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統一最理想的途徑 ——實行聯邦共和制 姜敬寬 一、前 言 去年七月份的《明報月刊》裡有一篇張鑫先生的文章，題名為：「聯邦制：中國 和平統一之途？」文中除了指世界上目前已有分裂的國家如西德，「先制定一個等 待對方接受的憲法」以求達到和平統一的先例外，還引證啟蒙大師梁啟超等人的著 述，說明在近代中國史上已有聯邦制思想的存在。同時，張先生也舉例說明了中國 國民黨和共產黨分別對聯邦制的觀點：他發現聯邦制與三民主義和社會主義並沒有 絕對衝突的地方，因此作結論說：「通過聯邦制，中國可以和平統一起來，這也可 能不是名義上的聯邦制，而是實質上的聯邦制。」 最近在一九八四年二月份的《七十年代》中，又看到幾篇毛澤東青年時代發表的 「湘人治湘」的政論文章，主要的大意，顧名思義，就是主張湖南人應該謀求「自 治」。在一篇一九二零年九月五日題為「打破沒有基礎的大中國，建設許多的中國 ，從湖南做起」的短文中，毛澤東更強調：「我主張中國原有二十二行省三特區兩 蕃地合共二十七個地方，由人民建立二十七個國。……大組織到底無望，小組織希 望無窮！」除此以外，據該刊報導毛澤東還提出過「湖南共和國」的口號，並作過 制定「湖南憲法」以建設「新湖南」的具體建議。 《七十年代》刊出毛澤東這些青年時代的文章，當然是與目前中共所提出的所謂 「港人治港」的口號是有密切關係。其實，根據張鑫先生的研究，中共遠在一九二 二年（即毛澤東發表「湘人治湘」後的第三年），即曾在其「第二次全國大會宣言 」中，明確宣佈中國共產黨的奮鬥目標之一就是「用自由聯邦制，統一中國本部、 蒙古、西藏、回疆、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 由此可見，中國過去曾有過實行聯邦制的構想，現在也有人提出用聯邦制統一中 國的主張。為什麼中國並沒有實行聯邦制呢？究竟聯邦制是否適應中國的需要呢？ 聯邦制是否能夠促成中國大陸和台灣的和平統一呢？這許多問題都是值得研究的。 筆者才疏學淺，對政治制度和歷史發展都缺乏深入的探討，因此在本文中，只能簡 略地就日常對世界各國觀察的心得，提出些粗淺的看法，希望能拋磚引玉，俾供有 識之士參考。 二、聯邦共和制是什麼？ 聯邦共和制其實就是指美國、西德、澳大利亞和加拿大這四個比較強大的國家所 實行的政治制度而言。它們的共同特徵就是聯邦政府和地方性或區域性的政府各有 一套不完全相同的憲法，各有特殊的權限與義務，除了軍事、國防、外交，全國性 的財政經濟、交通，屬於聯邦政府的職權範圍，由聯邦國會及司法機構決定外，其 他地方性的教育、治安、經濟、工業發展、商業活動等，聯邦政府均不直接過問， 而由人民選舉產生的地方行政、立法機構自治自理。 其實，實行共產或社會主義的蘇聯也何嘗不是有名無實的聯邦共和制呢？它的國 名「蘇聯」本來就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簡稱，而且在它憲法的第八 章第七十條更有這樣的規定：「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即是以社會主義聯邦制 為原則，由自由、自決的民族，和平等的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自願組合的整體聯 邦，多民族的國家。」組成蘇聯的「共和國」共有十五個之多，而每個「共和國」 也都有「保留自由退出蘇聯的權利」（憲法第八章第七十二條），這要比美國五十 州還要更「自由」更開放呢。事實上當然不是那麼簡單。 蘇聯和其他實行聯邦共和制的各國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前者僅有聯邦之名，而無 聯邦共和之實。更具體些說，就是蘇聯實行共產專政，中央集權；而其他聯邦共和 制的美、加、澳、德則實行民主資本主義，中央與地方分權。雖然在國際地位上蘇 聯也是「超級強國」之一，但人民失去自由，所付出的代價太大，在生活享受或物 質條件方面，都要比其他民主資本主義的國家差，所以站在人民的立場來講，這種 政治制度不是有利的，不值得採取。 