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不怕,二要接觸 ----徐松林先生談其反統戰經驗 柯力思 【編者按】徐松林先生,一九四二年生於重慶,四九年隨家人到了台灣,六零年移 民來美,大學畢業後,經營中國餐館業,頗有成就。像多數華僑一樣,徐先生多年 來政治態度一直是較「右」的,傾向台灣國民黨,對中共抱敵對態度。 徐先生近年積極參與美國社會和華人社區的政治活動。他曾是美國共和黨紐約斯 坦頓島華人分部的負責人,也是華僑團體「重光社」的創建人和負責人。此外,還 兼任其它某些僑團的負責職務。中共的統戰原則是,你越右,他越統你。兩年前, 徐先生這位右派僑領、「統戰對像」,應中共邀請訪問了中國大陸。是他被中共的 統戰政策軟化了嗎?還是他負有國民黨交代的特別任務? 都不是。徐先生只是一位平實的愛國華僑,對中國的熱愛,驅使他去做每一個中 國人都想做的一件事----促進中國的和平統一,使中國人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但 他不是順著中共的調子唱和,他和中共接觸的目的是要改革中共,他怎麼和中共方 面折衝呢?他怎樣影響中共呢?帶著這些問題,本刊記者於一九八五年七月二十八 日專訪了徐松林先生。徐先生熱情、好客,娓娓道出了他的故事。 從他的故事中,我們體會到,徐先生面對中共的統戰,積極展開了「反統戰」, 這是特殊形式的人民層面的反統戰工作。 徐先生反統戰工作的經驗概括起來有兩條:一是不要怕;二是要積極接觸,「你 要改變它就是要接觸它。」從他和中共短兵相接的接觸中可以看出,雖然中共貌似 強大,但色厲內荏,在「統戰----反統戰」的較量中,真正的勝利者是徐先生。 對照一下單槍匹馬、大義凜然的徐先生,台灣國民黨當局難道不覺得慚愧嗎?你 們在中共統戰攻勢下嚇破了膽,節節敗退,束手無策,連一普通華僑都不如矣!我 們願國民黨中的開明派能從徐先生那裡學點東西。 下面刊出的訪問記,徐代表徐松林先生,中代表《中國之春》雜誌。訪問記曾經 徐松林先生過目。 關心祖國 貢獻僑社 中:徐先生,聽說您與中國領事館經常來往,兩年前還回去大陸一趟,對您與中共 的接觸,我們很感興趣,今天特地來拜訪您。您能不能先和我們談談您自身的經歷 ? 徐:一九四二年我在重慶出生,抗戰勝利後回到東北老家。曾祖父是遼寧北鎮縣三 台鎮的地主、共產黨的清算對象,所以中共一打進我老家,他就翻後牆逃了出來。 我祖父和父親都是國民黨,在國民黨軍隊當會計。隨著國民政府的失利,我們一家 經津、平、遼、滬、渝,最後在四九年輾轉到了台灣。這時候我上小學一年級,差 不多每兩個月換個地方,最後才在台灣念完。一九六零年,移民來美,在美完成了 高中、大學教育。 中:您在大學主修什麼課程? 徐:建築。修過的政治課程只有美國憲法和美國史。所以我和政治學者不一樣,只 是從一般人的眼光來看政治問題。我認為實際生活最重要。理論的探討,執政者可 聽可不聽。回國時,在天安門廣場上,我覺得氣氛不對,就想從建築學上來改變它 。這種實際的改變直接影響人民的食、衣、住、行,從而影響執政者的政策。 中:到美國後,您參與華人事務較活躍嗎? 徐:最近幾年我才參加僑社的活動。現在是重光社的負責人,重光社是紐約斯坦頓 島上一群關心台灣前途的華僑組成的。我還發起了斯坦頓島華人共和黨支部,成員 都是華人,以配合共和黨在此地的活動。無論在僑界或在共和黨裡,工作都是義務 的、自願的,不僅不拿薪水,還經常自掏腰包捐助各項活動。這些也都是鬆散的組 織,不存在上面一條指令,下面一切照搬那種關係。 思想反共 接受挑戰 中:中國駐紐約領事館人員怎麼開始和您接觸,向您搞起統戰的? 徐:以前我一直不願和他們有任何接觸,因為我的思想是反共的。兩年半前我母親 病重,她有個心願,想見見分離三十多年留在大陸的妹妹。我就寫信邀請我姨來美 ,讓我母親姐妹團圓,好盡些人子的孝道。