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民運起 狂瀾卷全國 ----全國各大城市聯線報導 周純青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最近，大陸學生運動又掀起了新的高潮。 一九八五年「九·一八」期間，北京、西安、武漢、成都和上海等市的大學生， 在「反日愛國」口號掩護下，掀起了一場愛國民主運動。可惜，這場運動被當局軟 硬兼施地壓制下來（見《中國之春》月刊總四十期）。 今年下半年以來，經濟改革陷於停頓，政治改革虛幌一槍，物價飛漲，大陸人民 怨聲載道。正在沉悶之時，九月二十八日，台灣成立反對黨的消息，像一聲霹靂， 震撼了神州大地，震醒了茫然的大陸人民。 蘊藏的巨大能量終於爆發了。 春雷起於中國科大 十二月五日，位於安徽合肥的中國科技大學校內，一千五百餘名大學生走出宿舍 ，在校園內集合遊行，向學校黨委示威，抗議黨委壓制民主。事件的起因是：在安 徽省基層人民代表的選舉中，科大黨委不准許大學生和研究生與官方指定的候選人 進行競選。 大陸人民都知道，官方包辦的選舉，實際上是愚弄人民的一場兒戲。沒有競選， 只在黨委制定的幾名候選人上畫圈圈，是對選舉的莫大諷刺。 科大的大學生對黨委的無理壓制異常氣憤，他們找到著名的改革派健將、科技大 學副校長方勵之同志。 方勵之鼓勵學潮 方勵之鼓勵學生們說，憲法保障了公民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學生們選出自己的 代表，參加人民代表大會，是行使合法的權利。方勵之還說，學生們有表達自己意 願的自由。 在方勵之的鼓勵下，一千多名大學生在校園內點燃了學運之火。 春雷起於科技大學，並不是偶然的。應該說，科大掀起學運的思想輿論準備早已 做好了。科大擁有兩名著名的改革派先鋒：方勵之和溫元凱。溫是化學系主任，在 科大進行教研室體制改革已有數年，名噪全國。溫元凱和方勵之名列全國青年四大 導師(其餘兩位是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的李澤厚和「走向未來叢書」的副總編輯金觀濤 )，幾年來在全國各地發表了多次傳播自由、民主、人權和多元觀念的演講，備受各 界矚目(方勵之的一篇演講曾刊於《中國之春》雜誌總第四十二期之上)。 方勵之曾在美國普林斯頓高級研究所進修，溫元凱曾在法國進修。他們對自由、 民主、法治、人權和多元，都有親身的感受。他們回國後，在青年學生中做了大量 的思想啟蒙的工作。 另外，自一九七八年以來，中國科技大學已向外國派遣了一百多名研究生和訪問 學者。他們對於自由民主觀念在科大的傳播，也起了相當的作用。 萬里下安徽 方勵之的確不愧為這場學生運動的點火者。一九八六年七月，他從美國回國後， 在北京、上海和合肥，發表了一系列講話，鼓勵民主運動。方的講話，驚動了中央 。 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底，曾在安徽工作過的國務院副總理萬里來到合肥。萬里召集 了各高等院校的首腦們，聽取意見。在會上，大家熱烈討論了「民主辦校」的問題 。 雖然萬里主持的「民主辦校」的討論沒什麼實質成果，但「民主辦校」的口號鼓 舞了合肥各大學的師生們。科大的學生們說：既然提倡民主辦校，那就不應該壓制 學生們的自由競選。 一場蓄之以久的學生運動再也壓不住了。 台灣成立反對黨衝擊大陸 這次科技大學興起學運春雷，還有一個重要的背景----台灣成立了反對黨。 