三、中國是否適用聯邦制 從理論上說，聯邦共和制似乎最適合於領土較大，人口較多的國家。以上所舉的 實行聯邦制的五個國家都具備這兩個基本條件。另外，印度、法國、菲律賓、巴西 等國，也有這兩個條件但卻沒有實行聯邦制，僅有民主制度。 從實際上說，中國的人口是世界的第一位，面積之大可與美、蘇、加、澳相比。 少數民族和風俗方言之多，也不比其它國家少。雖然有五千年悠久的歷史，雖然大 統一的局面也一度傲視，但是在這二十世紀，其他國家的科技進步，其他國家的人 民生活水準之高，卻都遠在中國大陸之上，其主要原因，還不是一個中央集權兼共 產主義的專制制度問題？ 再以台灣、香港、新加坡和大陸來比，主要的人民都是中國人或華人，文化背景 、聰明才智，也都不會有什麼差別，為什麼他們的精神和物質生活，在目前會有很 大的差別呢？這除了政治制度的不同之外，還有區域大小與治理難易的分別。國民 黨統治大陸時，未能有效的實行「三民主義」，結果被共產黨擊敗。因素固然很多 ，主要的還不是大陸人口太多，地域太廣，統治不易？共產黨自取得政權後，徹底 地共了人民的產業，統治了近三十五年，其結果又如何呢？人民的生活又如何呢？ 制度的是否適用，應該是頗值得懷疑的。 從實行聯邦共和制的國家與其他實行中央集權的國家相比，很顯然可以看出聯邦 共和制是比較適合於中國的國情的。地方自治而用民主方式組織聯邦（或聯省）政 府，分層負責，促進人民的基本自由發展，普及教育，建立合情合理的政治、經濟 制度，不依賴極少數人的智慧決定一切，廣大的中國，自然會以同文字、同文化、 同歷史、同種族的因素而保持一個國家的傳統。 四、統一中國的理想途徑 無可諱言的，用聯邦共和制是統一中國最理想的途徑。照目前的情況看，也只有 採取政治的制度，用民主自決的方式，先制定可以為大陸、台灣和香港人民都能接 受的憲法，才能達到和平統一的目的。單方面的堅持用任何主義，都是不容易被反 對方面所接受的。當然，要現在當權的人放棄或減少他們的既得利益，也是如同與 虎謀皮，很少有可能。 但是現代的中國知識分子卻不能沒有理想。理想是否能夠實現，是另一回事。只 要大多數的知識份子能夠集思廣益，把各種現實情況作一詳細研究分析，便不難看 出中國前途絕不在武力統一，也不在永久分裂，而在逐漸達成和平共存，互相在經 濟上競爭，以達到最後真正為人民謀福利的最高理想。 聯邦共和制的實現和成功是先要建立民主政治基礎的。要建立真正的民主便必須 使每一個公民都能健全，都能有自立自主的精神，而自立自主的精神則需要透過教 育的方式去培養。如何發展這種教育，如何促進聯邦共和制的實現，一方面要看台 灣海峽兩岸的執政者是否能夠真正為中國的前途以及人民的利益著想；另一方面也 要看這一代的知識份子是否能發揮他們的良知良能，不僅要有一種使命感，而且還 要言行一致，說良心話，實事求是。 五、結 論 中共對中國統一的前途，就近幾年的事實表現來看，要比台灣的國府，在態度上 顯得更積極；在方式上，也有修訂憲法的措施。既然中共仍以「堅持」毛澤東思想 為其現行政策之一，那麼對於毛澤東曾經提出過的「湘人治湘」的建議，以及「第 二次全國大會宣言」中所提出「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的口號，便應該重新加以考 慮。 如果中共的執政者能夠真正在中國先從體制上建立各省自主的小型「中國」，而 且逐漸把屬於地方的治權交還地方，同時把政黨與國家、政黨與軍隊分家，然後逐 步舉辦選舉，使「人民」真正成為國家的主人翁，培養「人民」對民主和自由的信 念，徹底保障新聞自由、基本人權，讓人民自由選擇共產主義或其他任何主義，那 麼，大陸的現代化不僅可以早日實現，大陸和台灣、香港的統一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整個中國也就可能成為美、蘇一樣的「超級強國」了。 【選自《中國之春》第十三期(一九八四年六、七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