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廢除免費高教 馬悲鳴 一、停止公費留學是公平的 筆者發表《收買人格的免費高等教育》大約兩三個月後，據報導，中共正式宣佈 不再派公費生，也不再阻攔自費生留學了。這個報導如果屬實的話，還算是正道。 在下道不得中共教委參考了愚見，因為台灣經驗在上頭。當年台灣就是先派公費 生留學，但很多人都不回去了。後來台灣當局索性不再派公費生，而聽憑自費生自 己去留洋。中共打了幾億美元的水漂以後，又重新走上台灣的老路。從這個事件中 我們看到的只是中共的笨拙，它只能從自己栽的跟頭中得到教訓，而沒有從別人的 失敗中學習經驗的能力。這主要是中共限制新聞言論的自由。別人失敗的教訓無法 提供到中共決策者的面前。中共只道是限制了新聞言論自由就可以滿耳歌功頌德， 不再挨罵了，誰知別人的經驗教訓也沒有了。還得自己花大筆錢交學費，去重蹈他 人的覆轍。 大約在一九七九年前後，中國曾派出了相當大一批剛考上大學的應屆高中畢業生 去歐洲當小留學生。這批人從念大學一年級開始，直到拿下博士學位，整個是由國 家出錢供養的。但他們隨後就消失在歐洲，幾乎沒什麼人回國服務。由於這批人被 送出國時年紀尚幼，長時間在歐洲的學習生活使他們已經幾乎溶化在當地文化中。 其中相當數量的一批人都婚嫁給了歐洲各國的當地人而辦成了所在國的公民身份。 中國政府用中國人民的血汗錢為歐洲培養了一批人才，並為當地的曠男孤女送上門 了一批窈窕淑女和如意郎君。 中共停止派公費生留學的重要原因是大多數公費生不但不回國，反而有不少人參 加了反對中共倒行逆施的民運活動。花錢養反對派不上算，從這個目的出發，它才 停止了公費留學。 停止公費留學後，如何向以往的公費生討債，要他們還錢的問題還有待於進一步 想辦法。 二、免費高教沒有效率 停止公費留學後的下一步就輪到停止免費高教。免費高教除了坐地分贓的道義欠 缺外，更重要的弊端是沒有效率。因為念大學的費用是人家共產黨白給的，自然無 權在專業和出路上向黨討價還價，也無權挑剔教師的教學水平。而一個人專業上是 否能達到高水平，除了努力之外，個人興趣和師資佔有不可忽視的比重。不能根據 自己的興趣自由選擇和改變專業，是造成中國大學生專業上不是很行的重要原因。 但自費教育則無此虞。 和在市場上自由選購任何偏好的商品一樣，我想學哪個專業，就買哪個專業的知 識，或者說付錢學哪個專業。我自己付錢，當然有權在市場上挑廠家，挑貨色。作 為競爭「廠家」的教師自然被逼得盡力提高自己的教學水平。學了某個專業後，這 個專業的勞動力市場不景氣，找不到工作，那我自己活該，怨不得英明偉大的黨。 一個大學生選擇專業的出發點只有兩個，一個是興趣，另一個是就業機會好，掙 錢多。興趣導致專業上的銳意精進。就業機會好導致滿足勞動力市場需要，也就是 滿足社會和國家的需要。那些「願做革命一塊磚，東西南北任黨搬」的政治說教只 能滿足黨的支配欲，幹部的權力慾和給他們創造欺壓人的機會罷了。 在如今中國大學的各派余除了托派外，都是在變著法的玩。混過了大學四年，保 證有個不干體力活的鐵飯碗。君不見北大未名才子的《教室銘》：「分不在高，及 格就行；學不在深，作弊則靈。斯是教室，唯吾閒情。小說傳得快，雜誌翻得勤； 琢磨下圍棋，尋思看電影。可以打撲克，寫家信；無書聲之亂耳，無複習之勞形。 雖非跳舞場，堪比遊樂廳，心余云：混張文憑。」這等事怨不得大學生。你讓他們 自己掏錢，學自己喜愛的專業試試。他們端是不肯再把光陰虛擲。 當前中國免費高教中的教學雙方就和吃大鍋飯的國營工廠余的幹部、工人一樣， 沒有教學熱情，沒有競爭意識。因為免費高教是「計劃」的，自費高教才是「市場 」的。如果不停止免費高教，再多投入翻幾番的教育投資也是白搭，只能是再多造 些按學歷評工資的廢料而已。 三、高教的逐步梯次收費 免費高教雖然於情於理都應該停止，但不能按共產黨一貫的作風蠻幹，而應該逐 漸梯次完成。用十年時間停止免費高教的計劃進程如下：第一年各校把二十分之一 的教育經費開支分攤到每個學生頭上，作為學費收上來；第二年把二十分之二的開 支從學費余收上來；第三年把二十分之三的開支從學費余收上來；…到第十年頭上 把二十分之十，即一半經費從學費余收上來。從此以後保持在各校教育經費一半開 支出在學費的水平上。十年下來，再頑的刁民也該適應了吧。 筆者並非主張國家不出錢辦教育，而是主張停止免費。教育經費的一半由政府出 資，另一半由學生付學費。即使國家十年不再增加教育經費的預算，到第十年頭上 各校教育經費也翻了一番。 十年後，各公立大學每收上一元學費則國家或省余再資助一元經費。這相當於每 個學生每交一元學費，國家再資助一元學費獎勵學生學習。