九月二十八日，台灣第一個反對黨----民主進步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宣告成 立，使中國台灣省進入了兩黨政治的階段。 國民黨官方對大陸廣播的電台，雖然對民主進步黨的消息嚴加封鎖，但這一重要 信息經由美國之音、日本NHK和英國BBC很快傳到了大陸。中國民聯也在大陸派發了 大批「中國之春簡訊」，向大陸人民傳達了這一信息。 以前，大陸人民只對台灣的經濟繁榮持敬佩和肯定的態度，對台灣的政治並無好 感，也不表認同。這次台灣反對黨的成立，大大改觀了大陸人民對台灣政治發展的 見解。事實勝於雄辯，台灣有了反對黨，這說明，台灣的民主政治已有了突破性的 進步。 一位科大的研究生說：「過去老說國民黨獨裁，現在台灣有了反對黨，而我們連 基層選舉都由共產黨一手包辦，我們太落後了。」一位學成回國的科大的年輕教師 ，在向學生介紹海外和台灣的情況時，介紹了台灣民主運動的發展和台灣黨外雜誌 的情況。他說，大陸的學生對台灣民主發展的好奇遠遠超過對英、美、日民主政體 的關注。著名台灣旅澳政治學者、澳洲昆士蘭大學政治學教授邱垂亮最近也指出， 他今年八、九、十月在中國大陸各地作旅行演講，大學生最受歡迎的講題是：「台 灣黨外運動」。可見，台灣在民主化方面領先大陸，是台灣在祖國統一運動中的一 個重要的有利籌碼。不少大陸人士認為，台灣應充分利用這個籌碼，促進中國大陸 政局的演變。 改革停頓的刺激 中國科技大學的一位教授認為，這次學運興起的另一個重要背景，是國內改革已 陷於停頓狀態。經濟改革遭到陳雲----李先念----李鵬集團的扼殺，今年未見重要 起步。更糟的是，全國範圍的工人怠工(由於停發獎金所致)，使國營企業處於半死 不活的狀態。今年中，趙紫陽等改革派鼓勵起政治體制改革的輿論，但不幸在九月 份北戴河會議上，遭到陳雲、胡喬木等保守派的強力抵制。改革停頓了，但物價卻 在一個勁兒的上漲，全國高等院校的師生員工，普遍存在無望感和茫然感。青年學 生們歷來是社會改革的先導，他們隨時在尋找機會，以突破國內沉悶的政治局面。 「還我自由民主」 十二月五日，中國科技大學的學生們，終於忍受不了學校黨委對人民代表選舉的 包辦，在方勵之副校長的鼓勵下，走出宿舍，在校園遊行。學生們高呼：「還我民 主！」「還我自由！」「要求自由選舉」等響亮的口號。 科大學生的大無畏行動，立即鼓勵了合肥大學、合肥工業大學的學生們。科大游 行示威的學生們派出代表，到合肥各大學串聯，大家決定，在「一二·九」運動紀 念日那天，舉行各校大學生的聯合遊行示威。 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 十二月六日，台灣增額國大代表和立法委員的競選順利結束。這是中國有史以來 的第一次兩黨競選。結果，剛剛成立的反對黨----民主進步黨，獲得了百分之二十 二的選票。台灣兩黨和平競選的消息，經過外電傳到大陸，再一次鼓舞了安徽的大 學生們，大家的視野豁然開朗。安徽大學籌備遊行的大學生說，人家台灣都能兩黨 競選了，我們這裡的選舉還是由黨委一手操縱著，我們連自由選舉基層人民代表的 權力都沒有，我們不能再忍耐了。 十二月九日，是「一二·九」愛國運動五十一週年紀念日。合肥市寒風凜冽，來 自安徽大學、合肥工業大學、中國科技大學的三千多名學生，不畏嚴寒，有組織地 排著隊向安徽省委大樓進軍。大學生們高呼：「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不 自由，毋寧死！」「民主選舉政府」等口號。遊行隊伍來到省委大樓前，學生代表 紛紛發表演說，抨擊專制制度，抨擊貪官污吏，要求政治改革。