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布、美金及其他


叢 蘇


  蜚言流語是人類古老的把戲之一。說東道西，說長道短原為愚婦愚夫的看家本領
。但是在近代競爭劇烈的社會裡，把蜚言流語「升提」為惡意中傷的惑眾謠言卻已
經超越了愚夫愚婦嚼舌根、撥是非的本事與意圖。
  人的社會原是一個競技場，近代社會尤甚。競爭最劇的活動莫過於政治與經濟兩
方面。前者有關「權力」，後者有關「生存」，所以在政治方面的競爭，患得患失
，分厘必爭，又可能是人類競爭中最精細、微妙、潑辣、陰險、詭詐的。所採用的
手段大則暴力暗殺、小則炮製耳語、謠言。
  其實炮製謠言也是暴力之一。謠言能暗殺人格，是「手不血刃」但可致命的血滴
子。這「血滴子」的使用如果沒有愚昧、輕信，以訛還訛的群眾也是行不通的。莎
士比亞在「亨利四世」中說：「謠言是以臆測、嫉妒、猜疑所吹奏成的風笛，如此
簡易平凡，而那眾多的、廣雜的、莫衷一是、眾口紛紜的群眾可以用它大事吹噓。
」
  但是在易信愚蠢的群眾可以之「大事吹噓」之前必有某些自封或委任的「可靠消
息來源」發動耳語運動。人嗜愛有關他人隱私的耳語流言，更嗜愛傳播，這是人的
弱點。正由於此，「耳語」才可能滾雪球式地擴大為「雷鳴」，「謠言」流轉為「
言之鑿鑿」的「事實」。
  基於這點，以「謠言」作為工具，向對方、對手、反對勢力做人身襲擊才能達到
令其失信於世、名譽掃地的目的。
  對人身的襲擊又可以攻擊他的「道德生活」為主。這又可分為二。一是對他「性
行為」的攻擊。臆測對方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或風流成性，水性揚花等。二是
對他「財源」的攻擊，杜撰對方是拿了××黨、××派、××財團、××國的金錢
賄賂等。在性解放的八十年代，攻擊財源在「人格謀殺」上更為有效、致命。當然
這也並非是什麼新鮮玩意兒。早在四、五十年前，魯迅就曾經被敵人誣為「拿盧布
的人」。
  年代換了，只是幣制變了而已。在海外常聽的謠言是：「聽說××是拿了◇◇方
面的錢……」，或「聽說××是拿了□□幣……」她追問：「聽『誰』說？」得到
的回答多半是：「呵……有可靠的消息……」然後或點頭，或擠眼，或會心一笑，
或神態凝重，不苟言笑，但是語氣裡總間歇地打著太多引號，省略號……。
  其實這「聽說」的來源與那「可靠的消息」極可能為二而一，也極可能為想「拿
◇◇方面的錢」與「□□幣」而皆不可得的酸溜溜者，更可能為拿了「□□幣」而
鄙視「◇◇元」的「意識形態論者」。
  謠言止於智者。對付謠言或「可靠消息來源者」的途徑有二。一是大聲質詢：拿
出證據來!二是去炮製更可靠的消息：在傾聽「可靠消息」以後，可向對方細語：「
聽說……老兄……最近……也向××方拿了□□幣（或美金、或法郎、或馬克、或
日元）……」然後，神色更為凝重，或更擠眉弄眼點頭，更會心一笑，而語氣間打
著更多的引號，省略號……。
【選自《中國之春》第十四期(一九八四年八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