我姨申請出國半年多,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很著急,經朋友介紹認識了紐約領事館僑務領事李振東先生。 中:您當時去了紐約領事館嗎? 徐:我那時還不願意進領事館去。通過我那位朋友幫忙,約李領事在外頭碰面。我 朋友事先向他介紹了我的背景,說我是某僑社負責人,立場一向反共。但越反共, 他越要對我統戰。如果我親共,他就不會理我,已經親了還理我幹嘛?我反共,但 既不當官,也不是個國民黨員,以美籍華人的身份和他們接觸,沒有太多顧慮。碰 面後一個星期,我姨的護照就批下來了。從個人感情上來說,李領事幫了這個忙, 我很感激。從此以後,他經常找我談談。兩、三個月後,八三年九月間,他就邀我 回大陸看看。那時,由人民政府安排,免費請宋希濂等十幾個人回去慶祝「十·一 」,並參觀旅遊許多城市。我不願和這些人同行,並且在過了「你們」的「國慶」 以後才回去。 中:從認識李振東,到您回去前,是他主動找您嗎? 徐:他主動找我,經常在電話裡和我談,希望我回去看看。 中:他以什麼部門的名義邀請您回去? 徐:沒有以任何部門的名義邀請我。我還問他,要我回去見誰呢?他說:想見誰, 就要求,會給你安排的。大陸的制度我一點不瞭解,回到北京時,我索性不要求, 任他們安排。但回去前,我向他表示:我是為慶祝辛亥革命七十二週年紀念回去的 ;我預備在慶祝會上發表一篇文稿。他要我把文稿先拿給他過目。我說:草稿在我 腦子裡,我想講什麼就講什麼;現在看稿子,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八三年十月七日 晚,我到了北京。十日,他們把我帶到僑委辦公室辦公廳。 回國應戰 義正辭嚴 中:什麼部門安排您,是統戰部嗎? 徐:不是統戰部,是僑辦,僑辦專門派了一人陪我,作我的響導。到了僑辦,我問 他們,慶祝辛亥革命七十二週年儀式就在這裡舉行?他們回答:歷來都在中山公園 中山堂舉行,但今年取消了。為什麼取消?他們也不知道。我一聽,吃了一驚,我 詢問誰負責這事,他們說是「民革」(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副主席屈武先生。我 就要求見見屈武。這是我去大陸時,唯一要求見的人。 中:您起先連中共領事館都不肯進,怎麼後來竟想到去大陸呢?這想法是如何轉變 的? 徐:我和中共領館人員接觸時,當他們面批評中共,越批越過癮,他們只有聽的份 兒,我就想回大陸去直接批評、直接進言。 中:您決定回去時,有沒有考慮到您的親朋或周圍的華僑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您? 會不會說您被「統」了過去? 徐:有一部份人認為「漢賊不兩立」,堅決反對我回去。多數人則認為沒什麼。況 且,當時我抱定,不能光回去看看,那算什麼?總要為人民作點事!海外華僑,沒 有人不欽仰孫中山先生的,我也不例外,我決定回去時建議中共塑造孫中山先生銅 像,並訂十月十日為民主假日。這兩件事,所有華僑都會贊成的。 中:那年紀念辛亥革命的活動都取消了嗎? 徐:那天我一早起來聽廣播,北京人民廣播電台只提了一句:今天是辛亥革命紀念 日,它沒有下文了。我留意了一下《人民日報》,它當天發表了一篇文章,只是描 述南京中山陵的風光,卻不提孫中山先生的豐功偉績。 中:這次北京取消公開的辛亥革命慶祝大會,是否與您的回國訪問有關呢?我之所 以做這個猜測,是因為您曾要求在慶祝大會上發表講話,而您又覺得北京方面事先 審查您的文稿。北京方面可能擔心,萬一您在大會上揭了他們的短處,經外電一報 導,就不可收拾了。他們也不好明確拒絕您參加辛亥革命紀念大會並發表講話,所 以,以取消活動為名,防止您的觀點的傳播,是很聰明的作法。 