學生代表還把要求 民主選舉的請願信遞交給中共安徽省委。 整個遊行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沒有發生武鬥，中共安徽省委也未派出警察鎮壓。 安徽大學和合肥工業大學的黨委，在遊行前曾對學生們進行了勸阻，但未能奏效。 武漢三鎮響應合肥 中國科技大學的學生們，在十二月五日校園示威後，不但與本地合肥市的大學生 們串聯，而且用電話和書信的方式，向全國各地高等院校發出呼籲，號召大學生們 投入到爭取民主的鬥爭中來。 十二月九日那天，在合肥市三千大學生遊行示威的同時，武漢三鎮的大學生們也 走出校園，向湖北省委進軍。二千五百多名示威者，由武漢大學和華中工學院等院 校的大學生組成。他們呼喊著類似的口號：「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我們 要民主！」二千五百多名示威的學生，在湖北省委大樓前，聚集了一個多小時。沒 有發生暴力衝突事件。 十二月九日前後，武漢大學和安徽大學的校園內，還出現了鼓勵性的大字報。大 字報要求盡快實施政治體制改革，要求在中國建立「民治、民有、民享」的政府。 在這些學校的外籍訪問教授們認為，這些大字報的內容，充分顯示出美國和西方自 由民主的思想，已經傳入大陸，並在青年學生的頭腦中扎根。 《中國之春》在兩地傳播 在向國內傳播自由、民主、人權、法治和多元思想的過程中，由中國民聯出版的 《中國之春》雜誌和《中國之春簡訊》，無疑其到了相當的作用。根據中國民聯總 部的統計資料，現在，留美的中國大陸學生和訪問學者，每四、五個人中間平均就 有一本《中國之春》雜誌。《中國之春》已成為中國大陸留學生中流傳最廣、談論 最廣的中文刊物。留學生和訪問學者回國後，紛紛向同事、同學和親友介紹《中國 之春》和中國民聯。至於《中國之春簡訊》，每月都有上萬份通過各種渠道進入大 陸。 在武漢和合肥兩地，都有《中國之春》雜誌在秘密流傳。武漢大學和安徽大學的 文科大學生，曾千方百計托人從香港帶進《中國之春》和《爭鳴》雜誌。一位讀過 《中國之春》雜誌的武漢大學的學生說，他見到的《中國之春》雜誌，雖已十分破 舊，但有心人用紙把封面的破口處糊起來，內容還是被保護得好好的。 中國民聯長期策劃 中國民聯自今年夏天起，即開始策劃國內大規模的民主運動。 「九·一八」之前，中國民聯總部動員國內外盟員，向國內各高等院校散發了大 量的傳單，鼓勵民運風潮。傳單上寫道：「我們不能再沉默了，不能再等待了！我 們要行動起來，發揚去年『九·一八』愛國民主運動的大無畏精神……」，傳單中 最響亮的口號是「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見《中國之春》雜誌總四十一期六 六至六七頁)。 暑假期間，中國民聯總部組織、動員了一批留學生和華僑盟員回國，到各校串聯 ，為民運的展開做了一定的組織準備。對於身份可以公開的某些盟員回國的行動， 《中國之春》雜誌曾作出過選擇性報導，如黃奔和張俠等(見《中國之春》總四十一 期和四十三期)。 民主運動，水到渠成。「一二·九」期間，火終於燃燒起來了。 火燒到了北京大學 對於合肥、武漢兩市的學生運動，中國大陸官方的新聞媒介開始採取封鎖態度。 然而，官方封鎖不了外電的廣播和中國科技大學學生們投寄到全國各高等院校的信 函。北京大學的學生們從外電聽到合肥、武漢的學生行動後，大為振奮。十二月十 一日，北大校園出現了署名「中國科技大學『民主鬥士』」和「北大生物系」的首 批大字報，讚揚合肥市學生爭取民主的運動，讚揚科技大學副校長方勵之同志的大 無畏精神。大字報號召北大學生發揚「一二·九」運動的革命傳統。