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房階級」崛起大陸 楊漫克 自從四九年中共建立政權，實行土地與房屋國有化之後，主臥房、生活間、浴室 這些有關家居生活的名詞，已經在普通人的腦海中消失了四十多年了，只是偶爾在 外國影片中出現。 這些年來一般老百姓的居住條件和概念是，一間房或兩間房，然後便是公共浴室 ，公共廁所。當然，這一切並非一無是處。條件不好，但卻是免費的，國家職工花 在住房方面的開銷，只有工資收入的百分之一至二。一切都是國家分配的。比起美 國人把收入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用在住房上，中國人的日子的確比較安逸。 有一次在飛機上同一個老美聊天，當他聽說我家在大陸的住房有六間，每月開銷 只要兩美金時，他半開玩笑地說，「你可以幫我取得中國綠卡嗎？ 在中國過日子太 舒服了。」這麼說搞得我哭笑不得。 今年年初中國大陸開始住房商品化改革以來，國家對住房的補貼正在逐步縮小， 城市居民的房屋水電費增加了一倍。最大的變化是，十億人口中突然出現了數百萬 人的「有房階級」。這是一個革命性的改變。在眼下的中國大陸，講「民主」過時 了，除股票外，最時髦的名詞是購屋、抵押貸款、首期付款、分期付款等，還有主 臥房、生活間、衣櫥、浴室等等。 沒有人擔心共產黨會再搞一次「社會主義改造」，或者把有房產者劃為「資本家 成分」。當局正在鼓勵國家幹部付頭款，把佔有的房屋據為己有。在未來數年內， 政府推出龐大的計劃，要把靠殘酷階級鬥爭收歸國有的房地產，重新還給私人，以 解除國家的一項主要負擔。這項改革被稱為「住房商品化」。 過去，住房雖然不要錢，但是沒有一個中國人會對自己分配到的房屋感到滿意。 很多人必須排號等上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得到一套肯定不夠用的公寓。許多年輕 夫婦長期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住房改革對中國公民和社會生活的衝擊之大，不言而 喻。只要你有錢，你不必再等上許多年，便可以按自己的意願，買一套房子住。對 兩三代人來說，這是不可想像的，近乎天方夜譚的故事。 由於人口成長率太快，中國大陸的住房條件在全球倒數排名，人均居住面積只有 四平方米。儘管如此，國家每年花在房屋補貼上的錢約為七十五億美元，合人民幣 近五百個億。住房改革的目標之一是，在九十五年達到人均居住面積七十五平方米 ，住宅成長率力爭達到百分之50。 住房改革最大的問題仍然是，大陸居民的購買力太低。以目前大陸人民的人均收 入，若一下子取消國家補貼，百分之九十五的城市居民都付不起房租的。專家預計 徹底完成租金與房地產價格的一致，恐怕需要十至十五年時間。 過去中國實行的住房管理制度，對於創造一個流動勞力市場、對於現代經濟管理 都是巨大的障礙。只要人們由現工作單位分配住房，他們便是不自由的人,不可流動 的勞動力。人們幾乎不能夠不滿現狀，只要你想改變現狀，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你 就要付出無家可歸的代價。對於那些持不同政見者，這也是一個有效的緊箍咒。因 此，住房改革不僅是一次經濟革命，而且使中國社會的自由度，獲得了一次前所未 有的突破。過去，當局掌握社會是通過工作單位，而工作單位控制員工的主要手段 是分配住房。 對於習慣了國家分配的住戶，特別是中級知識分子和國家幹部，住房改革簡直是 反動的計劃。這一階層的人們過去按國家規定分配到不錯的住房，可是近年來一直 拿死工資沒有賺到什麼錢。住房改革對他們來說是一場災難，等於革他們的命。他 們知道，每月十幾塊人民幣便可以對付的房費，很快將成為「過去的好時光」一去 不復返。 一九八七年，中央首先在安徽省蚌埠作為試點，推展住房商品化改革。該市擁有 二百八十萬人口，目前得出結論認為，把住房作為商品投放市場在中國是行得通的 。關於房屋私有化的爭論，從八十年代後期便已開始，此次大張旗鼓地推行房屋商 品化，乃得力於鄧小平今年南巡造勢之功。 中央的計劃是，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首先實行租金市場化，開放房租價格; 而南 方省市則進入房屋買賣階段，刺激有錢人購買房產。眼下動作最快的是廣東省的江 門市，全市百分之七十六的居民住上了自己的公寓。 蚌埠試點說明，大陸房屋市場雖在嘗試階段，然而前途看好，潛力無窮，是一塊 未開發的處女地。人們考慮購屋的主要理由是，買晚了房價會抬高，早買便宜，可 以增值。但是仍然有人懷疑大陸人民的購買力是否會成為這項改革的巨大障礙。 目前實施的政策只是過渡階段。房價並非市場真實價格，國家為促進向市場化過 度，給以購屋者大筆的補貼。現政策是，凡購買自己居住的公寓者，一室一廳價格 合美金為三千一百元，而且只要付三分之一頭款，餘款每月付十二美元，十五年內 還清，沒有利息。 這樣的付款政策，對於城鎮居民的收入是可以負擔的。一對夫婦都工作的情況下 ，一年多時間便可以存足頭款。十五年後便可以買掉公寓，預計增值的幅度可望達 到現在的十倍。 目前影響購屋的最大障礙是，擁有分配的房屋者購買不甚積極，因為他們等於免 費擁有自己的房屋，沒有購買的需要。如果買下來，付不起時銀行還要收回，自己 的房子反而不安全。 害怕承擔風險，是大陸老百姓長期養成的習慣。 對於私人企業和個體戶而言，他們買不到補貼的公寓，只能按商品房的市價購買 ，差不多等於補貼價的六倍。但是他們有眼光，看準投資機會，買下來後再租出去 。目前黑市租房價格水漲船高，十分搶手。 在住房改革中受到衝擊最大的是老幹部階層。他們通常收入不高，但是佔據著大 陸最好的房產。在售賣和租金調高的過程中，標準是按照地段定價。因此，一般老 百姓的公寓最多調高到工資的百分之二，而好地段的高級住宅，可能調到收入的百 分之八至十。當局計劃今、明兩年每年調高租金一倍。據悉老幹部們正在要求特殊 補貼，以減輕他們在住房方面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