徐:我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雖然,我不能斷言北京取消這次辛亥革命紀念會就是為 了防範我,但我在和中共的接觸中,深深體會到,真正心虛、膽怯的,是他們,而 不是我。 中:您講得很有道理。您關於建立孫中山先生銅像和訂十月十日為民主假日的建議 ,是怎麼提出的,是書面的嗎? 徐:都是口頭提的。十月十一日中共中央統戰部秘書長陳欣等八、九個人邀我在北 京飯店吃飯。我向他們說:十月十日是結束幾千年君主專制政體的日子,人民開始 作主,應訂為「民主假日」。「民主假日」,國民黨不會同意,因為他們以「雙十 」為國慶。他們更不能接受「十·一」國慶的說法。你們先把「雙十」訂為假日, 為將來談判打個基礎,創造談判的風氣嘛!而且大陸人民假日太少,工作時間太長 。工作講的是效率,多休息些時候,效率會更高。陳欣答說:「我們要為中國的四 個現代化努力,不能放太多假。」我說:「你站在國家立場說話,我是站在人民的 立場的。用國家的大帽子來壓,這是不對的。到底是黨為人民服務,還是人民為黨 服務?」他們和我談中國應盡快統一,我說:「三十五年前,台灣、大陸人民生活 水平一樣,三十五年後竟相差十倍。為什麼在偉大的毛主席和為人民服務的共產黨 的領導下,會產生這樣大的差距呢?」說完這話,整桌靜悄悄的。隔了好一會兒才 有人冒出一句:「都是林彪、四人幫害的。」我說:「不能把一切過錯都推給林彪 、四人幫吧?!再說林彪、四人幫也是你們共產黨啊!林彪還是兩萬五千里長征過 來的老將啊!」 為促統一 積極建言 中:這種針鋒相對最能影響中共的幹部,我們最欣賞這種方式。您建議定十月十日 為民主假日,他們有沒有具體答覆您? 徐:沒有,兩年來一直沒和我聯繫。那頓飯吃得很不痛快。他們一群人看我難對付 ,就自顧自的說笑、吃喝,不知花了人民多少血汗錢。吃完飯後,僑辦接待我的人 ,就帶我上天安門廣場。天安門上掛著毛澤東的巨幅畫像,廣場南面的毛澤東紀念 堂擺著毛澤東「不朽」的屍身。卻沒有任何紀念孫中山先生的象徵。我當時就向僑 辦派來陪我的人建議,把毛澤東紀念堂改為中山紀念堂,建中山銅像於中山紀念堂 及民族英雄紀念碑間的廣場上。 中:您怎麼會有這個想法呢? 徐:中共一再提出統一和談,但海峽兩岸無論在政治、經濟及思想上,差距還相當 大。如果雙方無「共識」作基礎,和談將從何談起?孫中山先生,國民黨尊為國父 ,共產黨也尊為偉大的革命先行者。如果中共能建中山先生銅像於天安門廣場中, 經中外傳播事業的宣揚,將獲得國民黨之「信」,更能獲得台灣及海外華僑之「心 」。再定十月十日為民主假日,改毛澤東紀念堂為中山紀念堂。國共兩黨要員於雙 十民主假日,齊集北京向廣場中山先生銅像獻花致敬後,赴中山紀念堂共商國事, 此情此景,不是每一位中國人夢寐以求的嗎? 中:您的建議被採納了嗎? 徐:去年八月僑辦給我來信說:「中央最高級領導已同意你提出的在國內修建孫中 山先生銅像的建議。遼寧省政府具體落實了你的建議,在瀋陽中山公園建立中山先 生銅像。北京也同意建像。」但北京立像地點卻不在天安門廣場。今年三月十日《 人民日報》刊登:「孫中山先生銅像奠基典禮三月九日下午在北京市中山公園舉行 。在中山公園豎孫中山先生銅像,是國務院、北京市政府採納北京市政協五十四名 委員的提案決定的。」這實際上是我建議的,但報紙卻隻字未提。今年四月,中共 駐紐約領事館的領事向我正式表示:北京政協五十四名委員提議建中山銅像與我的 建議,在時間上大致相同。 中:如果中共真是實事求是的話,應該開誠佈公地宣傳採納了您的建議。不過,雖 然《人民日報》和北京市政府抬出了市政協五十四名委員做幌子,但僑辦及紐約領 事館的具體辦事人員還是誠懇的,他們肯定了您的建議和功勞。 徐:我並不在意是否肯定我個人的功勞,只要建議被他們採納就行了。我體諒中國 人好面子,不願公開說採納了華僑的建議,而故意抬出了一些政協委員。