十二日以後， 更多的大字報貼到學校的佈告欄上。一張署名王紀剛的大字報，明確要求首先在中 國大陸農村舉行民主選舉，然後在城市舉行民主選舉。 一張大字報極富鼓動性語言，它寫道：「現在，全國到處佈滿了乾柴，一點就著 。讓我們都做火種吧！」大字報號召學生們不要袖手旁觀，否則，中國永遠不會強 大。 還有一張大字報，把不關心政治的中國人比喻成豬狗，因為他們只知道填保肚子 就算完事。這篇大字報標明了宿舍樓號和房間號，叫同學們前往討論。 生物系貼出的大字報則明確指出：「我們是人，要把我們當做人來看待。」 還有不少大字報抗議官方對新聞的壟斷，鮮明地提出要爭取新聞自由。 總之，爭取民主選舉，爭取新聞自由，爭取做人的權利，是北京大學大字報內容 的主流，也是這場波及全國的大學生民主運動的內涵。 由於北京大學正值期末考試期間，學生們的考試壓力極大，暫時未有結隊走上街 頭。 全國各地紛紛響應 正如北大一張大字報所講的，現在，全國佈滿了乾柴。只要有足夠的火星，即可 造成燎原之勢。 中國科技大學的第一個火星，激起了全國一片火花。 十二月九日，富有民運傳統的湖南師範學院和湖南大學一千五百餘名大學生，在 長沙市舉行大示威，抗議省人大代表會的不公平選舉。遊行隊伍高呼合肥、武漢大 學生們相同的口號：「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 長沙是近些年來學運的中心城市之一。一九八零年湖南師範學院的學運風潮，也 是因為官方壓制學生競選人民代表所引起的。那次學運觸發了罷課、絕食和北上串 聯、請願等一系列行動。一九八六年十一月五日，湖南師範等院校的三千五百名師 生因該校教師被毆事件，走上街頭，舉行過一次大規模示威。國內有人認為，富於 學運傳統的長沙市大學生們，今後還會在民運中扮演更為突出的角色。 在十二月九日至十五日，位於成都的四川大學、位於江蘇南京的南京大學，都貼 出了大字報或小字報，響應中國科技大學學生們的號召。 值得一提的是四川大學。一九八五年「九·一八」期間，不但貼出了大批大字報 ，還有上千川大學生上街遊行，在抗議日本「經濟侵華」的口號掩飾下，要求政治 民主。然而，由於消息閉塞，外界只知道北京、西安和武漢的示威，對成都川大的 示威未予及時而詳細地報導。其實，後來我們瞭解到，那次成都的學生運動規模， 並不亞於北京、西安和武漢。 深圳也動起來了 十二月十六日，國內大學生運動蔓延至經濟特區深圳。新建的深圳大學十六日有 上千學生到市區遊行示威，抗議校方頒布的二十條守則，守則規定學費上漲並實行 等級收費制(根據學生在上學期的成績分為三等，收取不同的費用)。在深圳市區游 行的隊伍，也同時高呼「還我自由」的口號。遊行隊伍中個別人還攔截了汽車。 與此同時，深大校園內貼出了不少大字報，除抨擊校方不合理的規章制度外，還 號召學生們關心政治改革，爭取民主權利。 上海掀起巨瀾 學生運動愈滾愈大，十二月十七日，全國最大的城市上海起而響應。同濟大學、 華東師範大學、交通大學的校園內，貼出了一批富於鼓動性的大字報。 大字報號召上海各大學的同學應「向安徽和北京的大學生學習」，走上街頭去爭 取政治民主和新聞自由。 同濟大學的大字報，特別對十一月份校方私下圈定的所謂「學生勞動模範」的做 法表示不滿。學生們說：「我們不能再蒙在鼓裡，我們要有發言權！」 學生們還貼出大字報，號召十九號走上街頭。上海市長、留蘇派人物江澤民(江曾 在一九五五年被派往莫斯科「斯大林汽車廠」學習)，害怕上海捲起風潮，立即到交 通大學等進行勸止。這一壓，反而激怒了學生。 十二月十九日，復旦、同濟、交大和華東師大等校三千人走上街頭，遊行到市政 大樓。