霸道作 風。反內霸的提法，的確有它時代的意義和必要性，直截了當地說，反內霸就是為 了保族愛國。 西藏、新疆、內蒙民族問題解決之道 中國人一向有「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的宏瀾胸襟，可以毫無問題地以王道的精神 ，讓漢、藏、維、蒙族同胞和平、平等地相處。 藏族、蒙族、維族各族之間來往歷史甚為悠久。藏族在漢代（西元206年），稱之 為羌，唐代（西元618年）則稱吐蕃，從蒙古入主中原（西元1277年），奉喇嘛教為 國教，關係益加密切。至於維、漢往來，也可追溯至漢、唐兩代，都比美國的兩百 年歷史長久得多。但古時交通不發達，沒有現代化工業，也沒有電視衛星廣播事業 ，人們思想缺乏交流，容易形成閉塞現象和夷夏沙文心理，而不易生出「民族大熔 爐」的觀念。但是水乳交融的史例並不短缺。其一，唐代文成公主下嫁吐蕃王棄宗 弄贊，民族通婚，傳為佳話。其二，元代封八思巴為國師。其三，清代和民國主持 冊封達賴和班禪的坐床大典。這些史實說明在中共執政以前，各族人民之間，還是 親善和睦的。 只是中共執政以後，盲目信從馬、列、斯大林思想，說什麼「宗教是人民精神的 鴉片」，橫加干涉和血腥鎮壓，以鞏固共黨專制統治。尤其在文革期間，打、砸、 燒、搶，作惡多端，使不少喇嘛寺 毀於一旦，鑄成至今猶難化解的民族仇恨，中共 應當完全承擔責任，其實在文革大劫中，漢人所有的衝擊和苦難，絕對不在其他各 族之下。如果把這個責任推到漢族頭上，恐怕藏族的有識之士也會認為有失公允， 畢竟不是所有漢族都是共產黨。達賴喇嘛在他的英文著作「流亡中的自由」（FREE DOM IN EXILE）有一段談他一九八九年秋天訪美途中得知榮獲諾貝爾和平獎後的感 受。他說「我個人對此和平獎金並不在意，但是對於許許多多的西藏人民來說，他 們每個人都是這個獎的真正得主。對我而言，我的滿足源自國際公認我所提倡的關 懷、寬恕和友愛」這些理念的價值」（第263頁）。這段話處處流露著達賴喇嘛高貴 的王道精神，是解決各族問題的最高精神原則。 將來中國民主化後，應在憲法上仿造美國訂立維護、保障藏、蒙、回、滿等少數 民族權益的民權條款，取消並禁止任何「二等公民」的政策或措施。禁止任何形式 的歧視，並在就業、就醫、就學、住房問題上，予以特別立法，提高優惠待遇。不 但鼓勵國人尊重、保留各族人民固有之文化，語言，也鼓勵不同族群通婚，融合， 務要實現「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因為王道的精神，就是要尊重這些屬於自然力 的精神。 在扶助經濟發展的政策上，可以制定更有利的投資條件，將港、台、外資，引向 藏、蒙、回、滿等少數民族地區，促使其經濟騰飛，早日達成現代化的願望。解決 他們的民生問題，是保證族裔和諧的重要基石。 除此之外，在教科書上要多介紹各族裔的文化、歷史，深化各族人民之間的互知 、互敬、互愛和互助。今後在學校裡，也值得考慮鼓勵學生必修一種或選修多種少 數民族語言，強化來往和瞭解，形成命運共同體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