但這無所 謂,只要看到自己建議的某些成分被接納,我就感到高興,就感到自己沒有白跑中 國大陸一趟,就有一種成就感。 但是,我覺得中共還是沒有充分尊重我們廣大華僑的民意。我的提議是,中山先 生像要建在天安門廣場,他們只建在中山公園內,對海峽對岸的國民黨政府及台灣 人民在政治上、心理上的影響,實在微乎其微。 我認為,中共真要誠心統戰,就要尊重我們愛國華僑的建議,不要打什麼折扣。 中共找一群靠攏份子、投機份子,回去浪費人民的血汗錢,對中共讚揚一番,對統 一就有幫助嗎?到現在,中共所表現的,全為「花拳繡腿」,有識者更視為「統戰 伎倆」,這是很難為台灣國民政府、海外華僑所接受的。 針鋒相對 唇槍舌戰 中:您還去了瀋陽,誰接待您呢? 徐:一到瀋陽,他們就安排遼寧省副省長見我。這位陝西籍大人一上來就和我大談 西安事變。我當時拒絕跟他談歷史。離開瀋陽三十五年,當我下飛機,腳踏在瀋陽 的土地上時,眼淚不自覺的一串串流了下來。(記者按:憶及此,徐先生的眼眶又 濕潤起來了。)我希望看看家鄉事、聽聽鄉音。所以我不客氣的對他說:「您一來 就和我談這個,只是把我當做統戰對象。過去不管誰對誰錯,但你們上一代都要負 責。就是因為你們沒有把中國治好,使我們客居異鄉,老家不能呆。」 中:在老家見著您的親人,他們三十多年來的遭遇怎麼樣? 徐:他們說話很謹慎,仍然心有餘悸。因為我父親是國民黨員,我母親娘家的人在 中共接管政權後統統不敢認這門親。我還有些親戚,本身就是國民黨員,一直很受 歧視,尤其影響他們子女的成長。下一代人的命運應該和上一輩人的背景毫不相關 ,但在學校時他們時常遭到同學的冷言冷語,甚至被踢得頭破血流也不敢反抗。在 這種環境下長大,他們不敢說真心話,尤其對我這個陌生人。我問一問,他們說一 說,覺得說過頭了,還要回來歌頌共產黨幾句。 中:您來回旅費和食、宿都是中共免費招待? 徐:不,機票都是我自付,在北京,食、宿免費,我提出自己付的要求,他們說, 這點錢國家都包了。去瀋陽,食、宿、旅費都是自付。 中:您見到「民革」副主席屈武先生了嗎? 徐:從瀋陽回到北京後,安排我去「民革」和他見面。一到那兒,看見門口掛著「 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的牌子。進門後,我問他們黨旗掛在哪兒?他們說不出來。大 陸這麼大的地方,「民革」僅有一席之地,而在這盈尺之間卻連黨旗都不敢掛,還 算什麼黨呢?進去後,看到有一中山先生像,在北京、瀋陽的中山公園都沒見過, 這是我在大陸看到的唯一的中山先生像,我立刻一鞠躬。見到屈武,他劈頭第一句 話就說:「老弟,你回去轉告蔣經國,先統一後再談判嘛!」我一下愣住了,這論 調我從沒聽說過。憑什麼蔣經國先生會見我?華僑幾百萬,蔣經國先生一一召見, 見得過來嗎?他們或許認為我敢批評他們,後面一定有國民黨撐腰。難道反共產黨 的就是國民黨?我從小離開台灣,根本不是國民黨員。我反問屈武:「屈老先生, 辛亥革命紀念日這麼重要的日子,您怎麼不主持慶祝會了呢?」他說:「十月九日 上面安排我去了漢口。」我問:「今年為什麼不舉行?」他說:「上面要我們每五 年舉行一次。」我說:「這就不對了,七十、七十一週年,連續慶祝了兩年,怎麼 變成每五年一次呢?」 中:屈武怎麼回答? 徐:他支吾半天答不出來,只是笑一笑。 中:看來真是可能他們為了防範你在紀念會上放炮,而取消了紀念活動。屈老先生 真可憐,快九十的人了,身為一黨之主,完全聽命於中共的安排,開口「上面」、 閉口「上面」,連去個漢口,都聽命於中共,尊嚴跑到哪裡去了? 徐:民革副主席賈亦斌先生也在座,他說:「台灣並沒有真正實行三民主義,孫中 山先生新三民主義是容納共產黨的」。我說:「你說台灣沒有實行三民主義,那你 們實行三民主義好了。不管怎樣,台灣人民今天生活得比大陸好。民革是不是國民 黨呢?是國民黨就應信奉三民主義,就應有點骨氣,怎麼吃起共產黨的飯來了?」 