六百名學生並舉行了靜坐抗議。他們舉著的標語牌上寫著「民主」、「自由 」、「人權」等口號。學生代表在市政大樓前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要求新聞自由 和選舉自由。 二十日，上海大學生遊行人數增至上萬。「民主萬歲」的口號聲響徹人民廣場， 震撼著市政大樓。學生們派出代表，與市長江澤民會談，向他提出了四點要求： (一)加速政治體制改革； (二)新聞自由； (三)承認學生遊行為「合法行動」； (四)保證遊行者及其家屬的人身安全。 江澤民答應了後兩者，但對前者表示不敢負責，要上報中央。 要求未獲滿足，學生們義憤填膺，他們準備籌劃更大規模的遊行。 黃浦江在咆哮 十二月二十一日，黃浦江咆哮了！ 上海各著名學府的三萬名學生，湧上街頭，高呼口號，散發傳單。大約有五萬多 名市民和工人佇立在街道兩旁，向遊行示威的學生們歡呼。 這是自一九七六年「四·五」天安門運動以來的最大場面。 學生們的遊行是井然有序的。復旦大學的學生們，以校旗為先導，以班級為單位 ，每班都有領隊人，整齊地走出校園。 自二十日開始，人民廣場和上海市政大樓前，日夜都是萬頭鑽動，人聲鼎沸，場 面極為壯觀。 學生領袖一個接一個地在人民廣場發表激動人心的演說。他們號召：我們再不能 做奴隸了！ 數百名學生遊行到美國駐上海領事館，高呼口號，把他們的正義要求傳向全世界 。學生們的這個舉動，是對官方封鎖示威新聞的強烈抗議。 公安部長趕往上海 上海的風暴，震驚了中南海。中央命令公安部長、留蘇派阮崇武連夜趕到上海(阮 崇武曾在莫斯科汽車機械學院學習)。阮崇武、江澤民調兵遣將，派了上千名警察， 阻止人潮湧入人民廣場。在混亂中，學生曾和警察發生衝突。十二月二十二日，上 海市委官方稱，有卅一名警察被學生們打傷。而學生領袖們說：是警察打傷了學生 ，而非學生打傷了警察。 上海工人參加示威 十二月二十一日，即上海學生大遊行的第三天，富於光榮傳統的上海工人參加了 示威行列。青年工人成批成批地湧入人民廣場，與學生並肩而戰。 中國歷來有句話，叫做「北京的學生，上海的工人」。指的是上海工人富於革命 的傳統。上海工人參與示威，是民主運動向縱深發展的重要一步。 示威工人在人民廣場上發表演講，他們說：「學生們的要求，就是我們的要求！ 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來臨了！」 官方採取鎮壓措施後，上海民運開始進入穩健發展的階段。自十二月二十三日起 ，上海市街頭上的人潮開始減退。但二十三日那天，仍有三千多名大學生上街遊行 ；二十四日有一千多名學生上街。由於學生們對於新聞自由的要求未能得到滿足， 復旦和交大的學生領袖們說：隨時都有再次暴發更大規模的遊行和全面罷課的可能 。 北京再也壓不住了 公安部長阮崇武剛飛到上海，北京的大批學生就上了街。北京，再也壓不住了。 自北大於十二月十一日貼出大字報之後，北京市委立即處於戰備狀態。市長陳希 同要求各高校層層設防，試圖把學生們壓住。陳希同公開發表講話說：「我個人反 對北京的學生示威。」 由於受到校黨委嚴厲壓制，北京清華大學的部分學生不得不於十二月二十日南下 上海，與上海學生串聯，一起遊行。 十二月二十四日，北京大學生終於突破了校方的封鎖，走上了街頭。下午六時卅 分，四千名清華大學的學生聚集在校園，高唱「國際歌」和「義勇軍進行曲」。演 講的學生號召學生們衝出校園，用實際行動支援合肥、上海的學生。學生領袖們還 要求選舉產生獨立的學生會。接著，大約一千名學生遊行到北京大學，一部分學生 遊行到人民大學，進行串聯，鼓勵學生們走向天安門廣場，學生們邊走邊呼：「民 主萬歲！」