即使對每收上一元學費 國家再資助十九元的象徵性學費也比全部免費的劫掠分贓要好得多。這至少讓大學 生知道，他們的人生賭本不全是白來的。而且這也造成校方的競爭壓力，使它不敢 偷懶，不敢不努力工作。 四、免費高教作為特權和冤案賠償 中國人幹事要麼全部，要麼全不。這是偷懶的法子。筆者這余說的停止免費高教 是指通常的慣例。但特例還是可以減免學費的。比如本省籍學生可獲應付學費的減 半，凡學校教職員工及其子女可再獲減半。軍人可按其服役年限由軍方支付其在役 或復員後的學費。殘疾人可獲學費減半，等等。 師範院校如暫時還保留免費的話，則學生必須賣出畢業後的自由選擇權，在合同 上簽字，保證畢業後充當中小學教師若干年，然後才可以贖身自由選擇職業。否則 追回學費。 中共歷次政治運動製造的冤案致死、致殘大批無辜者，其數以千萬計。如果給他 們的遺屬公平賠償的話，這錢從哪余來？何況國民預算來自納稅人的腰包。納稅人 憑什麼替共產黨賠償？不給賠償是沒有道理的。所以可以考慮給所有冤案受難者子 孫以三代免費高教作為賠償。這余只是提出一個設想，讀者不必當真，還可以考慮 其他賠償方案。 五、停止免費高教，重建法權意識 拙作發表後得到的反對意見之強烈，實乃始料所未及，連老朋友都是一片聲討。 誰能料到，即使在中國思想最先進的海外留學生群的頭腦中，法權意識竟也是如此 的薄弱。十萬留學生，千萬大學生，竟無一人反省到，這筆免費高教和公費留學的 費用，在法理上你是否有權拿取？ 筆者當年有個同學，見我有本書上的收音機電路圖很不錯，非要借不可。等借走 以後就再也不還了。先還說「下次還」。拖了一年多，後來索性撒賴：「我已經還 你了，你怎麼還向我要！」面對這種無賴，我只好認倒霉。文革中查出身才知道他 出身資本家。我對這個資本家是一肚子的瞧不起：你怎麼教育兒子用欺騙和撒賴來 佔有他人的財物呢？！ 當年還有一個同學和我一起下鄉。在張鐵生那年招收工農兵學員時他的考試成績 名列全縣第一百名以後，而全縣只有不到三十個招生名額。他卻幹著和張鐵生一樣 的勾當，在考卷上寫牢騷信，大罵那些為準備考試而複習功課的夥伴。他憑著活動 能力，耍盡手腕，排擠掉成績名次在他前面的競爭者而被錄取。此人出身工人。我 對這個工人也是一肚子的瞧不起：你怎麼教育子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奪取理當屬 於別人的機會呢？！ 中國的自由民主無門是因為沒有法制，一旦開放自由民主非胡來不可。法制無門 是因為全民沒有守法意識。全民沒有守法意識是因為惡法無理。這推薦工農兵學員 的大學招生制度就專門慣這種不講理的惡習。當然，工農兵學員大多還是好人。 在對拙作的所有非議中有一條意見是：「免費高教雖然有種種不是，但入學考試 的分數線在中國太多的不平等余，可說是僅有的平等。就如科舉制雖然有種種弊端 ，但在封建社會的諸多不平等余，還算是唯一的平等。」這個非議本人無條件接受 。 自從文化大革命勝利結束，大學恢復高考制度，大致有了點機會上的平等，確是 一大進步。但免費高教的坐地分贓實質這一點，卻還是沒有財產上的法權。 在法權面前，考試成績高的有機會念大學，成績低的沒機會念大學。好機會優先 成績高的，不好的機會留給成績低的。成績是唸書念出來的，雖然出了力，但沒有 創造價值。因此支付給成績的只能是機會，而不應是財富(免費)。 成績好的挑好大學，畢業後找好工作。他在校期間可以憑成績找到打工和貸款的 機會以籌措學費，但在整個就學期間就是不能以成績為理由而獲得免費。 中國面臨的問題是全民沒有公平交易的意識，大便宜、小便宜盡數都占，大虧、 小虧一律不吃。全國各階層中，知識分子的這種惡習尤甚。工人得幹活，農民得交 糧。知識分子卻用別人的錢受教育，畢業後還儘是叫窮，而從無法權上的反省。靠 著這樣的知識分子怎麼能建立起合理的良法？怎麼能在良法下開放自由民主？ 這前面一連串的工作，知識分子從來不聞不問不知道，卻一再叫嚷這最後的結果 ——自由民主，只會到天安門廣場上去非法野營。這惡習來自知識分子的免費大學 教育。他們從小就只知道佔便宜，而毫無法權概念。因此必須停止免費高等教育， 使後來的知識分子頭腦余能形成充分的法權意識，才能由他們制定出合理的良法來 。全民在良法下逐漸養成守法習慣，國家才能良性運轉。然後才說得上自由民主。 在這一連串工作中，停止免費高教乃是第一環。 中國沒有超級市場上賣的蛋糕粉，中國人做潮脂糕必須從孵小雞開始。把小雞孵 出來後養大，再下雞蛋，然後才有雞蛋做潮脂糕。這停止免費高教就是為了孵第一 代有法權意識的小雞，故是做自由民主潮脂糕的第一道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