他說:「三民主義不行;在共產黨的領導下,人民抬起頭來了;只有共產黨可以領 導中國。」我說:「那你為什麼不作共產黨員,而作國民黨員呢?」他啞口無言。 我接著說:「哪有國民黨左派?國民黨就是右派嘛!每個政黨有每個政黨的宗旨。 共產黨反國民黨,你作為國民黨原應挺身而出,為國民黨說話。」結果,我們不歡 而散,晚宴也取消了。 中共統戰 如此而已 中:有些華僑歸國後,常被中共冠以「美帝國主義走狗」、「國民黨特務」的罪名 加以迫害,你提出這些批評意見,當時有沒有顧慮? 徐:我在美國生活了半輩子,想說就說,當時並沒顧慮那麼多。而且我覺得只要自 己坐得正,沒什麼可慮的。當時是一股愛國熱情驅使我去提一些善意的批評。他們 能採納最好,不能採納,我也沒什麼危險。無論如何,銅像今天是豎起來了。明年 慶祝辛亥革命七十五週年,同時銅像在孫中山先生一百二十週年誕辰紀念日(一九 八六年十一月十二日)舉行落成典禮;我一定要回去,請不請我,都要回去。 中:回來後,中共駐紐約領事館人員找過你? 徐:我一回來,他們就請我吃飯,問我感想。我說,大陸有資源,台灣有人材,如 果國共能合作,對中國是一大幸事。但中共若不放棄武力統一的想法,叫台灣人民 怎麼敢相信和談呢?統戰政策本身是矛盾的,明擺著是糖衣炮彈,如何叫人吞下去 ?要和談,先要創造和談的氣氛,手拿槍桿子,無法製造和談氣氛。南、北韓現在 有和談統一的氣氛,我們卻沒有。不要將來南、北韓先統一了,我們還統一不了, 那就很丟臉了! 中:創造氣氛,先要有誠意,不能將統一看成權宜之計。對中國民聯的態度,就是 中共有無誠意最好的試金石。連我們這麼中立的團體都容納不了,還怎麼向台灣國 民黨統戰呢?通過您的大陸之行,您對中共的統戰政策有何總的印象? 徐:中共對海外華僑的統戰,不外是請你回去,叫你佔點便宜,招待招待你,以後 叫你對中共客氣點。有錢的話,歡迎你回去投資,說華僑有賺錢機會,大陸可賺取 外匯,兩方得利。對政治沒興趣的,以錢財拉攏。對政治感興趣的,給個掛名頭銜 。在國民黨那裡不得志的,也請他們回去看看,安慰安慰他們,利用他們攻擊國民 黨。中共統戰,如此而已。我認為頭腦清醒、心正意誠,真正站在人民立場的人, 絕不會被中共統戰過去。只有為私利打算的人才會被統過去。像這樣的人,我們也 不要在乎他們,不值得! 改變中共 必要接觸 中:您從人民的層面從事反統戰工作,獲得了一些親身感受。從這些感受出發,您 對國民黨應對中共的策略,抱何看法? 徐:國民黨對中共的統戰太保守,這是官方政策;民間團體及個人應挺身而出,不 能老挨打,要想辦法;老挨打,台灣人民心裡也不舒服,也想要出來講話。我直接 和中共接觸的做法很多人很贊成。對中共的統戰,不要怕,應該有更多的人站出來 ,和它接觸。你要改變它,就要接觸它。從我的經驗看,還是多少能改變他們。我 們人民的意見,代表人民的人民政府應當盡量採納。生意也可以作,但不要忘了, 要站在人民的立場。不要一味討好中共,不要賺了錢就昧著良心吹捧它。對的,誇 獎;不對的,批評。中共也只有改變自己,改變現行制度,才有可能完成統一的目 標。 中:很多人不瞭解中共的統戰,以為很神秘,不敢去碰。對中共,要敢於接觸,接 觸只是一種方式,接觸的實質內容才決定勝負。一接觸,中共的統戰神話不攻自破 ,您給我們提供了最好的例子。 請問徐先生最近有無再次訪問中國大陸的計劃? 徐:最近遼寧省友好訪問團來到紐約,就瀋陽中山公園建立中山銅像一事,和我進 行了磋商,決定由我義務設計。我們初步的協議是:中山銅像不宜太大,二米高就 行了。右手前伸做握手姿勢,男女老幼都能去握到他的手。左手拿三本書,代表知 識,知識是當前中國最嚴重的問題,也是富國強民的基礎。中山銅像訂於明年十月 十日揭幕,我當然要回去參加揭幕典禮。 中:預祝您有一次收穫更大的旅行。 【選自《中國之春》第二十八期(一九八五年十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