「自由萬歲！」 西南響起春雷 民運風潮越滾越大，遍及全國，十二月十七日，西南響起春雷。雲南大學和雲南 民族學院等院校的二千多名學生，高舉「民主萬歲」和「自由萬歲」的標語牌，在 昆明市舉行示威遊行，並進軍到雲南省委大樓。 昆明學生的遊行，與官方操縱省人民代表大會基層代表的選舉有關。 昆明市的學生遊行時，大批警察設防，但未發生衝突。學生們揮動旗幟，向警察 呼喊：「請站在我們一邊！」 穗寧津起而呼應 廣州中山大學的學生們，早在十二月九日就貼出大字報，號召學生們響應安徽中 國科大的學生運動。 十二月二十日，二千多名廣州各大學的學生走上街頭，呼喊「要求民主」的口號 。遊行自下午二時發動，晚十時結束。廣東省委的領導人被迫接待了遊行的學生代 表。 十二月二十三日，位於長江沿岸的南京市，也有三千餘名大學生上街示威遊行。 南京大學和南京航空學院等院校的學生們，扛著「民主」、「自由」、「人權」的 標語牌，與上海和北京的學生相呼應。人們高呼：打倒專制！ 素以沉默著稱的天津市，十二月二十日終於出現了民主的呼聲。南開大學貼出大 字報說：「喚醒大眾及創造一個真正民主和自由的社會，此其時矣！」 二十四日，三千名大學生在天津市舉行了自文革來聲勢最浩大的一次示威遊行。 初步的勝利 中國科技大學發生學生示威遊行後，學運領袖、副校長方勵之發表談話，對學生 們的行動表示支持。在方勵之與學生們內外配合、施加壓力之下，科大黨委同意讓 步，允許學生們自由提名省人大代表的候選人。 深圳大學的黨委負責人雖然對學生遊行示威十分反感，但迫於壓力，已決定暫緩 實施增加學費及其它的規定。 上海學生遊行後，學生領袖一直與上海市長江澤民進行會談，迫其讓步。十二月 二十二日，上海市當局透過官方電台和報紙，指控學生打傷了卅一名警察。學生聽 後極為憤怒，他們要求上海市委更正不實指控，並保證不以此為借口而逮捕學生。 否則，學生將舉行罷課並發動更大示威。在強大壓力下，上海市委當局於二十三日 正式否認了官方關於卅一名警察被打傷的報導，並許諾不繼續逮捕學生。 學生們已從鬥爭中初嘗勝果。 爭取民主的政治內涵 國內學生運動方興未艾，正在深入發展之中。 此次學運與去年「九·一八」學運相比，有如下特點： 第一、如果說，去年「九·一八」學運披著「愛國、反日」的外衣而行追求自由 、民主之實，那麼，今年的學運則是直接的爭取政治民主的鬥爭。 第二、在今年的學生運動中，學生直接爭取的是選舉自由，這是一九八零年大學 生選舉風潮的繼續。爭取選舉自由，實質是向共產黨的權力進行挑戰。今後，如果 中共仍然壟斷選舉，壓制人民群眾的競選自由，勢將激發更大規模的群眾運動。 第三、此次學生運動提出的最響亮、最普遍的口號是「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 ！」這是一九七八年北京之春民主運動的先鋒魏京生思想的再現。北京之春民主運 動雖被鎮壓，但她的精神經由中國之春的繼承和發揚，已在留學生和國內青年學生 中紮了根。 第四、從現有資料看，此次大陸內學生民主運動的興起，明顯地受到了台灣民主 化進程的影響，特別是受到台灣反對黨成立的鼓舞。台海兩岸在經濟和政治上的和 平競爭，是促使中國現代化的一個重要因素。如果台灣國民黨、民主進步黨及其它 民主勢力能夠更積極主動地把台灣民主化進展的實情輸往大陸，中國大陸的民運人 士必將獲得更大的啟發，民主運動必將有更大的發展。 讓我們都做火種 北京大學的一張大字報曾號召同學們去做火種，點燃那佈滿全國的乾柴。 據剛剛接獲的信息，國內不少人認為，觸發這場學生運動的直接動因，除官方壓 制學生競選外，還有騰飛的物價。北京、武漢和合肥的物價，入秋以來不斷上漲。 