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代表人民? 路 邊 八屆人大結束了。對於這個會,國內老百姓的反映一般都很冷淡。這也難怪。說 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實際上和「全國人民」並無關聯。想當初八九民運,全 國各地有上千萬人投入,被當局指為「極少數極少數」。如今在人民大會堂不過聚 集了千餘人,這批人既非來自人民的自由選舉,又拒不接受人民的批評監督,然而 卻在那裡號稱「代表」了「全國人民」!共產黨對專制本來就夠惡劣的了,更惡劣的 是它還偏偏要打出「人民」的旗號。相比之下,我們寧可對古代家天下的帝王表示 幾分尊重。人家好歹還說了點實話。所以老百姓反應冷淡倒是件好事,因為它表明 謊言已經破產。 有人悄悄對我們講:中國人素質太低,搞民主會亂套。請這些人把話講得大聲些 ,最好是登在《人民日報》上。假如中共當局公開宣佈由於中國人民還不夠成熟, 所以還不能自己作主,所以還需由共產黨代行攝政。這多少意味著共產黨已經回復 到當年孫中山的立場,回復到由軍政而訓政而憲政的三段論。明確承認現階段還不 是人民作主,這在邏輯上就承認了日後要實行還政於民。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從 現在起,就該開放言論出版自由,啟迪民智;開始基層人民代表的自由選舉,在「 游泳中學習游泳」。天下事,不怕慢,只怕站,最怕的是南其轅而北其轍。 六四過去已經四年。國內的民主力量正在復甦。在經歷了六四這股狂惡的野火之 後。民主的春草猶自不待風吹而又生,可見要阻止它終究是辦不到的。和過去相比 ,如今國內民運的再出發,不僅顯得更頑強、更堅定、更自信,同時也更穩健、更 韌性、更聰明。如果說在八九時,許多人只知道不要什麼,而對要什麼還不大清楚 的話,那麼現在,人們對後者的認識就明確多了。匈牙利人民和捷克斯洛伐克人民 從五七年布達佩斯起義的失敗和布拉格之春的夭折而直到後來的勝利,分別用了三 十年和二十年,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人民從六四重創而走向成功,用得時間會少 得多。 八屆人大確立了一套顯然帶有過渡性質的領導班子。江澤民一身兼任黨政軍三項 最高職務。這不能不使人聯想起毛澤東生前最後一次人事佈局。和毛澤東一樣,鄧 小平對他長期觀察並一手提拔的兩位接班人遲遲不肯托以全權而對一位倉促選中的 後繼者卻授予三項最高權力,那與其說是他對後者完全信任,不如說他已然力不從 心。據說鄧小平講過一句話:在中國歷史上,隨便一個什麼朝代都能維繫二、三百 年之久,不信共產黨的江山坐不滿五十年。其實,昔日的沙皇王朝不是也一坐就幾 百年麼?倘若不是深感危機迫近,又何必講這話來給自己壯膽? 和上次中共十四大一樣,這次八屆人大也是只提經改不提政改。一方面,我們不 要以為經改會自動地導致政改因而盲目樂觀;另一方面,我們也不要見到很多人一 味發財致富而對政治顯得冷漠,因此又憤世嫉俗。且不說經濟的自由化會消蝕掉維 系政治高壓的肅殺之氣,且不說民生的發展有利於政治轉型的平穩順利,從歷史上 看,大多數民主運動的興起都是發生於經濟上升時期。我們要善於在物質生活改進 的條件下,激發人們的權利觀念、自主與個人尊嚴的意識和參政要求。以開除球籍 、社會解體的危險呼籲人們爭取自由固然是正確的,但那也往往會過份強調了自由 的工具性和功利性一面,而自由的最大魅力實際上是在於它的目的性和價值意義。 這一點尤其需要我們深切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