如豬肉漲到三元一斤，牛肉漲到四元、五元一斤，雞蛋漲到二元左右一斤，等等。 物價雖漲，但人們的工資未漲，獎金也不升，城市老百姓的怨言極大，用「怨聲載 道」一語形容，正是恰如其分。在這種情況下，大學生的生活標準，尤其是伙食標 准明顯下降，學生家庭對通貨膨脹的不滿，也直接影響著學生們的情緒。這些，都 在尋求管道發洩。 當上海的大學生們上街遊行時，路邊有數萬市民、工人和幹部圍觀、支持，場面 十分壯觀。有的工人和市民對遊行的學生說：「你們遊行游得好，物價漲得我們都 快吃不住了，你們應該反對通貨膨脹，反對物價繼續上漲。」合肥學生遊行時，也 有大批市民支持。 上海合肥的工人和市民情緒，是帶有普遍性的。如果當局不採取鐵腕措施管制生 活必需品的物價，一旦工人和市民捲入學生運動，將會造成更大的社會風暴。 由容忍到壓制 對這場波瀾壯闊的民主運動，北京官方開始採取容忍態度。國家教育委員會發言 人於十二月二十日就學生運動對新華社記者說：「中國憲法規定公民有遊行的自由 。只要不觸犯法律，學生在遊行中理所當然不會受到壓制。」 然而，隨著學運的迅猛發展，官方態度迅速扭轉。十二月二十一日，上海的官方 《文匯報》和廣播電台，開始指責學生示威破壞安定團結，妨礙交通，並說學生示 威人群有壞人乘機破壞，給鎮壓學生埋下了伏筆。公安部長阮崇武則下令上千武裝 警察阻擋學生。與此同時，交通大學等學院的黨委，強迫「打傷警察」的學生出來 自首，校黨委還以「畢業分配」向學生進行威脅。 中共黨報《人民日報》於十二月二十三日發表社論「珍惜和發展安定團結的政治 局面」，警告學生運動「可能被個別別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所利用。」 據北京高層透出的消息說，鄧小平已對迅速發展的學生運動失去耐性，他已考慮 實行嚴厲的鎮壓措施。 新華社十二月二十六日正式報道承認，上海官方當局已逮捕了若干人士，包括鑄 造廠工人王貴山和公共汽車修理工薛文甄，罪名是「破壞公共秩序及故意破壞公家 及私人財物。」 學運步上組織化 正在北京高層放出鎮壓空氣的時候，上海的大專院校的學運領袖們不畏強權，於 十二月二十三日正式組織起來，成立了「上海大專院校聯合民主促進會」，還擬在 各大學成立分會，協調整個上海市的民主運動。 「民主促進會」的成立是對官方的巨大挑戰，如果學生們迫使官方容忍它的存在 ，將是對結社自由的巨大貢獻。 學習菲律賓模式 這次民運，還有一個十分引人注目的口號，即：向菲律賓學習，結束專制制度！ 北京、上海、天津的大專學生們說：菲律賓人民能，我們一定能！台灣人民能！我 們更應該能！ 目前，大陸民運領袖正在醞釀菲律賓模式，正在與工人、軍官們串聯，以便在未 來民運高潮到來時，造成學生帶領----工人、市民跟進----官方失控----軍方倒戈 的局面。 迎接大變局的到來 本報道截稿於十二月二十六日。目前，民運還在繼續向縱深發展。 這次民主運動，只是初試啼聲。中國革新與守舊兩派的最後決戰，還在前面。 一般相信，大陸學生的民主運動會在鄧小平辭世後出現更加蓬勃的局面，其原因 有二： 一、鄧辭世時遺留下巨大的權力真空，各派爭權時，可能顧不了學生運動。 二、鄧辭世後，中央某一派可能會明顯受壓。受壓的一派如果想到一句古老的中 國政治術語----「民心可用」，則會向民主運動和民間力量公開伸手。 總之，中國的各種政治力量當前都在等待鄧小平辭世之時機。在此之前，各方都 會小心翼翼地行事。 在這種情況下，民運人士最重要的是要做好組織準備，以便有應付突變的組織能 力。 同學們，同胞們，讓我們都做火種吧！ 【選自《中國之春》第四十四期(一九八七年二月號)】